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最初以2022年4月28日出版的第854期《瞭望东方周刊》期、原《小心“网瘾老年”》期为题出版。
《瞭望东方周刊》特约投稿离骚
“孩子们平时上班很忙，我在家没什么活动，没事就喜欢刷短视频看电视剧。”“60后”周女士说，每天抱着手机约6 ~ 7个小时，甚至用通红的双眼看戏，睡不着觉。
像周女士这样的老人并不是个例。据第49届《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2月，我国60岁以上老年网民规模达1.19亿人，网络普及率达43.2%。
老年人过度上网的问题不容忽视。
网络“新”人
今年2月，工信部部长肖亚庆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会上介绍说，2021年工信部在老化改造方面组织了227个网站和应用程序，展示了扩大字体、语音引导、“按钮直接人工顾客服务”等多种特色功能。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大字版、老年版应用程序、应用程序“成人模式”。
儿子李老师下载了周女士常用的几个大字版应用程序。“现在我学会了在网上买食物、玩游戏和发送视频。”在学习了很多新技术后，周女士热衷于发表短视频，视频中夸张的表情和配色常常让年轻人发笑。这是对她的一种认可，给她带来了存在感。"大家给我点称赞吧。"
在上海的时候，她通过手机联系了乡情，只要亲戚们发布短视频，她一定会围观的。和老家的熟人通过微信视频闲聊时，她会带着乡音谈论“谁在短视频里，谁拍了什么视频”。一到节日，发红包就成了周女士的一种生活方式。
50后，“张老师说，最高兴的是通过社交网络“一传十传百”与老同学再次联系。张老师展示了他的中学同学。
另外，以企业面向中老年人的视角，市场上出现了很多老年人可以交友和学习的网络平台。“这里不像微信，没有熟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会在这里开心的。”一个老人社交app的直播版在一篇介绍中表示，61岁的王女士在直播时进行了互动。她告诉本报，她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唱歌，和粉丝聊天。老王还创建了聊天群，5000多名成员平均每天有数百条聊天记录。
"基本上是我们这个年龄，所以对话很顺利。"外号“你好昨天”的一位网友说，除了聊天、看直播外，王先生建的聊天集团还喜欢“抢红包”。“每天都有红包”是很多老年网民经常去的原因之一。
过度上网
据某机构发布的3《2021银龄社会责任报告》数据显示，短视频平台为老年人提供了获取知识、社交娱乐和自我展示的新工具，63.7%的老年用户认为短视频给生活增添了乐趣，25.2%的人认为短视频为“关注朋友动态和与朋友交流提供了便利”。但是，一些老人不知不觉地陷入了网络，无法自拔。
在老年人群体中，“老表族”和空巢老人面临的问题更加突出。
“其实，我妈妈在老家不怎么玩手机，自从2017年来上海后，我越来越喜欢了。”周女士的儿子李老师告诉了本报。
“在家乡可以和大家聊天，四处走动，在院子里吃各种食物，但在这里不行。”周女士说，她以前住在热闹的村社，现在来到上海这个陌生的城市，入住独立的小门户，生活圈缩小了很多，所以在网上度过了时间。
随着我国家庭结构的巨大变化，“老表族”逐渐成为正常化的社会人口现象。像周女士这样有集体生活记忆的老年人往往很难适应原子式城市生活。
到目前为止，周女士仍然往返于上海和湖南老家。李老师说，回家后妈妈看手机的时间会减少。“如果在家乡做特色食物，可以空一两天。”
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很多年轻人从出生地迁移，留在家乡的空巢老人的数量也在增加。第四次中国城乡老年人生活状况抽样调查显示，空巢老人人数突破了1亿。多位学者的研究表明，近60%的空巢老人存在心理问题，特别是缺乏家庭支持的老人(如丧偶、缺乏对子女的照顾、夫妻不和)。
在很多网络社交平台上，会想起很多老人单身教友群。“团体说明年龄、性别、地区”。在某老人单身群，集团经理提醒了新来的朋友们。在近500人的这一群中，有求偶需求的这一群朋友基本上都是“50后”、“60后”、“70后”。
第四次中国城乡老年人生活状况抽样调查显示，老年人口中失去配偶的占26.1%，离婚的占0.8%，从未结婚的占1.5%。与其他老年人相比，单身老年群体看起来更热闹，在个别群体中，甚至有24小时老年人在线闲聊。
同时，传染病减少了老年人的线下娱乐。“以前我去旅行，现在除了偶尔运动喝茶外，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玩手机，一不小心就过了几个小时。”说。“张老师说。早在2020年，研究结果显示，受疫情影响，互联网用户上网时间大幅增加。
各种隐患
“下载了未知的软件，有一次我无法移动妈妈的手机卡。”李老师说。周某点击了广告弹窗，因此被诱导下意识地下载了很多应用程序。这位老师嘱咐她要注意。"但她有时分不清哪些是正常的弹唱，哪些是广告。"
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联合某网络平台发布的《中老年互联网生活研究报告》，如果将欺诈广泛定义为骗钱、感情欺诈、传播谣言、虚假宣传等，则怀疑在网络上被欺骗或被欺骗的中老年人比例高达67.3%。
