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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把你藏起来】那年我15岁,下乡在高沟里

时间:2023-03-02 13:51:18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那年我15岁,下乡在鼓浪屿

江浙镇

一学班

1968年3月,我和各中学一起“上山下乡”的同学们在济南市二十三中区集合,济南示威为我们办了一个月的培训班。学院要求在那里铺地板睡觉。不用回家,终于摆脱了家长和老师的视线和监督,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带了排球,有的朋友带了口琴,休息的时候打排球,吹口琴,感觉这样的集体生活充满了崭新和幸福。

我们队的12名知青是那时知道并自由结合的。我们四个山师附中的女学生和32中的四个男学生和四个女学生组成了一个小组。学习班期间,毛主席发布了“知识青年要到农村接受滨海重农再教育”的指示。我们像注入兴奋剂一样,坐着三轮车敲锣打鼓地在济南的巷子里跑来跑去。游行,贴标语,喊口号,那种心情,那种姿势,感觉就像五四时代进步的青年。

一天晚上,我睡得很熟,突然外面有人说:“着火了,快来关灯!”听到了呼喊的声音。我们像听命令一样(在学院的教育下,我们像上了发条的战士一样)站起来跑到院子里,看到附近的火柴厂着火了。喂!就是那个!快点!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地跑上来,连自己的安危都没有想过。火终于灭了,我们一个人像落汤鸡一样,有的还受伤了。孙秀玲把鞋子都掉了,摔倒了,腿受伤了,下乡的时候没能和大家一起去。我们的成果得到了领导的称赞,一个好像立下了赫赫战功,别提有多高兴了。

学习班结束后,当时省革委员会主任王晓宇为我们送行并发表了讲话。那时候对十几岁的我们来说真是莫大的鼓励和荣幸。那种感觉不是去受苦,而是跟着毛主席完成神圣伟大的使命,创造幸福的未来。英特纳熊内尔可能要依靠我们了。现在想想。当时真的很简单,太天真,太搞笑了。

户业主

下乡后,我们队12人是一家人。我们的知青组长马玉成了家长,副组长乌莉丽也成了副主人。

我当时只有15岁,不能理解这种关系。我记得我给家里写信时是这样描述的。“亲爱的爸爸妈妈,我们到了日照高架,和我家户口本一样,我们也有房东和副会长。也许家长是父亲,副会长是母亲,但我们是那两个孩子的孩子,如果超过80岁,我们也是家人。”说。后来妹妹告诉我,父母看了我的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他们相对无语。是啊,楼主也不能理解的傻孩子,怎么能忍受未来的暴风雨呢?怎么能不让家长担心呢?很长时间以来,妈妈再也不敢去看那封信了。看到来自阳光的信封,她叹了口气,眼泪止不住。后来妹妹把那封信藏了起来。

我的初衷是让爸爸妈妈放心,告诉他们我们还有别人有新家。但是当时我认为这是安慰父母的话,但不知道对他们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三秀英差点发火

下乡前,我们都在家准备泳衣,觉得阳光靠在海上,经常可以“尽情游览”,太激动了。去了高沟才发现大坝上只有水。我们多次提议去大坝游泳,村子在大坝里淹死了人,所以怕我们出事,所以不同意。

有一天中午,我们商量了一下,不管他同意与否,都必须去!我们偷偷在宿舍换泳衣,在外面披衣服,先偷偷溜进洗手间藏起来。不敢一起去。目标太大,怕男生和村民看到。我们在洗手间集合后说:“一、二、三!快跑!”——哇,脱缰的野马冲向大坝。男生发现后就在后面追。村里知道,还派人在男人后面追。嗨!太兴奋了,好像在上演惊险的警匪大片。沿途的村民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这是什么戏。

终于跑到大坝上来了。“快点!快点脱掉。

衣下水啊!”就在要跳水的当口,男生赶到了,连骂加拽的制止了我们,村里的人也赶到了。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坚持要下水。看到我们如此坚决,村干部只好先找了个水性好的下去探路,插上标杆为界,还吓唬我们:“誰要是过了界,就回去开她的批斗大会!”行啊,这比不让游可强多了。我们终于胜利了!脱了蓑衣,穿着泳衣争先恐后“扑通”“扑通”地跳了下去。哈哈,终于如愿以偿了。我高兴地一边游一边嗷嗷地唱:“风里锻炼,雨里考验,我们是一群展翅高飞的海燕……”。我正一路领先地边游边唱,忽然听到后面一阵扑扑腾腾的打水声,回头一看,孙秀玲正舞舞扎扎地在水里跳舞呢。一边跳一边还扯着能拐到她姥姥家去的大转调,尖声尖气地唱着:“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我们也随口改了歌词附和着她大声地嗷嚎着:“捎封信儿到泉城,远方的儿女想念家乡的亲人……”。大家还学着电影“海鹰”里的片段,声嘶力竭地吆喝着:“——党在考验着我们,祖国的人民在等待着我们。水手长,起航!当当当啷当当——”,那是学电影里的音乐呢!咳,咋就这么容易满足呢?没想到这小小的愿望一旦实现,大家竟然能这么高兴。简直是疯的手舞足蹈、闹的是天翻地覆。我们在水里嬉戏着,打闹着,玩得真是欢畅淋漓呀……。可就是没想到,高兴过头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我们终于疯累了,想上岸时才发现,根本上不去了。大坝岸边全是村民观众,我们刚从水里一站,他们就哈哈大笑地咋呼着:“快来看呀,大青年识字班光腚洗澡啦!哈哈……。”吓得我们只好重新缩回水里猫着。我当时心里可想不通了,明明不是穿着泳衣吗?咋就成了光腚呢?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大劲策划了。这可倒好,快累死了还得趴在水里,让乡亲们像观看怪物一样。讨厌!这些人怎么这么少见多怪啊!没办法,说啥也不敢上岸呀。

