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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正式开始卖尿不湿。
跟所有人一样,我厌恶微商刷屏。
有些完全不需要的产品,要么设置为不看他,要么干脆拉黑。
直到我的表妹开始干微商。
2016年中,表妹生完小孩没人帮忙带,从一家知名韩企离职。受迫于经济压力,她边带孩子边开始卖尿不湿。
那时海蒂半岁,我在一家国企干地产,跟很多谨慎的新手妈妈一样,海蒂用的基本都是进口货。
包括尿不湿,也是在国内备受追捧的花王。
我一直以为自己给海蒂用了最好的,直到出于帮衬用了表妹代理的尿不湿。对比下来才发现,花王是如此粗糙笨拙,果断给海蒂换了屁粮。
那时候我对朋友圈还保持着洁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刷屏兜售任何东西。
地产就是我的人生方向,我打算勇往直前,有一天也变成大佬的模样。
2017年初,海蒂不满一岁,我偏爱折腾,跑去国内知名的有个小目标的商业地产公司。
去之前,我几天几夜睡不着,在前单位的大院里痛哭一场,是不舍,是悲伤,我舍不得我无比尊敬的领导,那些做人做事的教诲,我铭记心底。
一度也曾被大院里上百个拆迁户围住大骂,但在那一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也变得亲近。
但我最终决定还是出去闯一闯。
在这个男性主导的世界,作为一个妈妈,机会就像流星。有人赏识,就值得抱头痛哭。
商业物业比传统地产的销售难度大很多,节奏也快很多。
在这里特别讲一下,如果不是绝对看好,轻易不要入手公寓、商铺和写字楼等商业。
做商业地产后,加班一望无际,春节也一天也没休过。曾经有个置业顾问离职后遇到我,抓住我的双手很激动地说,终于见到太阳下山的样子了。
在那些日子里,我见识了国内基本上最牛逼的商业操盘人。
但那着实是一段难熬的日子。
我们的项目属于困难项目。不少人来来去去,很多人都只是干几个月就熬不住了。我干了一年多,除了快离开时整个人松懈下来了,从来没想过要离开。
这不是一份适合妈妈级大龄女青年干的工作,我也很愧对海蒂。
那时每周陪她最多的时间,除了晚上睡觉,就是周末偷偷跑去陪她上一节早教课,上完课,又悄悄溜回案场。
有时候碰到她发烧,晚上回到家我都整晚不能睡,给她擦身,一遍遍物理降温。就算是寻常的晚上,她跟我睡,也经常把被子踢飞。
海蒂一直到3岁,我才开始睡整觉。
期间经历了一场千人大开盘,连续一个多月每天凌晨一两点睡,记得那时候天还很热,经常回到家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再起床洗头洗澡,照常上班。
开盘前两天熬了两个通宵,一度头痛袭来,大脑完全不听使唤,一度以为会猝死。
开盘大捷,回到办公室,趴在桌上再也不肯起来了。就那样酣睡了整个下午,无忧无虑的,一年多都没睡足这样一个觉。
回想起来,因为有一个目标,始终绷着一股劲,在那之前完全不觉得累。
但其实不断被消耗,没有一个安眠的觉,身体越来越飘摇。
2018年初,因为家庭原因,我们全家准备回武汉。
辞职,打包行李,卖房,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毕业后这么多年,我像个找家的小蝌蚪,到处奔波漂流,从来没有真正的稳定感。
多亏了当时整个房地产市场还处于上升期,房子没赚到钱,但很快出手了。
在提了离职休年假期间,我大病一场,像是要把这一年多来没生过的病都一次补回来。
我时常想,如果这段日子,我在刚毕业或者比当时更年轻一些时碰到就好。
这些年来,作为一个从小县城读书出来的大大咧咧的女青年,家里的近亲要么自己做生意,要么从来没有在大城市正规的公司干过。从来没有人给我提供职业规划的参考。
我一直歪打歪撞,又对钱没太多欲望,目的性太差,混得也像是和稀泥。
如果这段经历我能早点遇到,在我成为海蒂的妈妈之前很早。
也的确更早碰到的人,现在都变成了各大房企我高不可攀的大咖。
2
有时候我会问海蒂的爸爸,如果我们当时没有选择回武汉,是不是现在会过得小富即安。
