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多多又上热搜了。

刚被拼多多开除的程序员 @王太虚wray 在微博上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他说，自己是19年应届生入职，在职一年半。他在脉脉上匿名发了条帖子，就被赶出了拼多多。整个过程，只有半小时。

短短一上午，播放量就破了 5000 万。

时间退回到2020年12月29日，拼多多新疆买菜部的女员工润肺，凌晨1:30倒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只有22岁。

2021年1月9日下午15:03，入职拼多多半年的程序员谭某林，跳楼自杀。那天上午，他刚请假回家。

至此，拼多多话题页阅读量已高达 15.7 亿。

不是猝死、自杀，就是霸道辞退员工，拼多多到底怎么了？

01 拼多多到底怎么了？

让我们从王太虚这条15分钟的视频中，找答案。

看完视频，在结合此前的事件，总结下来，拼多多的问题出在下面5点——

① 所谓的硬核模式，员工“超长待机”，每月最少300小时，

在拼多多上海本部，员工强制要求每月至少工作300小时。买菜部门员工更惨，每月至少要工作满380小时。

也就是说，如果你在拼多多上班，每天最少要工作12.5小时（结合此前公布的大小周模式）。

而且，工时和绩效挂钩，工时不够会被要求利用假期加班补上。

也就是说，如果你在拼多多上班，每天按时打卡，那么就算你周六日都加班，也不能达到工时。而这是要被约谈的。

除此之外，在双11、双12、元旦、跨年等促销活动时期，强制要求员工加班到凌晨1点。

已经辞职的前拼多多员工李之桐，是这样描述的：

“我当时所在的部门月平均工时也超过300小时，达不到会被领导谈话，所以大家平均在晚上2点下班。

我不爱加班，有时晚上10点就走了，那一定是全部门最早的。因此，老板经常约谈我，质问我，为什么你的绩效最低？你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呢？我们的绩效高低，并不取决于是否达到某个目标，而是取决于和他人的比较。一个重复的劳动，我做10次，别人做100次，那他就赢了，所以要求加班的也不一定是领导，还可能是同事，和他们一比，我的绩效确实最低。

和我一起工作的，多数是应届毕业生，什么专业都有。我在轮岗后的部门经历了超过10个人离职，也包括我的上司，绝大多数人的离职原因都是因为工作强度太大。”

这很好地印证了拼多多所谓的“硬核模式”的非人性，以及这种模式的弊端。

当然，还有工作强度更大的，那就是被外派的买菜部门员工。

在这些外派城市工作的员工，需要凌晨跟运菜车走完整个流程。

而这，或许正是压死润肺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新疆后，她每天中午开始工作，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6点。

除了工作时长“超长待机”，拼多多还克扣法定节假日——

在拼多多，所有超过3天的法定节假日，员工都会被要求提前返工，否则需要请假。因此，2020年国庆中秋8天假，拼多多员工只有5天。而这，是违反劳动法的。

996算什么？

在拼多多，你只有两条路：要么007，要么11116。

完全无视劳动法。

② 办公环境恶劣，连上厕所都难

在拼多多上班，没有“如厕自由”。

早前，有拼多多员工因为厕所坑位不足，在小便池里拉屎。有人觉得好笑、玩梗。

其实并不好笑，我只看到悲凉。

上厕所是人的基本需求，但是在拼多多，要满足这个需求却基本不可能。知乎上的 @匿名用户 曾这样描述：

“拼多多目前 6000 多人，3000 多研发团队基本分布在 3 层，一层大概 1000 人，男性有 800 人左右，而厕所坑位只有 8 个。”

也就是说，如果你在拼多多上班，要和 100 个人抢一个厕所坑位。

坑位紧张，拼多多HR的解决方案却是，在厕所内贴温馨小贴士，提醒大家快一点。

互联网大厂厕所里

让人坐立难安的“温馨”小提示

人有三急，上厕所是必须的。

更何况，公司厕所是我们每个打工人最后的“精神圣地”。工作的压力、待消化的情绪，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化解。

可在拼多多，连上厕所都成了打仗。

除了厕所，拼多多的员工饮食安全也存在问题。公司承诺免费提供的工作餐，经常出现坏掉的菜品，甚至连强制加班后提供的宵夜，也是坏的。

厕所坑位这么紧张，吃坏了拉肚子怎么办？

无语。

③ 不透明的信息、混乱的规章制度，让员工变成提线木偶

在拼多多，很多信息不公开不透明。

比如，新疆女孩事件全网刷屏，而内部没有任何信息披露、公开。

试想一下，如果你在拼多多工作，你的同事加班猝死了，而公司不对内披露任何相关信息，你会怎么想？

逝者已逝，但还在工位上 007 的同事，不需要一丝抚慰吗？

心寒。

另外，拼多多的年终奖和加班费的发放，也没有任何明细。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加班费、年终奖是怎么算的。

