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吕在去医院的路上通知了龚自强,正准备开会的他丢下公司高层,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龚自强看见小吕脾气就上来了,如果不是在医院,苏蓓蓓觉得,龚自强那架势,一定会打小吕一顿的。
她是第一次见这两个人,许曼的爸爸比徐钟爸爸还要年轻许多,要不是知道了她是许曼的爸爸,真不敢相信,他看起来面目慈祥很低调,却气质冷辣。
一张口粗话连篇,他说:“你他妈的怎么办的事儿,是不是想死!”狠戾的小吕在他面前恭恭敬敬,没有一点违逆之意,连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苏蓓蓓非常不解,这件事她有错,许曼哥却是没错的吧!
许曼意识模糊,她躺在手术台上,冷啊,怎么这么冷,我的衣服呢?我怎么没有穿衣服?好吵,别说话了,别碰我,不要碰我,给我拿一件衣服啊!
许曼觉得自己像溺水了一样,掉进一个冰冷的漩涡,她一直挣扎,却一直下沉,她觉的有人拉着她,却不是拉她出去,像是拉着她的腿,抱着她的腰,把她往后拖拽一样。
“你们放开我!”她想叫,却叫不出来,除了冷还是冷。
冷着冷着就麻木了,失去知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术室里,许曼手上扎着点滴,麻醉起效后,医生划开了她的肚皮,孩子的胎心已经出现短暂迟缓,晚一秒钟都有可能出现未知的问题。
划开的一瞬间,腹腔里暗红色的血喷涌而出,胎盘已经剥离,子宫壁上已经形成了较大面积的血肿,这种隐性出血状况非常危险,医生先把胎儿拿出来,护士接过去,她安静的闭着眼。
另一个护士在她的脚板上用力的弹了下去,又弹另外一个,一会儿,她发出小猫一样的嘤咛声,护士把她脐带扎起来,她抬头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的三点二十,她把孩子放在称上,迅速记录下了,许曼之女,2300克,三点二十出生。
孩子放进保育箱,医生一直在抢救许曼,出血一直没有止住,一直在输血。
白医生也赶到了,小吕跟他说许曼的状况,龚自强又把小吕骂的狗血喷头。
苏蓓蓓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坐在长椅的尽头,焦急等待,不敢再说一句话。
白医生找了二院的院长打招呼,他要进手术室看看。
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出来的时候,白医生也跟着出来了,他眼神暗淡,脸色不好看。
是切除子宫的同意书。
龚自强暴怒,一甩手把签字笔摔在了地上,把护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白医生说:“撞击造成的胎膜早剥,隐性大出血,很麻烦,有很严重的血肿,出现短暂的休克症状,诱发了DIC,如果不切除子宫,会非常危险,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输血已经不能解决问题,凝血不行,输再多的血都没用,决定吧!”
小吕紧张的看着龚自强,手里拿着签字笔恭敬的递给他,骂死他都可以,先签字,先救人。
白医生说:“孩子很好,是个女孩儿,除了体重不足,很健康。”
龚自强签完字,护士赶紧回了手术室,白医生也不再说话。
苏蓓蓓的眼泪掉下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怎么会这么严重,她走进步梯间打电话给陈莉“陈莉,我闯祸了,我闯大祸了,许曼她很危险,她还在抢救。”
苏蓓蓓语无伦次的边哭边说,陈莉说:“你别哭,哭什么,别哭,好好说,许曼怎么了?”
苏蓓蓓抽抽搭搭的说:“徐曼摔倒了,是我让她一个人了,有人撞她,她出血了,孩子手术已经出来了,她还在抢救。”
陈莉说:“现在什么情况,抢救,大出血了?”
许曼说:“子宫,子宫没了。”
陈莉一时间焦急万分,她尽量平淡的问:“切除子宫?是不是大出血了?别哭了!”
苏蓓蓓说:“她家的医生说什么DIC,血止不住,有生命危险,子宫需要切除,她爸爸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了。”
DIC啊,也就是说凝血出了问题,这一般是急性的,胎膜剥离面大,出血多,造成了凝血功能障碍,切除子宫是最有效的办法了,但是许曼还年轻,将来说不定还要嫁人,一个女人,没有了子宫,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将来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陈莉说:“你先别着急,事已至此,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切除子宫也不是完全脱离了危险,你先等等看,别的事儿以后再说,你冷静点,我明天就回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许曼进手术室到手术结束,经过了六个半小时,血暂时止住了,还要观察一个晚上。
孩子大家还没有看一眼就送进了儿科,许曼被送进了ICU。
白医生说:“还在输血,人暂时没事了,从现在到明天是关键时刻,最重要是防止会不会二次出血,如果没有就没事,如果再次出血就非常麻烦。”
龚自强说:“要不要把她转到你那儿去?”
