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素心

这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非常沉重，先是在微博看到一个视频，一个人驾驶着一辆白色轿车冲入人行道，瞬间将在那里停着的14个人撞翻在地。当我看到轿车疾驰而过，十几个人如同破布一样从空中跌落的情景，隔着屏幕我都感受到恐惧和恶心。

前天我再次在微博看到一则新闻，东航的一架飞机失事，飞机上搭载着123名乘客和9名乘务人员。直到现在，搜救人员仍在山区艰难地找寻着失事的飞机和飞机上的人员。看到现场传回来的那一地飞机残骸和散落的证件，哪怕上面没有我的亲人，我仍然感觉不寒而栗，悲不自胜。

最近几年，我常常被一种叫做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可能因为年龄渐大的缘故吧，我身边的很多长辈陆续离我而去。

其实早在我上学的时候，便经历过亲人的死亡。我的奶奶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去世了，我的爷爷在我参加工作不久的时候去世了，我的大舅，大舅家的表哥和表姐，他们都在我尚未成年的时候离开了我。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好无情好冷血，虽然当时也掉过眼泪，但是心里的伤痛并没有很多。而且丧事刚刚办完，我便又恢复如初了，只是偶尔会回想起他们的样子，从清晰到模糊。

也许那时的自己还太小，不懂得死亡代表着什么，也许他们和我的感情并不亲密，所以我才会处之泰然。总之死亡对于年轻的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有时候我还会胡思乱想，时不时产生一种死亡其实也是一种解脱的想法，更是不止一次在日记本中写下过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

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死亡带给我的痛苦，是外婆的离开。外婆是除了父母之外和我最亲的人，因为我从小是她看大的，所以我对她天然有一种亲近感。外婆活到97岁才去世，按理说也算是寿终正寝的年纪，可是我仍然对于她的去世耿耿于怀。我一直想写一篇文章纪念她，但是直到现在都没写成，因为我只要一想到她的音容笑貌，眼泪就会开闸的洪水控制不住，就如此刻，我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我之所以对于外婆的去世引以为憾，除了思念和不舍，还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感觉自己的无能，愧对她的养育和疼爱。我曾经非常豪气地许诺，等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要让外婆过上好日子。可事实上，外婆一天我的福都没有享到。

年轻的时候我贪图玩乐，曾经的豪言壮语早已丢到九霄云外，甚至几年不见外婆，都想不起这个人的存在。毕竟那个时候网络还不发达，既没有手机，家里有电话的也不多，外婆又不识字儿，就算识字儿我也不会给她写信。后来，我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每日在一地鸡毛里忙碌着，更加想不起这个人的存在来了。

当我幡然醒悟的时候，外婆已经老了，当我知道努力的时候，她已经等不及了。外婆的去世，不仅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更是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地发生了改变。

再后来大姨夫和二姨夫相继去世，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见证过我的成长也见证过我的狼狈，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都曾毫不吝惜地给予过我帮助。他们的去世又在我的“遗憾簿”中添上浓重的一笔，我的生活刚刚步入正轨，还没来得及给他们送去问候的茶酒，他们就这样匆匆而去了，而且是再也见不到了。

因为他们都是家中的男性长辈，也让我忍不住将更多的担心代入到父亲身上。父亲生病多年，脑出血和脑梗就已经两次了，再加上多年的糖尿病，心脏也不好，令我时刻担心已经70出头的他会不会也像姨夫们一样很快离开我？

老公的一个表嫂，其实也是我从小认识的一个邻居，不到50岁就患了癌症，熬了没两年就去世了，这让我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悲凉。都说四五十岁是疾病的高发期，而我现在也已经40出头了。甲状腺结节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大。身体的各个部位，今天这里出点问题，明天那里出点问题。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却足以让我心惊胆战。

每次不舒服，我就会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假如我死了，我的父母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以至于从小最讨厌体育锻炼的我，今年也不得不在年度计划里加入了锻炼身体这一项。

余华认为，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我以前并不理解这句话，人要是只为了活着而活着，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是现在我仿佛有一些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不是吗？好好活着就是王道，好好活着就是我们活着的目标和意义。

2022，愿我们都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