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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男生打扮】从战时《美国时尚选集》管窥男性气质的演变

时间:2023-03-01 02:49:12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美国的男性时尚似乎是从简单、安静、民主开始的。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神殿《美国时尚选集(In America: An Anthology of Fashion)》始于开国总统华盛顿的深棕色大衣。单色麂皮呢?除了金色纽扣没有装饰,与18世纪欧洲统治者喜欢的刺绣毛皮等奢华复杂的服装截然不同。服装的选择象征着华盛顿拒绝皇帝,而是在新大陆进行民主实践的政治抱负。

摆在华盛顿球场两侧的是Brooks Brothers生产的两件厚大衣,加强了美国时尚的民主叙事。同样的双扣单色大衣,一件是南方奴隶主给奴隶仆人买的制服。另一个是林肯总统。林肯在1865年宣布废除奴隶制后的第二次总统就职演说中和之后的一个月里在被暗杀的剧院里穿着这件大衣。尽管存在如此巨大的社会地位差距和着装场所的差异,Brooks Brothers还是林肯的一致选择。

布鲁克斯兄弟确实被称为时尚民主化的推动者。在此之前,我要找裁缝,或者自己缝西装,根据阶级制作不同的衣服,需要花很多钱。(Template,Template,服装名言)Brooks Brothers和同时期的服装公司出现后,任何人都可以购买统一生产的相同制式西装成衣。不仅是林肯,美国45任总统中有40人选择了这个品牌。2020年品牌宣布破产保护后,现任总统拜登在就职典礼上选择了拉尔夫劳伦。

对Brooks Brothers的偏好显示了美国男装的连续性和一致性。纵向200年的变化不大,横向其他人的穿着差异不明显。

两件双扣大衣分别属于美国南方奴隶主给奴隶仆人买的制服(上图)和美国总统亚伯拉罕林肯(下图)。此次展览由大都会时装学院和美国展厅(American Wing)合作举办,邀请多位导演来到美国展厅,观众们可以走进小剧场,体验各个时代的美国生活风貌。例如,1805年,在一个关于时尚生活的小展厅里,灯光沿着独白依次打开在男主人、女主人、墙上的马萨诸塞州风景和仆人们身上。

拿着酒杯的仆人和坐在椅子上享受的主人都穿着相似的黑色外套、白色衬衫和黑色领结。你只能通过手里的东西、姿势、发型甚至肤色(当时奴隶制还没有废除)来区分阶级,而不是衣服。

时尚生活陈列室

美国男装单调的始作俑者在第二个房间(American Fashion And British Style)展示了英国时尚的影响。房间里的男性模特穿着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商人政治家的标准服装。深色燕尾服打开,露出米色马甲,白色围巾堆积在脖子上,搭配裤子和鞋底,有时搭配6分裤和白色丝袜。英国银行家在美国建国同一时期开始这种着装后被固定下来,对英国殖民地男性服装产生了巨大影响。文章开头提到的华盛顿球场的制式不是来自法国王室,而是来自英国的新贵。100多年后的1887年诞生的所谓纽约男装新风似乎也在大衣套装上装饰了黑色丝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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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时尚与英国潮流展厅

英国精神分析学家J.C. Flügel(弗吕格尔)称在法国大革命前后发生的时尚变化为伟大男性弃绝(The Great Masculine Renunciation)。心理上,男性不再把自己视作审美对象,而只考虑功用;不再追求个性,而是注重男性的整体特征;不再在外表上体现阶级地位差异,而是保持相对一致。于是黑燕尾服、无尾礼服、吸烟装、早期短夹克与后来出现的现代西服夹克,占领男性衣柜至今。时尚发展与社会变革相辅相成,旧贵族奢靡的装扮与对不同阶级的着装限制同旧制度一起被打破。

英国精神分析学家J.C. Flügel(弗吕格尔)称在法国大革命前后发生的时尚变化为伟大男性弃绝(The Great Masculine Renunciation)。

Charles James展厅

可是女性时尚却一直处于快速变化之中,并且在每个时代都能百花齐放。比如在著名建筑师Frank Lloyd Wright设计的房间里,Martin Scorsese导演的情感戏小剧场上,女模特穿着美国时尚教父Charles James的作品或抽烟,或喝酒,或与男士女士交谈,或在窗外男子注视下低头伤感。女性裙装在带领我们回到20世纪50年代的同时,也在与小剧场里的其他人互动:异性吸引和同性竞争。男性则穿着没有特色的黑色西服套装,也不需要任何设计师加持,退为时尚配角,让女性内部争奇斗艳。

凡尔赛之战展厅

凡尔赛之战展厅门口有四个穿着法式传统服装的侍卫:假发,长夹克,马甲,六分裤,长丝袜。他们的服装没有注释,完全一致的制式和样貌抹去了个性。

时尚雌竞的最大战场体现在由Tom Ford导演的凡尔赛之战展厅(Battle of Versailles)。在环形凡尔赛宫全景壁画中间搭建的上下镜面之间,女模特穿着时装,或挥舞佩剑,或凌空飞踢。如此布展象征着1973年11月28日真实发生在凡尔赛宫的美法时尚交锋,最终以Halston为代表的五位美国设计师展示的成衣比Marc Bohan时期的Dior等五个老字号高定时装屋赢得了更多喝彩。极具现代感的美国时装与包括大量有色人种的美国模特的台步在此时正式登上世界时尚舞台。

那么,女性在竞美的时候,男人们在做什么?

