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的网络聊天，使用最多的除了“嗯”“哦”“阿”这些象声词，应该当初表情包了。

特别是今天在聊微信，无论和谁聊，总是几句话之后就会出现一个表情包，可以颜文字，也可以是图片。总之，少了表情包的聊天，就如同做饭没有放盐一样，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很多中老年人说看不懂年轻人聊天的方式，这边发的是“yyds”或“awsl”，那边回的是熊本熊或者tatan的表情包，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的确，老年人用微信多是用语音直接说，一些比较有文化的，会打字。打字的方式是接近书信格式，非常工整，行文流畅，表达清晰，这是那一代人的交流方式。

但是90后、00后到10后这几代人，沟通的方式就不一样了，表情包成了他们情绪表达的符号。很多时候，那些模糊的状态，就需要用表情包来表达。

网络语言里的文字贫乏现象，也和表情符号的极大丰富有关系。

我们生活在一个“狗头时代”。“狗头”就是那个黄色斜眼柴犬的“狗头保命”符号，它在国内的流行是从2014年的微博上开始的，表示的意思是“我前面说的只是开玩笑，不要当真”。

有学者说今天的谈话质量挺让人难受的，年轻人经常在所有的发言后面都加上一个狗头。

我们的语言有上千年的历史，现在却变成说完话之后，立刻要加一个狗头作为幽默的时代。这个狗头让一切都被拆解，变得不值得认真对待，没有意义了。

有人解释了为什么要用狗头这个符号，具体来说：“我们对听讲的人一无所知，对方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里的信息，甚至连一种态度都算不上，这种时候不加上一只狗头，就容易被归类到某一个极端上去，然后被一部分人赞扬，被一部分人攻击，狗头能够让整个句子变得温和一些，能让我们保护自己。”

这话当然很有道理。“狗头”确实是有戏谑的成分，同时它也在进行重新安排和调整。这个调整是即时性的，正好符合网络的特征。

我们一直强调有话要当面说，因为我们知道表情和情境都是很重要的信息。即便没有第三者在中间歪曲，光是阅读对方的文字表意也是不完整的，还要看对方的表情、肢体语言和动作，才能够准确地明白对方的意思。

比如说领导当众夸某一个下属，未必是拿他当自己人，当众骂下属反倒是把他当自己人。那是因为在现场的时候看得出来，领导严厉的语气和眼神里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他嘴里骂人，还会让对方观察到自己的嘴角是微微上翘的，只是在用这个下属来指桑骂槐，这样的表情会让被骂的人感到放心。

互联网在语言交流上的问题就在这，信息在进行着空前密集和广泛地传播，然而双方都不在场，而且大多数的对话者互不相识，文字越多误解也就越多。

这个时候，表情符号起到的就是用来调节气氛，缓和文字表达的不足。有的时候是为了让意思更清晰，有的时候又是为了让意思变得更模糊。毕竟，我们在即时交流里，对文字的把握不是那么准确的，需要一些缓冲。

表情包最初传到了日本，和日文输入法里的假名符号结合起来，产生出了更丰富的符号，出现了用日文和英文字符拼出来的卡通猫和猪。

90年代，日本一家移动通信公司的设计师栗田穰崇开发出了我们今天在用的圆的、黄色的表情符号。这些表情经过苹果和安卓系统的植入，成了全球通用的“小黄脸”符号。

这时候就出现了许多差异现象了，什么表情在什么情况下用，哪一些是最受欢迎的呢？

全球互联网机构“统一码联盟”，每年都会发布一份全球表情符号的使用情况报告。按照统计结果来看，那些表达哭和笑、红心和鲜花的表情一直是最常用的。

比如2019年，是“笑哭了”排在第一，红心排第二。2021年，笑哭表情被挤到了第二位，榜首位置是那个大哭表情。和疫情有关的话题，常用的符号还是笑和哭，在网络传播里，情绪总是会覆盖事件。

这些最基本的哭和笑的表情，在不同的群体里的含义也是不一样的。“笑哭了”的符号，官方定义是“破涕为笑”，但是大家喜欢用它，往往是因为要表达“太好笑了，我都笑出眼泪来了”的意思。

而那个常用的微笑表情，在年轻人里通行含义是蔑视，是“呵呵”的意思，经常是两个人吵到了不可开交，一方会发一个微笑表情，含义就是“懒得再和你说话了”。

更激烈的符号是那个再见表情，它的含义近似于绝交。年轻人知道，只有对网络语言不熟练的父辈还用这些符号来表达正面情绪。

比如说在日本社会，人们会寻找一切方式代替直接说“不”，如果对方发信息过来邀请自己下班以后一起喝酒，回一个熊的表情，含义是“感谢盛情，下次一定；你很可爱，我也很可爱”，发布者的心理压力也就小了很多，缓解了当面拒绝的难堪。

还有些图片是主动传达情绪的，最经典的是姚明的苦笑脸、金馆长的狂笑、张学友的“食屎啦你”。这类图片对应的情绪其实比表面上的亢奋、复杂。

就像是那个狗头的意思，是轻松包装之下的不安和心情低落，既想要发泄，又不想承担责任，把攻击性控制在了半开玩笑状态。

在碎片化的传播环境里，表情包的价值会超越语言，会成为效率更高的沟通手段和合作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