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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aremylife youaremylife是什么意思

时间:2022-12-09 11:24:57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阿水

1969年,爱之夏,四十万人参加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载入西方文化史册。同一个夏天,三十多万人参加了距离伍德斯托克100公里的纽约市哈莱姆区莫利斯山公园(现更名为Marcus Garvey 公园)的另一场音乐节(哈莱姆文化节)。两场大型音乐节同样壮观,同样在历史演变时留下魔术时刻。伍德斯托克的影像记忆被筑成神庙,哈莱姆文化节的命数不同。四十小时的影像资料在导演哈尔·图尔钦(Hal Tulchin)的地下室睡了半个世纪。他一直没有找到资金,把这些资料拍成音乐现场电影。

哈莱姆文化节被称为“黑伍德斯托克”。除了到过现场的人,它就像从未存在过。但1969年的确有过连续六个周末,在“黑人文艺复兴”重镇哈莱姆,妮娜·西蒙(Nina Simone)、B.B. King、马哈莉亚·杰克逊(Mahalia Jackson)、史提夫·旺达(Stevie Wonder)、格蕾蒂丝·奈特(Gladys Knight)、The 5th Dimension、Sly & the Family Stone……相继登场,为哈莱姆区的黑人观众(绝大多数来自本地区)表演。现场有白人警察维持秩序,但真正担此重任的是黑豹党成员。时任纽约市长约翰·林赛(John Lindsay)以和黑人社群亲善闻名,他也登台致辞,对节日表示十分支持。

2017年图尔钦死前,职业音乐人、The Roots的鼓手Questlove(Ahmir Thompson)向他购得版权,筹到资金,开始纪录片的制作。1969年这批顶尖黑人音乐家的状态正佳,没当过导演的Questlove本想做自己所长,把素材剪成纯粹的音乐现场记录,就像艾瑞莎·弗兰克林(Aretha Franklin)的现场纪录片《Amazing Grace》,一刻也没有逃逸出音乐的发生地——教堂。

Questlove是出色的鼓手,懂得顺着节奏起伏剪辑现场片段。光是这些也将足够闪耀,但他尝试着加入采访作为注脚,继而野心膨大。他看到这场盛宴是建立在岩浆涌动的危崖之上。马尔科姆·X(Malcolm X)、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Jr.)、罗伯特·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相继被刺杀,黑豹党活跃。1968年金博士遇刺当晚,每座美国城市都在燃烧,除了波士顿。詹姆斯·布朗(James Brown)在该城的现场演出正在电视上直播,把本该上街游行的波士顿人留在家中。

第三届哈莱姆文化节的本意也是如此。1969年的哈莱姆区毒品问题日益严重,废楼越来越多,不满的情绪在骚动。在最容易点燃愤恨的夏日,让音乐成为情绪出口的策略成功了。和伍德斯托克相比,“黑伍德斯托克”简直太文明。图尔钦的小组始终有一台摄像机对准观众,他们体面、冷静地陶醉在音乐中,镜头所及处的所有人都全情投入在音乐中,无人抽烟、嬉闹、闲聊。黑人观众仿佛身在教堂,大多数人都穿上了他们最好的礼拜天服装,似把自己奉献。八月炎夏,台上刚刚单飞的大卫·鲁芬(David Ruffin)黑色正装带一圈毛领,不惧高温。他和台下的正装观众们、摩城大家庭出来的格蕾蒂丝·奈特一样,恪守做人需体面、有礼、敬业的信条。

“像王室成员一样漂亮庄重的哈莱姆区观众”

但变化正在无声无息地发生。摄影机也记录下人群里衣着前卫的年轻一代。他们尽管和100公里外伍德斯托克草地上的年轻人肤色不同,却同样渴望背离父辈的传统。毛茸茸圆鼓鼓的黑人头已成风尚,富有非洲特色的长袍开始流行。种族间的藩篱被先锋者打破,Sly & the Family Stone乐队里竟有两位白人乐手。女主唱正是典型的彩色袍裙加爆炸头妆扮。灵魂人物Sly流苏下摆的黑色丝绸衬衫外披紫色马甲,他是Prince和后来所有孔雀般才华横溢的明星原型。音乐节的制作人、主持人劳伦斯带头极尽绚烂,把霓裳穿在身上。

当年风靡的展示黑人头发特色的发型

老一代的黑人平权运动者抱有牺牲精神,新一代的并不想死。他们想活着赢得认可与尊敬,想活得漂亮,活成理直气壮的黑人榜样。夏琳·亨特-高尔特(Charlayne Hunter-Gault)是第一个入学佐治亚大学的女性黑人。在佐治亚一楼的单人间宿舍被楼上的同学轮流踩地板侵扰时,她听妮娜·西蒙的唱片,“心静如水”。入职《纽约时报》后,在她的倡议下,“Black”取代“Negro”成为非裔美国人的正式称谓。黑色不再是贬抑,而是亦值得赞美的色彩。

佐治亚大学第一位黑人女学生夏琳·亨特-高尔特

流行风潮的变换和黑人文化觉醒同时发生,并幸运地被记录在案。在音乐的作用下,两股躁动的力量合而为现场神圣肃穆的氛围,是奇迹吗?

