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间肃穆的微信中成功定居后,蒲公英几乎每天都去找他谈话。
有时对方回的很快,有时又半天等不来一句消息,她猜云间宿就是个欲擒故纵的个中高手,每天吊得她七上八下才满足。
快一个礼拜过去。
闲暇时,蒲桃做了张表格,记录了她与云间宿每天的聊天句数,总体而言能过及格线,内容上也还算有来有回,但比较令人郁闷的是,她讲的话是云间宿的三倍,而且每一次都是她主动开嗓。
这反映出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就是——云间宿对她兴趣不大。
至少他没有哪一回是先来跟她讲话。
蒲桃把这张表格分享给辛甜。
文科生辛甜:“啥子嘛?”
蒲桃:“这是我跟云间宿近日的聊天统计图。”
辛甜:“……”
辛甜仔细看了看:“这不挺好的,你们每天都在聊。”
蒲桃:“一点也不好,他都不主动找我的。”
辛甜:“是你得寸进尺了,你每天缠着他他都给你回复,这样已经不错了。你才跟他认识几天,就要人家马上就要死要活非你不可?”
蒲桃心思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不过她还是决定停一天。
时间就定在今日,周二,晚上八点刚好有云间宿直播。
这个设置相当巧妙,没了私下往来,她可以退而求其次用他的直播当做今日能量,汲取养分,拿来运营下一次对话。
熬完不用绞尽脑汁的白天,当晚,蒲桃戒掉一惯的拖延症,尽早沐浴更衣,拆好酸奶,坐在书桌前等待云间宿开播。
这个语音直播软件可直接与微博关联,所以也没有呈现给观众更多信息。
准八点。
云间宿进入直播间。
看来他是个守时的人。
蒲桃激动地三两口把酸奶盖舔干净,正襟危坐。
左上角的情敌数量在翻倍增长。
她盯了会,用拇指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而左下角的近乎疯癫的告白刷屏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有必要吗?不就是个声音吗?
蒲桃舀了一大口,把勺子含进嘴里,变相地连自己一块儿吐槽。
云间宿没有浪费时间,不一会,就开了口:“听得到么。”
——听得到!
弹幕里的文字尖叫如浪潮。
蒲桃一下子僵住。
云间宿,男版美杜莎,声音具备魔法物理攻击双效果。
她缓慢地把勺移出,小心摆回去。这把绝世好嗓音,边吃边听是亵渎,任何动作都会干扰这种聆听意境。
“哦,”他今天声音听起来稍有点清冷,似月光侵染:“听得到就行,今天还是读私信了啊。”
尾音分明是倦懒的,无争的,但语气完全不带商量,讲出口的下一秒就要实行。
这人被惯坏了,反正他无论说什么,粉丝都是好好好,瞧眼弹幕里的反应就知道。
“我看一下,”男人似乎被惊到:“哇,这么多吗。”
这个“哇”,居然有一丢丢呆萌效果。
蒲桃不自知露出姨母笑,kiyo~好可爱。
屏幕左下角是粉丝一水的“求翻牌”。
“嗯……”云间宿沉吟:“等我会,一两分钟就好。”
直播间里,暂时性地安静下来,只有男人微沉的,匀稳的呼吸,几不可闻,千元耳机才能捕捉。
蒲桃禁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每一丝气息都精心算计过,为什么这种司空见惯的轻微响动都这样别致醉人。
突地。
耳机里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从鼻腔中滚出来的一个音节,是情不自禁的低哂。
弹幕瞬间爆炸。
“事先声明,”
云间宿语气忽然正经,近乎于播音,“我不是故意骚扰你,”
“是我的耳朵,”他咬字清晰干净:“跟我叫嚣了一天一夜。”
“它说,”他停顿的恰到好处,引人入胜,“它想认识你,如果你愿意,希望你能抽空给它个答复。”
“谢谢你。”
蒲桃:……
她人发傻,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 ,接连眨眼。
如果她没听岔,是她的微博私信?
粉丝们在热火朝天地刷屏队形:
【啊啊啊啊啊我的耳朵也说想认识你】
“倒是礼貌,”云间宿不假思索说:“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到底是你的耳朵想认识我,还是你想认识我?”
他的语气,掺杂着些微刻意为之的困惑。就是这种刻意为之,最为要人命。
她被公开处刑,行刑者就是这个看似轻描淡写的嗓音。
蒲桃脸红透,羞赧之中难掩窃喜,彻底从一粒葡萄变成红提,不,圣女果。
……
……
蒲桃都不知道怎么过完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的。
她只知道,从云间宿念完她私信并作以点评开始,她整个人就如同身置岩浆渡劫那般煎熬。
一等他下播,她就破功去找他。
她的“非常6+1”计划在实施的第一天就宣告结束,实在是憋不住。
她有话要问,还振振有声:为什么要读我私信?
云间宿反应在她预想之中:哪条?
装,继续装。
蒲桃:我不信你不知道噗噗噗萄是我。
毕竟他们曾共同出现在一张名单上。
云间宿:不知道。
他的冷漠回应并没有击退她: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现在要正式回答你了,你听好,都有。
蒲桃:不管是我的耳朵,还是我,都想认识你。
云间宿静默片刻,问:听我直播了?
蒲桃:嗯,我发现我还是更适合当迷妹。
她酸巴巴道:当你的万千迷妹之一,就不用望眼欲穿巴望着你回消息,不用想方设想找话聊,只要被你念私信示众当你的直播工具人就可以了。
云间宿:我没这个意思。
蒲桃:那你什么意思。
云间宿:读私信是我直播传统。
蒲桃:我知道,我就是无理取闹,谁让你刚好念到了我的,我就来碰瓷了。反正我已经坐在你车前盖上了,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云间宿大概是笑了:你能别这么逗吗?
蒲桃认真:我没有。
云间宿:好,麻烦你先下来,我们好好沟通。
蒲桃不依:我不,你先告诉我,我算认识你了吗?
云间宿:怎么不算。
他回好快,阴霾散尽,蒲桃心里一下子是艳阳天,百花园。
蒲桃用手指掐掐笑肌,试图让它们松弛:怎么证明?
