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齐齐哈尔某三甲医院的副院长,在很多人看来,吴双的前途一片光明,但就在事业处于上升期时,他竟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辞职从事有机农业。
多年来,吴双潜心研究有机农业生产知识、销售运营技巧等,足迹遍布了黑龙江的各个有机农场,在田间地头为粉丝分享土地的耕作环节、揭秘有机农产品的“内幕”、科普健康饮食的知识点。
如今,他创建了“由米由家生态农业”品牌,在抖音平台拥有44.2万粉丝。“我那万丈雄心从来没有消失过,时光过去了很久,依然执着。”吴双在自己的置顶视频里这样写道。6月1日,天目新闻专访“新农人”吴双,和他聊聊弃医从农背后的故事。
“从医情怀”到“农耕情怀”的转变
吴双本名吴双双,在抖音上,虽然已非医生身份,但他的头像还是当年穿着白大褂的照片,粉丝们也习惯喊他为“院长”。
吴双的抖音头像 受访者供图
从医院到田间,与单纯从事农耕不同的是,吴双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科普农业的“全科医生”,让人们重视饮食健康安全,从源头上减少生病的几率。
从小跟随老师学习中医,大学转为西医临床,吴双心中有一颗悬壶济世的种子。在医院上班期间,他将一腔热血投入到医疗中,研究多种疾病的发病机理、治病因素和有效治疗方法,常常忙得一年只能在家吃上三五顿晚饭。但随着从医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医生不是万能的,并不是所有的疾病都有解决办法。
十几年前,刚进入心内科不久的吴双参与了一台有机磷中毒患者的抢救。事发时,这位农民在地里逆风喷农药,结果不小心吸入体内,发生了严重的有机磷中毒。虽然经历了三小时的抢救,但最终这名患者的生命仍未能留住。
事实上,在东北,这样的案例在农耕季节频发。同时,农药、化肥滥用,以及饭桌上食品的农药残留,对人体的危害也不容小觑。
“临床医学发展到现在这么先进的水平,很多疾病的发病率却越来越高、越来越年轻化,这是为什么?”吴双自问的同时,也看到了治病救人的局限,很多时候,医生只能在患者病后介入,很难更好地去预防疾病。
有一次,他碰到了一位胃癌晚期的病人。据吴双回忆,当时,患者的胃部几乎已被病变肿瘤填满,吃不下饭,每天都在被疼痛折磨。“为了治病,他的家里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我还给了他3000元,但也于事无补。”后来,这名患者离世了,但家属还是把钱还了回来。拿着用老旧报纸包着的钱,吴双的心里不是滋味,深深地感受到了身为医生的无奈与痛心。
之后,吴双在研究调查中发现,据《全球癌症负担报告》显示,死亡率较高的癌症,很多都与消化道癌有关。要改善健康状况,必须从饮食源头做起。于是,他腾出一部分时间,将精力投入到学习农业知识中,一有空就实地探访当地的有机农田,向有经验的农民请教。
实地探访当地的有机农田 受访者供图
2014年,他和当地农人一起合资成立了谷润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第一年种了110亩有机大米,那年的收成,他作为礼物分发给朋友们。
经过谨慎的规划和市场调研,2018年6月,吴双决定从副院长岗位请辞,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医院。2019年,他正式成立了由米由家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米字就代表粮食的意思,有了健康的饮食保证,不生病,才能有个幸福的家。”吴双说。
“从零到有”的农业跨界困难重重
对于他放弃医生这一职业,吴双的家人起初并不理解。父亲气得8个月没和他说话,妻子更是无法理解他要把全部存款投入农业的“疯狂”举动。