规章制度也很混乱。

王太虚在视频中提到，19年年终奖、承诺的调薪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延后一个月。

而他在职期间，上班时间经常会因为领导检查而调整到早8点。而下班时间，永远是雷打不动的晚上11点、12点，甚至更晚。

所有这一切，压在每一个拼多多员工身上。

这是一家缺少基本员工关怀的互联网公司。

④ 极其糟糕的危机公关，失信于人

对于润肺之死，拼多多的知乎官方账号这样回应——

“底层的人民，哪一个不是用命换钱？！”

拼多多立刻回应：我们从来没有发过。结果被知乎“砍一刀”。

后来破案了：是“临时工”发的。

王太虚匿名发帖被辞退后，大家质疑脉脉是否主动泄露了用户信息。

对此，脉脉回应了——

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信。不信的人说：“自从知乎打脸拼多多的回应之后，我就再也不信这种官方声明了。”

失信于人。

就算，脉脉的回应是可信的。那拼多多究竟是怎么拿到脉脉里的员工隐私的？

不寒而栗。

正如王太虚所说：

“我认为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刚走出校门一年半、还有学生气的王太虚，或许不是一个“完美员工”。他说的，也不全都客观。

但他不应该被强制辞退。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指出问题的人，这样的公司还会好吗？

魏征勇于指出问题，而唐太宗也听进去了，这才有了熠熠生辉的大唐盛世。

公司也一样。一个听得进批评、主动解决问题的公司，才能不断自我迭代。

02 猝死、自杀、被抬出公司辞退

互联网大厂，翻版富士康

不只拼多多，近年来，互联网大厂丑闻频频——

“我被虎牙的HR，拖着扔出了公司。”

2020 年 11 月 6 日，一名被辞退的虎牙员工，在微博发了条视频。视频中，他是被抬着出去的。

这名员工拒签辞退书后，公司 HR 带着 5 个人，一起把他从工位抬起，一路从 13 楼走道拖拽到 1 楼。

据描述，他长期遭受领导的职场 PUA，领导甚至骂他“吃屎”。承诺的股票，也没有发。此外，还加重了工作量。

最终他抑郁了。

最后，他被领导和 HR 认定为工作能力有问题，被暴力辞退了。

古代砍头的时候才说，“拖出去斩了”。可 21 世纪现代社会，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魔幻新闻！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员工的工作能力有问题，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谈，非要使用“拖出去”的暴力解决不可？！

“我弟弟猝死在国美年终誓师大会。走之前，他说很累。”

2020 年 12 月 4 日，国美员工陈某在参加年终誓师大会期间，猝死在冰冷的酒店房间。

他的姐姐说：“他一个人被安排两个岗位，早出晚归，特别是双十一期间，没有休息，他说很累。”

事后，国美匆匆发了一个声明。

他才只有 27 岁啊！

“47岁，我熬过了35岁的职场危机，熬到经理，却还是没躲过猝死”。

2020 年 12 月 9 日，上海商汤科技一名 47 岁的开发经理，猝死在公司健身房外。

半个小时后，直到尸体僵硬发紫，才被同事发现。

他辛辛苦苦拼搏到如今，才有了现在的生活。他也许还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之主。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停止了心跳……

难以想象，他的家人该有多么伤心。

“除了生老病死，恶劣天气不能请假，请假直接罚款“

外卖骑手，被困在系统里。

外卖员金某所属的站点，美团规定每个骑手一次最多只能接12单，超过12单，系统便会停止派单。

但遇到恶劣天气或重大节日，这远远无法承载涌进来的巨大单量，这种时候，系统也最容易崩溃：有的骑手背着成倍的订单，有的骑手几乎没有单子；有的骑手接到了方向完全相反的单子；距离近的单子配送时间比距离远的还长……

一位骑手最多时同时背着26单；一个配送站的30多个骑手，曾在3小时内消化了1000份订单；还有一位骑手在50万人口的县城跑单，高峰期也同时被分配了16单。

这样的极端工作强度下，有人和其他人发生冲突，有人在交通意外中死里逃生，还有人死于车祸……

看到这里，我们才在惊恐中发现：互联网大厂，正一步步变成了十年前的富士康。

进入21世纪，中国逐渐成为世界工厂。借助这波红利崛起，富士康工业园区在深圳龙华拔地而起。

那时，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想去富士康工作。因为体面、赚得多。

硬币的另一面，是血淋淋的。

2010 年，富士康发生了十多起跳楼事件——

2010年11月5日，富士康深圳园区一名23岁男员工跳楼自杀。
2010年5月26日，深圳龙华厂区一名男员工跳楼。
2010年5月25日，观澜园区一名员工坠亡。
2010年5月21日，富士康发生当年“第10跳”，死者为21岁男性员工。
2010年5月14日，富士康龙华厂区一名梁姓员工坠亡。
2010年5月6日，富士康一名年仅24岁的男工龙华总部跳下，坠亡。
2010年4月7日，观澜工厂一名18岁女工从宿舍楼坠亡。
2010年4月6日，观澜工厂宿舍一名未满19岁女工坠楼。
2010年3月29日，富士康龙华园区一名23岁男工坠楼身亡。
2010年3月11日，龙华基地一名20多岁的男工在宿舍楼坠亡。
……