云间宿:还要证明?
蒲桃:对啊。
云间宿问了与她一样的话:怎么证明?
蒲桃:你刚才下播前说晚安了对吧。
云间宿:嗯。
蒲桃:你私底下再跟我说一句晚安,我就信你同意我认识你了。
云间宿:晚安。
蒲桃:不是!
云间宿:[语音消息]
看,这人坏的要死,明明心知肚明她需求,还跟她搁这欲扬先抑。
蒲桃双手按了下耳机,点开这条语音。
“晚安,”
一秒停顿:
“信了吗?”
天呐。
好认真啊。
与他广播剧里那些男主无异。
要不是怕隔壁或楼下业主举报,蒲桃绝对要狂跺脚加跑圈。
她下意识探了下额头,怀疑自己在发烧,病源是云间宿。
蒲桃死抿了下唇,要堵住那些泡腾片溶化一样恣意翻涌的笑意:信了。
她态度一下子弱化一百度,仿佛刚才那个趾高气昂耍赖皮的人根本不是自己:那……我以后每天都可以听到吗?
云间宿:我叫交警了。
蒲桃:别啊。
她适可而止:晚安。
反正,也不急这一天,明天她再想新办法。
翌日,蒲桃又起了个大早,准备便当,还花心思摆拍下来。
这个做作习惯已经持续小一阵了,好不容易凑齐九张美图,她一次性po到了朋友圈,仅对云间宿可见。
她开辟出一片荒草地,精心打理,把它变成只对云间宿开放的私人花园,他推开窗就能看见。
可惜的是,盼了一早上,蒲桃都没等来云间宿动静。
不知是有意无意,她都要走去他窗前一问究竟。
午休时分,她直接给他发消息:吃饭了吗?
云间宿回的不算慢:还没。
蒲桃顺理成章道:我在吃自己便当。
云间宿:我看见了。
蒲桃失语了一下,想问他不值得留评点赞吗,如此大费周章的九宫格,就只是他沿途一闪而过的平凡风景吗。但她忍了忍,最后只无辜说:啊?看见什么了。
云间宿:看见一棵大蒜。
蒲桃秒懂:……干嘛。
云间宿:不适合你。
蒲桃原形毕露: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云间宿:有话直说不好么。
蒲桃:可便当就是我亲手做的啊,不是网络盗图。
云间宿:我知道。
蒲桃心漏一拍,因为他忽而认真起来的语气。
当然,这种语气可能只是出自她脑补,对面不过是稀松平常回了句“我知道”。
蒲桃忍不住要贪得无厌了,她搁下筷子,问:那你看完九张图,有没有一丝丝小心动。
云间宿:我存了一张。
他答非所问,清清白白说着暧昧不清话。
蒲桃胸口骤紧:哪张?
云间宿:有猫头饭团那张。
蒲桃仰头猛蹭两下椅背,好像要削去一些她无法承载的偌大欣喜:是我头像这种猫头吗?
云间宿:大条那种猫头。
哼。
哼哼哼。
蒲桃心头养了窝置气小粉猪,咬牙打字:有区别吗?
云间宿:应该有吧。
故意跟她唱反调是吗?
可她还是笑得合不拢嘴:我看我头像好像更可爱,拍它的人摄影技术一定很好,而且真心喜欢,才能有这种效果。
云间宿:行吧,夸组骨干成员。
蒲桃:过奖。
蒲桃开心地吃掉半只鸡蛋,问:你怎么还不吃饭?
云间宿:朋友约了饭局,在等他。
蒲桃:他。
云间宿:?
蒲桃重复:他。
云间宿:……
蒲桃:为什么不用“它”,好让我抓心挠肝茶不思饭不想。
云间宿:我活在人类世界,不是动物星球。
蒲桃:……
蒲桃:可以发条语音证明一下你的确是人类吗?
她见缝插针的本事令人钦佩。
程宿单手点着桌面,失笑无言。
蒲桃自嘲:我是不是特像那种聊着天然后冷不丁跟女生要自拍的猥琐男?
云间宿:你还知道啊。
蒲桃一本正经:嗯,我的自我认知还是比较清晰准确的。
蒲桃:我就是图你声音,我知道。
程宿刚要回复,左肩被拍一下,他掀眼,友人已经到场。
“看什么呢,笑成这样。”他说着话,在他对面入座。
程宿按熄屏幕,仍未敛起唇角:“看五岁小孩聊天。”
“这么好玩?”友人呷了口茶。
程宿低“嗯”了声。
友人问:“没先点菜?”
程宿:“等你来啊。”
朋友笑:“我以为我来了就能吃上。”
程宿:“不是你请客?”
“好……好吧。”朋友招呼服务生,让她送来餐单。
趁友人点菜勾画间隙,程宿拿起手机,敛目看了眼微信。
里面有一条消息撤回提醒。
程宿勾了下唇,每次都他回慢了,回晚了,她就来这招,第一次,第二次,他会问发了什么,她的回答相当统一:不用在意,我只是在确认自己没被拉黑删除。
无奈之际,程宿也产生自我怀疑,他很像那种人?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一下省的这姑娘又胡思乱想:我吃饭了。
对面秒回:您慢用。
她鬼机灵地着重强调:跟他。
程宿哼笑一声。
笑完就察觉到来自友人的灼灼目光:“又在看五岁小孩视频?”
程宿把手机倒扣回桌面,没否认:“嗯。”
“谁啊,我也去关注下。”
程宿果断转移话题:“雍靖舒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朋友说:“她有事回老家,让我跟你请几天假。”
程宿道:“哦,没事,她也跟我说了,这几天我去店里好了。”
服务生端来两碟精致小菜。
程宿道了声谢,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友人皮笑肉不笑,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程宿皱了下眉:“我?”
友人:“对啊,这么爱看小崽儿,不如早点结婚生子。”
程宿:“……”
他淡定给自己斟茶:“我还年轻。”
友人讥他:“你也五岁啊?”
