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还能飞吗?嗯?
后来姜暮渴了,直接拿起桌子陈敏水杯,喝完了一杯,不等我停下来。
我真的愣住了。两分钟前,陈敏用这个杯子喝水,我不相信她没看见。
我提醒她:“你用陈坤的杯子。”说
“哦。」江洛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再次说了那句火辣辣的话——。
“我们认识很久了,所有的朋友,都用杯子,你不会介意吗?”说
04.
我扔掉了那个杯子。
陈敏很苦恼,说那是限量版杯子。
不知道什么限度是无限的,我只想用它敲一下真味的头骨,让他清醒一下。
陈敏知道我生气了,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总是这样——允许我的方法,但始终以不愿意的态度让人生气。
生日聚会后不久,我们又因为强垒吵了一架。
起源有一天,陈敏突然问我有没有废弃的手稿。
美国奥斯卡学习四年,被抛弃的画数不胜数,但我不知道陈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说:“一个朋友想借一张废纸。”说
我问:“你会做什么?”说
“交作业。」他说得很含糊。
我起了疑心。
“什么朋友啊?我为什么不记得你有学美术的——?”
话没说完,我突然想起来了,姜璐。
姜璐也学美术,但她没有考上北京的学校,去了另一个城市上学。
据说大学四年里她都混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陈敏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我,江洛为了顺利拿到毕业证,想借一张废弃的画作为毕业作品。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是陈敏能不断地说服我。
「斯派克,你看我脸上的帮助。”说
「不就是废钢吗?你又不能用,扔了也扔了,不如借给她。”说
“好斯派克,康洛她恳求我,我再不帮忙做这件事就不合适了。”说
我始终没有松懈,直到他冷冷地说。
“还说要报恩,一张废稿也不想借。”说
我听起来很不舒服,总觉得他在用救我的事绑架我。
但是他说的有道理,我欠他的。
我最后选了禅定,找到了“拥抱大海”主题的讣告,交给了陈敏。
我说:“就一次,用完了还给我。”说
陈敏答应入伍。
但是陈江璐没有从我的画毕业,连想都没想到。
她用那幅画参加比赛。
组委会公开宣布进入作品时,我知道了。
我没有康洛的微信就回家了,我亲自找到了镇民对峙。
陈敏也愣住了,用一个电话叫了江洛,让她解释清楚。
姜璐和平时不一样,委屈地说。“对不起。我以为这是你的废稿,肯定不会用。”说
“即使是废稿,你也不能拿我的作品参加比赛!”说
“对不起,是我的错,弟弟,别生气。”说
看,已经这么久了,她还是叫我“弟弟”,我没有名字吗?
我正在给组委会打电话。“我冷幕说。”叫我取消这部作品的入围资格。”说
「不!“江璐脸立刻变了,”你这么认为他们偷了我的作品,那我怎么能混这个圈子啊?”说
「你是偷原来的作品。”说
姜璐瞥了陈敏一眼。“哥哥评价道理,明明是你女朋友亲自给我画的!”说
我:
这个人能指着脸吗?
陈敏看起来很为难。
姜璐趁机惨淡销售。“哥哥,这个机会对我很重要。如果被学校知道,就不会让你毕业。你也知道我妈妈的那个脾气。她可以杀了我。”说
陈敏动摇了:“扣球,算了吧。”说
“就是忘不了!这是我的作品,谁也不能用!”说
“但在河洛这种情况下,真的不容易暴露.你看,否则这次就算了,我保证她不会有下一个。”说
我看着陈坤,问道:“你是她吗?你为什么替她担保?”说
我很少这样和陈敏说话,他愣住了,好像有点生气。
“林斯派克,你说实话!”说
“我不讲道理?嗯,我要去组委会讲道理。”说
「好吧,不就是废钢吗?你有那么多废膏,随便画画不出来吗?这样斤斤计较有意思吗?”说
我不敢相信这句话是陈敏说的。
我说:“陈敏,你仔细想想那幅画的名字。”说
“什么?“陈敏又想了想,”《拥抱海洋》,这个名字怎么了?”说
我没说话,眼眶突然发酸了。
他居然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幅画是在我与恐惧对抗的时候画的,但画完后,我感觉到我没有战胜恐惧,我只是表面和平。
所以我废除了它。
陈敏那冷漠的“为什么”比江洛冒充我的画参加比赛,更让我苦恼。
05.
