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天堂的妹妹

——妹妹一周制

文/柴林红

妹妹，2019年阳历6月12日，农历5月初10日，你永远离开了世界，永远离开了亲人。

妹妹，我的眼睛视物不清，更主要是由于泪水常浸泡的原因吧。我知道经常流泪会对眼睛伤害很大，但我无法不常常暗自伤怀落泪。你也许会在天上看到，在这一年里，独处时我眼里总是噙满想你的泪水。

妹妹，姐如做梦一样，怎么也不能接受你离去的现实，时常会出现幻觉幻听。一年来，你的电话和微信一直静静地躺在我的手机里，我痴心梦想有一天铃声突然想起来，有一天你会给我电话、会给我微信。时时想，你若只是出一趟远门，能再回来该有多好！我想父母的心也更是无时不这样在想，尽管刚强的两位老人从来不说，但从他们常痴痴坐在你通常回家来的那个窗子方向巴望着，目中水气盈盈的，我就知道，我就会掩饰情感，装着不解情，走到他们身边打着哈哈，不让他们继续沉浸在苦痛的思念之中。我每次去常州就会想起那次我们的视频聊天，心里就很难过。那天视频里我把常州家里一一视频给你，相约过段时间你好了带你来玩，可却成了永不能实现的空诺。

妹妹，姐永远也忘不了2013年12月5号的那天你去南京军总检查！那一天，我的心似被挖了的痛，当噩耗传来，弟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我的眼前阵阵发黑。我不信你会得癌症，我怎么也不相信乐观的你会得癌，一定是误诊，你不就是腿疼、肩疼去检查看看的，怎么会扯到癌上，而且还是肺癌、还是肺腺癌四期，已到了极凶险的阶段了呢？我说一定是医生胡说八道！然而，白纸黑字、铁一样的诊断书无情地摆在我们眼前。 自2013年12月5号那天起，我就犹如沉在一场睡不醒的噩梦之中了。虽然在你面前、在人前人后我一如既往地笑哈哈的。那是脸上风平浪静，眼泪往我的肚子里流!

一开始，我主张对你瞒住病情，还关照所有的医护人员和前来探视的亲朋一定要严守你的病情，只说你肺炎导致严重的肺积水，需住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以后还少不得要跟踪观察检查治疗。因为我清楚自小你胆子就小，怕你知道实情会承受不住、会崩溃。我和弟弟他们约定:凡我们中谁个一旦走进病房，脸上必须有笑容。我想亲人的微笑和脸上的风轻云淡能让你释怀。你虽然一直住在那样的病区和病房，却没有我担心的情绪出现，并且有说有笑，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我心中暗暗高兴，以为真把你给瞒住了。直到有一次，你的同学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了。你同学说：大姐，你妹妹说你们都想瞒住她，特别是大姐你每次陪她去放射科时，总是竭力挡住那些墙上的宣传字画不让她看到，她说她也就装作没看到，她说她也在你们面前装知道自己得了严重但不会要命的肺病。听了你同学的话后，吃惊后的我仍继续装不知你已经知道的样子。我们互相隐瞒着对方，表面上一如既往高高兴兴的。

妹妹，我暗下决心，将以全身心的力量帮你与病魔拼搏抗争！六年中，每年冬天你都会病情加重，直到来年春天好转，以致我害怕冬天的到来。特别是2015冬天，你的肺千疮百孔，医生说唯有打一种针水把“洞补起来，而这种针打后24小时里人会生不如死，“一般情况一个男人都难以忍受”，听了这话令人揪心，但必须眼睁睁看着你受一番罪，不然你会因呼吸困难而……结果是你却整整受了48小时炼狱般的罪。我跪在你的病床上周天周夜不合眼地给你按摩，来减轻你的痛苦，边按摩边将我能知晓的各路神仙及天地诸神默默反复祈祷着。48小时一到，你浑身似水涝似的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姐，我想吃粥”，那一刻，我听到了，激动地连滚带爬告诉弟弟，弟弟立即电话给弟媳弄粥。妹妹，六年里，你受的罪难以计数。多少次怕你因受不了撒手而去，在只有我们姐妹俩独处的时候，我常握住你的手对你说：“其实人活着都苦，各种各样的苦，但必须顽强地活着，因为我们的活，已不完全是为了自己了，我们有时就是为了孩子、父母、亲人而活，为了家、为了所爱的人而活。”你说："姐，我知道，不是为了这，多少次我都不想扛了，想一了百了。”你知道吗？姐听了你这话，心硬硬地抵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抚着你。五六年里，你没有让我们失望，很坚强很勇敢，一次次摆脱了死神。面对着你的一次次辛苦抗药物反应、一次次骨穿刺、一次次肺积液的外排、一次次的放化疗等所遭的罪，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知默默背着人哭过多少次，我们“根叶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啊。尽管姐从不在你跟前掉一滴泪，可是你还是感觉到了姐的痛苦，你安慰着我说："姐，我会没事的，我的肺就是严重到需要切掉我也不怕的。”