好歹男生听到消息找到村里领导,把围观的乡亲们都疏散走了,我们才得以上岸回家。从那以后,我们可学乖了,再也不敢提游泳的事。

四 四只小鸭子和“尼龙拉钩”

在农村时,我们知青向社员学习也买了四只小鸭子,放在苹果筐里养着,幻想着它们长大后给我们下鸭蛋吃。每天收工,大家都带回鲜嫩的青草和瓜秧喂它们。

轮到我做饭了,我告诉他们我可是只会煮地瓜。可我不知道,煮到怎样地瓜才算熟了呢?下乡前,属于所谓高干子女的我,啥时候做过一餐饭呀,想想都愁死啦!她们告诉我,你用筷子插插,如果能把地瓜插到底,就证明地瓜熟了。好咧,我把地瓜洗干净放在锅里,可火却怎么也点不着(因为下雨把草都淋湿了)。我边拉风箱,边把头伸到灶里去吹,被烟呛得满脸是泪。这时,草熰的差不多快要着了,可我不知道呀,头又伸进去吹,手还不由自主地拉着风箱。没想到,那大火“呼”地一下就着起来了,我的头还没来得及抽出,火苗就扑上了我的脸。后来头是出来了,眼睛却睁不开了,睫毛烧成了“尼龙拉钩”,上下挂着,使劲挣开后,睫毛都掉了。眉毛也烧的残缺不全,脸顿时就红肿了,那个钻心地痛呀(肿痛了好长时间呢)。我一边掉着泪,一边还得煮地瓜呀,要不然大家收工回来吃啥呢?我忙活着,烧一会火就掀开锅用筷子插插地瓜,烧一会就再插插。后来我才知道,煮东西哪能老掀锅呀,那不都夹生了吗?好歹我不停地烧火,终于可以把地瓜插到底了。唉,平时我还真不知道这烂地瓜这么烦人呢。

饭,总算做好了。可他们回来吃饭时七嘴八舌地都骂我:“满地瓜上都是窟窿眼,还梆硬不熟,做的啥饭呀?有法吃吗?想饿死人不偿命啊!”当时,红肿着脸的我都快委屈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唉,没办法呀,谁叫咱无能啊。

那一天,我光顾着忙活煮地瓜了,全然忘记了那屋的小鸭子。我突然发现一只大黄狗老往那屋跑,就抽空去看了一次,发现小鸭子似乎都睡着了,招了许多蚊子。我赶紧帮它们把蚊子赶走,嘴里还念叨着:“睡吧睡吧小鸭子……。”等我终于忙完地瓜,再去看小鸭子的时候,咦?小鸭子怎么都不见了?回想我刚才进门时正好和那大黄狗碰个正着,它好像很心满意足地伸着舌头、舔着嘴,挺着大肚子一摇一摆地走了。我当时没注意,现在才意识到坏事了。我第一次去看小鸭子时,其实它们已经被大黄狗咬死,而不是睡着了,就在我被那些臭地瓜忙活得不可开交时,大黄狗出出进进好几趟正忙活小鸭子呢。它很有计划,第一趟先去把小鸭子咬死(也可能我那趟去把它吓跑了),然后每进去一次吃一只,我和它再次碰面时,它已经把最后一只小鸭子吃完,再也不用回来了。我这才完全明白过来,恨不得一巴掌把那大黄狗搧死!

我伤心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哭我红肿的脸,哭我的“尼龙拉钩”眼,更哭那四只可怜的小鸭子。一边哭一边还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样才能应付收工回来的那些“唇枪舌剑”!

五 小衣服

我们下乡时那个年代的人都很封建,记得我们去合作社买卫生纸都要藏在衣服里,偷偷摸摸找没人的地方走,看见人就快跑,谁叫也不回头,就像偷的一样。

那时的日子还很贫穷,农村的女孩子长大了没钱买乳罩,有钱也不好意思去买呀,就买块白布自己缝。小组年龄大的几个女知青就跟着那些“识字班们”学着自己做,(日照农村叫没有结婚的姑娘为识字班),她们先打好纸样再铺到白布上剪好,然后用手缝在一起。我当时年龄小,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就好奇的去打听:“缝的什么呀”?她们神秘地说:“没你的事,上一边去!”,架不住我死磨硬缠,最后她们只好告诉我,这是女生们长大了要穿的“小衣服”,噢,我终于明白了八九分。