我最终没有去组委会揭发康洛。
陈瓘后来反应过来,惊慌了几天,拼命哄我。
他太了解我的弱点了,知道说什么能讨我的欢心。
他向我发誓,这件事结束后就不再提了。他以后会和姜璐保持距离。
用一张废稿去改变心态,我同意了。
陈敏也确实这么说了,很久没有再和江郎来往了。
江洛给他发消息,找他玩游戏,他不理睬。
我天真地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康洛会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但是我最终低估了他们长久的友谊。
进入夏天后,陈敏的叔叔回国了。
小舅舅叫哥哥燕。
虽是长辈,却只比陈葳大七八岁。陈葳要去给他小舅舅接风洗尘,原本我打算跟着一起去的,可陈葳拒绝了。
他说还没有见过父母,先见舅舅不太合适,我便没有多想。
正好我最近找到了满意的实习,在一家艺术馆做策展助理,平时也可以留在馆中画画,氛围很好。
那天我加了个班,回家时发现陈葳给他小舅舅准备的礼物忘记带了。
我赶紧拿上礼物,给陈葳送过去。
他提过接风的饭店,我有印象,向服务员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哪个包间。
包间门虚掩着,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葳,你太不厚道了,这么久不理我,来来来,这杯必须跟我喝了,否则我要闹了。」
是江露的声音,跟平时的大大咧咧不同,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撒娇意味。
旁边人起哄:「喝交杯!喝交杯!哇!真喝了——」
我头脑一热,直接推开门。
陈葳和江露的胳膊已经绕好了,甚是亲密,我怀疑他们稍微侧一下头,就能亲到彼此。
陈葳眼神慌乱,赶紧松开江露:「你怎么来了?」
是啊,我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该多好。
失望,愤怒,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悲凉。
我把礼物扔到他身上,牙齿都在发抖。
「穗穗,我们只是做游戏……」陈葳赶忙解释。
可我只是笑了一下,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的目光在陈葳和江露脸上略过,随后看到今天的主角,刑燃。
我愣了一下。
不光因为我看过去的时候,刑燃也正在看我,且目光有些意外。
更是因为,陈葳跟他长得太像太像。
06.
这个晚上,我没有回家。
陈葳发来大段信息,说是江露以前就见过他小舅舅,这次非要跟来。
随他们的便吧。
我关掉手机,待在艺术馆,整宿地画画。
只留了身边一盏灯。
我反复在纸上描绘同样的画面——
水影中那个模糊的人影。
一直到清晨,天边露出一点白鱼肚时,画室里已经堆满了画纸。
有人进来,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画,说了声「抱歉」,声音低沉浑厚。
我茫然地抬起头,怔了片刻,反应过来。
是刑燃。
他和陈葳只是乍看很像,仔细看还是挺大区别的。
但,他为什么在这里?
见到我持续的迷茫,他自我介绍:「我是刑燃,这家艺术馆的老板,Luna跟大家说了吧,我回国了。」
我惊讶不已。
Luna是带我的策展主管,她先前确实说过,我们背后那位神秘的老板马上就回国了。
没想到,老板就是陈葳的小舅舅!这世界也太小了!
我赶紧收拾凌乱的地面。
刑燃从地上捡起一张画纸,低头看了挺久。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说:「画得不错。」
「谢谢老板!」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老板请问!」
「你跟我外甥……就是陈葳,是怎么认识的。」
我给他解释了一遍溺水的过去。
刑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对你好吗?」
「啊?」我愣了。
「没,我就随便问问。」
刑燃继续看画,随后又跟我聊了很多绘画上的事。
同在这个领域,我和他很聊得来,刑燃不是那种端架子的老板,他很随和。
当然,也很帅。
不知不觉聊了很多,我一晚上没吃没睡,体力有点撑不住了。
跟刑燃道别,我准备回家。
我掐好时间,这个点回去,陈葳上班了,碰不到面,避免了一番争吵。
可我一开门,就看到陈葳的皮鞋,还有一双陌生的女士凉鞋。
我冲进卧室。
陈葳和江露都躺在床上。
一张床上。
07.