我后来无数次怀念广东的碧海蓝天,随叫随到的吃货朋友,比火还热情的邻居们,大院里挂满枝头的菠萝蜜,村子里唱的大戏和年例……那毕竟是我待了很多很多年的地方,是海蒂的出生地,是我心底的第二故乡。
回武汉后,我真正领会到穷折腾的含义。
武汉的排名像坐了火箭,昨天一个群里还在分享,武汉跟北上广深一起变成了国际大都市。
我当这是看笑话。这多少有夸大的成分,真实的武汉,人口基数大,是全球高校生最多的城市,教育资源好,但可圈可点的产业少之又少。
每年泱泱毕业生并非不愿意留在武汉,谁又想背井离乡,但就业岗位完全没办法跟一线城市比。
我一个高中同学,华科研究生毕业,从杭州回武汉,我们聊起这个,都认同得无比有默契。
作为一个在广州和深圳都浪过的人,好几年前曾想回武汉。
记得当时海投了一批简历,寂寞无声。等不住了,就随手投了一下深圳的公司,邀约面试的电话是轰炸式。
自那之后,我基本断了回武汉的念想。
回,可能饭都吃不到嘴里去啊。但不回,又注定会心心念念。
武汉不是家,但湖北的高铁网络四通八达,我老家距武汉仅26分钟。
这次回来,多少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还是措手不及。
过年前跟深圳回武汉的好朋友见面,她轻描淡写地跟我提起在深圳,主管新媒体一年收入就能达到几十上百万。
在武汉应该要降下来好多倍,甚至去掉一个0。
地产在武汉应该是相对高薪的工作,但很不幸,如果我继续从事营销,在房子完全不愁卖,茶水费乱飞的当时,营销人可有可无。
在反复权衡后,我最终去到一家新晋20强的房企做投资岗,也就是前期拿地。老大给我画了一张大大的饼,未来可期,大好前程像是就在前面,只等着上前揽到自己身上。
这是一份需要满世界跑的工作。一个月至少一半时间出差,一周至少三次来不及消化的培训,一个月至少一次考试,大部分出差的时间都下沉到地级市,甚至县城。
基本上都是独自一人出差,无人机一度失控砸向附近的居民楼四分五裂,曾经靠从小饭馆借来一辆单车跑遍五线小县城,在荒僻的高新区不小心去到没有灯火人烟的地儿,找地时在滚滚洪水里分不清没有命名的规划路变成个落汤鸡。
我从来不抱怨,很奇怪,我像是个抗击打能力极强的人,太能吃苦,当时都不觉得苦。
但市场形式急转直下,我也曾陷入情绪的陷阱。
曾不肯去五线小县城深跟完全没价值的项目,被领导的满腔怒火喷得像做错了天大的事;曾因为明知道是其他房企勾地,还被强制要求完成整套初判流程申诉;也曾在暖气的侵蚀里,听着毫无资源的领导一声更比一声响的呼噜声,暗自吃惊怎么能在上班时间睡得如此心安理得。
我还热爱地产吗?
有一次我找前领导问起随州高铁站附近的一块地,他顺便问了我这个问题。他觉得我很热爱很热爱。
在很长时间里,我应该是热爱的。
这是个像小宇宙一般的行业,涵盖的知识面很广,从土地踏勘到规划设计,再到整个营销阶段,直至项目交付入住。
我总觉得知识保命。几乎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当一块海绵,使劲吸,害怕追赶不上节奏。
这样自虐也是出于热爱,怀抱希望。
对做过的项目,我都饱含感情。在市场相对好时,短期内上千万上亿的销售业绩就像是鸡血,让人像一台永动机不断向前。尤其的项目最后能升值,能给客户带来真正的利益,打心底是觉得有价值感的。
干投资后,在拿地这件事情上,以往看到一块空地就是一块空地,但干了投资后,每块地都充满了无限的想象力。
会从整个地产周期,从当地经济发展情况,板块发展趋势,人口净流入、产业发展、库存量价及户型设计等方方面面来进行评估。
一块地拿的好坏,可能会对决定一个区域公司的存亡,甚至对总部资金链产生重大影响。这让我们的工作显得像是很有含金量,尤其前两年投资人员被捧得高高在上。
不仅是工作本身,地产同行之间非常真挚得惺惺相惜,也是我对这个行业保存热爱的原因。
地产人才能理解地产人的苦,只一个眼神,一句话,就知道对方心里的苦。所谓得一知己足矣。我在这个行业里收获了很多好友。
甚至有素未谋面的,我告诉他,打算卖尿布湿了。他二话不说,就告诉我,为表支持先订几包。
我是你对我掏心掏肺,我就对你掏心掏肺掏肝的人。
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一定会记在心底的小本本上,日后有机会涌泉相报。
3
现在的我还热爱地产吗?
