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不是不惊讶的,想我不关心朝中事已久,竟连七王正式册了妃都不知道了。
“真的?是谁?可是那日我去找你还钱,在你身边的那位?”
皇家的家事,我不该打听的。看慕渊的脸色就知道,他让我与他共承一驾,不代表我可以问他这些。
我将手里的小衫叠好放在一旁,不敢在开口乱说。
我与七王慕渊到付府的时候,琴笙已经在等着了。
“延延姑娘。”琴笙瞧见我身后车驾上下来的人,轻一福身,“七王爷。”
我与她解释,“琴笙啊,今日你我就扮作七王爷的随侍,只需跟在他身边就行了。”我不放心她,忍不住多嘱咐几句,“还有,待会儿,你若是见到了傅大人——”
“琴笙明白。延延姑娘放心,我绝不会乱说,给姑娘和七王爷惹麻烦的。”
她是个明白人,听她如此说我便放了心。
“七王爷,咱们进去吧。”
与进史家大宅几乎如出一辙,七王爷大摇大摆径自进了这傅府,我与琴笙跟在他身边,同样的无人敢拦。
傅宅不大,也不奢华,普通的院落,却尽显精致,可见主人的品味和用心。若非事先知道了这里住的人也曾负了与一个女子的诺言,我差点就以为,这家主人是一个情趣多么高尚的人了。
“这个傅大人,品味倒是不错。园子不大,却错落有致,花红柳绿,又不显得纷繁。”
我刚说完,从树后蹿出一个孩子来,笑闹着跑过来。那孩子一下揪住琴笙的裙摆,躲到她身后。
随后,一端庄女子追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藏在琴笙身后的孩子,唤道,“染儿?”
那孩子躲在琴笙身后嘟囔着,“娘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那女子故作恼怒,喝道,“染儿,还不从姐姐身后出来,到娘这里来!”
那小孩儿伸出了小脑袋,被那女子拎在身边。与此同时,另一边,一男子匆匆而来。
男子走到女子身边,弯腰向七王赔罪,“小儿调皮莽撞,还望七王莫怪。”
慕渊道,“本就是在傅大人府上,本王自是不怪。”
“谢王爷。”
想来,这男子该就是傅一文,傅大人了。
比起傅大人,我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小孩儿吸走了。那孩子生的机灵喜人,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此刻正咬着手指,抬头看着他的爹爹。而后,那小孩儿仰着脑袋,朝他爹伸出双臂,嫩生生的说了个字,“抱。”
小孩儿两岁模样,走路都还不稳,晃悠悠仰着小脸儿朝付大人伸着双臂。付大人低头看了看他,满脸怜爱,毫不犹豫将他抱了起来,抗在肩上,惹来小家伙一阵咯咯的笑。
一家幸福和乐,没人注意到一脸失落的琴笙。
我悄悄握住她的手,不知该怎样给她安慰。我有些后悔带她来了。
七王与傅大人进了书房,我与琴笙留在茶厅等他。傅夫人亲自托了茶盘,给我俩送茶。
我起身去接,“傅夫人客气了,我来就好。”
我不知傅夫人是何来历,可见她行事端庄大方,必是知书达理,出自书香门第。
她执意,亲自为我与琴笙端茶。
“二位姑娘慢用,方才染儿调皮,给二位姑娘添麻烦了。”
我笑,“公子天真可爱,又何来麻烦一说?夫人太客气了。”
尽了主人该尽的礼数,傅夫人也未多留,端了茶盘,就又出去了。
琴笙正看着手里的茶出神,“过眼云烟,我不该强留的。”
马车上,我依旧坐我来时的位子。
“怎么了,从傅府出来后,便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样子。这般寡言,可不像你。”
我有个心结,不知该怎么解,与他说说也好。
“七王爷,我虽再也不能体会男女间的情谊了,可我一直都以为,我是痛恨负心人的。实不相瞒,今日来之前,我还存了一丝替琴笙讨回公道的心思。可来之后,我又希望琴笙不要去打扰他们一家。可怜琴笙,两个人的事,她一个人认了真。”
他听了我的话,久未回答。
“七王爷?”
我见他目光落在我发顶。
我一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钗,“可是我哪里不妥?”