妹妹，我恨上帝对善良的你和父母太不公平不仁慈。你知道我们的父母一生待人处事的口碑有多好，而你又是多么的善良。你在自己病重时，还关心别人，同情别人。西埠的那对可怜的夫妻俩，你同情人家困难，每次去南京取药，都要让自家车子带着他们，回来还不顾疲倦把人家送到家。那女的没有你坚强，吃了药指甲处也破裂，结起层层厚厚的痂，老不时淌血水不得好，你告诉对方把痂揭掉上一种膏药会好得快。他的丈夫告诉你他老婆回家想照做的，可是撕痂太疼她不干了。下次一道，你苦口婆心鼓励对方。我听了就心疼责备你，叫你多养息，不要强撑着管别人。和城一位女的，也得了和你一样的病，开始情绪很不好，他丈夫从朋友处得知你的坚强和乐观，希望你能以身说教，让他爱人走出痛苦的阴影。而当时他找你的时候，你的病情正二次严重，我不想让你被打扰，不想你受坏情绪负能量的影响。你得知后，说没关系，主动和对方联系。果然，你的乐观开朗的情绪感染了对方，对方自那以后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并且到现在都很好地活着。妹妹，还有好多你轻描淡写说的、我听了震撼、感动、佩服的你帮助开导你各地许多病友的故事。你对我说过，自己的朋友列表里，如果哪个歇五六天或六七天不说话，就可能不在世了。你说的时候表情很平淡，我听了心中很苦。其实，妹妹，什么是英雄，你的言行举止所表现的就是一个英雄的范儿，不是么？

妹妹，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想相信别人的指引，对佛的敬香祷告能获得佛祖的庇佑。于是，那一年12月19日那天，我走进庙里，我双膝跪下的时候，有多虔诚啊！我默默地声声地哀求，哀求菩萨显灵。如果这世上真有菩萨保佑的话，我相信菩萨一定会受感动，保佑我的妹妹的！

妹妹，自你病后，我们一直瞒着父母，后来根据你的病情，我们决定不瞒父亲，因为我们知道父亲是你、尤其是妹夫的精神支柱。但父亲不知道你已病到什么程度，还是没敢把实情告诉他。万万没想到2019年元月19日晚父亲突然晕厥由县医院连夜转诊南京军总。而这时你的癌细胞再度扩散了，父亲的病情没有告诉你，可你还是多少有所敏感。父亲从南京回来后在县医院住院时，你已经不怎么能吃饭了，可是你还强撑着上菜场买菜回家做饭烧菜亲到医院送饭菜，为此，我发你火叫你别操心老爸你不听，说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没关系。说父亲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你每次送的饭菜他吃得都香喷喷的。你说你会保佑父亲，你果然做到了，父亲的身体没有如医生结论那样，现在很不错。妈妈总这样念叨，父亲的身体一定是他的孝顺女儿在天上保佑着他的，不然父亲不会那么巧总遇到好人的相助！

