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南京1月12日电(吴继忠宁公选)近日，在江苏公安厅刑警局的领导下，南京市公安局刑警局与县务公安局等一起，在河南郑州警方的协助下，逮捕了3名犯罪嫌疑人，成功破获了19年前的抢劫杀人案。

案件回放：邮票商人遭劫杀，警方全力缉凶

时间倒退到1997年8月16日。当天下午5点左右，南京市玄武区陆家里，30多岁的乔某被人发现倒在血泊之中，此地距离他家仅10米之遥。

乔某是做邮票生意的，在南京邮票交易市场颇有名气。在大方巷邮票市场里，他的摊位最大，邮票品种最多。1997年8月16日下午4点半，乔某和妻子收了摊子，便各骑一辆自行车回家。到陆家里附近时，乔某妻子急于回家做家务，于是横穿马路，从护栏缺口抄了个近道回家，而生性老实的乔某则规规矩矩地选择到前方路口掉头。乔某妻子回到家五六分钟后，发现丈夫还没回来，担心丈夫出事的她当即出门寻找。结果，就在离家10米远的地方，她看到围了一群人。走近一看，她才发现丈夫真的出事了。

此时，乔某已经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头上还在冒血，随身携带的价值数十万的财物也不翼而飞。乔某妻子赶紧报警，并叫了救护车。遗憾的是，虽经医院抢救，乔某还是离开了人世。接到报警后，市、区两级刑侦部门投入大量警力开展侦查工作。根据法医检验，乔某是遭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致死。技术人员则冒着高温酷暑连夜开展现场勘查工作，经过严谨细致的勘查，技术人员成功在现场提取到多个痕迹物证，并提取到可疑指纹。而正是不起眼的指纹，成为19年后攻破这起恶性命案的关键。

结合大量调查走访工作，专案组认定这是一起精心预谋的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为3名年轻男子，系流窜作案，作案目标明确，对死者情况熟悉，作案前，有人事先蹲守，有人跟踪尾随，分工明确。作案后则立即逃离现场。“他们作案后在北门桥打车到了中央门，之后又换车去了江北，最后失去了踪迹。”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政委宋敏说。

由于该案系流窜作案，侦破难度较大，受当时条件的限制，此案没能够在短时间得以突破。但严谨的现场勘查和周密的调查走访，清晰地刻画了犯罪嫌疑人的“脸谱”，找准了破案的抓手，为日后破案打下了坚实基础。

不懈努力：19年后，现场蛛丝马迹指向一名富商

上世纪90年代以前，公安机关对于采集的指纹等实行卡片化管理，每当案件发生都需要逐一对已提取指纹进行人工比对，工作量大，耗时长，效率也较低。对于流窜犯，指纹比对的工作量和难度就更大了，需要派出大量的专业人员到流窜犯的可能输出地进行人工比对。即使这样，南京市公安局刑侦部门仍然坚持每年都组织进行积案指纹比对，由民警带着积案指纹分别到全国各地公安机关进行查证比对，查证民警的足迹遍布祖国30余个省市区。但受条件限制，指纹比对查找工作均无进展。

1995年，南京警方第一批在全国范围内尝试指纹的信息化管理，2000年后全国各地公安机关也陆续加强指纹信息化建设，此后，公安部和省市公安机关多次组织指纹破案会战。南京警方也建立了积案现场指纹不间断地滚动查档机制，每月都会将积案指纹在全国各地指纹库中进行比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嫌疑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6年9月，通过大数据比对，警方发现河南人祁某十分可疑。“种种线索指向，1997年8月16日这天，祁某就在案发现场。”南京市公安局玄武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丁旭介绍，然而让人迷惑的是，根据祁某现在的身份信息，他是1984年出生的，也就是说1997年他年仅13岁。

13岁的孩子是嫌疑人的可能性很小，那么会不会是他的身边人作案，亦或是他目击了乔某被杀的经过？一连串疑问摆在民警的面前。“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直接找祁某核实，必须通过外围调查严密求证。”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副局长的张蔚说。

根据初步了解，祁某如今是郑州的富商，自己经营着家具生意，在郑州有多套房产，资产数千万。这样一个富商，真的会是20年前命案的凶手吗？

身份疑云：2004年前的人生竟是一片空白

获取祁某这一线索后，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勇当即指挥刑侦局和玄武公安分局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从2016年10月开始，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主要领导孙育海指挥专案组，派员多次前往郑州进行调查。随着调查的深入，祁某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

“根据户籍信息，祁某一家并非郑州本地人，而是2004年举家从河南省信阳市迁过来的。”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一大队大队长贺涛介绍，然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在信阳市的户籍资料中，祁某一家人里并没有他。“2004年之前，从信阳市迁到郑州的只有祁某的父母和一个妹妹。但到了郑州落户时，却突然多出了一个祁某。”贺涛说。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为了核实清楚祁某的身份，专案组多次派员到信阳市展开调查。“我们花了4天时间，翻遍了祁某家原户籍地派出所的档案，结果却一无所获，没有祁某这个人。”贺涛说，户籍资料显示，祁某在2004年前的人生就是一片空白。

不过，大量的资料查找并非一无所获。专案组发现，祁某家的原始户籍上，写着长子的名字叫祁某某，1980年出生。而且，这个祁某某于1997年9月将户口迁到了干爹家里，此后便没了音讯。

