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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发辞职报告怎么写]美发辞职报告怎么写粘贴

时间:2023-03-06 05:49:57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从2008年的1元一次,到如今的6元一次,西安露天理发价格在15年里涨了5元,平均每年涨价三毛三分钱。


▲小北门外的露天理发摊 图源陕光灯 作者 摄


1


第一次见到露天理发师周姐,是12月底的一天中午。那天西安气温只有3度,我到环城北路的陇海铁路公园遛弯,在马路牙子上看到了她的理发摊儿。


见有人路过,周姐热情地打招呼,理发不?这边坐。


听人这么招呼,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快一个月没理发了,这几天疫情严重,没敢去理发店。心想那就理一个吧,就当在路边晒太阳了。

▲周姐的理发摊 图源陕光灯 作者 摄


周姐招呼我坐在那张红色折叠靠背椅上,给我系上围裙后便开始忙碌。她理发速度很快,直接上推子推出轮廓,完了用牙剪打薄,最后用剪刀修正。摊上没有上下水也没有电源,理发省去了洗头和吹头发的环节,七八分钟就完成了全过程。


周姐拿海绵给我擦了擦脖颈,又用小笤帚扫了几下说:“好了。”说着递给我一面镜子:“你看看,有啥子不满意的可以修。”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发型,我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客观的说,周姐的手艺和理发店里的精剪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是和普剪水平不相上下。无论如何,绝对对得起6块钱的价格。


周姐说着一口关中话,但是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让我误以为她来自陕南。一问才知道,她是湖南人。


一个南方人在西安街头理发让我有些好奇,趁着清理碎头发的间隙,我和她多谝了几句。聊天中得知,周姐老家在湖南株洲,她到西安已经十多年了。


2


周姐是个80后。2006年,26岁的她和在西安当汽修工的一个老乡结了婚。周姐放弃了在广东服装厂的工作,带着对北方的憧憬从湖南来到陕西。


到西安后,她发现这里尽管地处西北,但冬天没有想象的冷,手和耳朵不会得冻疮。夏天却是真的热,甚至比南方的湖南广东还要热。


西安没有南方那么多的工厂,周姐的工作不好找,就进入一家理发店当学徒。两年后,她从理发店辞职,自己去尚朴路美容美发一条街购入了一套理发工具,做起了街头理发的生意。


周姐其实想过开理发店,但是没有足够的本钱,只能选择摆摊经营。这样基本没有什么投资,理一个就能挣一个。


“那会应该是08年前后,理一个头1块钱。”周姐回忆到,“后来涨到2块、3块,最近一次涨价是2021年,从5元涨到了6元。”


受疫情影响,周姐2021年的生意不太好。对于要不要涨价,她纠结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选择随行就市,和其他露天理发师保持在了同一个价位。


露天摆摊的生意和天气关系密切,春秋季节顾客较多,冬天和夏天就少。有时候十来个,有时候一两个。赶上了刮风下雨,颗粒无收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最多的时候,我一天理了三十个头。”周姐说,“摆摊子嘛,有时候看天气,有时候看运气!”


周姐说,露天理发就是一份工作,和打工挣得差不多,唯一的好处是可以自己安排时间,不用受人约束。除了下大雨,周姐几乎天天出摊。


“生完小孩不到一个月,我就出来了。”周姐提到,“比起湖南本地,西安的钱还算好挣,只要能吃苦,能坚持。湖南女人,尤其是农村出来的女的特别能吃苦。每天在户外待十几个小时,有没有人都要守着,一般人可能真干不下来。但是像我这样农村女娃就可以干出来,因为有那个坚持性。”


3


周姐一家三口租住在西安城墙里的一个老旧家属院小区,一个月租金一千二百元。每天她都会骑着一辆女士自行车穿过城墙门洞,来到位于尚武门立交桥的工作点位,年复一年。


如今,周姐的儿子已经十四岁,在西安上初中。这个生在西安、长在西安的孩子,已经完全养成了老陕人的饮食习惯,经常喊着要吃面。


而周姐作为湖南人,并不擅长面食的制作。“我好像生了一个陕西娃儿”。说起儿子,周姐的声音明显变高,“将来给他娶个西安媳妇算了。”


和我说话的间隙,时不时有过路人和周姐打着招呼,周姐也热情地回应着。


“都是熟人。”周姐说,“大多是这一片居住的居民,也有路过的外卖小哥、装修工人,收废品的也有。新顾客很少,有的顾客跟了我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换过人。”

▲周姐的小客户 图源陕光灯 作者 摄


周姐提到,她的顾客中好多都是自己在理发店打工时积累的资源。以前甚至有熟客从十几公里之外的三桥地区过来理发。现在摆摊理发的人多了,到处都有,远处的人就不来了。


“我的顾客大多是普通老百姓,穿着讲究的干部老板白领啥的基本不会来找我理发,应该是觉得坐在马路边理发不体面。”周姐说。


但是也有例外。有一次,一辆奔驰越野车停在了她的摊位旁,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让周姐给他理一个板寸。


“那人一看就是混场面的。”周姐说,“他说是搞新能源生意,从北京来西安发展事业。在抖音上刷到了西安的露天理发摊,专程开车过来,找了好久才找到。”


中年老板理完发,摩挲着头皮对周姐说,在北京随便理个头一百块钱拿不下来。即便是那种最不起眼的理发店,剃个像样点的板寸也得六十。


老板又说,不是消费不起,而是每次遇到理发师一个劲儿地推销办卡觉得烦躁。坐在大马路上剃头,看着人来人往,心里很踏实。


“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周姐说,“城市里每个人都有理发的需求,我有我的客户群。”


