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这台大机器发出隆隆的轰鸣声,一枚枚小螺丝钉在岗位上各司其职,仿佛不知疲倦,没有尽头。
如果单从人的功能性上出发,每一个打工人,在社会这个大系统中扮演的角色无疑就是螺丝钉,只不过有的螺丝钉处在关键部位,有的处在次要部位。
但从人性角度而言,人,毕竟不是机器。一直被上紧螺丝的当代打工人面对“打工”这件事时,感到身心疲惫的时刻无比得多,有些场景甚至堪称噩梦。
听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位姑娘,在兰州某大牌房企工作。好不容易早下班一天,逢着自己生日,所以跟朋友约着去庆祝,没料到晚上十点多接到主管的电话让回去开会,从西站吃饭的餐厅到公司坐车过去得一小时。
尽管极不情愿,但为了保住工作女孩还是打车过去开会了。一来一回两个多小时耗在路上。
距离最近的一件事是,23岁的拼夕夕女员工在深夜一点半下班的路上猝死……
打工人的崩溃时刻数不胜数,噩梦似乎也没有止境。虽不比一线大城市,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低工资和早已超出8小时的工作时长成为兰州打工人的现状。大多数公司都在普遍奉行着低工资却还要无偿加班的“企业文化”,这成为打工人难以接受的现实。
然而,作为打工的附带环节,通勤同样令当下打工人直呼崩溃。
上个月,#超千万人正承受60分钟以上极端通勤#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引发众多网民的讨论。通勤,尤其是极端通勤在当下已然成为打工人苦口难言之事。
所谓极端通勤,指的是单程通勤时长达60分钟以上。然而这还不算,许多人在下面评论:60分钟就算极端通勤了吗,那我单程两小时算死亡通勤了吧!
一言以蔽之,城市经济活力越强,通勤时间越久。北上广深的打工人通勤时间远超出60分钟的范畴,而加上通勤时间,打工人们每天花在上班上的时间,远不止“996”。
当一个打工人开始体验一天24小时通勤4小时的时候,他才明白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打工人的通勤距离。
在兰州,打工人的通勤时长虽不至于这么夸张,但于很多人而言,仍是个头疼之事。
“晚上下班后,在出租屋里看电视、刷抖音、打游戏、跟朋友聊天……干什么都好,就是不想睡。”小夏说起晚上的精神状态,一脸兴奋。她说,感觉只要自己不睡仿佛这一天就不会过去。
上班之后,除去睡觉的五六个小时,其他时间要不就是在工作,要不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留给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下了班,她就只想瘫在床上,或者干点放松不用动脑的事情。
然而,很快说到早上的早起上班她就痛苦起来。刚开始的半个月她还每天化了精致的妆才出门,然而现在这个环节早省了,有时候甚至早餐也来不及吃就得急急忙忙赶去坐公交上班。“每天早上从起床到上班都是一场硬仗。睡不醒只能在公交上补觉。”
被工作压缩生活,在通勤车上才能补觉或放空,这是小夏的现状,同时也是大多数兰州打工人真实的群像。
工作时长无可奈何,但是大家都想在通勤上省下些时间,恨不得楼下上班,楼上就是家,这样早上就可以多睡会儿,或者有更多留给自己生活的时间。
租房一族尚可根据公司的位置和自己的存款来决定租住得远近,而买房一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从买在九州的房子,到位于兰州西站附近的公司,车行距离大概有15公里。买完房后,张文的手头就变得紧紧巴巴再不敢考虑买车的事情,所以每天只能搭乘公交上下班。
他仔细算过自己每天上班的时间:早上6点起床,着急忙慌收拾出门就已经是6点30了,接着从自己住的小区坐公交到水站需要25分钟左右,中间等车时间大致5-15分钟,再从水站转乘至西站十字得50分钟,下车步行至公司还要15分钟。
这样算下来,张文从家到公司至少需要1.5小时才能到,而这是没有堵车情况出现的时候。