王女士和网友“再见昨天”经常登录的老年社交软件需要群里的“发红包”、“给主播礼物”、“抽奖”等都是“金币”的虚拟财富。作为没有充值的普通用户，那个账户金币连最便宜的礼物都买不到。很多朋友会煽动“金币不够就充电”。
“之前我妈不知道点了什么，后来每个月用自动扣费交了保险。”
来自江西的陈女士告诉本刊。这样的骗局无处不在，不良商家打着“抢红包”“免费领取”“首月1元”等噱头引诱用户点击。陈女士透露，母亲还曾在线下扫码关注微信号及加好友，领取过一个脸盆，此后对方微信多次发来保健品广告，好在被她及时制止。“我姑妈因为看手机过度，就在看手机时，视网膜脱落了。”陈女士叹息道。我国第二次全国残疾人抽样调查结果显示，在慢性病致残因素中，白内障、视网膜病变、屈光不正等可能导致失明。有专家指出，长时间看电视、玩平板电脑等，会增加老年人患白内障的风险。
还有受访者表示，父母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看手机，脊椎酸疼、闪了腰；或是因玩手机影响睡眠。已有研究和案例显示，长期看手机可能会导致神经衰弱，加重交感神经兴奋，诱发高血压、脑出血等问题；熬夜看手机可能导致猝死。在心理上，沉迷手机可能导致老人出现社交能力下降、抑郁等问题。
还有多名受访者表示，父母有时正在玩手机的兴头上，不愿立刻停下来，“叫不动”“跟家人拌口角”。在社交网络平台，不少网友提出了类似问题，沉迷手机减少了高质量的家庭交流，可能导致家庭矛盾。
加强网络保护
针对老年人过度上网的问题，今年两会期间，有代表建议建立短视频老年人“防沉迷”系统，引起争议。
“如果有这样一个系统，我觉得可以试试。”陈女士表示。大部分受访老人家属赞同建立老年人“防沉迷”系统，认同理由集中在“有损健康”“老年人识别能力低”“防止上当受骗”。
而受访老年人的看法却不一样。“为什么要防着我们？”张先生表示不解。诸多民众表达了不同的反对理由，例如“老年人是成年人”“太粗暴了，应该积极引导”。还有一些理由指向现象背后的多种影响因素，诸如“孤独”“身体不便经常外出”“短视频是一种成本很低又容易参与的娱乐”。
“大家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好事，但老年人是独立消费者，如果推出老年人防沉迷模式，难以参照未成年模式的逻辑去设计。例如，谁可以作为这个模式的掌管者？如果让子女帮忙解锁，可能较难执行。”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蒋俏蕾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目前，针对老年人的互联网服务供给端依然存在不良广告、诱导消费、诈骗信息、侵犯隐私等问题，老年人防不胜防。“我觉得平台可以尽量利用算法、大数据去帮助老年人识别信息；设置睡眠提醒等有针对性的提示；提供一些与老年群体需求密切相关的差异化推荐。”蒋俏蕾建议。
我国数字适老化改造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中。2020年底，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的实施方案》，就进一步推动解决老年人在运用智能技术方面遇到的困难作出部署。
在数字适老化改造的推进下，一些应用的长辈模式和手机厂商的适老化系统充分考量老年群体的属性及需求，改善了设计。例如，某些手机系统不仅包括字体放大、屏幕朗读等设计，也包含定时锁屏提醒、预防信息诈骗等功能。
2022年3月1日，《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正式施行，相关政策法规将推动互联网规范化。
与“网瘾少年”一样，老年人过度上网问题，原因大都指向互联网之外。
蒋俏蕾认为，对于老年人触网产生的问题，应综合应对，除了网络平台要做出努力，还需要网络之外的力量来协同，社会各方应给予老人更多的关爱与尊重：家人给予老人更多情感陪伴，社区给予老人更多触网教育和活动选项，市场提供更多适合的服务对接老人需求。
多方协同，达到线下、线上联动，一定程度上会促使老人更合理地使用网络并拥有更健康的生活。
研究发现，社交可以驱除人的孤独心理；发展兴趣可以促进长寿。“她喜欢美食，我们鼓励她去做美食短视频。我们有空多陪陪她，也鼓励她去参加活动。”李先生表示，母亲在社区的节日活动中认识了新朋友。
晚辈回家探望、电话问候，都能成为老年人生活中的一束光。民政部养老服务司副司长李邦华在谈及农村留守老年人关爱服务时表示，民政部会同相关部门推动建立了关于农村留守老年人关爱服务体系，普遍地开展对空巢和留守老年人的定期巡访制度。
近年来，老年大学在全国各地落地；在上海、杭州等地街道、社区出现了为老服务中心、邻里中心、群团服务中心；还有一些社会公益组织设立了针对老年人的服务项目，为老年人提供了活动交流的去处。
但目前，这些服务点和项目更多集中在一、二线城市，在三线及以下城市仍然较为缺乏，一些项目明显供不应求。例如，中国老年大学协会的一项数据显示，国内包括参与远程教育在内的老年学员共有超1300万人。但相比2.6亿60岁以上老年人口，绝大部分老年人依然“无学可上”。
国家“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越来越多的老年友好型社区以及老年友好型城市得以建设，它们将为老年群体的健康生活提供重要依托。
来源： 瞭望东方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