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四年前的清明节后,正值“芳原绿野恣行事,春入遥山碧四周”的时光,我接受组织的安排,参加了驻村工作队,从城里被派驻到一个落后的农村担任第一书记。我的任务是帮助所派驻村发展产业,助推乡村振兴。
农村工作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一是我本来就是农村出身,见惯了乡野村民,感情上有纽带。二是我有农村工作的经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也参加了一个农村工作队,驻村一年。只记得那时工作生活条件很艰苦,环境也差,但我硬是坚持下来了,也没太有什么感觉。不过那是近三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那个村早已成了城市。现在农村的发展,比起三十年前的条件好多了。尤其是,我们工作队员,有补贴和工作经费,有单独的工作生活场所,时间和空间上相对自由宽松。我觉得工作生活上不会有太多困难和辛苦,因此,我心情愉悦地到了所驻村,充满了对未来工作的美好期待。
我第一书记的工作生活从住进闲置的一个办公楼开始展开。这里处在镇中心,靠近集市,离镇政府很近,吃饭和去镇上办事都很方便,是镇领导花了不少心思才给我们借来用的。为了满足工作生活的需要,镇上和队上又花钱稍微改造了一下,勉强可用,但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城里的标准,潮湿,厕臭,虫咬,缺水,最难忍受的是早晚和赶集时的叫卖声,工作休息都无法得到保证。镇食堂的饭菜口味儿和卫生也不适应。这阶段是我们调研谋划的主要阶段,我经常往镇上和村里跑,了解情况,协商工作。镇上的干部,人人很忙,见面的机会很少;村里也一样。我只能克服人生地不熟的困难,靠自己找资料并进村入户,草拟了我们工作队和村里的工作计划。这期间,我穿破了两双鞋子,眼睛因疲劳过度患上了“飞蚊症”,我还经历了当地的第一个酷热难耐的夏天。
半年后,我们搬到一个较偏僻的公寓楼。其后,我们的工作生活条件得到了改善。我住进了一套小公寓,洗澡、洗衣和做饭设施全有,只是功能差些。这里离镇上远,也比较僻静,工作生活很安心。镇上食堂伙食也已有了进步,可惜,有时我们不方便去,只能自己做。然而,巨大的反差让我感到这里似乎太平静,夜半人静时,漆黑一片,万籁俱寂,身单影只,毫无娱乐,让人陡生孤独与恐惧。好在这段时间我的项目开始推进,经常跑镇上和村里,无暇顾及别的感受。
当地是水源保护地,项目安排极其受限,镇上财力状况也不好,因此个别项目无法进行,只能徒劳。好在其它项目不受影响,但程序太复杂,只能耐心地一步一步走,以免留下风险。这期间,我派驻的村里村主任辞职,群龙无首,工作受阻。我也多次出现脑缺血,最终昏厥住院。
第二年年底是我最高兴的日子。我的所有开工项目全部提前完成,而且有的开始生产和见效。这时,新的村主任也产生了,村里有了带头人。我的两年工作任务也完成了。我们队上的项目也已可预期完成。
正当我们憧憬着返岗的日子,并准备收拾行李回城的时候,突然武汉爆发了新冠疫情。受疫情的影响,队上的项目停了工,工作任务受阻,难以预期完成。恰在此时,组织上来了命令,我们驻村时间延长到年底,也就是再驻村八个月。
这八个月实际上跨越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基本上相当于一年的时光。我们在疫情防控的严峻形势下,艰难地推进着队上的项目,也努力地维持着已经取得的扶贫成果。好在偏远的农村,疫情防控形势并不象城市那么紧迫,队上的项目在延期三个月后如期完成。我们两年多的工作成果,也保持了稳定,基本上没受影响。剩下的那四五个月的时间,我们把主要精力都投放在防疫、学习和抓党建上。我汇集所有资源,帮助所派驻村里完善了党群服务中心、建设了新时代文明实践站、电子图书阅览室、党员活动室、文体活动中心和健身场等,并按防疫要求,适当组织了一些党建和文化活动。
就这样,我们在辛苦而又愉快中不知不觉地待到了年底。我们的任务已经确定结束了,不再延期了。我们与当地作了工作的对接。面对我们近三年的工作成果,各级领导都给予了肯定和表扬。我无比欣慰,往日经过的所有艰辛、压力、挫折和病痛一扫而去,仿佛又回到了初始。
回望过去那段驻村岁月,我感到曾经的艰辛无非是一种历练,而压力不过是一次激励,挫折更是一种洗礼,病痛是一次浴火涅槃。我真正体会到“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和“幸福是奋斗出来的”是颠扑不破的成功真谛和人生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