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色低垂,热闹喧嚣,韩真真在宾馆房间里待了一天,没哭也没闹,她知道,即便她再闹也无济于事,那个男人,硬起心肠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动物。
她知道这一次怕是真的触了他的逆鳞了。
她做了出格的事,他顶多折磨她一下,他要面子,她和袁如珍不一样,以前他就说过:“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意思很明显,即便袁如珍和他近二十年的同居,再加上龚景画,对于龚自强来说,也不过和外面的女人差不多,但是她是他的老婆。
老婆和情人终归是不一样的!
但孩子一直都是龚自强的命脉,表面上看似漫不经心,事实上他最宠孩子,就像是这世上的万千父亲一样,不会外在的表达爱,有时候可能还适得起反,但他爱孩子的心,她看得到。
自己居然妄想带走他的儿子,这次怕真的要接受他的雷霆之怒了,她不知道他把她关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她心急如焚,她想要再见景鸿最后一面。
她打算带着景鸿走已经是破釜沉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被赶出家门,从头再来就是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龚自强会在暮色等着她!
韩真真穿了一条中袖的银色礼服裙,长至小腿,有蕾丝和碎钻装饰,同色系小高跟镶钻半拖,不太正式,也不失端庄。
她看着暮色高大富丽的门口,感觉牙齿都在打颤,她想要逃走,可是,逃哪去呢?身边是龚自强的人,是满脸冷酷只听指令办事的机器,跑,一点胜算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进。
前面是裙子只遮住屁股的小妹,后面是冷酷的男人,韩真真一脸惶恐地往里走。
大门口到大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互相折射的镜子,地板是悬空玻璃的,下面各种颜色的锦鲤自由自在的游。
自由自在吗?看似自由自在,始终也游不出这方寸之地,就像她,就像这里的女孩儿们一样。
她嫁给龚自强十几年,虽然不曾来过这里,但这里的情况她也是知道一点的,因为家里的人跟暮色多少有点联系。
以前她只认为龚自强就是一个企业家,办公司的,家大业大,他从不在家里谈工作,偶尔开会是在书房,接打电话也不在她面前。
时间久了,有时候也难免会听个一耳朵,第一次知道暮色就是因为许曼,她烂醉被小吕送回来。
当时已经过了午夜了,家里乱了套,龚自强在家里大发雷霆,给了小吕一个耳光,后来白医生的父亲过来给许曼打了个吊瓶。
那一晚她站在卧室的门口,听见龚自强对小吕咆哮:“暮色是什么地方?那是梅春丽的地盘,她是干什么的?黄赌毒哪一样少得了她,她的场子里什么货色没有,这次是迷药,下次呢?如果许曼沾染上毒品,就是你几条命负的起责任吗?你干什么吃的你不清楚吗?”
那时候她还在心里暗爽,怎么就不是毒品呢?
她还知道龚自强和梅春丽关系匪浅,这个梅春丽很厉害也很神秘,整天都在叫着严打,而暮色却从来都是声色犬马,一点都不受影响。
韩真真走进大厅,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纸醉金迷,男人都神色迷离,女人都娇媚妖娆,只不过现在大厅里男人居多,有女孩子穿梭其中,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超短裙,白色西装领,大抵都是真空状态,衣领开的很低,露出迷人的乳沟。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韩真真觉得一阵发冷,下意识地抱起胳膊,她走过之处,一双双赤裸裸的眼睛好像要把她扒光一样。
一个男人拉住领头的女孩,猥琐的声音大声调笑“Lucy,这是新来的妞吗?很清纯啊!”
被叫Lucy的女孩,娇笑着拍开他的手说:“别胡说,是老板的朋友,等着啊,今晚新来的都是大学生,漂亮有文化,很够味。”
她们走过大厅,从楼梯上了二楼,女孩把她领到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推开门让她进去。
门在她背后关上,瞬间把外面的喧嚣关了出去,这房间很隔音,根本听不见一点外面的声响。
房间里亮着壁灯,暖黄色的光稍微有点昏暗,她适应了一下看过去。
房间十分宽敞,非常大,正对着门口的是暗色的沙发,像一条大蛇一样,蜿蜒横亘在房间里,沙发前面是长茶几,隔一段放一个。
其中角落的一个茶几上放着食物和酒瓶子,她漫过茶几往后看,龚自强和一个女人坐在那里看着她。
龚自强伸手朝下,食指和中指勾了两下说:“过来!”
韩真真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走过去,龚自强和女人正在讲话,并没有看她。
女人一头大波浪,十分漂亮,是那种张扬大气的美,看不出年纪,穿一身黑色紧身超短裙,坐在那里,腰间都没有一丝赘肉,她的坐姿很端庄,臀部只挂在沙发的边缘,双腿并拢侧膝,双手自然的放在腿上。
看起来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倒像是大家闺秀。
龚自强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坐!”
