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写于2011年) 新年,在我没有期待中,来了;在我不觉中,来了。之所以知道又是新年了,源于祝福短信的提示。
在各种节日里,人们都会以不同的方式相互送上祝福。以前,人们能在节日见面的话,拱手问好,再天上地下的聊,不打麻将,不做其他的事情,聊得也就热乎,节日的氛围在聊中愈发浓厚。如果隔得有些远,要送祝福,好些人会提前写封信。在信里说点相关的事情,再写上祝语,祝语多平实真挚。写信者言出于心,字出于手,墨水流出的是情感,内容主观,字迹个性,生动而温馨,让收信者见字如晤面,亲切感扑面而来。后来,电话在一些单位或家庭中出现,声音祝福又成了一种方式。要及时表达心意,打电话(座机)吧,先寒喧,再祝福。主动打电话者,事先一定有情有感,选择性一定很强,不可能随便打电话送祝福给某人。主动电话者,事前不见得要去背一些名言佳句,或者是很整饬的一些句子。打电话时,也不见得记着的句子都要原封不动的背给对方;如果要背,对方也因为能听得见声音,而感觉听筒有温度。哪怕是将相同内容背给更多的人听,受听者也难得厌倦。何况,打电话,多是即兴之语,假如要打腹稿,一定也会量身而做,因人而异。倘若要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就用套语,就说什么节快乐,外加几个成语,也都情意融融。
现在,有一部手机,就如同有一双鞋一样,对相当多的人来说,都算不是一件事。手机很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发短信。短信,短,一字一句都可以;平,一毛钱,就能表达心意;快,这边发,那边马上就能收到;捷,一条可发与多人,可同时发与多人,还可以瞬息就地转手送与他人。短信祝福优势明显,流行就成必然。这些祝福,有的真诚,有的随流,有的应景,有的应付,都合情理,都无可厚非。
我很少发短信送祝福,因为我觉得亲近的人,不发,他也知道我在祝福他;疏远的人,不发,也不会去疏远什么距离。如果我发,一定是出于心,但所发出的多半就是诸如新年快乐加上健康如意之类的老芝麻陈谷子句子,了无新意。并非我不愿意以优美句子以致,实因无才,肚中蓄积的墨水过少,且渐干涸。再加之,我是厕所里的石头,又不愿意去克隆人家的祝福短信,短信言语不免干瘪无味,这对收到短信的人来说,虽然谈不上折磨,但极少能有视觉和心灵的愉悦。然而,我相信自己的真诚!当然,如果我能收到真正的祝福短信,不论是谁发的,我都会有一种欣慰一种感动一种幸福的感觉。我认为这至少表明自己在人家心中有一定的位置,至少在人家手机中占有号码的位置,在人家的记忆中留下一个或浓或淡的印象。因之,我会及时的回复,带着虔诚的心。
清明节,自古有之。近年以来,清明节法定放假,于是这个节日走进了我们的心中,至于这个节究竟是一个什么节,倒懒得过问。这一天,好象也有人发祝福短信。去年,我就收到过,是一位夹生的朋友发来的。短信言:“清明节快乐!”本来,我并不快乐,或者说,这些天也没有什么快乐,看了,却哑然失笑——快乐了。由是回复:“我不快乐,但你的短信,让我快乐了!”我在想,这个人恐怕患了节日病,或是祝福病,或是短信病;要么,就是比我还无聊。
前天,一条短信来了。短信云:“新年好!衷心祝福你,上帝保佑你,菩萨爱护你!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花天酒地,黄金遍地!请把这条短信发给九个人,两天之后你将收到意外地惊喜,如果你不发或删除,今年月月都背时。”是一位不太熟的朋友发来的,看了前部分,我还喜欢,还高兴,还感动,可是一看完,心里就很是不舒服,我不认为这是朋友的真心祝福,我只理解为这位朋友有点迷信,有点胆小,有点不敢担当,我只会偏执地理解成我是朋友要找的九分之一,是替他消灾的下家。如果人人都怕这样以祝福的形式进行的诅咒,就只好转嫁这个看不见的风险,拉自己的亲人朋友或是有着号码的认得不认得的人来一起找“九”,那么,真正快乐的,大约是通讯商。我这个人嘛,固执,我就不信,我就不转发,我就要删除,妈妈的。于是,我删了,然后等着背时和厄运的来临。一阵惬意,一阵心烦!我向来背运,大约不会因为删这条信息吧。那年,我也删掉过这样一条,当然背时了,打麻将总输钱,甚至输得我去当了毛线衣服,冬天冷得打抖。不过,我不想在新年让人家收到这种不是诅咒的诅咒,收到麻烦,收到死苍蝇,我就承担了。一个人的背运,总比九个和更多的九个不开心要好。
短信在各种祝福中,因其方便快捷无可争议地成为人们的首选。我还在说用手写信送祝福之类的陈年旧事,对短信祝福说些个一二三,很老土,很古董,甚至脑子进水了。但我还是认为:如果是短信,真诚的祝福,会让人温暖,不管文字如何粗陋;敷衍的祝福,会让人失望,不管文字如何精美;至于带有恶意的祝福,还是多积点德,免了吧。我是一个悭吝的人,对那发短信的那一毛钱,很在意;对那可发可不发的祝福短信,我不发,就是不发,不想用冷硬的文字去表达原本不想表达的情感,去还那原本不欠人的一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