妹妹，你是堂兄弟姐妹十个中最漂亮、最善良、最孝顺、最大气、最无私、人员关系最好的一个，跟谁都亲，谁都喜欢你，每个人都受惠过你，这是你走后他们告诉我而许多我并不知道的，你给大家留下了太多的想头。你最后去合肥看病，林鹤大哥看到你的眼神，我感觉他的心要碎了。他为你找最好的医生，可是却是回天乏术了。林胜弟弟为你送吃送喝，恨不得倾其所有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送到你嘴边让你吃下增强抵抗力，为此你很感动，说如果自己能过了这一关一定要回报林胜弟弟，可是你是永远带着这份遗憾离开了。林义大哥，那次去医院，看到骨瘦如柴的你，在医院的楼道痛哭不已。你林雨二哥，你走后，一提到你就落泪。兄弟姐妹们可能是代你尽孝吧，林青二哥经常周末会和二嫂一道去看二老，大姐只要从合肥回家来，就会看父母。林木大哥、福高表哥更是隔三差五去天都……你走了，是在兄弟姐妹们的心上割了一刀！

妹妹你短暂的一生过得很艰苦却很刚强。姐给你回想回想，觉得你这一生几乎是为别人而活着的。你的婚姻是父亲做主的，父亲看中了妹夫的人品而不计妹夫家境之贫寒，你结婚妹夫家总共花了四千五百块钱，结过婚后被告知差两千五百块钱债。记得当时老妈知道这事怕你觉得委屈难过有情绪对你说：“要理解人家，人家家一个老父亲是掏不出钱的，你们年轻，好好干，以后日子会好的。”温善美丽的妹妹你没有抱怨半个字。妹夫在部队，你结婚后过了七年牛郎织女的生活，期间虽有父母帮助，但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扶养女儿。直到女儿七岁妹夫才转业回地方，所吃的苦外人无法想象。你对我说过曾一人抱着襁褓中的女儿过年前去石家庄部队探亲的情形，后来一次我正好春运坐火车去外地，一路我体会到柔弱的你当时有多艰辛！生活上你对自己很苛刻，把家布置打理得温馨雅致，让女儿过着小公主的生活。令你欣慰的是女儿不负你，也如你一样。你离开之前，给女儿和丈夫换了一套大房子，强撑病体把房子装修得华华丽丽，把父女俩的生活做了交代，再三要求女儿一定要照顾好爸爸。你给丈夫留下一个好女儿。你走后，孩子更懂事了，把她爸爸的一应起居照顾得如同你在的时候一样。

妹妹，我常对你说：你这一生虽然得了这个病，但也是很幸福的，因为你遇到一个好男人，嫁了一个好丈夫。你每每听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立马洋溢着幸福，紧皱的双眉立即舒展开来。妹夫对你的好，不是一般的好，这让你在你的朋友同学面前很是自豪。你离开的那个早晨，父母被二哥接到医院见你最后一面。妹夫见到母亲，在医院的走道上，不顾那么多人在场，跪倒在母亲面前，说对不起，没能照顾好你。当时泣不成声的母亲回答他的话我一字一句说给你听："儿，我不怪你，你对得起我的丫头了!”

妹妹，2019年6月12日早晨，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这个世界的过程却束手无策、万箭穿心。在你没走之前，老妈好像有一种心电感应，跑到医院，见到你躺在病床上的情形，虽然她怎么也料不到你会在当天离去，她很想在你面前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你难过，但是，老妈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她哭得撕心裂肺。你听见了，强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把我妈送回家！”我们劝说妈妈回家，告诉妈妈你会没事的，妈妈想到父亲一人在家，家里不能没人，就听话回家了。妈妈走后一会儿你就流下一滴泪慢慢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任我们在场的三个人我、你的宝贝女儿、你的爱人如何呼天抢地，如何捶胸顿足的呼唤，你是再不睁开眼睛、再不应答了。妹妹，姐亲眼看着你是如何咽下最后一口气，紧跟在你的后面把你送到殡仪馆，眼睁睁看着人把你推到火炉里。每一次，姐都获得过片刻的解脱，那片刻，脑袋短路，什么也不知的感觉也好！妹妹，我多么想追你而去，陪着你守着你！

妹妹，你走后，别人劝我，你的离开，对你是一种解脱，我何尝不知？可是我无法接受。人生的短促和悲苦，大义上许多人都能明白，可是真正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又有多少人能够超脱？

妹妹，我的妹妹，我的伤，我的痛！妹妹，你一直住在我的心里，住在我的泪囊里！妹妹，让我们且阴阳遥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