继而转头对女人说:“小梅,这是我太太。”
他转头看着韩真真:“这是梅老板。”
梅春丽笑着说:“自强你是真讨厌,别介绍人家梅老板,多难听,梅春丽,你好!”
梅春丽伸出手。
韩真真也伸出了手,梅春丽的手很软很凉,她只和韩真真轻轻地碰了一下就收了回去“那你们玩儿吧!我先下去了。”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韩真真,扭着小腰走了,她那一眼,把韩真真看得浑身直冒凉气。
龚自强真把自己卖给她了吗?
龚自强不说话,坐了一会儿说:“倒酒!”
韩真真从沙发上溜下去,蹲在那里拿起酒瓶,手忙脚乱地打盖子,打了半天也没打开,龚自强冷眼看着。
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叫个小妹进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女孩儿,跟大厅的女孩装扮一样,走进来鞠了一躬,走过去跪在茶几前面开始倒酒,加冰块,默默地放在龚自强的面前,又倒了一杯放在了韩真真的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喝,就看着龚自强,他慢慢地喝着酒,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龚自强喝酒的声音和小妹倒酒时发出的声音。
十点钟的时候,龚自强给了小妹一沓小费,他站起来往外走,韩真真坐着没动,她是害怕,现在他的每个动作她都害怕,她害怕下一秒龚自强就会说:“去换工作服吧!”
龚自强站在门边说:“愣着做什么?出来!”
小妹拉开门,龚自强走了出去,韩真真跟在后面,二楼可以俯瞰整个一楼大厅,大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震耳发匮的音乐声。
中间延伸出一个一字型的舞台,只有灯光照在上面,女孩子们就像是一件件移动的商品流水一样地走出来又走回去,她们的裙子上有圆形号牌,上面是一个个的数字。
而台下的男人们就像是古代皇帝翻牌子一样的举牌,拿下一个个想要带走的女孩儿,她们都是花季一样的年纪。
台上的女孩子越来越少,十点半的时候,出来了一个穿着一身闪钻礼服的女子,她拿着话筒在台上说:“各位,今天大家尽情地玩耍啊,我看各位哥哥大爷们都找到了真爱啊!没找到的也不要慌,今天呢非常幸运啊,我们还有几个美女来捧场啊,但是,人家第一次来这里玩,各位贵宾们要温柔的尽兴啊,不要吓到我的小妹妹们。”
几个穿着超短裙的女孩子从后台走上来,脚步虚浮,看得出来十分紧张,韩真真看着她们,用手使劲捻着自己的裙子,她感到脊背发凉,双腿打颤。
龚自强翘起嘴角,他看着台下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年轻,他们跟我认识你的时候,年纪差不多吧,都是学生,可惜了!”
他把手里的威士忌一仰头,喝了个精光,弯腰把杯子放在旁边的花台上,双臂架在栏杆上,眯着双眼,看着台下的一切。
韩真真牙齿打着颤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景鸿呢?他已经走了吗?”
龚自强扭头看她,良久,嘲讽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搭话,韩真真拉着她的袖子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再见景鸿一次,我要跟他道别呀,我们走吧!”
龚自强说:“这才开始,走什么?你第一次来吧?好好玩玩再回去,别紧张。”
韩真真看着龚自强,她第一次有了不认识他的感觉,这个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男人,曾经宠她入骨的男人,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她想起她上学的时候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一个男人只有在他爱的人面前,才会隐藏他魔鬼的一面。
韩真真十分懊悔,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台下的男人纷纷举牌,台上的女孩儿不是人,是拍卖品。
楼下终于结束了,韩真真像是跳了一场舞一样的累,龚自强终于收回了目光,他转身靠在栏杆上,上下审视着韩真真说:“当时你见我的时候,本来可以拒绝我,不管你是答应了我的钱还是答应了我的人,这么多年,我没有亏待过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就忘了曾经的自己,带你来看看和你一样的女孩子,忆苦思甜,看看她们有没有你那么幸运?”
龚自强自嘲地摇了摇头说:“蠢女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你不是生下了景鸿,在家安分守己这些年,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你试试。”
龚景鸿身体前倾,捏住韩真真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她两眼含泪,楚楚可怜。
龚自强笑了,他放开手说:“这副模样,多年前我就见过了,那时候你多年轻啊,年轻多好啊!”
一个少爷领着一个女孩子过来,站在他们面前,龚自强一摆头“带过去吧!”