有一天,我自己生病在宿舍里休息。一个男生收工后过来敲门,红着脸问:“你们女生收错衣服了吗?”(那时,在我们住的宿舍前面扯了一根长铁条,供男女生们晾晒衣服)我非常不客气地问:“什么衣服?”那个男生怯懦懦地小声说:“小衣服。”我想也没想就说:“没有!”他赶紧缩了回去。可他走后,我越想越不对头,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奇怪啊,大姐们不是说只有女生才穿“小衣服”吗?难道男生长大了也要穿?嗯,看来是啊,男生也是要穿的,看来大姐们也不懂啊。可是,男生是谁给他们缝的呢?可把我闷坏了。

好不容易盼到她们收工回来,我急不可耐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去报告这个惊天秘密:“哎,你们还不知道吧,男生也要穿小衣服的……”还没等我说完,她们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是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喊破了嗓子,好歹才制止住她们,说:“真的真的,我一点也不造谣,一个男生刚才来找他的“小衣服”,问我们是否收错了”。这回轮到她们大眼瞪小眼了,谁也弄不明白这到底咋回事。这时,我们发现孙秀玲笑得趴在地上,捂着肚子说:“不行了不行了,肚子要笑破了。”她一边笑一边说:“都是我干的。”大家一下涌向了她,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她马上跑到一个女生床前,猛地一掀褥子,像立了一大功似的,拍着手说:“请参观!”大家仔细一看,是一件蓝色的男式三角内裤。大家先是安静了数秒,紧接着喷发出更大规模的爆笑声,直到笑得气短、胸闷、喘不上气来,才消停。

原来,大队要把我们小组那个女生推选为学“毛选”积极分子,孙秀玲不服气,认为村里偏向她,就想搞个恶作剧。所以,她就把那个男生的内裤偷来,塞到了此女生的褥子下,以解心中之气,其实她也就是闹着玩。而那个男生发现内裤不见了,以为女生收错了,但又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是小裤头,只好说是“小衣服”。嗨!这哪儿跟哪儿啊,真的是让人即无语又唏嘘呀!

至此,“小衣服”的秘密终于大白天下。

六 藏猫呼

在农村,我们也和社员一样,买了一群小鸡。小鸡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下渐渐长大。可是,我们喂的鸡光“咯咯哒”就是不见蛋。社员们都说:“大青年真是不中用,养个鸡都不会下蛋。”我们虽然不服气,可也只好忍声吞气,因为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啊。

有一天晚上,大队通知我们都去开贫下中农会,男生们都去了。我们女生磨磨蹭蹭不愿去,都在想,我们又不是贫下中农,去干嘛呀,还不如在家藏猫呼玩呢,好啊,大家一拍即合。一会这个逮,一会那个藏,玩得不亦乐乎好高兴啊,比去开贫下中农会可恣多了。

这一次,为了藏得更隐蔽,我爬上了我们院子里的大枝子垛。刚一开始,老老实实地趴在上面一点也不敢动,后来借着月光,看到前面有一滩白花花的东西,我很奇怪,就慢慢的爬过去,仔细一看,哇!不得了啊,全是鸡蛋!有的已经发臭了。我也顾不得藏了,惊天动地的喊起来:“快来啊!谁说咱的鸡不会下蛋啊,鸡蛋全在这儿呢!”“哈哈……”大家高兴的呀,赶忙递盆给我,装了好几盆下去呢。那心情呀,像过年一样高兴。不过,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风吹雨淋,鸡蛋可坏了不少。心里那个可惜呀,直骂那些臭傻瓜鸡,下蛋都不会找个好地方。

正当我们忙忙活活像过年一样高兴的时候,就听到马组长骂骂咧咧地回来了,只听他扯着公鸭嗓子骂道:“这些死妮子,贫下中农给的政治权利都不要,还要什么?……”刚才还象过年一样高兴的女生们,这会也顾不得玩了,统统吓得跑到宿舍里,用被子蒙着头,想把自己藏起来。正顾头不顾腚的藏着呢,就听屋门“咚”的一声被踹开了,“都滚起来,办学习班!还要不要脸啊”!我们自知理亏,只好哆哆嗦嗦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去男生那屋挨批斗。又是检讨,又是请罪地折腾了半宿。临走时,我还没忘那些鸡蛋,怯生生地对马组长说:“我们藏猫呼时,在枝子垛上发现了好多鸡蛋,咱们鸡也会下蛋”。说完我就跑了。听到村干部在后面哭笑不得地说:“唉,这些能捣蛋的嘲巴孩子啊。”(嘲巴,日照话,即傻瓜的意思。)

那时,我们和高家沟的村民们一样,每到冬天农闲时,都要到很远的山上去拾草砍柴,中午回不来要带饭。大娘就帮我们把剩下的那些好鸡蛋全腌上了,留着我们冬天上山拾草时带着中午吃。

七 五哥家“大娘”

经营我们村合作社的那个人,大家都叫他五哥,我们也就跟着叫五哥。五哥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在我的印象里就像是一个老夫子,颇有些文人风度。

