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告诉亲朋们,这是长篇历史白话读本连载,讲的是五代十国的历史。
如果你是第一次看到这段话,请点下面的链接,从第一篇看起。
五代十国的枭雄们目录:【在中国的历史上,有一段历史跟三国一样精彩,却鲜有人了解】
第三卷:梁晋的角逐
第四章 落落落马
李克用走了,忘记落落,走的薄情寡义。丢下盟友,走得绝情绝义。挥一挥手,没留下一个鸦兵。
只剩下一个无助的朱瑄。
朱瑄是个好同志。比起李茂贞们,他没有欺负过李晔。比起弟弟,他没有欺负老人。比起朱温,他没有欺负兄弟。
这样的人,活在这个年代,真是老天爷不开眼。要是晚生个百来年,奔到宋公明哥哥裙下,梁山就有一百零九条好汉了。
朱瑄也在叹命运之乖张,愤天道之不公。这些天,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葛从周,氏叔琮,牛存节……
朱三很看得起这位曾经的大哥,汴梁的一半将领都在郓州城下。
可是,朱大哥是朱坚强,他不肯认输。郓州还有完备的城防设施。
好比经常挨打的人会锻炼出一身肌肉,经常被围攻的,城外当然有又深又阔的护城河。
他的城池很深,淹死千军万马不成问题,
可惜,江湖也有名言:有路的地方就有车,有河的地方就有轿。
汴兵们就在他的护城河上架桥。汴将们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组织士兵采野葛野树皮,编织了草绳,用这些原生态的产品将小船连接起来,架设浮轿。
汴州的工程兵效率很高,桥很快就修成了。
最后的进攻马上就要来到。可出事了。
正月二十日的中午,汴营起火了。火势很大,站到郓州城头,就可以望到数股黑烟直上浮云。
这是朱瑄同学的绝佳机会,趁这个机会冲杀出来,运气差点的可以捞点便宜,运气好说不定能将汴兵赶跑。
郓兵们纷纷登上城头,望了望,交头接耳讨论了一下当前的形势与事件。他们得出结论:汴州人想引我们出去吧。
不去,不去。隔岸观火,以静制动。
郓州兵已经上当上出受害强迫症,可这一回汴军不是使诈,是真的失火了,也不知道是那个祝融投胎的家伙胆大包天,玩火上身,祸及军营。
而且早不玩晚不玩的,偏在这个时候玩。
这是汴军约定发起总攻的时候,在上午,他们制定了一个四面八方霹雳趴啦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合围战。
具体方案是水陆并进,汴军主力领兵从浮桥进攻,牛存节驾船从水路进。葛从周从前两天偷偷挖开的缺口浅水处渡河出击。
时间就定在中午。
小心火烛,小心火烛,打更的天天念,怎么就记不住。有一位同志急的火燃眉毛。
他是汴将牛存节,记性好的也许还记得他,曾经与丁会,葛从周在河阳救过张全义。
他的任务是从水路进攻,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他埋伏了奇兵,在不远处的壕沟里,他安排一支水军与他左右夹击。可约定进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那支队伍大概也在观看烟火表演,忘了自己的任务。
其他数路好像也没有动静。
等郓州人明白过来,真个杀出城,己方军心动摇,到时胜负难定。
怎么办?
得亏是牛存节,这位同学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而且还能当机立断!当年他跟着老乡诸葛爽混,诸葛爽死后,他说道:天下汹汹,跟个英雄才有前途。说完,就领着数十名手下投奔了朱温。
他的眼光很准,行事果断。
在抬眼看了看太阳后,牛存节下了命令:进攻!
