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命令》,这是一个年轻军官的长篇小说处女作,写的是他最熟悉的军营生活。作品首次全景式展现了基层军营的真实生活,透析基层官兵的真情实感,也是联勤保障部队成立一年来的首部长篇小说。读者可由这些人物窥见当代军人的内心世界,可以感知年轻一代军人的精神追求。
中国军网微信将陆续刊发小说《一纸命令》中的精彩章节。谨以此向军队改革期间的全体战友致敬!
第三十六章 新训·越级提升
干部调整工作开始了,王春阳副连职排长干了3年半了,再不提升,就有可能是上尉排长。何新民晚饭前过来说:“王排长,还是去找找旅领导吧,你新兵带得是不错,可这年头不找人哪行,咱可不能像渔翁钓鱼那样,坐等呀!”
其实,何新民今年任连长是第四个年头了,也是憋着一股子劲想提升。可他深知自己这几年没有什么建树,不入江旅长的法眼,就找了旅里的另外一个领导。领导说:“有位置,我们会考虑的。”何新民心里盘算着,要是王春阳去找旅长,把工作一汇报,王春阳干的不就是连队工作吗?自己提升的机会也更多些,就极力鼓动王春阳去找找旅长。
见王春阳还在犹豫,何新民又说:“旅长的住处我都帮你打听清楚了,你这次可别错过机会了,我们想去找他都不敢进他的门。”
王春阳只好说:“那行,我今晚去找找他看吧。”
“这就对了嘛,有好事了可别忘了老哥呀!”说完,何新民把旅长住址留下,笑眯眯地走了。
晚饭后,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王春阳来到旅服务社自动取款机前,将半年的积蓄全部取了出来,装在一个信封里,厚厚的一沓,就奔向家属院。见江旅长家里灯亮着,雪花一片一片飘过来,王春阳冻得直哆嗦,快速上楼后又快速下来了,在楼底下来回转了几圈,还是没敢敲门。
王春阳来回走着,正下定决心上去敲旅长的门,突然走过来一个人问:“小伙子,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看,这下雪天的。”
这把犹豫中的王春阳吓了一大跳,借着微弱的灯光,王春阳一看竟是江旅长,连忙立正敬礼说:“旅长好!”旅长掸了掸身上的雪,也认出了王春阳:“小伙子,我知道你,工作干得不错,今天上午的授衔大会我们还有过‘亲密接触’呢,哦,你别误会,我指的是握手!”王春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张的心缓了下来。江旅长又问:“这都到家了,怎么不上去坐坐?”
这次,旅长亲自邀请,也是王春阳此行的目的,就随旅长到了家。王春阳快速环视一圈,江旅长家里相当简朴,家具电器都是常用的,且还都是半旧不新的,没有一件高档的器件。
旅长热情地让王春阳坐在沙发上,又倒水又泡茶的,这把王春阳映衬得像是多大首长似的。
江旅长先是问了问王春阳带新兵的情况,又问了些连队和部队建设情况,两人进行了很自然的交流。突然,熄灯号响起,王春阳这才意识到,来旅长这里已经两个多小时了,连忙起身说:“首长,我先回去了!”
江旅长送王春阳到门口,王春阳一摸裤兜,这才感觉情况不大对劲,只顾着和旅长神侃,竟忘记办正事了。王春阳正欲掏信封,江旅长一把按住他的手说:“好好干工作,不要多想了!”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王春阳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回到连队,心想这下调职肯定没戏了。王春阳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也随着雪花漫无边际地游走,他反复回味着刚才的场景,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喜的是,和旅长谈论部队的训练管理时,旅长对他是频频点头,连说了不少“好”字;忧的是,旅长绝情地关门,根本没有给他掏红包的机会,还让他“不要多想了”!
王春阳觉得,旅长的话如刚才在他家里喝的茶水,真是耐人寻味。
不多想就不想了吧,不想了却还是睡不着。王春阳就用宿舍座机主动给韩雪梅打了个电话。按规定,新兵连长宿舍里是没有电话的,这个电话是关舜让通信站的人给他安装的,两个多月了,王春阳从来没有用它办过私事,今晚,他破例了。
电话接通后,传来韩雪梅甜美的声音:“春阳,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王春阳故作平静地说:“没什么事,就想和你聊聊天,不会打扰你休息吧?”随口问道,“你那里下雪了吗?”
“说什么呢,春阳,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啥,你这个新兵连大连长,难得你有空打给我。”韩雪梅俏皮地说,“雪,正下着呢!”
“要是你不嫌烦,那我以后经常打给你,和漂亮的姑娘聊天谁不乐意呀!”王春阳这是吃了黄连含着蜜,嘴上甜心里却很苦。
韩雪梅有些激动地说:“你可要说到做到呀,别一忙开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了,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
那一晚,王春阳和韩雪梅聊了很多,是第一次表露出对现实的无奈,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脆弱,这说明韩雪梅已经深深地藏在他心里了。韩雪梅看了看窗外的雪花,安慰他说:“只要自己做好就行了,其他的就随雪飘散,顺其自然吧,咱可不能做泥巴捏的小子,没了骨气!”