像是一盆冰水浇下来,从头凉到尾。
我看着床上的二人,恶心得想吐。
陈葳醒了,懵了两秒,反应过来:「穗穗,我跟江露什么都没发生!」
我笑了:「你们都躺在一张床上了,怎么?要等孩子生出来了才叫发生?」
「不是!江露昨晚喝多了,我不能抛下她一个女孩子啊,只好把她先带回来了,她半夜说不舒服,我就给她倒水,后来太困了,就在旁边睡着了。我发誓,我连她的手都没碰!」
「陈葳,你可不可笑,我昨晚也是一个人在外面,你关心了吗?你眼里只有她!」
「我昨天给你发无数条微信,打了无数通电话,你都不接,我能怎么办?」
「那你出去找我了吗?昨晚你陪在谁身旁,要我提醒你吗?」
陈葳哑口无言。
这时候江露也醒了,尴尬地说:「妹子,你别生气,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想听,太恶心了。
我说:「陈葳,我们分手吧。」
陈葳不可思议:「你要分手?不行,我不同意!」
「分手只要一个人做决定就行了,陈葳,你好脏,我不要你了。」
江露盖着我的被子,在一旁阴阳怪气:「不至于吧?妹子,这么点事你就分手?也太玻璃心了,我们以前就这样啊……」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江露被我吓了一跳。
陈葳说:「穗穗,你别任性,我跟你解释——」
「别解释了,我不想听,我累了,陈葳,滚。」
大概从未想过我会这么跟他提分手,陈葳恼羞成怒,脱口道:「林穗,你凭什么跟我分手?没我你已经死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刻,我终于确定,我加在陈葳身上的神圣滤镜,彻底碎了。
08.
我分手下的决心很大,可能是失望太多次了。
我从那个房子里面搬了出来,除了陈葳这些年送我的,东西一样没留下。
我跟闺蜜聊了此事,闺蜜说要为我庆贺,原来她早就不看好我们这段感情了。
她说我错将恩情当成爱情,从一开始,跟陈葳的关系就不对等。
我想她说得对。
我爱的是救我的那个陈葳,而不是现在的陈葳。
或者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我只是感激他。
四年的付出,或许抵不上一条命,但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陈葳后来找过我,求复合,我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对他闭门不见。
离开他以后,我发现生活原来还有另一种样子,以自己为本的样子。
临市的美术馆举办展览,我同事们一直说要去。
周六晚上,我收到刑燃的微信,他订了票。
老板带头组织团建,我积极响应。
可第二天集合时,只有我们两个来了。
我问:「其他人呢?」
刑燃:「什么其他人?」
「馆里其他同事啊。」
「就我们俩。」
「啊?」
后来我才知道,其他人周六已经来过了,只有我俩因为加班,错过了真正的团建。
两人就两人,没什么大不了。
游览到一半,刑燃去洗手间,我一人流连在展厅。
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穗穗?」
果不其然是陈葳……我也太倒霉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江露和其他几个朋友。
陈葳看我周围没人,直接说:「穗穗,我们和好吧,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
我摇头:「不可能了。」
「我知道我那天说的话有点过分,我向你道歉,但你回忆一下,这四年我们不开心吗?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陈葳,说真的,」我认真地看着他,「和你在一起,我确实不怎么开心。」
江露听到我的话,眉头一皱:「林穗,我葳哥都这么求你了,你怎么还不买账?」
我怒火「噌」一下冒上来了。
「我和陈葳的事,你怎么老插嘴?哦,差点忘了,我就是因为看到你俩躺在一张床上,才下定决心跟他分手的,说起来,这事还真跟你有关。」
我懒得忍耐了,接着嘲讽:「陈葳,你跟我求复合还带着她,你们真是恩爱,我就不当电灯泡了,祝你们久久。」
「穗穗,你别开玩笑,我们是一群人一起来的……」
话没说完,陈葳目光突然顿住。
——刑燃回来了,并且站在我旁边。
「你们……一起的?」陈葳问。
我没回答,只听刑燃懒散地说:「小外甥,就算是你,也不能骚扰我的员工。」
09.
画展事情过去后,刑燃又邀请我去他家参加聚会。
一开始我有些疑虑,总觉得他的举动超出了老板和下属的范畴。
但刑燃说Luna也会去,我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段时间我已经摸清了艺术馆里的人际关系。
Luna作为我司第一美人,爱慕刑燃很多年了,但也仅此而已。
刑燃有钱,腿还长,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Luna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她只能把这份爱慕装在心里,化为工作动力,带着我们全体策展部一起加班。
聚会主题是乔迁之喜,没错,刑老板搬新家了,一个一层小独栋,带花园和泳池,是我梦想中那类房子。
艺术馆很多同事都去了,但我没想到,陈葳和江露也在。
陈葳是刑燃的亲戚,他在我能理解,但是江露??