“福音音乐是缓解作为非裔美国人之焦虑不安的良药。”这就是为什么,本应在街头燃烧怒火,或在毒品中销魂蚀骨的哈莱姆区黑人选择来到莫利斯山公园,和个个满脸是汗的同胞音乐家们一起度过1960年代的最后一个夏天。

弗洛伊德之死和“黑命贵”运动再次撕裂美国,但这一次更粗暴,毫无浪漫,也没有另一个“哈莱姆文化节”来弥合伤口。Questlove作为黑人,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但他仍然明智地以舞台上的音乐作为影片的重点,不令历史的注脚遮挡其本身的光芒。

“黑伍德斯托克”是一场水准极高的音乐节,福音音乐、灵魂乐、布鲁斯、爵士及它们的融合是音乐主题。导演Questlove对节奏的领悟,在亲历马丁·路德·金之死的本·布朗其(Ben Branch)和杰西·杰克逊(Jesse Jackson)登台时到达高潮。布朗其的吉他狂喜与杰克逊对金博士死亡情形的描述相叠,在“砰”的一声中爆裂。金博士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布朗其说的:“请为我演奏我最爱的一首歌《Take My Hand, Precious Lord》。”说完他站起身,枪声响了。这些死亡发生在短短数秒钟内。俯拍镜头中人群头颅低垂,浮现福音歌手梅维斯·斯台普斯(Mavis Staples)的面庞。死亡和音乐交织的甜美中,《Take My Hand, Precious Lord》来了。

这首歌本该由被称为“福音女王”的马哈莉亚·杰克逊演唱,但当天她的状况不佳,临时请身边年轻的梅维斯·斯台普斯代为开唱。梅维斯崇拜马哈莉亚,她把后者的请托与后来二人共用一支话筒的合唱,视作职业生涯最骄傲的时分。

福音音乐像鸟类的鸣唱一样刻在黑人的基因里。它既能作为沟通的方式,也可作纯粹情绪的宣泄。它是避难所,也是存在的证明。1969年距离马哈莉亚的离世只有三年,而梅维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享有长寿,一直活到今天。

马哈莉亚的卷发像一顶假发,胭脂的颜色很奇怪,仿佛亮玫红色衣裙的颜色不自然地映到脸上。她双眼含泪,牙齿缺失,镜头几乎贴到她的脸部,脖子上的褶皱层层叠叠,像一尊经过岁月侵蚀的铜质神像,被信徒披上绫罗绸缎顶礼膜拜。梅维斯也很出色,但在那个夏天,她离马哈莉亚还差很远。马哈莉亚的现场和录音室版本截然不同,她抓起话筒,发出强悍的声音。优雅和忧愁是留给老式唱片的,现场的马哈莉亚把语言抛弃,断续和涌动完全出自她的内心。她看上去像突然盲目,本该从眼睛里射出的光经过厚实腔体从口中喷出。

梅维斯·斯台普斯和马哈莉亚·杰克逊(右)

马哈莉亚·杰克逊

另一位真正的瞎子史提夫·旺达正站在年少成名的十字路口。他十九岁,鹅黄花领衬衫配深棕色西装,已经发表《For Once in my Life》《I Was Made to Love Her》《Uptight》等很多劲爆歌曲,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我们都知道,1970年代的史提夫·旺达没有止步不前,走上更关心社会的创作之路。但图尔钦的镜头中,有后来的旺达所无可比拟的东西——青春。他打鼓、弹琴,玩什么乐器都手速极快,仰着脖子指尖来回拂过键盘的样子,好像濒临死亡的人不愿按下重放人生的停止键。

史提夫·旺达

当然,还有妮娜·西蒙。Questlove设想过几种不同的影片结束方式,最后选择了妮娜·西蒙拿着纸,带领观众念诵诗人大卫·尼尔森(David Nelson)的《Are You Ready?》。那一天的妮娜·西蒙像非洲部落的公主,梳埃及艳后式发型,巨型圆环嵌套的白色耳环,黄色挂脖裙裹住深棕色亮腻的皮肤。她如此独特,在上世纪六零年代美国的电视和冰箱,泳池和通勤火车,百货公司和游乐场的夏天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妮娜·西蒙

“妮娜的声调在希望和哀悼之间。”她唱了一首《Backlash Blues》,细长手指重重敲击钢琴键盘,眉头微锁,唱到某处伸出食指似在指责荒诞的场景。下一首《To Be Young, Gifted and Black》,你会明白什么叫“在希望和哀悼之间”。妮娜·西蒙坚定,美丽,骄傲,念诗时极具煽动性。但她并非挑动台下的观众去发泄,去暴动,她唤起的是欢呼和掌声,不是告解无望的愤怒。

仅仅听录音室专辑,你很难发现西蒙为何独一无二。影片中所有出场的音乐家,1969年夏天所有登台的音乐家都是如此。黑人的音乐在录音棚里会失去太多,而身处同胞中的快慰,会给他们的音乐带去只有当下才有的光彩。《灵魂之夏》很可能是今年最好的音乐纪录片,不是因为它正确的“黑”,而是因为黑色中确有金子。

责任编辑:陈诗怀

校对: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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