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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风越俗|绿野兔奔

时间:2023-04-20 05:20:18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潘江涛

人之一生,即便长命百岁,亦只享8个本命年。

农历癸卯兔年,是我第5次轮值。一书法家朋友得知我又“坐庄”并将“荣退”,欣然挥毫,赠我一对条幅:“深山虎啸雄风在,绿野兔奔年景好。”

入了“生肖一族”的动物,只要轮到执值,人们都会想它的好处,说它的好话。这不,去年这个时候,我便码过一篇《王者归来》,说的就是深山虎啸。而今,虎去兔来,我想当一回“王婆”,夸夸卯兔之好。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古人把一天分作十二个时辰,清晨五时至七时为卯时,恰好是人们早起劳作的时间。“卯兔”的年份,不就是象征光明和希望吗?

兔子乃中国文化的祥瑞之兽,似乎还是十二生肖中最让人怜爱的动物——娇美,安静,不烦人,也不伤害人。在它身上,我们找不到一件攻击或者报复性的武器:没有狗、鼠的獠牙,没有牛、羊的斗角,没有龙、虎的利爪,甚至连鸡的喙、猪的拱嘴也没有。因为没有翅膀,不能像鸟一样凌空而逃;因为不识水性,也无法像蛇一样落水而遁。

弱肉强食,乃丛林法则。在动物世界里,兔子绝对是弱小一族,当然鸡也是、鸭也同样,不过兔子更为弱势——既不凌强欺弱,也从不主动挑起战争,可谓是和谐形象的代表。一旦遇到食肉动物,它懂得避其锋芒,决不惹是生非,以和为贵。

“新秋白兔大于拳,红耳霜毛趁草眠。天子不教人射击,玉鞭遮到马蹄前。”唐代诗人王建笔下的小白兔纯洁、机敏、驯良,深得皇上喜爱,以至于对它呵护有加。

有资料说,兔子可分为肉兔(食用)、毛兔(毛用)和宠物兔三大类近50个品种,遍布世界各地。敝人不才,只晓得“嫦娥奔月”带走的兔子洁白得像个天使,还竖着两只天真、可爱的大耳朵,却猜不透到底是毛兔还是宠物兔?

西晋哲学家、文学家傅玄棋高一着,一语定乾坤:“月中何有?玉兔捣药。”(《拟天问》)“玉兔”一词虽笼而统之,却因此成了月亮的代名词,是圣洁的象征。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女儿十岁那年,曾养过一只呆萌的长毛兔。也就一周时间,我实在接受不了毛兔乱拉屎尿的自然习性,没征得女儿同意,便狠心地将它丢弃在居住小区的草坪中,任其自生自灭。

“爸爸属兔,却不爱兔。”女儿可怜兔子,默默记下心中之“恨”。语文老师觉得这篇小作文《兔子》“有意思”,便将它推荐给了《金华晚报》。处女作一发表,女儿痛失爱兔的情绪才得以稍稍缓和。

花鸟市场售卖的兔仔,大多尚未断奶,是养不长的。我至今不清楚那只兔子的最后归宿,但我笃信,即便遭此不公,它也不会怨天尤人。因为它明了自身的短板,时时瞪着一双血红的大眼,不放过对自身安全可能造成危险的蛛丝马迹。

安全至上,生命第一。有人说,兔子尾巴长不了,但由于其强烈的忧患意识,让兔子在大自然的变迁与动物的演变中,占据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枯木,坡石,衰草。兔子多以工笔入画,笔锋细腻,形象逼真。崔白、张路、张翀、冷枚、华喦、张永权等著名画家,皆为画兔圣手,幅幅作品体现了诗境画意的完美统一。

旷野兔奔,多为山兔,俗称野兔。老家磐安乃浙中腹地,群山怀抱,最熟悉的野生动物莫过于野兔——比家养的毛兔要大,耳朵要长,体毛更短,多为灰色,偶见有茶褐色的。这样的毛色便于伪装,甚至可以与山地融为一体。

野兔不合群,掘洞穴居,互不侵犯。就像狗狗喜欢撒尿作记一样,野兔也爱把自己的粪便堆在洞口——细细圆圆,像一颗颗黑豆。外出觅食时,即便离洞穴很远,它也能依凭灵敏的嗅觉,找到回家的路。一旦途中受惊,奔跑迅速犹如离弦之箭,眨眼便了无踪影。