“凡尔赛之战”展厅门口有四个穿着法式传统服装的侍卫:假发,长夹克,马甲,六分裤,长丝袜。他们的服装没有注释,完全一致的制式和样貌抹去了个性。他们矗立在门口,也不看战场上的女人们。这一点也体现在每一届的MET Gala上,Black tie和White tie这类不成文的着装限制让绝大部分男明星都穿着差不多的晚礼服。他们甚至和周围的工作人员、摄影师都有些“撞衫”。男性时装低调的一致性,延续至今。

早在19世纪,经济学家Thorstein B Veblen(凡勃伦)便发现了男女时尚的差异:当女人穿着越来越美艳甚至夸张的时候,男人穿的却和服务生没有多少区别。他从经济学的角度提出炫耀性消费理论:男人花费金钱装扮自己的女伴与其他男人的女伴竞美,自己却穿着最简单的服装;他们通过一种自己舒服而看起来低调的方式进行最夸张的财富炫耀。那时候为了装点女性设计出来的鲸骨束胸等让穿着者甚至不能落座或正常行走,更不用提从事任何工作了(某种程度上,穿鲸骨和Katy Perry在某一届MET Gala上穿成汉堡是一样的)。而这样的不方便,恰恰是另一层次的炫耀:炫耀她们富裕阶层不需要做任何劳动。

“男人花费金钱装扮自己的女伴与其他男人的女伴竞美,自己却穿着最简单的服装;他们通过一种自己舒服而看起来低调的方式进行最夸张的财富炫耀。”这一观点放置当下也不为过。

在此之前,生活在18世纪的女权作家Mary Wollstonecraft(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就已经对与她同期的、以卢梭为代表的男人们提出了批评,她认为这群男人把女人视为娃娃,让她们自己只追求外表和在男人眼中的美,从而强化压抑女性理性发展的男权框架。那时的绝大多数女性是没有收入来源的,生活几乎都依赖家中的男性,沦为男人的附属品成为了一种必然。现今的女性有了更多独立赚钱,甚至是出名的机会,可以给自己买高定出席晚会。她们的穿着华丽因此有了新的时代意义。

可男人们呢,虽然近年出现了越来越多愿意打破着装限制的人,可是我们很多时候看到的还是穿着简单两件套的男士,很多男性也只会选择购买低调的服装。

结合Flügel的理论,历史上的男性不光是让女性只在意时尚,也就是让女性只在意外表,与此同时主动放弃了男性对时尚对美的追求。他们不只是像Wollstonecraft所说构造了女性的概念,同时也构造了二元对立的男性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即所谓的“男子气概”。后来王尔德等人的Dandy Style会惊世骇俗也正是因为几百年来的男装常态就是和其他男人穿的一样。所谓男装时尚的民主平等,换句话说就是抹去了自我表达的想法。启蒙运动、法国大革命等等从17世纪持续到19世纪的变革好像是理性、民主和新富的胜利,但与此同时也失去了很多感性、个性和贵族对奢华的极致追求。

美洲原住民展区展出的男性成人和男性儿童的传统服饰

这场展览的隔壁是常设展:美洲原住民展区。其中一件麂皮刺绣流苏男装夹克显得很特别,1840年当欧美白人天天穿着三件套时,本地的原住民们却穿着如此美丽繁复、粗犷却不简单、朴素却不普通的男装,甚至小男孩的服饰都非常精细。这些更接近人类早期社会的服装让我们反思所谓“文明”的理性到底压抑了多少男性自我表达审美追求的天性。当然也不是说它们“不文明”,但它们是美国乃至世界真正的时尚起点。美国时尚绝非从华盛顿低调简单的大衣开始的。

历史上的男性不光是让女性只在意时尚,也就是让女性只在意外表,与此同时主动放弃了男性对时尚对美的追求。他们不只是像Wollstonecraft所说构造了女性的概念,同时也构造了二元对立的男性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即所谓的“男子气概”。

诚然,今天的男性时尚不是朴素的。从20世纪中期开始,越来越多的设计师想要打破传统认知里男装的样子。《In America》展览第一部分《美国时尚词典(A Lexicon of Fashion)》里就有很多的案例。随着展览第二部分的开幕,早前的展品也更新了一波。