程宿笑了:“也不是不行。”
——
当晚,蒲桃加班到凌晨才回家,并意外碰到了自己足不出户阴暗生长的古怪室友。
她正在厨房泡杯面,头发快长到臀部,盖住整片背脊,末端参差不齐,仿佛从不打理。
只一个照面,女孩就匆匆走回自己房间,轰隆带上门,避她如避邪。
她干瘦苍白如纸片,真怕哪天暴毙都无人问津。
蒲桃莫名忧心,并企盼着退租日期早日来临。
订了份宵夜,蒲桃换好宽松的家居服,靠到床头,百无聊赖地来回刮拉着好友列表。
她发现,不知不觉间,云间宿已经成为她工作之余的生活重心。
一下午没敢打扰,她就想他了,好想他,想跟他说话。
而她最擅长地就是顺心而行,她旋即点进置顶,按门铃: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一分钟后,云间宿:哪种说话。
蒲桃笑了起来,有些小得意,又有点同情他,两种情绪交织,让她不由用手捶床两下,回:你得了蒲桃PTSD吗?
云间宿:我看是。
蒲桃:我不逼你了。
云间宿:你最好说到做到。
蒲桃:你还在外面吗?
云间宿:回家了。
蒲桃:大条在干嘛?
云间宿停了会,似乎真去看那只猫在干嘛:睡觉。
蒲桃:我也睡觉了。
云间宿:?
蒲桃:晚安。
他没多问:晚安。
过了会,蒲桃又说:晚安。
云间宿:不是晚安过了。
蒲桃:这是我跟大条说的晚安,可以帮我转达一下吗?
云间宿:可以。
蒲桃:那大条要不要跟我说声晚安。
云间宿:他已经睡了。
蒲桃:主人可以代劳。
云间宿叹了口气:晚安。
蒲桃:猫会打字吗?
云间宿:又来了是吗?
蒲桃:我要句晚安容易吗?[难过]
云间宿:[语音消息]
计谋得逞。
蒲桃心满意足摁开。
结果,是一声,没有感情的,低气压的,极为散漫短促敷衍的:
“喵”。
靠!蒲桃快被可爱炸了,但还是嘴硬:卖萌犯规。
云间宿:猫不光不会打字,也不会讲人话。
蒲桃:可我听不懂诶,这算不算作弊。
更长的语音运送过来。
蒲桃点开,是他彻底没辙的声线:
“晚安,晚安,晚安,满意吗?蒲桃小姐。”
他的口吻,好像位骑士,又像是无下限纵容她的英俊管家。
蒲桃沉醉其间,又罪恶感满满:我感觉自己在逼良为娼。
云间宿:难道不是?
蒲桃:你可以不理我的。
云间宿:再作?
不知为何,简单两个字,让蒲桃心怦怦直跳,脸倏地就炸油锅,四肢百骸都过电般激起麻意。
她死抿唇笑着,一字一顿回复:
哦,
不
敢
了。
蒲桃把这条语音听了少说三百遍,快笑成傻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已经单方面恋爱了,她确定。
她不太好意思去问云间宿对她的想法,但看他态度,至少应该……不讨厌她吧,不然她这么死乞白赖,他早该把她变成黑名单选手了。
可他没有。
那说明,他也喜欢跟她说话。
一定是这样。
蒲桃开心地在毯子里扭动两下,往朋友圈发了条仅云间宿可见的状态,也是三个“晚安,晚安,晚安。”
然后拜读名作般,开始细细回味他俩今日的聊天记录,和男人荷尔蒙恰到好处的声音。
终于,困意来袭。
蒲桃刚出聊天框,却意外瞥见【发现】那栏多了个1。
她瞌睡虫一下跑光,进去看。
云间宿居然给她那三个晚安点了赞。
蒲桃双眼一下子月牙弯,屁颠颠故地重访,返回原处。
她开门见山:你不睡觉的吗,还在给我点赞。
那边正在输入,又停下,继续输入:省得你又像早上一样来讨伐。
蒲桃:我现在不还是来了?
云间宿:这点是没想到。
蒲桃: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要睡着了,又被这个点赞一榔头敲醒了。
云间宿:我去取消?
蒲桃忙拉住:不准。
云间宿:那怎么办。
蒲桃:你再跟我说会话,好不好。
云间宿:你明天不上班?
蒲桃:上,可我这会肯定睡不着。
她假惺惺埋怨:泡仔严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云间宿:我要说什么,被泡严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蒲桃:那我立刻暂停,放你去睡觉。
她煞有介事地设置好闹铃,明早八点半,然后截图给他看:暂停到这个点,可以吗?
云间宿:我可能还没醒。
蒲桃:你日子怎么这么安逸。
她回想着这些天来的聊天内容,她上班时,他逛超市,吃饭,在家撸猫,时间似乎全凭他支配。
她不禁问:你是自由职业?
云间宿:算吧。
蒲桃不再细究,往后推迟半小时:九点呢,ok不啦?
他似乎在迟疑:难讲。
蒲桃:为什么一样都在熬夜,你却可以自然醒。
云间宿:人各有命。
蒲桃:……我要气死了。
云间宿:所以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蒲桃:所以你为什么老赶我走,是不是要开下局匹配。
云间宿:匹配什么?
一想到直播间里的那么多情敌,他嗓音惊为天人,身边肯定也不缺女孩子,蒲桃立马成了酸枣:匹配另一条鱼。
云间宿:几点了都。
蒲桃顺势瞄了眼时间:我是鱼吗?
云间宿:我养了猫,还怎么养鱼。
蒲桃被这句话吊高唇角:那我是什么啊。
云间宿:你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他好坏啊,总把问题推回来给她。
蒲桃笑的眼睛都挤一起,装傻:大概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她向来随心,话从不会咽肚里:我这个人比较贪心,很想你只跟我聊天,可如果真的就只跟我聊天,我又想不明白了,会否认自己,为什么是我呢。
云间宿的回答与她一致:不知道。
蒲桃:啊?