每次我们去买东西,他都非常地热情接待,我们都对他印象很好。有一次我发烧,非常想吃苹果,就去合作社买,可巧五哥不在,我就去他家找。敲开门,出来一位看上去比较年长的妇人,我连想都没想就非常有礼貌地问她:“大娘,五哥在家吗?”话音未落,就听墙那边五哥的邻居大嫂呵呵直笑,边笑边冲我直摆手,可我就是搞不明白她啥意思。而眼前的“大娘”却非常生气地扔下一句:“不知道!”就甩手关上门气哼哼地进了屋。我一头雾水,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只好悻悻地走了。心里一直不明白她为啥生那么大的气,不知道咋得罪了她。

第二天上工时,我扛着锄头去小队集合。社员们老远看见我就又笑又骂:“你怎么这么会噱人呢?(噱jue人:日照方言,即骂人的意思)。人家是两口子嗨,你怎么一个叫大娘,一个叫五哥呀?哈哈……”我问:“你们怎么知道的?”社员们七嘴八舌地说:“咱村都传开了,全知道了,说你太会噱人了。”我像傻瓜一样站在那儿,不知道说啥好。心里终于明白了“五大娘”为啥生气。此时的我可是切身地体会到那句名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啊。社员们笑骂得我不知所措,只好蹲在地上低着头装傻。以后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再去社里买东西,老远看见五哥家“大娘”,不是躲起来,就是快往家跑,不好意思面对人家。嘿嘿,你说这叫干的啥事啊。

1997年回庄的时候,当时的村长还调侃地对我说:“小珍啊,你还记得当年的五哥吗?”“记得呀”“早就死啦,你‘五大娘’还活着呢。”大家相视心领神会,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同时也有些心酸,挺好的人怎么就走了呢?几十年过去了,大家依然都还记得这档子事,看来,当年那种叫法实在是太让人受损啊。

八 当兵的代价

下乡时有一天,接到一个亲属的来信,告诉我他的战友要到临沂招兵,让我去找他。我马上把这一喜讯告诉了莉莉和毛毛。我们都很高兴,商定立马回家,每人想方设法搞一身军装去当兵。如果部队不要我们,要么硬爬上部队带兵的车跟着走,要么给部队首长写血书表决心,坚决要求当兵保家卫国。总之,这次一定要抓住时机,不能错过机会。因为当兵是我们仨多年的愿望。

我们三人分别编造了充足的理由,匆匆请假回了济南。在家搞到军装后,忐忑不安地往回赶。路上还商定,回去后一定要保密,一点风声也不能透露。千千万万别让‘马列主义大褂子’马组长知道,要不然那可就惨了。

心急火燎地回到了高家沟,突然感觉就像是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庄,大家各忙各的谁都不理我们。马组长更是拉着一副长白山似的冷脸,看都不看我们地命令道:“你们仨别上工了,开会办学习班!”我们突然意识到:坏了!肯定我们的事暴露了。嗨呀,怎么这么倒霉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惹下一屁股骚了。

原来,我们走后,马觉得不对头,就多次找女生们谈话,有知道点情况的女生就给说露了。马组长非常吃惊,觉得这事非同小可,立即向大队作了汇报。经大队认真分析研究,认为这就是阶级斗争新动向,不可小觑。然后号召全小组的人都不能理我们。他们说:“对待这样的坏分子,不能心慈手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们搞臭!孤立她们!”哎呀,那些倒霉的日子啊,两天一小批,三天一大斗,可把我们仨整草鸡了。反正就是认定我们不安心在农村安家落户,有意逃避艰苦的劳动和生活。说我们思想有问题:“这要是在战争年代,那可就是可耻的逃兵或者叛徒……!”嗨吆,这上纲上线的都快吓死人了。有的同学为了表现和我们划清界限的决心,还把毛毛挂在床头的、一对那么鲜红漂亮的苹果,用针给扎的千疮百孔,一边扎还一边恨恨地说:“叫你们想逃跑!扎你、扎你!”然后,回过头给那些女生说:“嘿!真痛快啊,就像扎毛毛的肉一样!”受过创伤的苹果很快就烂掉了,毛毛伤心的哭了好几天呢。总之,我们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呀。那阵式啊,还想当兵呢,不坐监狱就不错了。

有天吃晚饭时,马组长又宣布:“吃了饭那儿也不能去,来男生屋开会!”我小声嘟囔道:“还有完没完呀?批人有瘾啊?”马瞪着大四眼骂道:“你说什么?哼!麽玩意啊!”我自知不妙,快往我们屋跑。这时,毛毛和莉莉也跟着我进屋了,毛毛说:“怎么办啊?又要挨批啦。”莉莉说:“咱想法藏起来,找不着人看他们批谁!”。好啊,我们仨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家门。像特务一样鬼鬼祟祟地专挑人不大去的地方走,心里又害怕又紧张,磕磕绊绊地摔了好几个跟头。我和毛毛的腿都磕破出血了,莉莉的胳膊也摔的又红又肿。唉,这兵当得可真是,连领兵的啥模样都还不知道呢,自己却先成了被人‘追杀’的‘大坏蛋’。

可是,到底藏哪儿呢?我们拼命地胡乱走着。这时,看见了村子北崖的大队仓库,好啊就是它了。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门前,拼上老命好歹才把大门底下的垛子提起来。毛毛身材矮小,她爬进去把门打开,我和莉莉跐溜闪了进去,赶紧把门关上。仓库里弥漫着苹果的清香,此时的我们好惬意啊,往地上一坐,商量着就在这儿过夜啦。哈哈,你们批吧斗吧,我们在这又香又甜的“大宾馆”睡啦!