但凡出门前因发型不顺、或者衣服没搭配好稍稍磨蹭一会儿,再或者自己等的那趟公交车迟迟不来的话,上班迟到被扣工资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而,下班之后的通勤又是一重考验。因公司人手不够,张文作为主力员工只能担负超量的工作,加班到9、10点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顺理成章地,晚上下班坐上摇摇晃晃的公交,再花一个多小时回家也就到11、12点了。有时候因为太晚,兰州的公交也下班了,只能花30多块钱打车回去。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在2020年12月发布了《全国主要城市通勤时耗监测报告通勤耗时增刊》,这一报告中指出,中国36个主要城市中,有超过1000万的打工人,正承受单程超过1小时的极端通勤之苦。其中,兰州有9%的人单程通勤时长超过60分钟。
张文打趣说:“工资拖了大家的后腿,但好在通勤这件事上跟上了大部队。”
现在的工作很累人,再加上通勤时间,让张文的精神状态一直不佳,工作中经常抑制不住地走神、发火,回家后也免不了跟老婆要争执几句。但因为这份工作已从事了4年多时间,而且自己作为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张文不敢生病,更不敢辞职。
不比很多大型城市,兰州特殊的地形,让东西城区显得格外狭长,因而常常就会有“家住黄河东头,工作单位在黄河西头”的情况。
不止张文,还有的人通勤时间更夸张,将房子买在定远,却在七里河上班,每天只能是起得比鸡早地赶车。先坐住区巴士,到了市区再转公交、转地铁,上趟班就像出个差。
有时候搭车顺利,路上再不堵车的话,赶到单位的时候还有半小时才上班,而一旦出现别的情况,一迟也是半小时起步。
租房的人羡慕有房一族,因为他们有房,有稳定的工作单位,比这个城市更多还没着落的打工人的处境好了太多。但是像上述这些有房一族,每天东西奔走,囿于家和公司之间,并不觉得自己轻松,反而更心累。
“每天在家的时间只是睡个觉。坐在车上的时候缓下来觉得自己一天风尘仆仆不知道为了什么……”
2019年,兰州地铁1号线一期工程开通后,人们对其他几条线路的开通充满期待。民间时不时会传出关于某号线报批了、什么时候开建的传言。尤其对于住在榆中、新区或青白石等地的居民而言,地铁的开通意味着不仅是房子的升值,更实在的是通勤的便利。
过往,曾有媒体畅想过,地铁线路开通,从榆中到市区、从市区到新区都可以在半小时内抵达。届时,人们住在定远,在市区上班,或者住在市区,在新区上班都将成为可行且普遍的方案。
眼下,对于居住在定远、青白石、文创城等社区的居民来说,人成了候鸟,城成了睡城。
2020年8月,兰州市统计局发布了《兰州市第四次全国经济普查公报》,其中对截止2018年末兰州分区域的单位和从业人员情况做了公布。
公报中指出,城关、七里河、榆中、安宁以及兰州新区,这五区是法人单位和产业单位分布位列前五的区域。其中城关区最多,两相加起来共有5万多个单位;七里河区次之,位居第三的是榆中县。
人跟着产业走,如今的定远,成为不少打工人的驻扎地,这部分人很大程度上面临着职住分离的困境。光看兰州产业和单位的分布地,对这些人而言在城关、或者榆中生态创新城上班是最主流的选择,看兰州发展的走势未来或有地铁4号线开通,但短期内,通勤的问题却无法快速解决。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几千年前的孟子,以一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安慰了无数在世间经历着苦难的人们的心灵,也激励着人们不断磨砺心志,最终取得一定瞩目的成就。
但于世间大多数只想有食裹腹、有衣蔽体的平凡人而言,苦难是真实的苦难,并不会磨砺出再一个“张海迪”或者“海伦凯勒”。
打工人,打工魂,但数不尽的苦难跟噩梦一直在提醒我们:打工人真的不是人上人,这是个男默女泪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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