农业真的适合打拼吗?吴双的入行之路走得并不顺利,创业过程也比他最初想象的更难。
他在齐齐哈尔承包了两块农田,因为要保证有机肥的品质,资金、精力、销路、田间管理往往都需要亲力亲为,种植、维护的成本比普通农田高出几倍。
2019年他在抖音发过一条视频,劝大家不要轻易做农业,因为做农业太难了。他坦言,创业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每个月都要往里投钱。有一天特别忙,一个订单还出了问题,积累的压力一下子爆发,这个东北男人一个人在办公室哭了半小时。
2019年,吴双成立了由米由家农业科技有限公司 受访者供图
从医院离职时,还有4位同事选择和吴双一同发展有机农业,最艰难的时候,吴双有6个月都发不出工资。
在和农民打交道的过程中,一开始,农民对有机农作物的接纳度并不高。有机农田需要花更多时间成本来养护土壤有机质,与施用肥料和农药短期内提高产量的土壤相比,有机农田的作物在前期会有明显减产。
2020年,吴双开始借助互联网销售渠道,开了淘宝店,并在抖音记录自己的创业历程、科普有机产品,跟网友讲解如何选购优质面粉、浸出油和压榨油哪个营养价值更高等。在吴双看来,短视频是当下对有机农业最有利的窗口之一。现在,农户能直观地看到有机农业的优势、如何操作,消费者也能看见有机农产品好在哪。
凭借心直口快、直击痛点的视频表述,吴双很快受到粉丝欢迎,一周就吸引了过万人关注。同时,他的医学背景和见解,也让粉丝很信服。一些农民粉丝还会私信吴双,询问如何提高粮食品质、少用化肥、提高农作物营养素含量之类的问题。久而久之,大家的观念逐渐转变,纷纷加入到有机农产品生产的大军中。
除此之外,吴双还邀请了鸡西、大庆、合肥等地的经销商加盟,保证可溯源的产品质量。在吴双的店铺中,“由米由家”主打的各类有机农产品琳琅满目,大米、玉米、黄豆、小麦粉等,都产自他全流程监督的有机农田。在粉丝的呼吁下,他还曾尝试小批量推出腐竹等农产品。
“由米由家”主打各类有机农产品 受访者供图
在坚持了两三年后,对于产量提不上来的问题,吴双也逐渐摸索出了解决之道。吴双告诉记者,“我们发现减产只减少了一部分,并没有颗粒无收,比如正常水稻一般亩产1200斤,我们生产的水稻差不多亩产也有700到800斤。如果长期坚持下去,按照1亩地上7立方米的羊粪、放17只鸭子,然后配合人工拔草,产量问题也就解决。”
打好绿色有机“牌”
今年,吴双变得比以前更忙,身为黑龙江省绿色食品协会理事,他对当地的有机农业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经常受邀到周边乡镇给农户做有机农业科普、抖音运维做讲座。
在吴双看来,有几十万农民关注自己的抖音账号,就证明有机农业具有可持续发展的前景。这也将是东北农业发展的重要趋势。
东北地区是世界四大黑土带之一,黑土地分布较广,总面积大约109万平方千米。东北地区粮食产量约占中国粮食总产量的四分之一,输出的商品粮约占中国商品粮总量的三分之一。
如今,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指引下,生态化空间资源作为一种整体的、系统的“区域经济”所蕴藏的巨大的价值正日益显现出来。东北也正依托着丰富的生态资源,重点培育绿色有机农产品知名品牌,提高市场知名度和美誉度,推动东三省由大粮仓变成绿色粮仓、绿色菜园、绿色厨房。
吴双在乡村调研 受访者供图
目前,吴双的有机农业产业版图已逐步清晰。在施肥方面,吴双的团队已在呼伦贝尔等地建立起肥料生产基地,专收羊粪之类等绿色、无公害肥料。现在,他正和专业技术人员合作研发天然无公害的防病虫技术,包括探索病虫害的天敌——赤眼蜂在农业种植中的应用。
“从生产链到供需端,我们生产出来的农作物,要保证有机标准和欧盟标准均达标,让消费者吃得放心。”吴双表示,“只要我们保护好珍贵的黑土地,种出最好的粮食,打好这张牌,东北振兴就绝不只是一句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