云间宿:我这会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但跟你聊天的确开心。
他没有否定前一段,反而有些真诚回答了最后那个问题。
蒲桃一下子就慌了,将不小心要触到窗户纸的指尖匆忙收回,强装大方道:okk!那我们继续这样茫然又盲目的聊着吧。
云间宿:好。
蒲桃趁机控诉:既然喜欢跟我聊,那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找我。
云间宿:你想被扣工资么。
蒲桃:上班摸鱼是常态。
云间宿:哦,原来我才是那条鱼。
蒲桃:不是!你听我解释!
云间宿:好了,去睡觉,别迟到。
蒲桃:你呢。
云间宿:我也睡觉。
蒲桃心口软绵绵,长出一朵秋日的絮棉,她再次搬出那张九点钟闹钟截图:这个时间可以吗?
云间宿:应该可以。
蒲桃:那我明天再找你,晚安啦。
云间宿:嗯,晚安。
到底还要说多少次晚安他们才肯去睡觉?
天可能也猜不到。
——
次日,蒲桃又起了个大早,其实她一夜都没睡好,还梦到了云间宿。
梦里的他是个无脸人,一直站在她身后,偶有一次俯身讲话,温热气息落到她耳后根,比现实都逼真。
蒲桃想不起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身形高挑,影子直直罩下来,好像站在里面就能找到归宿。
蒲桃神采飞扬地刷牙,用冷水拍打脸颊。
有了喜欢的人可真好,每天咖啡钱都省下。
顺利赶上地铁,蒲桃扫了眼时间,还没到八点半,啊……她丧起来,通往9:00的分秒真是难熬。
蒲桃坐在靠门的位置,几站匆匆过去,身畔人流如梭,她满心满眼都扑在手机上,把它牢牢握在手里。
忽地,掌中震动一下。
蒲桃立即把它摁亮,是微信提醒,她想也没想冲进去,果然,她的置顶发来了消息。
云间宿:早。
蒲桃笑开来,又突地愣住,嗯?都九点了吗?那她岂不是要迟到?
可等视线真正在落到消息时间上。
明明才八点半,上午,8:30,整数,刚刚好。
这个人,主动找她,还刻意提前,制造惊喜仿佛他强项。
蒲桃心头要美飞了,有喜鹊扑棱扑棱喳喳叫,要破口而出跟他打招呼:早啊。
她又忍不住地矫揉造作:好像还没到九点。
云间宿:是吗,我等会再来。
蒲桃:不用走,已经过了八点半,四舍五入就是九点,没区别的。
云间宿懒得拆穿她这些小聪明歪道理,相反还有些受用:到公司了?
蒲桃:还在地铁上。
云间宿:吃早饭了么?
蒲桃:没,准备楼下买份带上去。
云间宿:打算吃什么。
蒲桃:随便吧,有什么吃什么。
男人发来一个红包,上面两个字,喂猫。
嗯?
嗯嗯?
蒲桃的苹果肌一下子变得存在感极强,争相挤到眼下。
她不接,却心知肚明:发红包干嘛?
云间宿:上面写了。
蒲桃:我没养猫。
云间宿:我在蓉城养了只猫。
云间宿:吃早餐很随便。
云间宿:麻烦你帮着照看下。
蒲桃盯着那个红包,只觉得蜜意肆虐,能将她全身心攻下。
她没忙着收,只说:你得考虑清楚,收下这笔钱,我就是跟你有金钱瓜葛的女人了。
云间宿回得颇为淡定:嗯。
蒲桃晕菜菜,他怎么可以这样啊,轻描淡写一个字,就把她搞得心花怒放。
可蒲桃还是没敢点下去。
大剌剌拿走这笔钱,她会心有亏欠,可又怕拂了男神面子,现下只能赶紧去求助朋友。
辛甜估计已经到公司,电话接得很快,还带着晨起的倦怠:“怎么了,这一大早的。”
蒲桃火急火燎道:“十万火急!问你个问题。”
辛甜:“讲。”
蒲桃语速跟豆子似的往外蹦:“你喜欢的男生忽然给你红包让你买早饭怎么办?要不要收?”
辛甜激动起来:“谁?云间宿?”她目前只能想到这位。
蒲桃迟疑:“……嗯。”
“靠,你们进展这么快?”
蒲桃闻言面热:“哎哎哎,你先别管这,我这会等着回答呢。”
辛甜一锤定音,格外笃定:“他喜欢你啊。”
蒲桃脸更红了:“真的吗?”
“不然就是鱼塘管理。”
蒲桃:“你就当他鱼塘管理吧,快告诉我标准答案!有过恋爱经验的人!”
辛甜咳了两声:“我建议是,先收下,之后找个机会还他。”
她忍不住八卦:“蒲桃,你怎么做到的?能让高岭之花主动给你发钱?”
蒲桃摸了下后颈:“我也不知道,将计就计啦~”她纠结于红包问题,不想被带偏:“之后要怎么办?找机会送他礼物?请他吃饭?”
“他给你发照片了吗?”这是辛甜最关心的话题。
蒲桃顿了下:“没。”
“所以你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嗯。”
“他知道你长什么样吗?”
“应该也不知道吧。”
“你们在网恋吗?”
“可能,也许……”蒲桃慢悠悠道:“我想,差不多吧。。”
“我靠!无语!”
辛甜认为有必要友情提醒下:“你们打算长期发展吗?”
蒲桃眨了下眼:“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想起云间宿昨晚同样的答复,蒲桃弯唇:“对啊,我不知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慢慢来吧。”
原来他们一样迷茫,一样犯傻,在同一个香气甜稠的秘密花园里摸索潜行。
“慢来你个头啊,”辛甜语气如同盖下一板砖,要把她的粉红水晶球敲碎:“我得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
“不要啊,”蒲桃登时如临大敌,快叩首求饶:“那我就要见光死要失去云间宿了。”
辛甜呵笑:“怎么可能,你平时照镜子吗,你的长相怎么也不像会见光死的那种好吗——你更应该担心云间宿会不会见光死,他这么神秘,说不定就是因为只有声音一项能拿得出手。”
“不准你说他。”蒲桃下意识维护。
“我吐了,你的理性细胞死光了吗?”