专案组敏锐地捕捉到了1997年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我们大胆猜测，祁某某和祁某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为了逃避警方追查，他改名祁某，又改了年龄，洗白了自己的身份。”宋敏说，如果确实如此，那么1997年时，祁某的真实年龄为17岁，和警方掌握的嫌疑人年龄相仿。

一切必须小心求证。随后，专案组派出两个工作组，分赴信阳和郑州展开调查。通过大量走访祁某家以前的邻居、朋友，警方最终确认，“祁某和祁某某是同一个人，他有重大作案嫌疑。”宋敏说。

凶嫌归案：一听是南京警方，他脸色顿时变了

虽然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案件侦办有了重大进展，但对于祁某是否是当年作案的嫌疑人，却依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外围调查已经穷尽，要不要直接对祁某展开讯问，这是一道难题。“查，必须见底！”江苏省公安厅党委副书记、南京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孙建友在听取专案组汇报后，当即拍板。

2016年12月19日，由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政委宋敏、副局长张蔚带队，专案组前往郑州对祁某实施抓捕。“考虑到当年作案的是3名犯罪分子，另外两人很可能与祁某关系很紧密。”宋敏介绍，当时专案组分成两个工作组，共40多名警力，一组在郑州，另一组赴信阳。

由于中国民俗有“冬至大如年”一说，这一天家人都会团聚一堂，祭祀祖先，而且20日祁某刚从河北返回郑州，于是专案组决定将抓捕时间定于冬至即12月21日。“经过前期侦查，我们发现祁某每天很早就会出门，但抓捕当天，我们一直守候到早上9点，祁某却还没出现。”张蔚说，因为还牵涉到其他人员的抓捕，不能再等，抓捕组决定上门。

在郑州当地警方的协助下，抓捕组顺利进入祁某家中。在刚抓获祁某时，祁某还故作镇定，试图询问我们是哪里的公安，“当听到我们是南京公安时，他的脸色当即就变得十分苍白。”丁旭说。他长叹了一口气，很快就交代全部案情。“我还清楚记得，祁某在确定我们是南京警察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件事这么多年一直在我心里堵着，我彻底讲’。”丁旭说。

祁某交代，1997年8月份，他伙同赵某和樊某某两人窜至南京，抢劫杀害了一名邮票商人，现如今两人也在郑州。“根据祁某交代的情况，我们立即收缩抓捕范围，迅速对赵某和樊某某进行追捕。”丁旭说，短短4个多小时后，赵某和樊某某也在各自返回家里团聚时被抓捕归案。

坦白交代：当年的坏小子到处流窜作案

经过审查，3名嫌疑人很快交代了当年的作案经过。“其实3人身上的案子不少，也已经坐过牢了，但他们抢劫杀害乔某的事情一直没有暴露。”丁旭介绍，祁某的真实身份就是祁某某，而他的真实出生年份是1981年。1995年时，祁某和赵某、樊某某结识。当时，他们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帮坏小子，不好好学习，天天在社会上混。

“赵某对邮票比较有研究，所以他们在郑州时便干起了抢劫邮票的勾当，每次作案都是用棍子将人打晕后抢劫。”丁旭说，1997年夏天，三人在郑州作案后事情败露，于是一路逃到了山东菏泽。1997年7月28日，因为身上没钱了，三人当即作案，将一名手拿大哥大的公司经理砸倒，抢走8000多元现金和一部大哥大。很不幸，那位经理和乔某一样，被打死了。

菏泽案发后，三人连夜逃回郑州，但不久他们就被追踪而至的菏泽警方发现，三人再次仓皇逃亡，跳上了南下的火车，并于当年的8月15日来到了南京。抵达南京后，由于三人身上没钱，于是决定继续抢邮票商人。他们直奔大方巷邮票市场，经过一番踩点，瞄准了摊位最大的乔某。三人本想当天便作案，但没有成功。一天后的8月16日，通过尾随和事先埋伏，三人成功得手，砸倒乔某后抢走了财物。

“作案后，三人返回郑州，又去广东制作了假身份证，并打算转道广西，然后偷越出境到越南去避风头。”丁旭介绍，不过三人的计划并没有成功，他们在广西被追踪而至的山东警方抓获。根据菏泽中院当年的判决书，三人涉案4起，其中郑州三起，菏泽一起，均为抢劫、抢夺，赵某被判处无期徒刑，樊某某被判处有期徒刑18年，祁某则获刑13年。

先期出狱的祁某成了同伙的“提款机”

2005年，祁某最先出狱。回到家后，他便继承了家族产业做起了生意。“祁某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事业越来越兴旺。”丁旭说，不过南京案件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在山东时，有些事情我没说清楚，一直闷在心里，难受”。这是归案后，祁某经常会跟办案民警说的一句话。

而这块“心病”，也给祁某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樊某某和赵某相继出狱后，听说祁某生意做得很大，当即前来投靠。“祁某出资，给樊某某在开封开了一家超市，和赵某则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丁旭说，赵某此人好赌，曾欠下数百万元赌债，全是祁某帮其偿还。“祁某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成了赵某和樊某某的提款机，但自己有把柄在他们手上，所以只能一次次付出。”丁旭说，所以对于祁某来说，被抓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目前，三人已被警方依法刑事拘留，案件调查工作仍在经一步进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