年后跟大学同学见面聊天,也是干地产的。她做到了一定的职位。我们在一起聊到关于到底热爱还是不热爱这行。我们都变得不怎么热爱了。
前几年棚改轰轰烈烈展开,买房成为全民话题。买房的人顶着高房价不惜代价抢,造房子的人却又在不限地价限房价的政策背景下各种缩减成本,又从精装修里平衡现金流。
所有的房企都明里暗里倡导高周转,第一房企因为高周转抢工期导致多起事故被舆论一边倒,2019年第一天上班,总部大楼天花板掉落砸伤员工,他们不少项目停工,明面上放缓了脚步。
其他房企,尤其号称对标第一房企的,都抓紧时间把所有高周转的字眼都刨掉,换成其它内部心知肚明的代名词。
去年年底不少地方的购房者开始维权,也有不少维权成功。但作为经济支柱,房地产的地位不会轻易动摇。
有同行交流,问我,你们项目质量好不好。
2017-2018年建的房子,基本都是严控成本的产物,我很难作答。去年兄弟单位拿下一块地,按照对方的设计指标,公司的标准模板算法,很难算过账。
我不知道这个项目是战略性进入降低利润率要求,还是把成本控制到了极致,抑或是对市场预期极高拉升房价来达到利润率。
在这种大背景下,我内心里是很丧的。
明知道在严苛的利润率和跟投机制下很难拿到项目,明知道很多工作都是为了看起来很忙碌,或是看起来很听总部的话,但我们依旧要去做。
我曾跋山涉水在神农架松柏镇待了两天,一个人口仅4万的小镇。整个镇子只有一条主街,共计两个项目,合计500套住宅,非常缓慢地蓄客和筹备开盘。
大部分人到神农架旅游都会去到木鱼镇,房企进去也基本是以旅游地产来圈地,但松柏却被要求当成重点来跟。
后来我离开了,还有同事再次去神农架跟进。我只能自我反省,也许我不应该质疑高层策略,高层怎么都应该是高人一筹的。
但我还是想不通。
所有的爱和恨都是相通的,我们曾经热爱过,但现实不断消耗,我们终将不再热爱。
2018年年初,我曾去看过一个一线城市单价10万的项目,地段一般,容积率惊人,大量住宅上盖商业,所谓的小区活动场地就是商业的楼顶。
我们还在建好房子吗?我们有没有让产品变得更好?有没有真正让人居变得更美好?市场好时营销无用论和市场败落时的崛起,更多的是市场和政策来成全业绩,而不是飘来飘去的个人。
2018年下半年,我们家也在武汉买了一套房,也是我们唯一的一套房。我买在母校附近,也许是为了安全感。有人说,干嘛要眷念学校,学校并不会顾念你。
这套房在我的好朋友看来很贵很不划算,没有好学位,不是知名开发商,小区也很小,且对家庭经济产生极大的压力。但在武汉,房子都是抢着买,哪怕我干这行,也只能跟所有人那样跟着趋势跑。在维权浩浩荡荡发起时,我不会去参与。
利益是捆绑式的,敢搞出事情来,多少是有幕后人撑腰的。
同行说,整个行业都弥漫着压抑。谁也不知道能走多远,能坚持多久。
我已经真的不热爱了,无动于衷了。
4
每次做重大决定时,我会辗转难眠。
所谓干一行怨一行,很多人都不热爱自己干的工作。尽管我不热爱了,我可以任性吗。
整个春节,我不断去验证内心,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干下去。
就算忽略掉行业的消耗,继续前行,我不得不重视其他很多影响因素。
作为一个职场老人,尽管在广东时这种感受不算明显,在武汉则是时刻被提醒。
前公司的HR跟我年龄相当,也有孩子,我们时不时交流彼此的焦虑。她做人力多年,深谙企业对女性35岁男性40岁的警戒线。
企业都是现实的,如果到一定年龄仍没办法做到高层,就是被放弃的命运。