我准备在老板家放肆蹭吃蹭喝的好心情都没了。
我端着果汁,坐在沙发上郁郁寡欢。
「我不知道她会来。」
低沉的嗓音一下子拉回我的思绪。
刑燃不知何时凑到我旁边,一脸认真地说:「陈葳要来,我拒绝不了,但我不知道他带的兄弟里有江露。」
「没事没事。」
「我跟江露只见过几次,还是陈葳上学那会儿,不太熟。」
「哦哦。」
「我绝对没有邀请她。」
「我相信你。」
话说完,我一愣。
他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个?他邀请谁都是他的自由,没理由跟我解释啊……
刑燃还在说:「我本来想,把她赶出去算了,毕竟你要来,我怕你不高兴,但是朋友都说这样不好,我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
「嗯,你要是不想看见她,我现在就请她离开。」
「不用,来都来了。」
我很大度,但其实心里在说:林穗,你出息了!你都可以左右老板的客人了!
事实上,我跟江露整场也没啥交集。
她跟陈葳那一拨人坐在一起,我和同事们在一起,除了陈葳时不时看我,我们两拨人基本不怎么交流。
到了下午最热的时间,有人提议去泳池玩,得到大家的积极响应。
为了白嫖刑燃家的泳池,同事们提前两天就在群里叮嘱带泳衣。
陈葳那批人也下水了,两边终于掺和在了一起。
我坐在岸边看得不亦乐乎。
这时,江露也换好了泳衣,站在我背后。
「林穗,你怎么不下水?」
「不想下。」
「大家都下了,就你不下,你不合群啊。」
「关你屁事。」
「哎呀,就一起玩嘛,怕什么?来,我帮你。」
说着,她突然伸出手,迅速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我来不及反应,地面超级滑,一个趔蹶,我直接摔进泳池。
泳池其实不深。
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经历,在最恐惧的时候,人本能地想要挣扎,根本没时间思考。
入水的那一刻,我知道,八年的噩梦又来了。
我尖叫着在水里扑腾,江露站在边上,轻蔑又嘲讽地说:「你站起来啊!这个池子才一米五!拜托,你扑腾给在场哪位单身男性看的啊?」
她的话在耳边模糊。
水没过我的胸肋,没过咽喉,化成一只大手,试图把我掐死。
我完了。
——这样想着时,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跳进池子,力气很大地捞起我。
是刑燃。
隔着影影绰绰的水波,他的脸在这一刻,好像和八年前重叠了。
10.
本来给刑燃庆祝乔迁之喜,最后却因我闹了虚惊一场。
江露直接被刑燃赶走了,她当时的表情很难堪,站到门口了还试图辩解。
但这次,连陈葳都没有替她求情,她的那帮哥们儿,一句话都没说。
刑燃直接让她滚。
我也没有待太久,借了一身干衣服,就先回家了。
我知道我又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来治愈恐惧。
但每天晚上,刑燃都会找各种理由跟我聊天,生生把我聊困了,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因此,也意外地没有再失眠。
聊天一多,就容易产生暧昧的错觉,我总觉得跟他的关系变了。
可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毕竟他是陈葳的亲戚,我有顾虑。
泳池事情过去后,陈葳又来找我。
他在我家楼下站了一晚上,最后是邻居让我见他一面,赶紧把他打发走。
离近一点,我才发现,陈葳眼眶红红的。
他问:「穗穗,你和刑燃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就好。」他说,「你离他远一点,他身边女人很多,都是走马观花,你小心被他骗。」
「然后呢?」
「他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你如果跟他在一起,肯定会被他伤害。」
我笑了:「陈葳,你觉得你没有伤害过我吗?」
陈葳哑然。
「穗穗,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跟我复合吧,我愿意把所有的朋友都绝交,再也不跟他们任何一个来往。」
他居然会低声下气地求我,真是稀奇。
但我内心丝毫波澜都没有,甚至还想让他更挫败。
我说:「陈葳,我不光不会跟你复合,我还要做你小舅妈。」
陈葳没有接话,他脸色煞白,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
我身后……有什么吗?
我猛一回头,看到了懒洋洋靠在车边的刑燃。
他在笑。
他都听到了。
我人没了。
11.
鬼知道我是怎么逃回家的。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拉开冰箱门,把脑袋伸进去,降降温。
太刺激了,真的,我该怎么跟老板解释刚才那是气话,我并不打算做大家的老板娘啊?