不管别人了,就算是我一个人,也要攻到郓州城下。
军令如山,令到身动,这便是执行力。
趁着郓州人看烟火,牛存节迅速驾船冲过了护城河,攻到了城下,还顺便将对方的吊轿夺了过来。
一桥飞驾内外,天堑变通途。
郓州的城防在这一刻瓦解,其他的汴州攻城部队也终于醒悟过来,这个时候不要说家里起火,就是燃成灰也顾不得了。
只有一条路给他们走,占领别人的家:攻占郓州城。
汴军主力从浮桥上冲了过去。葛从周的骑兵也趟上了河沟。总攻如期发起,到了这一天的晚上,他们终于拿下郓州。
进了城,汴兵直冲郓州州长办公室,擒贼先擒王,抓住朱瑄才算完。
朱瑄已经逃了。听到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后,他趁乱逃了出去。
朱瑄同学没有跑多远,因为平时没注意锻炼身体,没多久,就吃不消了,只好找了一处农舍躲了起来。
到了这里,又暴露出他脱离群众、不了解农村生活的缺点来,竟然躲到了人家的鸡窝旁边。这就要命了,一个形色狼狈的人往人家鸡窝里钻,这不是偷蛋就是偷鸡。
群众很快将这个偷鸡贼抓获,扭送到汴军营内,最后,在汴州桥下。朱瑄哥哥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据我本人猜测,临刑之前,朱瑄最担心的莫过于他的兄弟。
自己不在了,兄弟还撑得住吗?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他,放心上路,也不用等弟弟朱瑾了。他还没到时候,一时半会赶不上来。
在郓州被围攻时,朱瑾狠着心肠没有出兵,连环马有时是一种优势,有时却成了羁绊。
他已经被朱温隔山打牛,指上打下,忽左忽右等不讲套路的战法搞得头晕。
救哥哥已经不太现实,活下去吧,至少要留下复仇的火焰。武侠书经常这样写。
朱瑾期待着复仇的一天,可面前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怎么活下去?
朱瑾检查了他的城防,还算完备,又去粮仓看了看,情况很不好,粮仓的耗子看到人来,并不逃跑,反而搭眼一眼,原地不动。耗子兄弟已经饿得没力气逃了。
据记载,朱温很不厚道,打就打吧,沙场上见真章分个高下,胜负由天。可朱温的盘外招很多,没事踩踏农田,破坏兖州地区农业生产就是一招。
这些年,风调雨顺人作孽,兖州境内基本颗粒无收,吃的都是商品粮。旁边两个种粮大户,魏州与淮南,是主要采购(打劫)对象。
看来,又得拿刀子跟人换粮了。
朱瑾叫来大将康怀贞,认真交代守城任务。然后领着采购员奔出城外。
在他的身边,是早先从太原过来帮忙的史俨,李承嗣。
自从魏州铁了心要跟汴州混后,这两位就成了失散的孤儿,有家没路回。
三人出了城后,向南往杨行密的辖区跑了去。
出城那一刻,朱同学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兖州,城内有人等他找米下锅,城内更有娇妻望夫速归。
十多天后……
朱瑾回家了,这一趟收获是丰富的,淮南那里的地主杨行密与朱瑾的关系很好,自从朱温露出了大地主恶霸的丑陋面目时,旁边的小地主们自然要抱团取暖。
这是地主阶级之间的内部矛盾。
对于朱瑾前来自己的治下打粮草,杨行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予了充分的配合。
沉甸甸的粮车往回运,只要有了粮,朱女婿有信心守他一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至少让朱温腐烂。
回到城下,朱瑾深情的呼唤:我回来了。
没一会,一个人的头伸了出来,那个头,朱瑾同学无比熟悉,却不是他的留守大将康怀贞的。
那是葛从周的。
康怀贞已经投降了。在他们出城购粮没多久,朱温就得到了风声,派了葛从周领快马直杀到兖州城下。
没了老大,康怀贞连做个样子抵抗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打开了城门。
家贼难防啊。