不一会,真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见成群的小飞机疯狂的向我们袭来,嗡嗡的引擎声像是要把屋顶掀翻。实在忍受不了了,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啊呀!怎么回事啊?成群的蚊子扑头盖脸,前仆后继的飞撞在我们脸上、身上,那情形简直就是不把我们的血吸光绝对不肯罢嘴啊!我赶紧把她俩叫醒,哭咧咧地说:“怎麽办啊?这些臭蚊子都疯了,咱要是在这儿待一夜,肯定会被它们咬死。”莉莉说:“要不然咱出去?可是到哪儿——。”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帮人咋咋呼呼地走近了:“她们能藏哪儿呀?天这么黑她们胆又小,不会跑远的,这附近再找找吧。”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等他们走远了,莉莉说:“咱还是出去吧,他们这样找咱一夜的话,明天还不疯了,咱的罪过更大了。”毛毛也说:“是啊,挨批斗也比喂蚊子强呀。”我被咬的浑身上下乱抓着,恨不得一步离开刚进来时认为的“天堂”。

我们终于逃离了差点要了我们命的疯狂蚊子们。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找了一个比较亮堂一点的、那些人回来的必经之路。我们坐在台阶上,头趴在自己的腿上,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不一会,就传来了他们的声音:“快来看!那里好像有人!”“不对呀,咱们刚才走过去没人呀?快走,去看看。”随着那些人走近,我的心都快吓搐搐了,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又是怎样的狂风暴雨,我们还能承受吗?这坏分子的帽子咋就摘不下来了呢?

出乎意料的是,当知青和大队干部看见了是我们仨,竟然高兴的把我们一把拉起来:“可找到了,你们跑哪去了?大晚上的多危险那!”“你们这不是嘲巴吗?往哪藏啊?”“是啊,找不着你们多急人呀!——”大家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了我们满脸满身的红疙瘩,同时也发现了我们流血的破腿肿胳膊“这咋——”大家一下反应过来,哈哈地大笑着说:“好了好了,啥也甭说了,没出事就好,赶快回家吧”。哇塞!经过这一番挣扎折腾,反而风平浪静地摘了坏蛋之帽。呀哈!我们心里的石头终于一下落到了地上。

兵没当成,可成了人家的活靶子,被批斗的体无完肤、狼狈不堪。还沦为了蚊子们的阶下囚,差点被它们啃个生活不能自理。哈,这就是当年,我、毛毛、莉莉当兵的代价。

九 起外号

在农村时,我们知青无论干点啥事,总能引来一帮帮的“粉丝”。这些“粉丝”们基本都是些光屁股孩子,当然,也有同龄的小青年、识字班,但他们大都是有事才来的。其中,有一个半大孩子,每次来自己光着屁股不算,身上还背着个小光腚。只要我们知青组有点风吹草动,他准是第一个到。每天晚上我们要吃饭时,饭桌一摆,大光腚背着小光腚就来报到了,一句话也不说,就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儿观望。让你觉得吃口饭都被人监视着,好不自在。我就好生奇怪,他就不吃饭吗?怎么比上班还准时啊。你怎么说他也不走,也不说话,就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你。气得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及时”。从那以后,只要我们干点什么事,小组里总会有人说:“‘大及时’肯定马上就到。”而且每次都很准,往往是话音未落,大小光腚的身影已晃动在眼前。唉,咋就这么及时啊,时至今日我还是没弄明白。

我们刚下乡时,区、公社领导经常去看望我们。其中有两个人,我们对他们的印象非常不好,所以我就分别给他们起了有些贬义的外号“一道杠”和“黄马褂”。叫“一道杠”的那人每次来都留着个大分头,中间笔直的一道杠,一看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如果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此人不是叛徒就是汉奸,肯定不是个好人!大家都说叫他“一道杠”也是便宜他了,越看越不是好东西!而我们每次见到的“黄马褂”,总是穿着那件没二两沉的、飘乎乎的、黄不拉几的绸绸褂,给人的感觉不是黄世仁一类的,也是穆仁智一流的,反正就是不像什么正经人!我们感觉叫他“黄马褂”也抬举他了。

萝花公社有一个老中医,我们知青有人生病时,大队就派人把他请来给我们看病。每次他来后,像尊泥菩萨似的坐在那儿,慢吞吞的号脉,然后开方。只要一张嘴,必定永远是那句:“蜜丸三钱……”。我可烦他黏黏呼呼、色色迷迷的样子了,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蜜丸”。

人家给别人起外号都是偷偷摸摸地叫,我可不管那一套。只要他们来了,我大老远就开始明目张胆地大呼小叫:“一道杠来喽……”、“蜜丸来啦……”、“黄马褂驾到……”。“一道杠”、“黄马褂”很反感,后来就不常来了。“蜜丸”也不高兴地跟村领导说:“别再让俺去给那些大青年看病了。”“为啥?”“他们光给俺起浑名子,叫俺蜜丸。”大队干部们既生气又好笑。不过,也没怎么太熊我们。

