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过了六十岁不好找活,上点档次的工厂不要,下三滥厂子才收。例如我们这里的畜禽屠宰厂,有名的时间长工资低,劳动强度大,全靠外地人支撑。缺人时不管年龄大小,能干活就行。
刘程是爱干净的人,身上多少带点文墨,以前有伙伴伙同他去屠宰厂报了名,却没去干,嫌脏,有气味,如今疫情作祟,最终还是去了那里。谁知车间主任是个火暴脾气,男高音,说话就吵,歇斯底里,整天板着脸,吃了呛药似的,令那些胆小的妇女闻风丧胆。他被分到爪案,比链条上晚下班一个多小时,工资偏低,每天他干活不偷懒不磨滑,当官的在与不在活一个干法,也没少挨训,原因是不会干面子活。
每天早晨不到四点起床做饭吃,穿好工作服,登上皮靴,骑电动车,五点上班提前二十分钟到厂。十分钟的车程,那些离厂十里二十里的员工还需起得更早。中午吃饭放下碗筷就干,想歇歇没门,下午六七点,有时八九点才下班,冬天更受罪,如同犯人一样。月工资只有一百五十元上下,钱特别硬。
端人碗受人管,只有忍气吞声,谁让你到人家门上乞讨呢。相比之下链条上好一些,正巧链条上有个空缺,刘程上去了,感觉比干其它活利索多了,下班走人,最关键是少挨训。可好景不长,新来一个人把他给顶替下来了,本不想让,主任说是老板的旨意,只好重回爪案。来人与老板沾亲带故。
这一天是黑色星期五,老鸡特滥,每只爪都需要动刀修,尽管三个人开足马力,丝毫不敢怠慢,还是余下一大堆,案子盛不下。主任见状大发雷霆,一顿狂轰滥炸,攻击的主要目标是刘程,痛批他一上午解手出去三四次,还干活不?其实刘程只出去一次,这可不是事实,有口不能辩,主任就是这么个人,他说一不准别人说二。刘程明白,之所以冲自己发飙,是因那天自己跟案子上的女同事拌了几句嘴,她出去老半天才回来,明摆着是歇歇的,刘程说她几句反倒惹火了,后来才知道她是主任的表妹。车间里大部分人都是亲连亲,当官的更不例外。这是名符其实的家族企业。
受这窝囊气,我也有尊严,不干了!刘程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