“对哦。”
“你还得意起来了?”
……
挂掉辛甜电话,蒲桃走出车厢,她用余光顺着人流朝外走,腾出的所有剩余注意力都交给云间宿。
她发消息和他解释刚刚的聊天空白:刚到站,忙着下车,这会才有功夫收。
她假装只是通勤途中遭遇打岔,而绝对没有开挂求助场外观众。
然后领取红包,暗喜到好像收下一个定情信物那样。
里面居然有整200……
蒲桃惊了惊:太多了,以后想办法还你。
云间宿没有在意,或者说是直面这句话,只说:看路。
蒲桃心一跳,停下脚步,左右打望。
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漫,这人是在她附近装了同步监控吗。
蒲桃心疑:你怎么知道我在走路?
云间宿:你说了刚下车。
蒲桃恍然大悟:喔……
她也报之以琼琚:我走路看路,你开车也要看路。
云间宿:好。
他好听话。
怎么办。
救命。
好像真的已经谈恋爱了啊。
蒲桃都想拍拍脑门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不然周遭万物怎么都变得这么虚幻,有少女滤镜,迷离柔光。
来到公司,在工位坐好,蒲桃开始啃手里的牛角包——用云间宿的红包买的。
她分外爱惜地细嚼慢咽,期间会不自觉分神,想起早晨辛甜跟她说的那番话。
她梳理着与云间宿聊天期间的那些细枝末节,发现当中关键词还不少。
自由职业。
有车。有猫。
有不错的单反。
红包一发就200块。
他主业难道是摄影师?
网络是方便造假,可举手投足字里行间的高级气质是无法凭空堆叠,虚假构建的。
思及此,她拿起手机,翻开相册,找出自己曾画的那幅人设图。
里面只有男主一个人,陆柏舟。那就是她脑补的他。
可画终究是画。
蒲桃皱了下眉,决定不再游思妄想,把握当下才是要紧事。
反正……横竖……他们一时半会也见不上面,她还可以再肆无忌惮地多嚣张一下。
—
程宿到店的时候,门边已经排了不少人。
今天有个小众作家的签售会,书粉一早就来抢位等待。
他锁好车,信步往里走。
本打算绕路而行,但男人的身高在当地较为少见,莫名有些施压,拥挤的小鱼们迅速游开,自动为他让道。
程宿颔首道了声谢。
等他走过,女孩们纷纷窃语,讨论起他长相。
前台有个男孩正在调配咖啡,一见他来,就搁下手中的拉花杯,招呼道:“舒姐跟我说你今天会来,我还不信,结果真来了啊。”
程宿笑了下:“怎么,我不能来吗。”
“能——怎么不能——”
程宿在高脚凳坐下,两腿瘦长,随意支在横杆上。
男孩简单给他调了杯美式,推到他跟前。
刚要端起来,程宿手机震了下。
他按开,是蒲桃发来的消息。
女孩拍下了今天的早餐面包,花销小票,另附郑重其事记账app界面,当中有支出有余额,条目清晰。
她连打四段话:
喂完了。
猫很饱。
夸你好。
喵喵喵。
还补充说明:第一句的“了”请念“liao”,要押韵。
程宿低笑,轻不可闻地叹出口气。
吧台后的男生上身后靠,惊出双下巴:“哥,你在笑什么,好渗人。”
他眉头紧拧猜测着:“难道耍朋友了?”
“干好你的活。”程宿正颜厉色,抿了口咖啡。
旋即敛目,又将这个十二字工整对仗念起来类似童谣的彩虹屁重温一遍。
程宿再度扬唇,刚刚刻意为之的不苟言笑屁用没有,纯属多此一举。
他重新抬眼,面前依旧是员工有些嫌弃的,疑惑万分的,匪夷所思的脸。
“看什么。”他凶回去。
男生匆忙收回视线,低头拉花。
程宿看了他一会,叫他:“小丛。”
男生扬脸:“嗯?”
程宿沉默两秒,问:“你会对根本没见过的女生有好感吗?”
男生又是一脸被shock到:“哈?”他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人都是视觉动物。”
程宿笑了。
那他算什么。
感觉动物?
晚上,回到家,逗了会家里的猫,程宿打开微信,想再看看他“寄养”在异地的猫,一整天没说话,总归放心不下。
与此同时,蒲桃还在公司加班,她快被整面图弄得眼花缭乱,神志不清。
她要去寻找她的兴奋剂,补充能量。
蒲桃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打字。
她刚发出去,就是一怔。
云间宿:下班了吗?
蒲桃:回家了吗?
他们一前一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给对方消息,连内容都大差不差。
这一刻,笑意远隔重山,也默契神会。
蒲桃抢答:没有。
话音刚落,对面忽然发问:你是视觉动物吗?
蒲桃一下子精神大振,警铃作响,云间宿突地抛出这句话是几个意思?没头没尾的。
她不禁联想到辛甜早上故意打压她积极性的那些说辞,同时也想不明白男人意欲何为,不由有点害怕,只能装呆作傻。
她没敢深思,回了个:啊?
云间宿可能以为她没懂:不明白?
云间宿:那换个方式。
他问的异常直接:想象过我吗?
蒲桃脸在顷刻间变得通红,她的语言功能忽然失灵,如同卡壳的机器。
她只能僵硬回复:我在上班。
对面停了一会:你想什么呢。
蒲桃摸摸一边面颊,急忙否认:我什么都没想。
哪里是什么都没想,分明早就浮想联翩,想入非非,非分之想,痴心妄想。
云间宿也许在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蒲桃脑袋轰了一下:没,没有!无论你想干什么或者我想干什么,我都还在上班。
云间宿仍慢条斯理:我只是好奇,你有想过我长什么样吗?
蒲桃也学会了他擅长的来回推拉聊天模式,甚至于还有青出于蓝的趋势:那你呢,你想象过我的样子吗?