米淘来了,可锅让人家端了,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此。
朱女婿掉转马头就走,走的决然毅然断然,连挥手跟老婆道别的动作都省了,连购来的粮食都不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朱瑾拿起起,放得下。在他的身后,是太原的游子史俨,李承嗣。
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普天之下,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收容他们。太原可以,但得向罗弘信借路。
剩下的只有淮南杨行密了。
现在,河南已经尽入朱温之手,可这并不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很快,朱温就会知道,让这三人逃入淮南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李克用不管郓州,撤回了太原。
长期以来,李克用一直以为朱温是这个世界上最阴险的人。显然,他虽然十五岁参加工作,但社会经验并不丰富,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最阴险,只有更阴险。
很多年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李克用满怀愤怒地在最恨之人名单上加上另外二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刘仁恭。
我有一个梦想
深夜,一个人猛然醒来,恍惚中,他记得自己刚做一个梦,梦里,他仿佛成了如来佛祖,手大如山,而手指(具体那根没写)上缓缓升起一面大佛幡,上面好像还有一行字。
我如果做了这样的梦,估计是头上晚上看西游记了。这位兄弟应该是没看过,但他显然比我要兴奋的多。
他已经看清了佛幡上的字并非压孙猴子的“唵嘛呢叭哞吽”。而是“尔四十九当领节旄节”。
那时,此人还是一个小小的军校,成为节度使这样梦也就白天敢做,俗称白日梦。但现在,晚上都做了这等梦,那就当作是一个梦想吧。
梦,是没办法实现的,梦想,是可以实现的。
为四十九能成为节度使。奋斗!
怀抱这个非伟大梦想的人叫刘仁恭,深州人,幽州军校。他相信自己能够将梦想变为现实,史书上记载,此人豪爽有大志,而且还有一项特殊的本事。
公元八八五年五月,那时,还是李儇当皇帝。
在易州城外,有六万大军扎营驻寨,将易州围了起来。
这支队伍来自幽州,率领他们的人叫李全忠,这个名字比较陌生,但提起他那个威猛的儿子金头王李匡威就无人不晓了。
而那时,幽州节度使是回纥族人李可举,李全忠还是幽州的大将。
这一年,河北数镇搞了一次联系军事行动,具体来说,是云州赫连铎在太原后方骚扰李克用,镇州王镕进攻定河北无极,李可举派大将李全忠领兵攻打易州。
易州,无极是李克用亲家王处存的地盘。
这看起来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如果成功,他们可以清理掉李克用在河朔的势力,要是趁胜进军,说不定能将李克用再赶到草原放羊。
但实际上并不美好,易州并不易攻。
因为三镇联兵,阵势浩大,保密工作又没做好。等幽州的大军开到易州城下之后,发现对方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李全忠已经攻了月余,时间已经不多,据最新消息,李克用的鸦军马上就要出太行。
怎么拿下易州成了一个难题,猛攻已经证明失效,此时需要打破常规的思维模式,找到一个全新的突破口。
这时,有个人献上了一计。
第二天,易州城上。
敌人又来攻城了,只是这一次对方出动的兵员好像少了些,攻势亦不像往常那样猛烈。易州守兵们暗自庆幸,也许敌军的伤亡也很惨重,指不定是累战而师疲,数攻而力竭的迹象。
易州的守城人复打起精神,操起弓箭大刀,背起滚木,抬上巨石,招呼来客。没过一会,就将攻城的人打得后退。