有一次,我病了还是他来看,他把完脉正要张口,我抢在他前面学着他的腔调,慢吞吞地说:“蜜、丸、三、钱——”,气的他瞪着眼冲我大声吼道:“你再叫我蜜丸,我就给你个伸腿瞪眼丸!”吓得我病也不敢看了,拔腿就跑。后来我们才知道,当年我起的那些外号,竟一直被村民们传叫着,真可谓经久不衰啊。

三十年后我们重回高家沟,正站在村头和乡亲们拉呱,平善大哥指着刚刚走过去的一个人,幽默地笑着说:“小珍,那个人你们不认识了吧,他就是‘大及时’啊,现在村里人都还这么叫他呢”。“真的吗?嗨嗨,不好意思啊”,我们又赶忙打听:“那‘一道杠’‘黄马褂’呢?他们还来吗”?平善大哥意味深长地说:“自打你们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听说调到别的区了”。“那蜜丸呢?”“应该早过世了吧,那时候他就是老头了”。噢,我们若有所思地望着“大及时”的背影,呵呵地笑了……

十 演出

在农村时,我们和大队社员一起,利用晚上、空闲时间,排练了革命样板戏“红灯记”、歌舞“白毛女”等许多文艺节目。因当时日照县京剧团解散,部分演员下放到我们村,再加上我们知青,所以,戏与节目的质量相对来说,水平较高一些。所以,区委、邻村、驻军部队等,都邀请我们去演出。“红灯记”的主要演员A角都是下放演员,而我们只能演B角。他们调走后,主角的担子基本就压在知青身上了。

我记得当时分配给我的角色是“桂兰“,接到这个任务,可真把我气糊涂了,因为“桂兰”在戏里是个已婚妇女。心想:烦人!会安排个屁啊,凭麽让我演大嫂子呀?可当面又不敢说,就拿定主意装傻卖呆胡乱捣蛋。桂兰有一段唱腔:“铁梅已从我家走——。”我一唱就烦,开始捣乱!我歪着头,眼睛朝着天,身子斜楞着,脚后跟还自己打着拍子,不听伴奏低八度地乱唱。也不按剧情要求和别的演员交流。胡乱唱完后,一把从头上拽下那块象征娘们身份的破毛巾,然后抱着肩膀漠然置之地站在一旁,一副视死如归的劲头。哼!反正我再怎么捣,你们也不可能跑到台上来把我揪下去。

演出结束后,松峰大哥气的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混蛋啊!演的什么东西?这不是存心捣乱吗?看回去怎么收拾你!”我既委屈又愤恨地、比他的声音还高八度地、带着哭腔地喊到:“活该!谁让你们叫我演大嫂子来!爱怎么收拾随便!反正挨批斗也不是头一回了,都久经沙场了,这回不怕了。”我越来越心虚地说完,赶紧躲到一边去了,似乎怕他揍我。毕竟这演出代表高家沟啊。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呀。知青们、社员们听完我的“控诉”,都哈哈地笑了。松峰大哥瞪了一会眼,在大家的笑声中也消了气。想想也是啊,这么小的女孩,就让她演大嫂子,搁谁也不会太高兴啊。我一路担心回村挨批斗,最后竟然没有实施。——嗨嗨,我真是偷着乐啊。

记得有一次去邻村演出歌剧“白毛女”选段。葛鲁生演杨白劳,孙秀玲演喜儿。演的是“哭爹”那一段。葛鲁生躺在地上装死,孙秀玲哭“爹”。当时,那个村子没搭台子,临时找了个高方凳替代。村子地不平,凳子也不稳,孙站在上面来回晃荡。只听她刚唱了一句:“霎时间天昏地又暗——”还没等她劈叉大跳呢,凳子就翻了。孙秀玲连滚带爬地好歹才扑到了葛鲁生身上,“爹爹爹爹,你死得惨——。”孙越唱越气,真丢人呀!摔了个大马哈,麽一套啊!偏偏此时葛不解风情,知道孙摔了个大跟头,恣地他在哪儿装着死还偷偷地笑。孙气得一边唱一边咯吱葛鲁生。言外之意:我叫你笑!我叫你再敢笑!把葛鲁生痒的实在没法了,睁开了眼小声说:“你干麽啊?有病吗?”孙一边“哭”他一边小声说:“你不是死了吗?睁眼干麽?”葛不听继续睁着眼笑。孙气极了,开始掐他扭他,还恶狠狠地说:“你再敢笑!再笑掐死你!”说完继续装哭。葛鲁生疼得实在忍无可忍了,一咕噜从地上坐了起来,咋呼到:“你干麽啊?想把人掐死啊?”孙秀玲也顾不得“哭”了,赶紧往地上摁他,边摁边说:“快呀!快躺下装死啊。快死啊!”这时,台上、台下、幕前、幕后,全都乱了套,大家简直笑成了一锅粥。