她敲下这段话时,整个人都梗起了脖子,因为底气全无,只能依靠肢体强撑。
云间宿答得飞快:没有。
蒲桃:没有?
云间宿:但现在开始想了。
云间宿:因为你提醒我了。
蒲桃:……
她心猛跳起来,剧烈得令她窒息。
她体内的逃避因子开始发挥效力:还是别想了。
她习惯性后退:我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云间宿“嗯”了下:你知道我想的什么样?
蒲桃不慎自信:反正不一样。
云间宿说:我白天听到一个说法,说人都是视觉动物。
蒲桃生怕他提出面基邀请,忙不迭否定:我不是,我是听觉动物。
云间宿问:你意思是,只听到声音就行?
蒲桃感觉自己走在送命的路上,可她真的开始惶恐了:暂时是这样。
她是说,如果让她和云间宿面对面说话,她肯定就是个怂包,半个字都吐不出口,绝不会像网络上这么应付自如,舌灿莲花。
那边遽地安静了。
蒲桃惴惴不安起来。
过了会,男人终于来了消息,打消她猜疑。
他说:你几点下班。
蒲桃长吁一口气,瞥了瞥显示器右下角时间:估计要九点。
他又问:什么时候方便?
蒲桃说:十点半吧。
蒲桃如猎物般警惕:要做什么?
云间宿不假思索:可以语音吗,或者给我你的手机号。
蒲桃心脏一下子被攥紧,呼吸都不畅。
不要啊。
她差点捶桌,她声音很不好听,所以她不敢也不愿这么快暴露自己。
她担心,云间宿一听见自己说话,就幻想破灭,真的再也不理她。
嗓音好听的人,应该也会喜欢嗓音好听的人吧,就像牙医也会找个有着完美口腔的另一半一样。
蒲桃没有回复。
她早该猜到会有这一天,要原形毕露,要全盘托出,要被掀掉伪装。
可是这一天,可不可以来得晚一点啊。
蒲桃欲哭无泪,端着手机,好像握着一块烙铁,把她心尖都烫伤。
之后,蒲桃做了一件自己最讨厌的事,就是装死,逃避问题,技术性人间蒸发。
回家路上,她七上八下,心被吊到万里高空,随时能摔个稀巴烂。
云间宿也没有再找她。
回到公寓,蒲桃没吃东西,洗漱完就陷进床褥,盯着天花板发傻。
她莫名觉得,自己这段还没正式开启的网恋就已经宣布夭折。
心好痛哦。
蒲桃抽了下鼻子,这一天,太大起大落,白日入云端,深夜进泥潭。
她要是有那种明快甜美的少女音就好了。
蒲桃暗自伤神着,握起手机,盯着对话再也没有多起来的聊天框,想做点什么来挽回,可又不知道如何恰当。
她打开淘宝,开始搜变声器。
显示结果倒是不少。
她忍不住讥讽自己,蒲桃,你,一个女的,想用变声器,要把人笑死吗。
看了一圈买家评价,她落寞又头大。
痛心疾首地坐起身,她又溜回微信。
踌躇了好一会,她一下一下叩字,低微发问:你睡了吗?
看到男人回复时,她心直抽搐。
他说:没有。
尽管这两个字,在她的脑补里,好像敲碎两块冰,冷飕飕刮过她脸颊。
她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但愿只是她多想。
蒲桃抿了下唇:那个……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自卑情绪来得无缘无故,却又在意料之内:你是听觉动物吗?
云间宿:不是。
蒲桃心口敞亮了些:不是?
云间宿:嗯。
蒲桃:那为什么要跟我语音打电话。
云间宿:……
他的省略号令人费解。
云间宿要被气笑:你是啊。
原来是因为她,蒲桃却快哭出来了,起伏难定的心潮折磨她到现在:语音的话,我可以不说话吗?
云间宿:说说原因。
蒲桃不打算再回避:坦白告诉你,我刚才在搜变声器……很好笑吧,因为我觉得我声音不符合你取向,怕你失望。
她认真而坦诚:我听了你所有广播剧,跟你配戏的女主都很可爱,声音也很好听,而我不是。
程宿完全失语。
从看到“变声器”三个字开始,他就在笑,本来她的无故失踪让他生出了一些无措与恼意,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一扫而尽,荡然无存。
他之前也对自己取向一无所知。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一秒,这个夜晚,他终于豁然开朗。
他果然是个感觉动物。
估计是没及时得到回复,对面又小心发问,好像轻扯他袖口一下:……你还在吗?
程宿拇指在屏幕上停了停,随即坚定按下语音通话。
—
手机突然唱起来,蒲桃被吓到差点将它撒手掷远。
好不容易稳住自己,蒲桃颤颤巍巍接听。
她紧张到屏息,生怕对方听出一点不可爱端倪。
她也只能听到他呼吸,和直播里的又有了些区别,更真实,也更贴近,如在耳畔。
憋得不行了,肺活量告急,蒲桃把手机拿远,大口喘气。
云间宿突然开口:“你可以不说话。”
蒲桃下意识捂嘴。
好好听。
无论听几次,都想为这种人间瑰宝高唱赞歌,登报表彰。
手掌之后的唇线,挑起大大弧度。
蒲桃心跳飞速,她急需氧气瓶。
或许是见她这头悄然无息,他有了笑意,严肃尽褪。
不知是对音色的把控炉火纯青,还是真放松了下来,再开口时,云间宿的声音里多了种慵懒与散漫,可仍保留着那种致命的命令感:“打字。真要听我单口相声啊。”
蒲桃立刻最小化窗口,轻戳键盘:在听。
她在听。
并心梗到可以就地死去,宇宙大爆炸,耳膜里放烟花。
忽而一阵沉默。
云间宿好像也在尴尬:“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蒲桃听得如痴如醉,晕晕乎乎打字:都可以。
她都喜欢。
她现在的样子,好像个猥琐的小贼,偷偷把天神的辉光往兜里捞藏。
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挂了。”
蒲桃哀求:不要,求您。
云间宿终究断开了通话。
这算什么?
浅尝辄止?
蒲桃不满足问他:就挂啦?