白医生说:“我的意见是最好不要移动,我跟陈院长打过招呼了,放心吧,产科最好的医生都在这儿,三附院的产科咱市也是非常权威的,大家都回去吧,在这儿也没用,见不到她,也见不到孩子,明早九点医生会跟家属说明病情,到时候再过来吧。”
一行人陆续离开医院,龚自强临走别,有深意的看了小吕一眼,他低下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心里藏着太多不能言表的事儿。
苏蓓蓓在犹豫着要不要走,她心里难过极了,小吕问她:“开车了吗?”
苏蓓蓓说:“车在商场。”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商场早关门了,小吕说:“走吧,住那儿我送你。”
苏蓓蓓连忙拒绝:“不用,我打车就好了。”
小吕头前走“走吧!”
苏蓓蓓跟在小吕身后,低头看着前面一双大脚一步一个脚印往前移动,黑色皮靴程亮,九分小脚西装裤,十分利落。
这个看起来很养眼的男人太可怕了,那阴冷狠戾的眼神能把人冻住,他不说话站在那里的时候,好像一块儿冰放在空气里,周身都散发着冷气。
小吕开门上车,苏蓓蓓站在门外,不知道是该坐副驾驶还是坐后面,真不如打车。
小吕摇下车窗,冰冷的说:“上车。”
苏蓓蓓一咬牙,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在路上行驶,驶出医院停车场外面长长的胡同,小吕问:“地址。”
苏蓓蓓说:“平安大道,御景园。”
沉默让车子里的冷气更加冷了,许久,小吕问她:“当时,那个男孩儿怎么说的,你想想,一个字都不要漏。”
苏蓓蓓想了想,闭上眼就是当时的场景,她怎么那么慌乱,听到男孩儿那么说,居然没想别的,其实,她自己想当然的想,是商场,人多,难免有人不小心撞到了,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的吗?
不小心撞到,会把一个孕妇撞到差点一尸两命吗?这简直就是在谋杀啊?
苏蓓蓓两手扒着前面座椅的靠背,急切的说:“我们报警吧!要是有人故意的话,这就是谋杀啊!我们找商场去,商场也有责任的。”
小吕显然没想到苏蓓蓓是这反应,看来她不算迟钝,最起码,终于想到的,这不是一起正常的事故。
小吕清冷的说:“回答我的问题!”
苏蓓蓓不敢再发表意见了,她颓败的松了手,靠在靠背上,思索了一下说:“当时特别混乱,我很担心许曼,她出血了,而且有点意识模糊,那个男孩一直扶着许曼,是他女朋友叫的救护车。”
小吕不说话,他已经没有耐心了,女人真是麻烦,除了许曼。
在他心中许曼永远都是冷静理性的,一句话就能把事情讲明白,他们两个在一起,从来不需要多余的话,就能知道什么意思。
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件事问几遍都没有答案,真是麻烦的很。
苏蓓蓓看他不说话,想了一下说:“那个男孩说,好像是一个男的撞了那个姐姐!”
小吕说:“什么样的男的?”
苏蓓蓓说:“我没有问。”
小吕气结,把车子开的像赛车一样,苏蓓蓓不敢吭声,稳住下盘,安生做好,心想“这个阎罗一样冷酷的男人,居然是许曼的哥哥,脾气这么差,难怪没听许曼说过。”
一想起许曼,苏蓓蓓又开始眼泪汪汪,小吕从后视镜看见她在抹眼泪,冷酷的面色没有丝毫缓和。
苏蓓蓓在御景园门口下了车,她来不及弯腰说谢谢,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苏蓓蓓拎着包,拍了拍额头,坐在小区门口的花坛边,疲惫的捏了捏酸胀的小腿,这一天过得太不容易了,她回来了,许曼还留在医院里,“臭丫头,狐狸精,你不是跟能耐吗,你不是有九条命吗?你可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啊!”
小吕把车子停在路边,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说:“把荟都昨天的监控视频找到,重点是孕婴店和二楼电梯间,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出现,还有,给我查一下最近葛海平周边有没有什么动静,还有常晓函的情况。”
小吕挂断电话,又打电话“二小姐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出去过?赌钱?城中村?她下午在哪儿?上班吗?算了,你继续跟着吧,打起精神!”