年少时光,隔壁阿公是逮兔老手,猫腰循着野兔的足迹,布下用铁丝制作的套子。次日检查,几乎不会空手,下雪天更是“大丰收”。我佩服阿公,却又觉得他在荼毒生灵。好在日子好了之后,谁也不再指望那几只野兔过活,下套逮兔的手艺亦几近失传。

狡兔三窟,从不走生路。这既是野兔的聪明之处,也是野兔落套之因——因循守旧,墨守陈规。世人据此以为,兔子天性机警,胆小如鼠。机警是对的,因为兔子始终充满生存危机,只能依靠逃遁苟存于世。但如果说它胆小,则是天大的误解,因为胆小是上不了月球的。

“家奴拾枯草,走兔来相亲。”元代袁桷的叙事诗描绘了兔子的纯朴以及和人类的相亲相爱。据人类学家调查,属兔的人大多善良、富有责任感——女性温和、文静、谦谦有礼,男性则潇洒、机敏、精细耐心。而在十二生肖中,属兔的和其他属相婚配禁忌最少。因为喜爱,青年男女喜欢在兔年结婚,育龄夫妇则喜欢在兔年生育。

“兔子不吃窝边草”,“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句坊间俗语摆在一起,正方与反方,针尖对麦芒,常常让人无所适从。要我说,不吃窝边草不是兔子有智慧,而是人太聪明,把其作为自我保护的经验借鉴。其实,安全在于处世做人,和窝边草没多大关系。世长势短,非以势处世,人多仁少,当以仁择人。

不是吗?那只奔跑的兔子不幸撞昏在树上被某人捡了便宜,就有一代又一代庸人做着不劳而获的美梦。人的上嘴唇先天出现一个小豁口,就有刻薄者管那叫“兔缺”。正常的嘴巴做了非常嘴巴的比喻,又得让兔子背负一世之缺陷。还有那对“红眼”,爹妈给的,也被借去做了某些人妒意大发的形容。更有那“龟兔赛跑”的寓言,为表扬乌龟的恒心和韧劲,竟忍心把兔子抓去垫底。

就连《史记》,亦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句,说的是事毕见弃、杀戮功臣的史实,让人提防“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的一类主子。但这里所同情的亦只是走狗而已,认为狡兔死了也就算了,有功的走狗可要留住。

汉语奥妙无穷,就像“兔”字,甲骨文、篆文所描画的正是兔子长耳短尾的模样。而“兔”与“免”的差别,就在于有无右边的“点”。这个“点”,就是兔子的“小尾巴”。兔性善逃,不小心便会逃脱,所以“逸”字从兔。天真、善良、温和和谨慎,是兔子的行事风格,假如将其视作“狡”,岂不冤枉人家?于是,祖先便在“兔”字头上加个盖,提醒世人别“冤枉”了兔子。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而生肖邮票则是中国文化的“年名片”,向来被人热捧。

99岁“老顽童”黄永玉先生是“猴票之父”,自1980年设计出新中国第一枚生肖邮票“猴票”以来,迄今已是第四轮。这一回,他再度挥毫,奉上一套两枚《癸卯年》:第一枚名为“癸卯寄福”,别出心裁地用蓝色描绘了一只右手执笔、左手持信的睿智卯兔,向人们传递着新一年的美好祝福;第二枚名为“同圆共生”,描绘三只兔子首尾相接、奔腾不息的场景,展现了生命的灵动、生机与温情。背景衬以“玉兔捣药”纹饰,表达了疫情之下祈求平安健康、人民幸福的真挚愿望,应时应景。

不难想象,“癸卯年”生肖邮票和首日封、明信片一旦面市(2023年1月5日开售),其销售速度堪称“动如脱兔”。

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形容速度的词儿如“瞬间”“霎时”“说时迟,那时快”等等,无论如何比不上“脱兔”二字形象生动。苏伯衡《古剑歌》亦说:“神光兔脱习雪霜,宝气龙腾贯霄汉。”“兔脱”的轻灵迅捷,竟与“龙腾”的磅礴气象相提并论,可谓天地呈祥!(本文图片由CFP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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