云间宿:嗯,不知道讲什么。
蒲桃犯嘀咕:你直播时不是挺巧舌如簧的。
云间宿:还要求起我来了?
蒲桃立马投降: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蒲桃趁机得寸进尺:要是你没挂的话,我可能会希望你讲那句话。
云间宿:哪句?
蒲桃:就那句,催女主睡觉的,我的白月光,你还记得吗。
云间宿:哦,记得。
他反应平平。
蒲桃也不勉强,如往常那般随便聊了半个钟头,白天的困扰与误会也在这段闲侃中消散殆尽。
互道完晚安,蒲桃以为自己终于能静下心睡觉。
可她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
泡仔果然严重影响她生活。
索性重新拿起手机,刷起微博来。
她点进云间宿微博,还是干干净净不掺杂无关信息的主页。
想了想,她开始给他每条微博都点赞,还越点越精神,完全停不下来。
等赞完最后一条,退回自己主页,蒲桃才注意到下方消息栏多出一个提醒:
云间宿
[语音]
蒲桃提气,心微微颤动,点进去。
她笑容又开始放大,完全不能自抑。
她屏气摁开。
呜,她梦寐以求的声音,梦寐以求的台词:
“怎么还不睡觉?明天我可不叫你了。”
结尾处自己还笑场,佯愠道:
“还点赞呢,睡觉!”
要狂砸抱枕才能纾解心头激动,蒲桃故作淡定回复,贼喊捉贼:你不也没睡,还视奸我。
云间宿顺势在私信里聊起来:你的赞吵到我了。
蒲桃:哦哦哦。
她就是得志小人,善于顺杆子往上爬:那你明天还叫我吗?
云间宿发来一张闹铃截图:八点?
蒲桃咧唇,按耐不住地笑:还要更早一点。
云间宿:七点半?
蒲桃:你不是不用早起的吗?
云间宿好像拿她没办法:可能人各有命吧。
第二天,蒲桃果然接到了云间宿的叫醒电话。
昨晚睡前,他们互换了手机号码。
蒲桃依旧紧闭牙关不松口,反复强调:我只接电话不说话。
程宿一时半会拿不出法子制她,就随意应下。
于是,这个早晨,他音色如一杯琼浆倾头浇下:“醒了?”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蒲桃瞬间清醒,支支吾吾几秒,用鼻子挤出一个音节:“嗯。”
“别又睡着了。”
“嗯。”
“坐起来。”
窸窸窣窣。
“嗯。”
“你是嗯嗯怪?”
“嗯。”
呵。
他哂笑一声。
蒲桃心跟着猛掼一下,耳根急剧烫起来,好像被这个笑声烙到一样。
云间宿还是笑:“真不准备跟我说话?”
蒲桃左右为难,最后拧了下眉,捏紧鼻头,发出古里古怪的声音:“这样可以吗……”
云间宿沉静片刻:“手放下。”
蒲桃在这边高频摆头,因此带出一些近乎撒娇的颤音:“我不~~~~”
“行。”他不逼她。
“我真的起床啦。”蒲桃继续瓮声瓮气。
“嗯。”
蒲桃问:“你呢。”
云间宿:“等你起床了接着睡。”
上班狗忍不住控诉:“有你这样的吗?”
云间宿:“我只负责叫醒,不管后续跟进。”
蒲桃学他说话,免不了咬牙:“行!”
……
程宿当然没有睡回笼觉,挂断电话,往大条食盆里添了些猫粮,他就下楼晨跑。
樟树成荫,天地皆明,他在叶隙碎光里穿行,成套的灰色运动衫将男人身形衬得极为修长。
脑子里还回荡着女孩刚刚故意捏着鼻子发出的,机器人瓦力一样的声音,极具魔性,听之难忘。
想想还是忍俊不禁。
昨晚他有了意外收获,就是一个确切的取向,即便还没有具体形象。
但他已经肯定了。
他喜欢这种随机,喜欢这种未知的旨意。他走过一片桃林,一朵花落在了他肩膀,他将其取下,发现她有着值得驻足的形状。
这种发现振奋人心。
程宿直接跑去了自己书店,而店刚好开门,丛山错愕地盯着他。
“喝什么?”男生进门,走去吧台后边,熟练地运调起咖啡机。
程宿跟过去,坐下:“还是美式。”
丛山扬眸:“你吃早餐了吗?”
程宿:“在家吃了点。”
丛山还是不解:“怎么这么早。”
程宿回:“家里猫醒得早。”
说完自己也怔了下,他可不是故意模棱两可,大条是醒得早。
不过,他现在不止有一只猫。
丛山磨着咖啡豆:“你恋爱了吧。”
程宿抬眼:“怎么看的?”
丛山分析道:“你跟我讲了不到十句话,已经看手机三回了。以前不会这样。”
连他都发现了。
那就不是他当局者迷。
程宿道:“你就当是吧。”
这回轮到丛山震惊了:“我!草!有照片吗?”
“没有。”
“没有?”
丛山隐约想起上次的交谈,一个猜想变得清晰:“你在网恋?”
程宿眉梢微挑:“这么明显?”
“哥!”丛山痛心疾首:“你条件这么优越一人,身边莺燕千千万,怎么选了最不靠谱的求偶方式啊。”
“也许就因为不靠谱。”
他话里暗藏玄机,丛山完全不能领悟:“哥,你还年轻,涉世未深,网恋随便聊聊就行,别真把自己栽进去。”
程宿撑了下头,蹙眉:“以前也没听你说过我年轻。”
“才26啊,哪里老了,”丛山要好奇死了:“那女人什么样,给我描述下。”
程宿想了下:“难以形容。”
“……也太抽象了,一听就像是那种会骗财骗色骗感情的。”
程宿不再搭腔,自己捋起思路来。
骗财?
是骗走了两百块。
骗感情?
嗯,有这个趋势。
骗色?