我和小组的毛建军曾被抽调到两城区宣传队。当时排的节目有一场也是歌剧“白毛女”“山洞相认”。既然是相认吗,肯定有拥抱的动作。毛毛不愿和男的演,区领导就让我演大春。我是一百个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只好委曲求全。我借来大娘的裹脚布当绑腿,把头发塞到军帽里装男人,一场场地和毛毛在“山洞相认”。我因为不愿当男的就非常不高兴,每次演出都绷着脸,面无表情。后来区领导总结时说:“大春吧,唱地、跳地、演地都不孬,就是一个大木瓜脸!”我知道后,心里畅快的不得了。倒霉活该啊,就不好好演,看你们怎么着!尽管我演的像个大呆瓜,我们去赶集啥的,老乡们还是能认出我来。从集这头走到集那头,老乡们总是友好地指点着我说:“快看啊,大春!这不是大春吗?”哈!木瓜大春他们也认得这么准啊,真是太难得了。

又一次,我们到萝花大队演出。演完后,他们选派了人领我们去各家吃饭。我们演好人的很快被大家领走了,唯独剩下了一帮演坏蛋的没人要。一个大娘来看了一圈后说:“唉吆,好人都没有了,俺可不敢领这些坏蛋回家,那还不把俺孙子吓毁了呀。”说完就走了。“坏蛋”们只好在大队部饿着肚子耐心等待着。过了好一会,一个大嫂进了门,她撒麽了两眼后,泼泼拉拉、快言快语地说:“噢,光剩坏蛋了呀,怪不得大队叫俺快来看看呢。没事没事,俺不嫌乎,坏蛋们,跟我走吧!”坏蛋们灰溜溜地跟在大嫂屁股后面走了,唉,总算找了个填肚子的好人家。呵呵,“坏蛋”们快冤死啦!

记得那时候经常一晚上要赶两场演出。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在邻村演完了再去部队。为了省钱(省油彩钱),也为了省时间,不让卸妆。漫天的大雪在我们身边飞舞着。刺骨的寒风呜呜地吹着,象狼嚎一般。浑身上下都打着哆嗦,简直就像掉到了冰窟里。近似小冰凌的雪花扑打到脸上,劣质油彩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整个脸又痒又痛。(后来还起了许多小疙瘩)。我们艰难地走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冻得上牙打着下

牙,又冷、又累、又困。我和毛毛困的一边走一边闭着眼睡。每次要摔倒时,杨宝烛就赶忙扶住我们,拖着我俩前行。现在想想,真的挺感激杨宝烛的,要不然,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里,肯定会跌的少皮无毛,说不定还会摔了脸破了相呢。

记得为了去部队演出,我们还赶排了舞蹈“我们的解放军”“心中的歌儿献给金珠玛米”。我因为在区宣传队待过,学会了点化妆的皮毛,每次上台前,都是我忙活着给大家化妆。有一次,刚给大家化完自己还没来得及捯饬,演出就开始了。我还得报幕,只好匆忙地跑上了台。听到台下的观众议论纷纷地说:“这嘲巴孩子,咋连妆都忘了化,就白着脸出来了呢?”我很沮丧,但也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肚里咽啊……。

在农村演出的日子里,我们享受了快乐,克服了艰难,学会了坚强。我会永远记住那段艰苦、浪漫、欢乐的时光!

十一 集体大逃亡

记得有一次,女生和男生打架。村里认为是我们欺负男人,就不让我们上工,在宿舍办学习班,因为女生们又是摔碗又是骂人的,的确有些不对。以往,我们最愿开会办班了,像下雨天一样,就不用上工受累了。连社员们都流传着一个顺口溜:开会比着干活恣,一样地记工分啊,管怎么少费力呀。可这次却不同,我们都恨不得飞到田间地头,谁也不想在这儿挨批斗。(我现在回想起来,高家沟的领导当时太过正统,有点偏左,那个时代的产物啊。)

早饭后,村里就来人开始给我们办学习班了。我们全体女生挤在一张床上,无论怎么说,我们就是不分开,似乎这样才能安全些。大家低着头,蹀躞(xie)耷拉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样,虔诚地听着村干部的训斥:“你们啊,简直就是一帮刘少奇的坏学生!光知道干坏事!好好坦白!抗拒从严!……”那阵势简直就像批斗“四类分子”一般。吓得我们连头都不敢抬。

上午批够了,下午还不让我们上工,要求我们在家闭门思过写检查。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目光呆滞茫然地盯着屋大梁,谁也没有心情说话。我想着自己的遭遇,接着就想起了家,想起了爸爸妈妈……。这时,我忍不住带着哭腔说了句:“咱不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农村干革命的吗?怎么就成了大坏蛋呢?我怎么那么想哭啊!”“我也想哭!”“我也想!”大家七嘴八舌伤心地说着。“好啊,咱们哭吧!”我话音未落,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呜……,一开始还压抑着自己小声抽泣着,可是越哭越伤心,最后竟然不管不顾地号啕大哭起来,——哇哇!只哭得昏天黑地、手脚抽筋。

