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中酝酿八十余载,一旦付诸笔端,十几年如一日的稳定雄健,下笔如有神助,运筹帷幄、收放自如,如绘巨幅山水,勾皴点染、意到笔到,详略剪裁、处处得当;更带着稀有的自由神思,嬉笑诙谐,议论宣叙,无不妙趣横生。
“谁都不像”的张序子
《走读》里面这样描述张序子:他这辈子注定住在“童话”隔壁。他谁都不像。他不是孤雁,从未让谁抛弃过。不是驴,没人给套过“嚼口”。不是狼,他孑然一身。不是喜鹃,没报过喜。不是乌鸦,没唱过丧歌。
“张序子是个什么都不像的动物——鸭嘴兽。鸭子嘴巴,水陆两栖,全身毛,卵生,哺乳……最跟生物学家调皮捣蛋就属它了。”
《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洋洋数百万言,刻画了主人公张序子的传奇:屡屡行走在刀锋边缘,却总能逢凶化吉;胆大不信邪,身无一文走遍天下;侠义莽撞,赤手空拳为朋友仗义;他轻信,常常受骗上当,又敏锐,分辨得出人家的好意;他不是贾宝玉,却得男女老少倾心;他心软多情,为了一些人和事终身牵挂;他勤奋能吃苦,痴迷于天底下最费力的木刻艺术。
《走读》紧紧贴着张序子,跟着他的脚走,贴着他的心跳呼吸,用他的眼睛看世界。娶了妻室,担着另一个人衣食周全的责任,“活蹦乱跳”的张序子货真价实地进入了成人世界。小说的长河流经至此,显出了“沉郁”和“凝重”,以前的张序子还像溪流,毕竟清浅、急切,常被河床里的卵石激起浪花,到了《走读》,结结实实的衣食住行摆在眼前:在大上海,贫穷是翻倍的,胆寒是翻倍的,谨慎是翻倍的,用力也是翻倍的。
《走读》跟着张序子的足迹,从赣州到上犹到广州到厦门到上海到台北到香港,刻画了一群艺术家、文化人生动活泼的性情样貌以及各地独特的风俗人情。
其中的人物形形色色:
中山大学教授、老木刻家刘仑的木刻:“严谨规矩讲究的线条和黑白关系……他把天上的云看透了。”
楼适夷“翻译的高尔基的《人间》最能让人看得懂,最亲切。”
木刻家麦杆,他的家被众人当作“木刻协会的会场。在那里开心,在那里争吵,讨论重要的事务,搞选举,分配职务。情感丰润至极,真诚至极。”
还有大量笔墨写李桦、余所亚、章西厓、陆志庠、黄裳、汪曾祺、臧克家、黄苗子、九叶派曹辛之、女诗人陈敬容等等,这些人物各具性情,形成了一种生动的文化景观。“无愁河”系列描绘的人物上百位,风流蕴藉,都是作者相遇相知铭刻于心的记忆,作者用心刻录,专此存照。
《走读》对不同地方的风俗人情的描绘精彩之极。张序子每到一地都有特别感悟。初到上海,“序子发觉大城市的路平虽平,却没有朱雀那边的路好走。不挂脚,使不上劲。远倒不怕,东张西望,广播戏文,洋鼓洋号,一晃就到家了。只是脚上这对皮鞋费得厉害”。他喜欢广东人:“所有铺子的特点,伙计们不论老少大都板着脸孔。跟广东人做朋友一样,开始都会有广州文德路铺子伙计脸孔的感觉,一旦触动了彼此的“笑穴”,那种真诚、开怀、热火,便都忽然迸发,成为长久连绵的终生友谊。”
令人钦佩的是,继84万字的《朱雀城》、130万字的《八年》和48万字的《走读》(1、2)后,黄永玉还将继续创作,他想讲完这个浪荡汉子的一生。(完)
来源: 中国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