我反复在各大网站查询,35岁以上的女性都在干什么,都去哪里了。大部分跟我境况差不多的,都要么回家带娃,要么转行。
妈妈这个角色,就是个狠角色,对自己狠的角色。
国内经济还在冬天里晃悠,我一个创业多年的朋友跟我说,千万不要投资,也不要创业。
难道真等到了35岁,在武汉这种出门遇到的几乎都是大学生的地方,再来被剩下吗?我不敢想。
作为一个县城老青年,我把家里上下几代人都想了个遍,没有人能当我的靠山,更别提给我指一条明路。
我能想到的只有我艰苦卓绝,不屈不挠,最终凯旋的表妹。今年年初,表妹在天津的商场里开了实体店,收入也达到了自己的小目标。
经过两年的坚持,她把很多轻易放弃的人抛到了身后,不仅是能赚到钱,更重要的是,可以自己带孩子,不用因为劳烦老人带来各种家庭琐碎的矛盾。
这不就是很多妈妈的终极目标,我心动了,一万只小鹿一起奔跑。
我打心里想跟她一起卖尿不湿,这是海蒂用过的尿不湿,我信任。
其实这对我来说,早几个月,我自己都觉得很突兀。我依旧是个伪文青,尽管我是个县城老青年,面子薄,又不肯求人,不肯低声下气。
我跟身边的很多朋友交流了这个想法,基本所有人都是一边倒不赞同。
“你这种文艺女青年,压根就不适合卖东西。”
“尿不湿别人都是认品牌的,更愿意去网上或超市买更放心。”
“中国现在老龄化挺严重的,很多老年人也是一大市场,但我自己的孩子,更愿意买进口的大品牌。”
“我身边在朋友圈卖东西的人,很多都销声匿迹了。“
“结婚尚且常常想着要离婚1000次,中途坚持不下去的次数比这个还多。“
“我干了4个月,最多的一个月只赚了1500块。”
“知道你要干这个,我连觉都睡不着,你能不能再考虑下别干了。”
很多很多的劝说,都是担心如果我干得不好,信心受到打击很难复原。
我的信心会就此挫败吗?不,我心底早就筑起了铜墙铁壁。
在做地产期间,最好的最坏的最苦的最悲的,全都经历过了,上亿的生意都帮公司做了,我害怕什么。
过年前看过一个段子,有开发商要杀猪做活动,结果活动经费不够,营销的人干脆自己把猪给杀了。
作为一个经过了地产全生命周期和市场周期的人,大概没有不敢面对的洪水猛兽吧。
我心底关于怕最深的记忆在哪里,应该是当年在广州,深夜在错综复杂的高架桥下迷路。
我只怕迷路,只要有一个方向,去试一试,等心死了再回头我能接受。
我最最感激好朋友小芳。
她给了我很多意见和建议,我想先试试,尽最大的努力试试。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卖好尿不湿,至少产品是海蒂用过的,用过的绝大部分的尿不湿都要好,这就是我选择销售的最大底气。
作为父母,总想给孩子好的,对我来说,这款尿不湿就是当时能给到海蒂最好的。
它的名字就叫凯儿得乐。
纸尿裤产品包括:
丝柔系列纸尿裤,丝薄系列纸尿裤,果C系列纸尿裤
女性产品包括:
补水面膜、卫生巾和安睡裤等
家居品类包括:
吸汗巾、柔纸巾、盒抽、湿巾等
其它婴童产品包括:
婴儿隔离防护霜、婴幼儿滋养面霜、宝宝吸汗巾、婴幼儿洗衣液、抑菌洗衣皂、洗发沐浴二合一、护臀膏、防护液、防走失包等。
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样选择凯儿得乐陪伴孩子的成长。
如有需求,请加我个人微信:himisscat
海蒂妈妈
毕业于武汉排名前3高校、前地产狗
全职卖尿不湿,兼职写字阅读
这辈子最伟大的事业就是爱海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