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乱停放。

■被涂鸦的单车。

面对有的共享单车被挂在树上,沉入河中,甚至被拆解,这群志愿者决定——

新春佳节即将来临,本是合家欢庆的长假却让马小聪有点担心,“天冷,人少,恐怕更多单车要因闲置过多而要被破坏了。”

自从去年8月有了共享单车以来,他就成为了忠实的粉丝,至今已经骑行了近两千公里。

起初,骑车只是为了代步,不知不觉间他被裹挟进了这“混战”中的江湖——目睹了广州城内的共享单车从数千辆发展至近20万辆,看着簇新的它们从在城内畅快地流转到今天大量被闲置、破坏。

这个从小爱看金庸的80后决定要“仗剑江湖,拯救单车”。

幸运的是,他并不是江湖里的独行侠。

■统筹:记者 肖萍 ■采写:记者 郭晓燕

他们以编号命名

拯救共享单车

快到约定的采访时间,马小聪仍然没有消息。直到记者打去电话时,他才不好意思地说:“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所以顺便巡了一圈。”见到面后,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记者展示“成果”,只见两条不同的人行天桥上分别停着两辆共享单车:“他们真不怕累,辛苦把车抬上去,再自己走下来。”他摇摇头道。

从事服务业的马小聪现在已经是拯救共享单车的一名资深志愿者。不过,在他加入的志愿者微信群里,他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小蓝侠”。这个群里聚集的是一群富有正义感的新时代骑侠,他们拯救共享单车,并希望它真正地被共享起来。

现在,这类性质的志愿者组织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由企业先号召建立的,不过其中90%以上都是普通的志愿者。聚集这样一群志愿者并不是难事,“小蓝侠联盟”是小蓝单车于去年12月15日成立的,成立之初仅有10名志愿者,如今已经有超过200名志愿者。

这些志愿者并不了解彼此的身份背景,甚至连对方的网名都不清楚,在群里他们都是以编号命名的。他们犹如隐姓埋名的侠客,每当共享单车遇到危险,即“拔刀相救”。

从爱打游戏

到只要空闲就骑车转转

从小就爱骑车的马小聪编号是002,是除官方工作人员以外第一个入群的普通志愿者。

马小聪从小学开始学会骑车,初中三年一直使用单车的他觉得,单车是陪伴并见证着他从童年步入少年的最好的玩伴。工作后的他也曾买过一部单车代步,但由于停车不方便只能慢慢放弃了。

共享单车的出现让他又可以体验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以前休息的时间他很少出门,在家里打打游戏是最大的乐趣。自从有了共享单车,他只要空闲的时间就会骑车出去转转,一天至少使用三次共享单车,从去年8月至今他已经骑行了近两千公里的路程。

他经常骑单车去接妻子下班,如果妻子不算太累,两人再一起骑车回家。有人打趣他,“骑单车接下班,太浪漫了吧。”马小聪倒是不在乎,“晚上不安全,接是必须的,骑单车很好啊,浪漫之余还可以锻炼身体。”

■被破坏的单车。

■不文明的用车行为。

有人给共享单车

喷漆后低价出售

随着共享单车的平台和数量不断增多,这个对马小聪来说很重要的“小伙伴”遭遇着越来越多的危机。

马小聪所在志愿者群很活跃,每天都会有近50条关于共享单车被破坏的消息。最常见的是单车乱停放。这些车被停的位置也是够奇葩的了,有的是被停在老城区的平房里,有的是被停在百货公司二楼的洗手间内,甚至还有被停在人行天桥上的。

另外,共享单车上被贴上各种牛皮癣广告的事也时有发生。有的好事者还在单车上涂鸦,怎么清理都清理不干净。也有人为了贪图方便,给共享单车上了私锁占为己用。甚至有人直接给共享单车喷漆,让人看不出本来面目后,以每部10元的价格出售。

即便如此,这些行为在马小聪看来都只是小菜一碟,至少那些共享单车还是完好的。因为他时常看到有的共享单车被整部挂在树丫上,或是扔在垃圾堆,甚至埋进沙堆里。虽然这种行为恶劣,但志愿者们面对这些共享单车时总会尽心尽力地扶一把。

几百辆共享单车

被“叠罗汉”

只是,很多时候破坏程度严重到让人“力有不逮”。

近日,在深圳蛇口湾厦山公园旁发生了一起较大规模的共享单车破坏事件。三堆两三米高的共享单车小山在志愿者圈里被刷屏,五颜六色的单车像积木一样被一辆摞一辆地搭了起来。因为外力破坏等原因,不少车的车把、车篮等零件散落在周围地上。

“保守估计至少有300台。”很快又有人更新信息,“远不止这个数,超过500台。”群里炸开了锅,志愿者们从深圳城中各处赶过去拯救这批单车。“一辆扣一辆,好难打开。”“人力严重不足,人越多越好,快来解救它们(共享单车)。”

马小聪和068号志愿者也亲身经历过同样的事。2016年底,他们在中大布匹市场附近发现了十多台被“叠罗汉”的共享单车,涵盖了各种共享单车平台的车辆。两人花了整整1小时才将它们全部“解救”出来,“当时两人都觉得挺有成就感的,觉得最难打的boss不过就是这样了。现在回头看,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河涌里能找到