小吕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大意了一下子,本来想把许文博安排在她身边,这样就可以随时保护她了,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一点头绪都没有,到底是谁想要置许曼母子于死地呢?
今夜注定了不平静,龚自强是谁,他混了一辈子,从一个小混混,混到现在的企业家,什么事儿,中间有什么道道,他看一眼就能明白。
撞到了?这事儿可大可小,他什么都不在乎,钱没了可以再赚,他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宝贵。
他龚自强的孩子,他可以骂,可以打,别人敢动一根毫毛,他也是不允许的。
如今,有人敢在老虎眼皮底下拔毛,是看他现在年纪大了,趁他打盹,要出来称王了吗?
龚自强九点多和白医生一起离开医院,不到十一点,公司的保卫科,已经拿到了荟都的影像资料了。
在保卫科办公室,几个人分开在电脑上看着监控画面,一个穿着一身藏蓝色制服的高个子男人背靠办公桌站着,一条腿交叉在另一条腿上,右手拿手机撑在桌子上,左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
一个男子抬起头说:“胡经理你看这儿,这个孕妇从进商场就有人跟着了,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胡文涛走过去,他弯下身,看到画面上许曼撩开厚重的透明门帘走进商场,随后两名穿着黑色运动衣,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子进入,其中一个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圈,很明显是在找摄像头。
他们跟着许曼坐滚梯上了二楼,看着许曼进了咖啡厅,然后一个男子走开了,另一个站在咖啡厅门边。
胡文涛问,门口的视频和停车场的视频找出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两名男子的车。
门口没有,停车场也没有,难道是走路去的?可能性不大,走路去,作案后怎么跑呢?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一名男子一直跟着许曼,另外一名则上了六楼,这个商场一共就六层,顶楼是饮食楼层,还有一家电影院。
黑衣男子在电影院的等候区坐了下来,没有再移动,一直等到许曼一个人等电梯的时候,二楼的男子打电话给六楼的人,那名男子站起身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男子靠在电梯一角,一直低着头,电梯在二楼停下,下来了好几个人,男子拉了拉帽檐,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电梯间的摄像头正对着许曼站立的地方,她当时看着手机,看见电梯停下侧了一下身子,男子出来的时候,她显然没有想到,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是想要躲一下的,男子突然发力,用胯部的力量撞向了许曼的肚子。
许曼出事后,撞许曼的男子和二楼的男子汇合,很快出了商场的门,消失在商场的摄像范围之内。
胡文涛斟酌了一下,把情况汇报给了龚自强,尽管很晚了,他知道,自己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他也别想睡觉了。
他说:“两个男人上车和坐车走的地方不在荟都的监控范围内,远一点的街道影像,我想办法找过来。”
龚自强说:“这部分你就不用管了,暂时先这样。”
这边胡文涛在公司待命,那边龚自强也没有睡觉,他手边放着两部手机,他在等各方汇报过来的消息。
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已经记不清楚,这种在边缘行走的事,他有多久没有插手过了。
外界虽然都知道景画是他的大女儿,然而,很多业内人士都是清楚,许曼才是他的大小姐,那些年许曼撬掉他的生意,有时候搞不定,都是他出面的。
一些想要跟他做生意的,机会不大干脆直接找的许曼,比找他的秘书都好使,更何况许曼在暮色利用他的名头和关系,互相牵线,做成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买卖。
她现在已经不再做那样的生意,从她和朋友开始做生意开始,许曼已经很少再做中间人了,他很清楚,年纪大了,她不想那样过活,她想要稳定下来。
他的孩子他了解,某些方面,她太像许如锦了,她总有一天会回来,所以他也笃定了许曼会接手酒店。
如今才接手几个月,得罪谁了呢?这个小吕,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许曼的任何事他都不说,问起来就是很好,结果命都要丢了。
手边的一个电话闪烁,龚自强接起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暴怒到颓败,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把电话放在桌子上,靠在凳子上,闭上眼睛许久,龚自强打起精神坐起来拨出去一个电话,他对着电话说:“不要打草惊蛇,先盯着吧,别让人走失了。”
龚自强站起来走进书房的内室,他躺在床上,黑暗里自言自语:“景画,别怪爸爸狠心,你万不该动了伤害家人的念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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