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年初,喜事接连不断。亲朋送的喜堂里摆满了茶杯,口味多,色彩多样。
喜糖盒更是材质不一,形状各异,辍上绸带、穗子、干花等,俨然是件艺术品。近30年前,物资匮乏单一,童年的味蕾只知咸淡。我们这群孩子一有空闲,就漫山遍野寻野果、尝鲜味。村里有喜事,孩子是真心地欢喜、开心。
办喜事的人家,挨家挨户分喜糖、馒头、粽子等礼品,分享甜蜜、幸福。
品喜糖是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刻。轻轻一抖红红的纸袋子,里面的糖果争先恐后蹦跳而出。先选颗水果糖吧!打开雪白的玻璃纸,冰晶样半透明的水果糖,如圆圆的纽扣,上面还有细细的花纹。入口,硬梆梆、滑溜溜。裹于舌尖上,那甜滋滋的冰爽味便一圈圈荡漾开来……
身子又细又长的是北京酥。外层包裹着又酥又脆的白皮儿,里面的黑糖心又香又甜,想必是黑芝麻粉末馅儿。轻轻一咬,整个儿就融化了,唇齿间满是香香甜甜的美味。
方方正正、个儿最大的是高粱糖。又软又韧,富有弹性。舌尖小心翼翼地推动它,抵达两排齿间,轻轻咂下门牙,它就抖动身子,调皮地跳起肚皮舞来。
阔气人家的喜糖里才会有颗大白兔奶糖。那是孩子们尝过的最甜蜜的滋味。握在温暖的小手心里,奶糖慢慢变软。舍不得急着享用,先用舌尖一舔,最外层的糯米纸就伏贴在舌面上,转瞬融化了。几番拿捏把玩后,才恋恋不舍地将奶糖塞入口中,糯糯的奶糖牢牢粘在齿龈上,顿时奶香四溢,唇齿甜润,仿佛一滴鲜奶落入清泉中,幻化成一朵白牡丹,一层层舒展开来。
小小的喜糖,成了童年里最奢侈的零食。
除了门前原野上四季色彩的轮换,童年的视线里只有黑白两色。于是。办完喜事后,我们相约到房前屋后、柴垛草边,捡拾糖纸。将五彩缤纷的糖纸摊平,夹在旧课本里,并压上砖块。几天后,花花绿绿的糖纸就平平整整地展开了。水果糖的糖纸晶亮晶亮,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高粱糖的糖纸通体黄色,边缘有红绿色的水波纹;蜡纸质的大白兔糖纸上,两只大白兔竖着大耳朵,安静乖巧……一有空闲,大家拿出各自的宝贝欣赏、交换,照着糖纸上的图案临摹细描。
小小的糖纸,成了童年最顶级的玩具。
童年甜蜜的喜糖,浸润孩子们饥渴的味蕾。童年绚丽的糖纸,装点孩子们贫乏的视野。
只是,若干年后,我们的孩子成为了我们。此时此刻的满桌喜糖,又会带给他们怎样温暖、甜美的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