他走回去推开房间的门,韩真真快走两步,赶紧跟上,楼下纸醉金迷的画面,她一眼也不想要再看了。
龚自强伸手关了房间的灯,房间里瞬间一片漆黑,他轻车熟路地走回位子,韩真真凭感觉走过去,地上是松软的地毯,屋里没有一点声音,一点光都没有。
她像一个盲人一样慢慢的挪进去,弯下腰慢慢的挪过去,腿一下子撞到了茶几上,她一声闷哼,茶几上的盘子被她碰到,叮铃咣啷的声音显得特别聒噪。
她摸过去坐在龚自强的身边,两个人坐在一起,龚自强闭目养神,韩真真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战战兢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韩真真慢慢的适应了黑暗,可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她用手摸着自己衣服上的碎钻,一个,两个。
房门突然被推开,韩真真惊的用手死命的攥着裙子,一个男人拽着一个女孩进入了房间,门又关上。
那一点光,像是濒死的人看到希望一样,心里瞬间升腾的光明瞬间又跌入黑暗。
那两个人在沙发的另一端,晰晰嗦嗦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粗犷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尤其突兀。
韩真真觉得,她能听见自己身上正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一滴两滴。
她用手抓住龚自强的胳膊,狠狠地抓着。
她的眼泪倾泄而下,像决堤的大坝一样,淹没了龚自强的身体。
龚自强像一尊雕塑一样坐着,一动不动,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急,韩真真放开龚自强的胳膊,用双手捂住耳朵,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龚自强感到韩真真身体的颤抖,身上已经被泪水洇湿了一片,她在害怕,怕吧,只有见识了真正的残酷,才知道什么是幸福。
她觉得自己人生不幸,那是她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泥沼,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比你活得艰难的人存在。
做人最重要是知足,不知足就要足够聪明,愚蠢又贪婪是会致命的!
韩真真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就是天,从此以后,她的余生都将是他的,她会乖乖听话,在家好好的生活,她会陪着他伺候他,只要他开心。
韩真真从他怀里直起身来,一手扶着他的肩,起身抬腿坐在了龚自强的腿上,低头亲上了他的唇。
龚自强迅速做出反应,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身子一偏就把她放在了身侧的沙发上,厉声说:“出去!”
就像来时一样,去时也十分迅速,在门的一关一合之间,房间的壁灯重新亮了起来。
龚自强笑着说:“还真是看走了眼,你很有吃这碗饭的潜质呀!”
韩真真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听他这句话,立刻抬起头,她的脸上都是泪,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发着闪闪的光。
韩真真已经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一再尝试“我,我,我。”
龚自强淡定地等着他,表情十分玩味,韩真真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听你的话,我,我会在家做一个好太太。”
龚自强说:“你记住今晚,如果再有下次,我不能保证你能安然地走出这里,小真,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韩真真连连点头,龚自强屈身倒了一杯威士忌,又放了两块冰块进去,回身递给她“喝了它,记住你是景鸿的妈妈!”
韩真真接过酒杯,眼泪啪啪的掉进杯子里,她小口的喝着,辛辣的液体充斥着整个口腔,她冷静多了。
他说得没错,她是一个妈妈,景鸿的妈妈!她似乎有时候会忘记了。
龚自强说:“我一直在等你长大,大到你可以出现在我的圈子里,可你似乎只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跳舞,你培养景鸿,你敷衍我,你和你的校友做的那些事,你都是率性而为,不想一点后果,这样任性而为的事只有有资本的人才能做,你有什么?”
韩真真低头不语,龚自强说:“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说明什么,眼界可以后天获得,你太在意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会被困在一个地方,永远都看不到更高更远,我对你要求不高,我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全身心陪伴的老婆,就算是各取所需,也是需要价值交换的,我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韩真真已经喝完了手里的酒,龚自强又给她倒了一杯“这次只是一个教训,对于你,没有下一次了,听明白了吗?”
韩真真双手抱着酒杯,疯狂的点头。
龚自强疲倦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她,这个女人啊,真是让人窝火,就这点胆子,还敢心猿意马,离家出走,这次以后就会安分了吧!
龚自强站起来说:“走吧!回家!”
韩真真站了一下又跌坐在沙发上,龚自强伸手过去,她拉住他的手,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劫后余生。
韩真真在车上就睡了过去,龚自强从车上把她抱了下来,陈姐等在门口,龚自强说:“冲一杯蜂蜜水上来,太太喝醉了!”
这天半夜,韩真真发高烧了,白医生半夜被接了过来,给她打了一针,龚自强没有去上班在家里陪着
韩真真除了精神不好,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
两天后就是许曼的结婚典礼,龚自强让商场专柜的人送礼服过来,韩真真开心的试穿礼服,对于景鸿的事绝口不提,也没问。
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自我的人,从此以后,她将不是她,她是龚自强的太太!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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