关于当时的跳楼事件，富士康流水线的工人徐立志，曾写下一首诗：

一颗螺丝掉在地上在这个加班的夜晚垂直降落，轻轻一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在此之前某个相同的夜晚有个人掉在地上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但 10 年过去了，我们必须要做出改变。

10 年过去了，我们不再是发不出声音、默默垂直降落的“螺丝钉”！

03 只有更多人站出来发声

世界才能改变

王太虚发布视频后，很多同样正在被压榨的打工人，受到深深鼓舞，并在留言区写下肺腑之言——

“对恶的沉默，

就是对善的打压。”

“如果只允许一种声音存在，

那么，

唯一存在的那个声音就是谎言。”

“打工人再不为打工人发声，

下一个轮到自己时，

就没人帮我们发声了。”

“只有我们这一代90后95后真正地站起来，

反抗现在压榨成风的就业环境，

我们才能为自己争取到好一点的未来。”

发声是有用的，为了自己更好的未来。

朋友们，不信你回头看看历史。

1993年的11月19日，港资企业深圳市葵涌致丽玩具厂发生特大火灾，大火燃起时，工人们正在加班。

87名工人失去生命，另有51人受伤，其中45人终身残疾。

致丽厂女工合影

其实，火灾发生前半年，深圳消防中队来致丽厂检查，已经发现了13条火险隐患。

但，队长吴星辉收到致丽厂厂长黄国光送来的港币3000元，就草草给致丽厂发了消防合格证。

致丽厂火灾20天后，台商独资企业福州高福纺织有限公司再次发生特大火灾，61人死亡，7人受伤。

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工人日报》率先报道了大火，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大火一个多月后，时任全国总工会书记处候补书记韩西雅痛苦万分，写下诗句：

"只当代，风涛泼；列宁骨，将埋脱。纵观人世上，拜金争夺。“贵族豪门”生异彩，“打工仔妹”遭盘剥！问导师，此后百年中，如何作?"

1994年3月2日，时任劳动部部长李伯勇在八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六次会议上做的“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草案）》的说明”中指出：

“由于缺少比较完备的对劳动者合法权益加以保护的法律，在一些地方和企业，特别是在有些非公有制企业中，随意延长工时、克扣工资、拒绝提供必要的劳动保护，甚至侮辱和体罚工人的现象时有发生，以至酿成重大恶性事件。”

1994年7月5日，《劳动法》正式颁布。

有人说:

“这是两把大火烧来的《劳动法》！”

没有错，发声是有用的，站出来是有用的，未来是可以变好的。

04 2021 打工人生存指南：

做能做的事，发能发的光！

最后的最后。

如果你的公司加班严重，而你不想猝死，仍希望在自己岗位上的持续创造价值，不要怕。

我们不是螺丝钉，不是系统里的算法，我们是有心跳、有情绪的、鲜活的生命。你可以做出改变，继而让世界改变。

如果你不幸将要被公司辞退，放轻松。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现行的《劳动法》和《劳动合同法》保护下，除非你犯下了滔天大罪，公司几乎没有可能性一毛不拔地开除你。

任何时候请记住：

别拼命！

长期熬夜会诱发心律失常、心脏早搏而突然晕倒，如果没获得及时急救，很容易猝死。另外，长期熬夜会形成血栓，堵塞血管。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重要的工作，你都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命都没了，怎么赚钱？

要懂法！

认真阅读劳动合同和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打工人很难修改法律和制度，主要关注的点是哪些事情不能做。

日常工作中留个心眼，不要来什么东西签什么东西，认真了解这东西是什么再签。

如果你不幸将要被公司辞退，无论对方怎么说，在补偿金额没有达到你的期望之前，不要签任何带有“双方协商一致”、“自愿”字眼的文件。注意，是不要签任何字。

如果你签了字，说明你认可你所签的内容。这时候再去仲裁，不会有任何胜利的可能性。

留证据！

如果你不幸将要被公司辞退，请务必保留上下班以及加班证据。

虽然这些证据理论上应当由公司出示，但是公司很可能以“该员工数据已经被移除”为由。所以日常上下班和加班，自己用手机拍个视频，记录一下上下班时间，更主动。

发声是有用的，站出来是有用的，未来是可以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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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布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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