像往常一样,他们又将收获胜利。
这怕是他们不多的攻击了,易州守兵们松了一口气。像这样的攻防战他们天天练,太熟悉对方的行为模式了。
可是,熟能生巧,但亦能让人麻木,就像老司机容易翻车,老商人容易吃大亏。他们没注意到爬墙的虽然退去了,可撞门的还在接着干,他们也没发现,那些退下的兵在渐渐往城门靠拢。
他们更没有发现,在城内有的地方好像陷进去了一些,而另外有一个地方好像隆了起来。
最终,他们还是醒悟了,因为那块隆起处突然像炸开了般开了一个大洞,从里面猛地窜出一个人来,此人灰头土脸,满身泥泞,这个样子像极了修下水道的,可这人手里拿着大刀,面露杀气,乍一看,又像是秦国兵马俑在易州出土了。
这个土人,正是刘仁恭,他查看了地形地貌,发现这里很适合打洞攻城,遂献上掘地计,在得到领导李全忠的认可后,亦亲身组织了地道挖掘工作。
此计收到了奇效,这一帮突然钻出的地道兵使易州人惊慌失措,阵脚大乱,没多久,城门被打开,幽州兵里应外合,拿下易州(遂克之)。
刘仁恭因此得到了一个外号:刘窟头。但在地里是刨不出节度使印章的,要实现自己的梦想,还得接着努力。
正当刘仁恭升职加薪,准备更上一层楼里,他遭受当头一棒喝。
事情坏在他的大嘴巴上。
我们知道刘仁恭做过一个伟大的梦,这个梦实质上跟魏州罗弘信的白头翁神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区别是,罗弘信将他的梦藏在了心里。刘仁恭将他的梦挂在了嘴边。
据记载,他经常跟身边的同事讲解这一个梦,并无比期待自己的四十九岁生日。最后,这个梦传到了新任领导李匡威的耳里。
这就搞鬼了,我才是幽州节度使,现在你说你要当,那你准备怎么安置我?
李匡威很生气,立马让刘仁恭从军队中下岗,分流到政府单位当文职人员,再过两天,看着这个要顶他位子的人在府衙进进出去,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一脚将他踢到了瀛洲下面一个小县城景县当县令。
刘仁恭同志从此就开始跟政务文件民事案件刑事案件风化案件等等打交道,平时抓个盗贼就算动刀枪了,至于当节度使,也就大白天搬张凳子到县衙门口打瞌睡时圆梦吧。但记得向下人定制叫醒服务。
此地非久睡之地,景州比较乱。
李匡威同志是真发火了,就算下放到地方,也没给刘仁恭安排个好一点的地方。景城在今天的河北景县,靠近大运河,不算边远山区。但实际上,这个地方比山区还艰苦。因为西边就是定州王处存,南边就是魏博罗弘信,东边是沧州的义昌节度使卢彦威。偏这些天,幽州跟这些邻居的关系非常紧张。刘仁恭到这里来当县令,搞不好,就能成功壮烈牺牲当上烈士。
但这个地方对于刘仁恭来说,并不全部是坏消息。这里离深州比较近,而刘仁恭老家正在深州。
离开家,百般不便,离家近,有许多的好处,刘仁恭马上就会尝到好处。
没多久,邻居们没来搞事,上级主管单位却乱了。瀛洲城内的士兵哗变,干掉郡守,关起城门,准备走武装立山头的道路。
听闻消息的刘仁恭马上开始行动起来,他没有兵,没有枪,但一切都不成问题。
只要肯干,什么都会有的,况且这里离刘仁恭的家很近,据记载,刘仁恭家在地方也属于地主豪强,没费多少功夫,他就招到了一千多农民兵。
没等李匡威的直系部队来平叛,刘仁恭就攻进瀛洲城,平定了叛乱。
干完这件事,李匡威开始重新认识这位下放人员,并深深为其英勇举动所感动,于是,重新将他召到幽州,恢复其军职。
但据我看,李匡威同志怕不是这么仁慈的老板。
不久后,刘仁恭就接到一个调令,领兵戍守蔚州。这下,算是真的下放到边防山区了。
蔚州,在今天的山西灵丘,在唐朝时属于河东道,也就是说,这里是李克用的势力范围。而且就算李克用不来找麻烦,北方的契丹人也不会让他好过。
接到命令后,刘仁恭同志明白了,这是要把他连根拔起。但身在幽州,就得听领导的话。
也许有一些埋怨,也许有一些不甘,但刘仁恭上任去了。
去吧,只要记得回来的路,机会总会有的。
订阅 《悦读会》,我们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