不过他那时的反应……好像并没有生气,也没觉得尴尬。
他说他来给我送画笔的,没想到我就在楼下。
回想起他那个散漫却勾人的笑容,脸又开始烫。
但烫了没五分钟,我降温了。
因为我收到了陈葳的短信:「刚才没来得及说,他好像有女朋友。」
哦。有女朋友啊。
打扰了。
心情很复杂,隐隐还有些失落,但我又觉得,正该如此。
刑燃很优秀,有女朋友也正常。
从那天后,我开始刻意回避刑燃。
每晚刑燃还是会给我发消息,聊聊绘画史热播剧什么的,但我很少再回复。
有一天刑燃问我怎么了,我没有回答。
确切的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我和刑燃就在圈子里出名了。
江露甩出我和刑燃一起去画展的照片(我才知道她偷拍了),说我当小三勾引刑燃。
由于我们老板太出名,这个城市的艺术圈子就那么大,我飞快地火了,各个群都在唠这个瓜。
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掐死江露这个小婊子。
好多同学来问,我挨个解释,他们表示相信我,但外人怎么想,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终于,刑燃也听到了风声,他在本地最大的绘画群里冒头,说:「我没有女朋友,哪来的小三?」
有认识他的人调侃:「刑少爷没有对象?」
刑燃:「以前为了不被催婚,谎称有对象,早知道现在会遇到喜欢的姑娘,我当初绝对不撒这个谎。」
他有喜欢的姑娘了?谁?
我跟大家一样好奇,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不能就这么放过江露:)
在我思考怎么报复她时,刑燃主动来找我了。
他贴了江露入围比赛的那张图,问:「这是不是你画的?」
我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你的画,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盗用你的?」
我把当初废稿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刑燃沉吟片刻,便说:「我有个想法……」
江露意气风发地去参加入围仪式了。
她还作为代表,被邀请上台发言。
主持人突然提出要求,让她现场作画。
江露神情慌了一下,硬着头皮坐到画架边。
我在台下冷眼看着。
据说她不学无术,荒废画画很久了,果不其然,在纸上一通乱描,画了一堆鬼东西。
现场的评委都有些意外,这跟她入围的水平完全不一样啊!
江露解释说,手腕受伤,不太方便作画,搪塞了过去。
她下台后,我就一直在音响旁边守着,终于,等到了我要的对话。
江露今天邀请了陈葳一同来,陈葳的声音也被我和刑燃早就布置在后台的麦克风收了进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现场让我作画?」
陈葳:「组委会之前没通知你吗?」
「没有!去他妈的,搞老娘是不是?我都多久没画画了,现场画个屁啊!」
「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你说这是不是林穗报复我呢?我拿她的画参加比赛,她就想办法让我丢脸。」
「不会的,她又不是组委会的人。」
「她可以揭发我啊!她那么绿茶一女的,什么事做不出来?恶心死我了!还有台下那几张猪脸,也好意思做评委……」
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前台,全场都惊呆了。
等江露再返回台前时,她已经端好了笑容,一副岁月静好温婉明媚的样子。
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她。
主评委将刚才的对话录音又放了一遍。
江露傻眼了。
她的入围资格当场被取消,还被公示大众,她在圈子里身败名裂,口诛笔伐。
后来,她的学校知道了这件事,颇为震怒。
由于她大学四年总是挂科、旷课,综合考量下,学校取消了她的毕业资格。
陈葳身为同谋,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他的实习单位不知怎么听说了这件事,认为他的人品不过关,取消了他的转正资格。
陈葳去找其他工作,但迟迟没有被录用。
忘记说了——我们之所以能改变采访环节,并在后台藏麦克风,因为刑老板有钞能力,对这个比赛有赞助。
13.
在刑燃的推动下,组委会找到我,要把入围资格颁发给我。
我留下真实姓名,用了「穗穗平安」。
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拥抱海洋,也能平安。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江露气急败坏,试图报复我,可惜她蠢,从来没成功。终于有一天,被她逮住了机会……当面辱骂我。
江露说了好一通脏话,我权当没听见,就在我耐心快耗尽准备反击时。
她说:「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和陈葳认识十多年了,只要我勾勾手,他根本不会跟你谈恋爱!我们以前天天都在一起,初二那年暑假,我离家出走,他到广州陪了我两个月……」
我一愣:「初二暑假?八年前?」
「对啊!比你早得很!」
八年前的暑假,陈葳在广州两个月?那他怎么有空去我老家的?