各种品牌共享单车

这次大规模的共享单车遭遇“毒手”不仅重新刷新了马小聪的底线,也让很多志愿者们群情激昂。他们选择向媒体报料,希望更多人能关注共享单车的处境。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共享单车第一次见诸媒体。

今年1月,马小聪和小蓝单车的工作人员一起在位于广州市海珠区康乐村内的康乐涌中,捞起了9辆共享单车,其中摩拜4辆、小蓝3辆,小鸣和ofo各一辆。“在广州的各种品牌共享单车在河涌里都能找到。”他有点无奈地说道,“环卫工人告诉我们,这些单车并不是特例,最近一直有人往河涌里扔单车。他们早些日子已经捞起近20辆共享单车,还有不少由于河水上涨原因来不及捞。”

“我来解救你了。”当一辆单车在水下发出滴滴滴的故障声时,马小聪“安慰”着说。由于车身太沉,环卫工人抬了好几次才把车抬上船,马小聪一直守在岸边急得直皱眉。

塑料袋、布条挂在单车上,原本颜色鲜亮的它们被发臭的淤泥紧紧包裹着,早已看不出本来面貌。马小聪他们一起冲洗了很久才让这几辆“入河”的单车重新“活过来”。

因为这件事,马小聪成了“英雄”,在志愿者群里,他不再只是002号。只是他并没有为自己终于在“江湖”留名而感到高兴,反而让他更着急,志愿者越来越多,但共享单车被破坏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我们可谓见证了各种各样费尽心思地破坏。”

面对破坏马小聪也曾经愤怒过,但是一次拯救经历后,他看多了也就释怀了。现在,每当身边有人抱怨时,他还会劝对方,“理性点,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说着他向记者展示了手机里的照片,一部小蓝单车只剩下两个车轮和一个把手,其他的配件则不翼而飞。“值得庆幸,它的轮子还在。”马小聪说,在见过很多被拆剩车架子的“残骸”后,作为志愿者需要越来越淡定。

■马小聪和志愿者正等待着环卫工人把单车捞上来。

把大路上的车

留给更需要的人

直到今天,马小聪仍习惯性地放弃大路上摆满的共享单车。“把它们留给更有需要的人。”他自己更愿意拐进各种窄巷子中寻找单车,以至于常常是找车花了半小时,但骑车只用10分钟。对此他乐此不疲,他觉得这也是一个拯救单车的过程。

只是有时他“按图索骥”到达了目的地,却始终不见单车的踪影,这就有可能是它被藏进屋里了,这时马小聪就会通过响铃的方式把它找出来,“有时是开门了不让我进,有时把我骂一顿才让我把车带走,有的甚至连门都不给我开。”

对于这些尴尬马小聪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看到有人把孩子放在车篮上一起骑车,他也会上前阻止劝说,“不过一次都没成功过,每次都是被骂收场。”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共享单车

和城市居民仍在磨合期

马小聪承认,共享单车被破坏有多种原因,也不能一味指责“施暴者”。除了恶意破坏外,用车者的不文明行为也导致了积怨的产生,尤其是当大量的单车被停放在狭窄的城中村握手楼间,甚至是一些专业批发市场的商铺门口时,很容易引起公愤。

事实上,深圳蛇口的大规模共享单车遭破坏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事情发生仅仅1天以后,“凶手”被找到——原来是某小区的保安们。他们认为居民骑共享单车回小区后,随意停放在主干道、次干道、小巷,甚至是别人家的门口,不但影响小区环境,更严重影响其他居民出行和城中村的消防安全,所以他们才会将堆放在村里消防通道的或影响居民通行的共享单车进行了清理。

“我想这就是共享单车和城市居民的磨合期”。马小聪总结道。

因而除了力所能及的救援外,群里越来越多志愿者开始思考是否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拯救共享单车。027号志愿者提议加大举报违规停车的奖励力度;081号志愿者则建议监测共享单车的使用率,把超过3天没有流转起来的单车让志愿者或工作人员移到别的地方。

马小聪也尝试过组织群里的志愿者做些宣传海报,主题是文明停车,向市民宣讲并不是所有位置都可以停车的,政府划了很多“白线”(非机动车停放区)可以停放。

随后他又将几张共享单车的宣传海报一一展示给记者:“你看,虽然他们也有明确不能乱停放的点,但是它们的宣传海报都集中在如何便利上,即停即走。企业的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但作为志愿者我觉得有必要让更多人在便利的同时遵守一定的规则。”不过年前由于大家工作较忙,这个本就松散存在的微信群两次都没能成功组织活动。

但他依然坚持每天晚饭后,骑1小时共享单车四处晃晃,他称之为“巡城”。

面对总是遭遇挫折的马小聪,让记者忍不住问:“那还会继续做吗?”“会啊,我相信只要我坚持做,总有一天会改变。”马小聪的自信心来源于他的亲身经历,通过他日积月累的劝说终于成功让身边大部分朋友戒烟了。“没有什么技巧,就是每次见面都说,结果烟瘾都戒了,我想这不会比戒烟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