他转了目光,道,“没有。”
七王的车驾又快又稳,很快便将我送到了巷口。
“七王走好,我到了。”
我终究还是替琴笙除了情丝。
第二日,琴笙就答应了吴妈接客。吴妈谢我,特地差人给我送了整整五坛云水酿。
我收了钱,收了酒,原以为这事就了了。
我用七王给的钱和吴妈给的这一笔请人在后院修了一方温泉。
没有生意的时候,喝酒,泡澡,赏月,这人生怎一个惬意了得。
这日,我在池子里靠着石壁喝得三分醉,不知岸上何时站了一个人。热气氤氲,我一直以为是婆娑树影来着,直到他森然开口。
“傅染病了。”
饶是温润惬意,听见这声音,我只觉得整池的热水都凉了个透。我将手里的酒壶搁在一旁的石头上,转身,几丝雾气笼罩中的黑影,果然是七王!
我在水中转过身来,“怎么,怎么又是你?七王爷,这里是我家!是民宅!”
任我将水花拍起来,溅到岸上,溅湿了他的衣角,他仍是板着一张脸,负手站着,岿然不动。
“等等,你刚说什么?谁病了?”
他声音穿透层层水雾,“傅染。”
如果没记错,前几日见过傅大人的小公子,名字叫傅染。小孩子伤风感冒乃是常事,我又不是郎中,他跑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转过身去,贴着石壁沉到水里,嘲他“我又不是大夫,小孩子的病,找我也没用啊。哦,还是说,那小小孩子也是为情所困了?哈哈。”
“那孩子,是因为吸了苦竹花粉。所以,已经昏睡几日,人事不省了。”
“哦。”
我喝了酒,反应便慢一些,可终归是反应过来了。好嘛,他深夜到我家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最受不了的,便是不明不白的冤枉。我借着几分酒劲儿,一下从水里站起来,手脚并用爬上岸,瞪着他问,“听你这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给那孩子下了药?”
他站在我对面,一言不发。一阵风吹过,水雾散开,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从云水楼回来,我顺手还带了几件楼里的衣服来。比如我身上这件,裹胸短裙,用料轻盈,泡个露天温泉什么的穿最合适了。
可在岸上站久了,难免要觉得冷。
“那个,阿嚏,七王,我先进去换件衣服。”
还没走两步,手腕被他拉住,“七王?”
他转过脸来,声音低沉,“你不是一直以为本王有病么?你想不想试试。”
我脊背一阵发麻,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我忙挣开他,“呵呵,谁说七王您有病了,七王您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我得了空,赶紧跑回了自己房间,又将门仔细锁了。
我赶忙换好了衣服,站在镜子前。他府里的那个女子,我见过。当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身边有那样的女子,按理说,他方才不应该的呀。
很快,我便得出一个结论,冷笑,“男人这东西啊,最靠不住了。就算将来他斩断了情丝又能怎样,他还是有欲,有念。”
我整理好了衣衫,打开房门,他果然还没走。
我也不与他拐弯抹角,“七王方才话里可是怀疑我有心要害那傅家小公子?”
他转过身来,面色已经又恢复如常,“我并不是怀疑你。”
“不是怀疑我,那七王就是怀疑琴笙?”
他继续说,“苦竹花粉,并不常见,经炼制后有剧毒,人吸入后,轻者神志不清,重者致死。而傅染,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他一脸严肃,并不像玩笑。
“傅染那小孩儿可爱,是谁这么狠心。难道果真是她?我现在就去云水楼问她。”
慕渊拦下我,“太晚了,明日吧。”
我甩开他,“不必,我一定要现在去。莫说傅染那小子可怜,我也着急将自己在七王这里的嫌疑洗干净了。”
云水楼向来没有什么白天晚上,夜夜笙歌。今日的云水楼好像格外热闹,人山人海。
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就连七王也不得不放下身份,与我一路挤进去。
我拍了拍身边一位小哥,“这位公子,敢问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这云水楼好像比往常热闹许多。”
那小哥一听来了精神,道,“你还不知道吧,今日可是琴笙姑娘初夜竞拍的日子。就算是没钱,大家也要来看个热闹,看看这琴笙姑娘最后花落哪家啊。”
听了这个消息,我喃喃道,“琴笙她,当真是想好了?”
不行,我得去见她,当面把傅染的事情问清楚。
我拉了拉身旁的慕渊,“七王,能不能求您件事?”
我突然发现,就是在这样人挤人人挨人的场合里,七王自带气场竟是硬生生给自己空出来了个小圈子,小圈子方圆几步无人近身。
“说。”
“待会儿竞拍开始,您能不能也参与竞拍?”
我早就习惯了他皱眉的样子,果不其然,他闻言又眉头一紧。
“只有您将这边拖住,我才能去后面找琴笙问清楚。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多谢七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怕他不答应,不待他回答转身便挤进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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