或许是应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两个心爱的人聊天,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这次,两人竟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韩雪梅还给王春阳唱起了《军中绿花》,不过把最后一句唱成了“军中绿花送给我”!
打完电话,王春阳心情舒畅了些,却还是睡不着,便披上军大衣,起来查岗了。
站岗的是白阿毛。见连长过来,白阿毛竟然忘记了问口令。
王春阳一脸严肃地说:“你怎么不问口令呀?”
白阿毛挠挠头说:“连长,咱都是自己人,这么熟了,还问啥口令呀!”
要是在以前,哪怕是昨天,王春阳肯定还会讲出一大堆道理来,可他今天懒得再说这些了,就问白阿毛:“你想家吗?”
白阿毛站得笔直说:“报告连长,不想!”
王春阳知道白阿毛说的不是心里话,就让他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说:“说实话,你今天不要把我当连长,就当是和大哥哥聊天!”白阿毛点了点头,王春阳又说:“我刚到部队时也很想家,简直不能听到‘家’这个字眼,也见不得别人哭,否则眼泪就会像决堤似的一个劲儿地流。有一次,我们班几个人都在自己的床上压被子,有人一哭,好多人跟着哭了,看着自己的眼泪滴落在被子上,又被压进了软塌塌的棉花里。”
在白阿毛的眼中,连长是那么坚强、那么睿智、那么神勇,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击垮他,没想到他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又这么的坦诚,便小声问道:“连长,您也有想家的时候,您也哭过?”
“想家是很自然的事,很正常,我们都是平凡人,很多事是无法预料和改变的。”王春阳只顾自己说着。
白阿毛看着天空飘着的雪花,又看看连长,也打开了话匣子:“我离开家的那天,天空也飘着这样的雪花。车快开了,爸爸妈妈还在一遍遍地嘱咐我在部队要好好表现。当时我就觉得,爸妈其实比我激动。”白阿毛压低了声音说,“连长,说心里话,刚到我们连时,你也知道,我和大家很少交流,那时我真的很想爸爸妈妈,不知他们会不会也想我,我没法给有腰病的妈妈捶捶腰了。”说着,白阿毛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王春阳一把搂过白阿毛,意味深长地说:“当兵就意味着奉献,我们现在唯一能报答父母的就是当个好兵,让他们为我们感到自豪!”
白阿毛一脸幸福地说:“连长,我觉得你,还有排长、班长对我真好,我真想永远都不和你们分开,虽然我也很想爸妈,但晚上往家里打电话我真的不再哭了。”
“傻小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你们都下连了,我这个连长就自动离职了!”王春阳想着白阿毛刚来时一无所知,现在成了连队乃至整个新兵团的训练标兵,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白阿毛天真地看着王春阳说:“我希望能一直跟着连长,就是下连也要到您那个连队!”
“分兵是机关的事,我们军人应该无条件服从才是。”为了不给白阿毛增加心理负担,王春阳还是说了句,“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让你到我们连去!”
雪越下越大,地面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两人相视一下都笑了,第二岗来接哨了,王春阳和白阿毛一同离开了哨位。
第二天清晨,大家起床后就开始铲雪,有的新兵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异常兴奋,看着新兵们在雪地里奔跑着、打雪仗、堆雪人,王春阳还让文书拿出相机给大家拍照留念。看着眼前这群可爱的新兵,王春阳暂时忘记了烦恼。
几天后,全旅举行干部大会,王春阳在大礼堂是如坐针毡。会上江耀武旅长宣布了干部调整命令:“坦克一连一排排长王春阳任该连连长、通信连副连长关舜任通信连连长……”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没听错吧!”王春阳如同晒得发了蔫的叶子给喷洒了一股清泉,立即支棱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但提升了,还是越级提升,这在红旗旅可是不多见的。会后,已升任坦克营副营长的何新民一脸的喜气,拍着王春阳的肩膀说:“王连长,祝贺呀!你可别忘了我这个恩人呀!”
“同喜,同喜!”王春阳笑笑说,“营长,还不是在你手底下干,希望你以后多关照!”
何新民倒是不好意思了,故作谦虚地说:“副营长,副的,副的,以后我们相互关照!”
王春阳笑着说:“不过,你连长还得干一段时间,按照旅里规定,等我那边带新兵结束了,我们才能交接!”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何新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那是,那是!”说完,大踏步向前走去,王春阳也加快了步伐,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王礼光,男,1982年12月生,安徽阜阳人,少校军衔,现任郑州联勤保障中心宣传处干事。先后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前卫报》等军内外媒体发稿千余篇。
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王礼光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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