NIHL的白色半透明连体衣

来自NIHL的白色半透明连体衣就旨在打破性别刻板印象。设计师Neil Grotzinger将自己的设计审美描绘为Masculine Effeminacy(阴柔男性),或许也可以翻译为“娘”。Effeminacy词源就来自于Feminine,用以形容女性或者像女性一样的柔弱。中文语境里,我们似乎习惯性地会用“娘”“女人一样”“不像个男人”等类似的词语去批评一个生理性别为男但行为表现得软弱,或是在意外表和梳妆打扮等所谓有女性特质的人。Neil觉得这样的人反而是美的。他们因穿着半透明的有荷叶边下摆的服装美丽而自信。事实上,“白纱荷叶边”在“伟大男性弃绝”前本就是男装的一部分,只是后来男装抛弃了这些设计,而社会也将这样的服装与“娘”划上等号。可是为什么某种服饰会和某个性别绑定?不管是服装还是性别偏好,都是人构造出来的,而非真实存在,执着于性别特质反而会限制个人的自由发展。

性别印象一直都有时代的局限性,尤其是在讨论“女装男装化”或是“男装女装化”时,比如展厅内的 Ralph Lauren女士西服套装,这类服饰一直被认定是在男士西服套装的基础之上改变而来的,因为 “西服套装”在此前乃至现在,一直都与“男装”绑定在一起,尽管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穿着西装,但西装已经深深地贴上了“性别男”的烙印。在这件作品旁边的则是Thom Browne的西装,它与夹克、拖尾脖饰、裙子结合在一起,男女皆可穿。

Thom Browne的裙装式制服套装同时适用于男女性,除了尺码上的不同,并无任何细节差异
ERL,ASAP Rocky曾穿着该长袍外套出席2021年9月举办的Met Gala

Willy Chavarria的阔腿长裤以女性抹胸礼服裙为灵感

过往,人们习惯性地认为,存在着泾渭分明的男性和女性,以及男女服饰的边界。如今,当人们逐渐意识到性别是可以流动的,绝非仅仅只是二元对立时,不同的服装亦变得人人可穿。或许我们不应该再产生诸如“他怎么穿得这么娘”“这个直男怎么看起来这么弯”的狭隘观点。选择服装表现自己认同的性别或性取向本就是个人选择,不同的选择都应得到尊重和理解。

展览还及时补充了去年在社交媒体上引发热议的Willy Chavarria 秀款裙裤。男模穿着高至小腹的缎面内裤和百褶拖地裙裤,看起来却像是女装里的抹胸晚礼裙。Willy从墨西哥裔美国人和LGBTQ文化中寻找灵感,戏剧化地挑战了男性着装传统。而展览也对他的作品大放赞美之词:“这件作品是少数族裔和社群对延续了几百年的主流观念的挑战。”

无论是Willy Chavarria,还是Thom Browne,这些设计师一直都是以少数派的视角为出发点,直接或间接地解放了男性群体对美的定义和追求。他们在重塑潮流和审美,而不只是简单地将其设计添加到旧有的审美体系中。尽管他们的起点可能都是基于酷儿审美,但这种对“什么是男性时尚”“什么是男性美”的重新定义所带来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所谓的“大众与小众的对抗”,而是对男性气质的进一步诠释和丰富。

当所有人逐渐意识到着装边界并非真实存在时,也就没有了“你是什么人就必须穿成什么样子”的观点,核心和起点永远都在于对美和自我表达的追求。不再是一群人——占主导地位的多数男性——去让女性和其他男性穿成“女人”和“男人”;也不是男人装饰女人,将其作为私人资产去炫耀;也不是抑制男人对美的追求,因为没有谁可以让别人成为谁。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装扮自己,让自己成为想成为的人,只要你愿意。

对“什么是男性时尚”“什么是男性美”的重新定义所带来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所谓的“大众与小众的对抗”,而是对男性气质的进一步诠释和丰富。

更新后的第一部分展览还展出了一件年初才过世的著名时装编辑André Leon Talley的长袍。这位曾经的时尚巨人总是穿着体积不输给女明星红毯大礼服的华丽长袍大步流星地出现在时尚活动现场。如今,物是人非,衣服下面空空荡荡,正如这件长袍被贴上了“脆弱”的标签(展览会为每件照片贴上一个与之相应的主题,可以视为展览小标题),脆弱的是人的生命之于疾病和社会等等外界因素,但人也是坚强且独立的,正如André Leon Talley作为性取向少数派的非洲裔时尚编辑终其一生地改变着时尚传统。

Ralph Rucci为已故的VOGUE时装编辑 André Leon Talley在2009年打造了一款长袍,其风格带有典型的André Leon Talley个人着装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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