我直觉这事有问题,直奔陈葳住处。
陈葳因为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正瘫在家里颓废,看到我来,眼睛瞬间亮了,几乎是蹦了起来,激动地说:「穗穗!你终于肯找我了!」
我单刀直入:「陈葳,八年前的暑假,你到底在哪?」
陈葳呆了。
「你是在广州,还是在苏州?」
「我、我在……」
「不要骗我!」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陈葳一震,脱口道:「我在广州!」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陈葳知道瞒不下去了,懊恼地告诉我真相。
救我的人不是他,但那人确实留了他的名字,并且把这件事,当作闲谈讲给陈葳了,他才会知道我那天穿着什么衣服,在何处落水。
他喜欢我,四年前,他撒谎,就为了让我成为他女朋友。
从头到尾,我都被他骗了。
我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但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抬起手,给了陈葳响亮的一耳光,用尽全身力气。
他没有躲,像是要偿还我四年的青春。
我走了。
我听到背后陈葳迁怒江露,他终于顿悟,失去女友、丢了工作,从学霸沦落到今天,跟他的好「兄弟」密不可分。
但已经太迟了。
14.
我去找了那个人,我想我能确定他是谁。
他有着跟陈葳相似度极高的脸,却比他高,比他力气大,才能在深沉的水流中捞起我。
——两次。
他早就给了我暗示,在低头看我的画时,在问我和陈葳怎么认识时,在怕我失眠硬来聊天时,在所有人都觉得泳池淹不死人,他却第一个冲过来时。
因为只有他知道,我是真的怕水。
艺术馆里,刑燃一个人坐在背光处,抽着烟。
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八年前的夏天,你在哪?」
「我早就知道有一天你会这么问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刑燃平静地说,「我在苏州,我去过那个湖。」
我微微颤抖:「是你救我,对吧?」
「对。」
「为什么留陈葳的名字?」
「湖边的老头儿有点烦,非让我留名,说你以后会感谢我的,但我救人不是为了要感谢,况且我那时已经决定出国了,」他顿了顿,淡淡一笑,「可我不说,他就不让我走,我就随便报了个名字。也是巧,陈葳跟我很像。」
「但你后来也没有告诉我真相。」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谎言说了太多年,连自己都有点信了。」
我垂下头,很想哭。
这个真相,来得太迟了。
「但是我很后悔。」刑燃掐了手里的烟,忽然又说,「早知道我会在回国时对你一见钟情,当初就不把你让给那小子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
「一见钟情?」
「那天,你带着礼物去找陈葳,我看出来你在生气,我当时就很纳闷,怎么会有人生气也这么好看,怎么偏偏这么好看的人,是陈葳的女朋友。」
刑燃声音有点闷,还有点哑。
「对不起啊,穗穗,我想你平安,可陈葳没有保护好你,我很自责。」
15.
刑燃表白后,我大哭了一场。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可能就是太多情绪涌上来,无法表达,只能化成眼泪。
我没有答应刑燃,因为我害怕感激大过感情,再一次重蹈覆辙。
我需要时间,分辨这两种情愫。
但刑燃是我真正的恩人,报恩肯定是要的,我更加努力地上班,为老板发光发热。
刑燃没有放弃,他一直在追我,并且摆到了明面上,搞这一行的人都知道了,刑老板看上了跟他传过绯闻的女下属。
Luna好多次看着我频频叹气,大概在疑惑为什么会是我,但她很快就释怀,并开心地投入新的恋情了。
后来她还帮刑燃追我来着。
就这样过去了半年。
我陆续听说,江露后来改头换面,收起一身「男子气概」,变成她以前最看不上的娇弱女子,当了小三,结果被原配当街暴打。
陈葳因为无公司接收,家里砸钱让他出国「深造」,跟大家都断了联系。
我们艺术馆签了御用画家,我是第一个。
合约完成那天,刑燃再一次向我表明心意。
他认真地邀请我成为大家的老板娘。
这一次,我说了「好」。
我们牵着手,重游那片湖,我还尝试着跟刑燃去了海边,我把脚伸到海浪里,然后飞快地缩回来,刑燃夸我勇敢。
我知道我在慢慢变好。
刑燃告诉我,不必想着偿还恩情,我也不曾亏欠他。
因为救自己未来老婆,是天经地义。
我想,我这一次,终于可以岁岁平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