4


守候在西安小北门外的理发摊有五六个,作为同行和竞争者,大家都有相对固定的位置,一般不会越界。周姐脚下这片不到两平米的角落,是她这么多年来坚守着的阵地。


受到场地影响,露天理发摊的业务很单一,焗油烫头啥的都做不了。周姐最多给顾客染个头发,但染头会弄得满身油,尤其是把地弄脏了不好收拾,保洁人员意见比较大。后来干脆只理发,其他一概不做。

▲周姐的理发工具 图源陕光灯 作者 摄


比起其他理发师,周姐在接待顾客时明显比较热情。顾客付款后,周姐不停地地致谢,嘱咐顾客慢走。


微信上,时不时有顾客发来信息询问她有没有出摊,周姐热情地回复着:“在呢在呢,就在小北门外,树林后面老地方。”她像老西安人一样把尚武门叫做小北门。


即便是低廉的价位和热情的服务态度,周姐还是会遇到故意刁难她的顾客。有人理完发后,拿着镜子左看右看,鸡蛋里挑骨头不愿意付钱。


“理发这个东西就是和人打交道的活计,不能做到所有人都满意,我又不是人民币人人都喜欢。”周姐笑着说,“遇到那种挑剔的顾客,大不了我不吭气,下次不来找我也可以。但是不管怎么说,顾客是第一位的,尽量不要跟人家拌嘴。”


除了顾客,城市管理人员是露天理发师们绕不开的结。


周姐提到,有一段时间,城管动不动就开着电瓶车过来驱赶,不让她们摆摊,最近能好一些。早些年,城管甚至连她的理发工具都抢过。有些顾客骂城管不讲理,为她们打抱不平,说露天理发是方便群众,不能赶她们。


5


身在大城市,周姐如同老家种田的农民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每天早上七点半出摊,干到晚上六点。夏天则提前到五点多出门,晚上八点回家,中午基本不回去。


午饭是家里前一天做好的,放在保温饭盒里,中午就在摊子上吃午饭,偶尔才回家吃一口。“反正这就是个工作,天亮就出摊,天黑就往回走。”周姐说。


对她来说,下大雨的天气意味着休息。这几年西安雨水明显多了,她的出勤次数受到了影响。今年西安国庆连续下了六天雨,还特别冷,周姐就休息了一周。


“这么多年很难得,我还能像正式工人一样享受一下国庆假期。”周姐笑着说:理发摊紧挨着陇海铁路。没有顾客的时候,周姐除了刷抖音就是看火车。每隔三四分钟,就有火车从西安站发车呼啸而过。疫情以来,客车数量减少,路过的大多是货车,最长的有将近一百节。

▲周姐的理发摊 图源陕光灯 作者 摄


虽然带着口罩,我还是注意到四十二岁的周姐眼角已经布满了鱼尾纹,脸上的皮肤没有了湖南人特有的白皙光泽。


听我说经开区的街头理发一次8元,周姐有些意外。我又补充道,虽然贵两块,但是那边的人口没有老城区稠密。


曾经有段期间,周姐也想增加客流量,她把摊子挪到了人流密集的尚武门门洞底下。但是那边城管更严,她干了几个月就重新回到了老地方。


“守住脚底下这点地方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敢多想了。”周姐说。


周姐的老公从事汽修行业已经有二十多年,买了一个车。每年他们一家都开车回老家过春节,也是一年里唯一一次回老家。从西安到株洲一千三百多公里,需要开十五个小时。每年回去待上半个月,然后再返回西安。


她还记得老公结婚时对她说的一句话:“西安是一个古城,蛮好的。”但是,她们在西安没有买房,也没有买房的打算。


“在西安的湖南人不多,湖南人打工首选是广东。我家人都在广东,离老家近,回家也方便。”周姐说,“迟早要回到湖南去,西安离老家太远了。”


每年春节放假,周姐都会在朋友圈告知顾客放假时间和正式返回营业时间。返回时,她也会发一条朋友圈给大家说一声。周姐通过微信守候着顾客们,让大家觉得她一直都在。

▲周姐去年的朋友圈 图源作者提供


6


对很多人来说,街头理发就好像另一个世界。实际上,在大城市里,从官员富豪到中产白领再到普通打工人,理发这件事和吃饭穿衣、洗澡睡觉一样,是一种刚需。


但是动辄几十元甚至上百元一次的理发价格,让很对多人对理发店望而生畏。即便是进了店,办不办会员卡,理发店会不会跑路,都是城市居民要考虑的问题。


坐下理发,起身走人,这可能就是理发的最初形态。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发型能够满足工作生活需要就好,花里胡哨的设计没有任何意义。像周姐这样的露天理发师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满足了城市普通老百姓的颜面刚需。


露天理发让普罗大众们不用担心办卡的洗脑和套路,也无需和Tony老师们开展心理对弈,理发就跟坐在夜市上喝碗馄饨一样轻松自在。

▲周姐冬天工作时喜欢穿这件大红棉服 图源陕光灯 作者 摄


比起其他穿着白大褂的露天理发师,周姐的大红色棉服在街头非常醒目,我问周姐以后有啥打算。


“也没什么计划,将来就是回老家呗。”周姐说,“我不知道自己会坚持到啥子时候,可能是孩子大学毕业,也可能是自己身体干不动为止。”


最近西安疫情感染人数越来越多,我给周姐发了一条微信:“这两天出摊了没有?”


她回复:“出来了,每天都在呢,这两天街上基本没人。”


作者:徐夕

陕光灯(shaanlight)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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