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亮处的只是成人的伪饰，在暗处的才是青春的创痛。

看完《少年的你》，想到Eason《不要说话》里的几句歌词：

“愿意 用一支黑色的铅笔

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 在角落唱沙哑的歌

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

可用以形容电影主人公陈念与刘北山。

两个生活在黑暗里的角落少年，用烫满孤独和疼痛的血色青春，演绎出一场“白夜行”式的毁灭与救赎。

校园内外的刀光剑影

《少年的你》打破象牙塔光环，揭露出校园在阳光表象之下那些被掩盖的伤口与创痛。

在影片里，陈念(周冬雨 饰演)和刘北山(易烊千玺 饰演)，成为表现校园内外两大族群的着力点。陈念是校园里的优等学生，刘北山是校园外的无良混混，本是楚汉分明的两个少年，却因为暴力而产生了联结。

影片以浅焦和手持摄影所形成的压抑风格，尖锐地呈现出校园内外的少年们所承受的生命之重。

在影片里，“少年”一词摆脱了一切过往的片面解释，而成为一个含混了伤痛、屈辱、悲哀、顽强、邪恶、极端、残酷、激进、勇敢、肮脏、善良、幼稚、美好、纯粹、爱恋等既自相矛盾又自洽共存的复杂词语。

电影几乎滥用地使用人物面部特写，除表达情绪外，也在竭尽全力地抓取表演者的“少年气质”：

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又要执拗拼命地抗击全世界；

明明遍体鳞伤、又不服输地永不言弃；

明明幼稚无力、又要自以为聪明地负隅顽守；

明明已经穷途末路、还要为喜欢的人奋不顾身。

在这个角度上，电影除了讲述一个故事，更是在描绘一种气质。

不论是在校园里遭受霸凌的陈念，还是在校园外野蛮生长的刘北山，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求生求爱。对于陈念，只要能走出去，多痛都能咬牙忍；对于刘北山，陈念给予他的一点温暖，足以让他以生命来效忠。

正如影片里警察所说：“你我不会，但他们是少年。”

大人们会用头脑精打细算地做出一个利己决定，但对于少年们，心里的声音才是他们唯一听从的指引。心智上的幼稚片面、力量上的脆弱渺小和情感上的热烈纯粹，让单纯无助的少年们总是在这个尖利的世界里伤害或者被伤害，当引导和保护不及时，倾倒的毁灭终会到来。

首尾呼应的乐园台词、贯穿影片的阴暗色调、晃动不稳的手持镜头、碎片式的反转闪回，都在为这个在黑处发生的悲伤故事做注脚。

校园霸凌，街头暴力，有多少青春在夜色里被残虐......

看不见的不代表不存在，被隐藏的不代表没发生，只沉默的不代表没参与，当流离失所的少年发出的求救信号被忽略，当横死校园的尸体被冷漠地拍照观赏。

“这样的世界，你还愿意让你的孩子出生吗？”

失衡人生的泪水成河

与繁多的特写镜头相对应的，是繁多的哭戏。

影片里，陈念哭，刘北山哭，陈念与刘北山一起哭，两位演员的表演都相当出彩，整部电影有一种湿漉漉的沉重感。同时，泪水也是“少年气质”的蒙太奇，在反复涌现里定义了陈念与刘北山的存在。

陈念与刘北山的家庭都是不完满的，他们能够如此相吸，与他们本身都是在黑暗角落里孤独成长的孩子有很大关系：

面对母亲的失败和校园的欺凌，陈念以强大的意志和勇气来试图抗衡；

面对家庭的缺失和社会的蛮横，刘北山以暴力和坚硬来自我保护。

但泪水瓦解了这一切表象上的坚强，时时涌出的眼泪才是他们面对伤痕最真实的反应,也是他们对情感最敏锐的触动。所有看似坚不可摧的抵抗力量被解构，没有铠甲没有兵器，他们只是以身肉搏的少年。当话语被阉割，就只能以眼泪做控诉。

泪水成为陈念和刘北山的伤痕记忆，在玻璃窗上两人的面目重叠，伤痛与眼泪在此刻汇融，过往化作一条璀璨银河，照耀了彼此。

审讯室里的罪与恶

警厅里的审讯室是电影在叙事中一个重要的空间隐喻，几乎所有重要人物都曾出现在审讯室里。

影片将日光下的罪行与灯光下的审讯室相对接，就如审讯室里光与暗的强烈分界，陈念与刘北山所存活的世界里也非生即死。

在这个吊顶灯和审讯桌所构成的密闭空间里，每个人物都在凌厉灯光下竭力隐藏着不能说出口的真相和不被看见的隐秘罪行。亮光无法直视，人心亦不能。

第一次出现在审讯室里接受询问的是霸凌者团伙。

面对同学的鲜血和控诉，加害者的冷漠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被害者的死亡似乎对这些凶手毫无影响。电影近乎残酷地点明真相：

霸凌者尽管也都是年幼的孩子，却因为心智的无知或者人格的残忍，心如铁石。这是比霸凌本身更可怕更绝望的恶意。

之后是陈念与刘北山在审讯室里的戏份，也是这个故事走向高潮的部分。

在步步紧逼的攻势里，陈念与刘北山默契地搭建了一个独属于两人的无比稳固的心理空间，他们用谎言和假象围筑了铜墙铁壁，用惺惺相惜的爱和理解铸造了金枷玉锁，光明与黑暗的分明成为两人各自选择的隐喻。

这时才明白，看似威严正义的审讯室其实是多么无力的一个地方，既不能让缺陷的人格反省一分半厘，也不能让少年的决心动摇一丝半毫。

“审讯室”成为一个与“少年”对立的词语，这是一个代表大人与秩序的世界，是善恶分明也是冰冷无情的世界，是少年们曾经依赖求助但也无法相信的世界，是抛弃了少年也被少年抛弃了的世界。

光与暗的视觉冲击也再次成为一个隐喻：摆在亮处的只是成人的伪饰，在暗处的才是青春的创痛。

没有阴郁的少年，只有阴郁的世界。

伤害发生在银幕上，密布在现实里；

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作者 | 阿栈

迷影关键词：法国电影｜日本电影 | 侯孝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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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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