此起彼伏的哭声自然也惊动了那些“粉丝们”,他们围在屋门口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怎样才能哄好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开始,听到他们在外面大叫:“大青年,齁潸呀!齁潸呀!”(齁hou潸shan,日照方言,别哭的意思)。见收效甚微,就咋呼着:“你们等着啊!俺一会就回来!”片刻的宁静。不一会,他们唧唧喳喳地回来了:“大青年,齁潸啦,给你们送好吃的来了!”我们还没听明白他们说啥的时候,只见从门底下一个破洞里咕咕噜噜地滚进一串杏来。大家睁大眼睛一看,呀!黄澄澄的杏太诱人了!一个个也顾不得哭了,从床上跳下来,满地爬着抢杏吃。一边抢一边还冲着门外的“粉丝”们大声喊着:“还有吗?再给点!”随着孩子们稚嫩的回声,一串串金黄色的杏又咕噜咕噜地滚了进来。我们一边抢一边吃,全然忘记了形势的危急。几串杏滚完后,“小粉丝”们见哄好了我们,高兴地和我们说:“大青年,俺没杏了,你们别再潸了,俺回家去吃饭啦”。我们大声地谢着他们。然后,坐在地上,像不认识似的互相看着,忽然都笑了。因为刚哭完又在地上抢杏吃,你想不都成了三花脸了吗!一个个像个大花猫,那样子滑稽极了。笑完了,又坐在地上哭了一会。经过这一番折腾,心里的委屈总算释放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我们开始商量对策。大家都觉得,虽然我们有错,但大队里也做得太过分了吧。与其在这儿光受欺负,咱们还不如回家吧,不稀罕在这破山沟待了。吃过晚饭,我们悄悄回宿舍整理重要东西。当时就说好,每人只能背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黄书包。别的都不能拿,目标太大。等到天黑,大家背着象征着我们身份的书包,悲戚地上路了。沿着我们记忆中的萝花公社之路,默默地走着。谁也不想说话,谁的心里都没有底,没有一个人知道回家的路究竟在何方?……。

走着走着,真的到了萝花公社前面的那条沙河。我们有点兴奋,更有些担心。毕竟沙河还哗哗地淌着水,那么宽的沙河,我们能过去吗?踌躇犹豫了半天,没办法,狠狠心眼一闭拼上命过吧。我们手拉着手淌进冰凉的沙河里。此时的我,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年幼无知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这时,于莉莉突然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有狼!”我们心惊胆战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沙河侧面的灌木丛里,几双绿莹莹的眼睛,伴随着一声声好似狼的叫声,闪着幽幽的凶光。啊呀!吓得我们一屁股坐在了沙河里,声嘶力竭地大声哭起来。于莉莉自己一边哭着还没忘记招呼大家:“我们背靠背坐着,这样,无论狼从哪个方向窜来,大家都能及早发现!”现在想想,即便发现哪个方向来了狼又能怎样呢?我们这些小妮子又有什么招架之功呢?就这样,我们几个人背靠背地坐在沙河里,瞪着大眼看着狼的方向。哭了个肝肠寸断、泪流满襟……。那感觉就象世界末日的来临。眼前的沙河哗哗地流着,我简直怀疑,它是否要无情地把我们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带走?

终于,男生和大队干部发现我们集体失踪了。他们找遍了村子的角角落落,始终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此时,他们也意识到对我们的做法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毕竟是些少不更事的孩子嘛。非常害怕我们出事,就到处找,最后想到我们可能往家跑,就提着汽灯来找我们。老远,我们就看见了灯光,也听到了他们呼唤我们的声音。心里那个激动呀。连平时我们最烦听的马玉积的公鸭嗓,那一刻,简直成了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音乐。我们像茫茫大海里飘荡的一叶孤舟,看见了救命的稻草,拼命地大喊:“我们在这儿哪!在这儿!”他们也听到了我们的声音,百米冲刺般地跑到了我们的面前,把我们一个个从水里提溜起来。脸上的泪水、屁股上的河水,顺着我们的身体往下流着,一个个像打败了仗的落汤鸡,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看见我们的狼狈相,男生哭了,大队的干部也掉了泪。此刻,他们以最温柔的言语抚慰着我们。而我们像一帮残兵败将,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高家沟。大队还安排大娘为我们熬了姜汤,安慰我们好好休息。

第二天,大队干部因觉得他们对我们的做法欠妥,有些自责,就给县知青办打了电话汇报此事。知青办的王立业老师来到我们村,帮助他们学习领会知青政策,看望、安慰、教育我们。驻扎了一个月呢。大队的干部向我们做了检讨,男生也检查了自己。我们也真诚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下决心在高家沟好好干下去。

凄惨的集体大逃亡,终于落下了帷幕。

余 韵

知青的岁月,已经离我们远去了。每当想起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心中总会又荡起感情的涟漪与碧波。曾经的欢乐、伤痛、友情、恋情、彷徨与奋进,像一颗颗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璀璨珍珠。我们用世间、天堂那根最柔软的丝线,把它们小心翼翼地串连在一起,珍藏在我们知青心灵的最深处,直到永远,永远……。

知青岁月啊,像首诗,像首歌,更像一条悠悠的河。岁月的长河啊,汇成诗,汇成歌,汇成一支悠扬动听的交响乐!那是一支忧伤深情的歌,是一支彷徨蹉跎的歌,是一支振奋高昂的歌,更是一支永远难以忘怀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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