就她那怂样,通个电话大气都不敢出。就算他想见面,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机会。
然而,没过几天,程宿意外收到一封邮件,是之前曾参与配音的一款网游发来的邀请函,内容简明扼要,说蓉城comiday同人祭开办在即,他们的游戏舞台将会举办一场小型CV见面会,并询问他方便与否,由衷希望他能到场参加。
活动本身程宿兴趣不大,唯独蓉城二字有些吸引力。
以往这些展会邀请,程宿都会婉拒,但今天不一样了,他陷入两难。
半个小时后,程宿考虑清楚,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嘱托他过阵子来帮他喂两天猫,他要出差一趟。
CD同人祭官宣当日,程宿转发了艾特他的相关微博,仅三个字,“蓉城见”。
粉丝们惊喜若狂,有人长吁短叹恨自己不是川省人,而当地迷妹们都在评论里激动道贺,相约前往。
这是云间宿头一回在三次元亮相,届时不在现场绝对是命中意难平一场。
至于蒲桃,她自然也第一时间就收到这条推送。
她眼都直了,整个人惶惶靠到椅背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是蓉城。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与他正相处融洽,哪怕隔着层纱。
她有许多问号。
惊惑难定地度过一上午,蒲桃决定继续将装死作风发扬光大,云间宿不主动提,她也绝对不会多话。
捱到午休,云间宿都没来找她,蒲桃这才松一口气。
也许他只是突然想参加活动了呢。
她如是安慰自己。
可,即使刻意回避,也还是有冤大头找上门来。
那个人就是辛甜。
辛甜所在的声息工作室,是这次同人祭的参展社团,作为本地成员,辛甜主动请缨参与布展相关事宜。
而此次活动早在社团策划之中,已经如火如荼地筹备了好一阵。
今天大群众人都在讨论云间宿将要露面一事,辛甜震惊到马上来与友人分享。
她直接复制群里截图发过来,口气如同UC熟练工:看到了吗!惊爆!云间宿破天荒要来CD!
蒲桃喃喃:看到了……
辛甜:他以前从不参加这种活动的,难道是假公济私要跟你面基?
蒲桃:我怎么知道。
心律过速了几个小时,所有令她难安的念头都指向一个终点站,她无法绕行,只能装腔。
辛甜挖苦:都到这时候了还瞒着我。
蒲桃扶额:没有,我现在也很恐慌。
辛甜半信半疑:真没骗我?
蒲桃给她发了个下跪表情:绝对没有。
她大脑空白: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
辛甜问:他没跟你说?
蒲桃:他到现在都没说。
辛甜:???
辛甜:我三号要去参展,你要不要一起来,顺便看看他本人长什么样。
蒲桃内心是拒绝的:不了吧。
辛甜:你不好奇吗?
这句话很诱人,蒲桃沉默了会,如实承认:怎么会不好奇,可我不敢去。
辛甜:就看一下怎么了,你们视频过吗,发过自拍吗?
蒲桃:……没有。
辛甜:这么久你们都在干嘛?
蒲桃:就聊天。
辛甜: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就算你们面对面站着,你认不出他,他也认不出你?
蒲桃顿了下:可以这么说。
辛甜无言以对。
蒲桃补充:如果他开口讲话,我应该可以认出来,但他肯定认不出我。
辛甜有了新思路:那你怕什么,反正他也认不出你,三号你过来帮我一块布展,然后远远瞄一眼,看看他符不符合你审美,如果真跟声音成反比,你也好及时悬崖勒马。
蒲桃蠢蠢欲动:这样也可以?
辛甜:当然可以。
蒲桃:我考虑下。
辛甜:考虑你个头,说好了啊。
蒲桃半推半就:……好吧……
不好奇他本尊是假,所有恐惧畏缩多半源于她爱慕之下的自卑心理,与他无关。
这些她都清楚。
回家路上,蒲桃神思沉浮,CD一事快将她脑子塞炸。
她在想,要不要去跟云间宿提一嘴,表示她已经留意到。
但转念一想,一天下来,云间宿都未提及,说明他并无见面计划,可能真就只是单纯想参加活动。
墨菲定律的存在总有些道理。
蒲桃万万没想到,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收到云间宿微信。
忐忑不安打开,是男人直扎眼底加心窝的问话。
云间宿:三号过来吗?
蒲桃心卡在嗓子眼,人僵化,不知如何作答。
她装傻充愣,慢吞吞敲字:不知道那天要不要上班。
云间宿:那天周日。
蒲桃:啊?是吗?
云间宿懒得拆穿: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破罐破摔,死就死了。
蒲桃硬着头皮问:是要见面吗?
云间宿:愿意吗?
蒲桃缄默着,没有回复,心口发紧,紧到她鼻酸。
不是不愿意,是怕他扫兴,因为她的表里不一,精分人格,粗声粗气,战战兢兢,脱去网络的美化伪装,她就是块迟钝笨重的沙袋,最擅长在角落里瘫着,不露声色。
那边沉默片刻,替她回答:
云间宿:来展会。
云间宿:我会上台,看过我之后,你再作决定。
蒲桃没想到,云间宿会把选择权完全交给自己。
再推托未免太显矫情,她讷讷应下。
装没事人一样过了一星期,周六下午,蒲桃提早下了班,回到公寓,瘫倒在床。
明天就是同人展了。
这一刻,紧张感忽如气球饱胀,顷刻能将她撑散。
蒲桃心跳如雷,挺坐起身体,摸到手机。
微信里,辛甜发来了到场时间和地址,蓉城博览城,早七点,因为要去布置他们的展区。
蒲桃忐忑到胃痉挛,给辛甜回消息:怎么办,我要紧张死了。
辛甜:别紧张,不就看一眼的事。
蒲桃: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紧张到呕啊。
她无语伦次,只能打一些毫无意义的语气词来纾解情绪。
辛甜安抚:你不如去找点事做,比如敷个面膜,洗个头,挑好衣服,晚上早点睡,明天以最好状态去看他。
对哦,蒲桃被点醒,拍拍脸,打起精神,下床翻起衣柜。
然而,蒲桃并不能好好睡。
大战在即,不失眠能休息的都是最强勇士。
云间宿或许猜到了她的不安,今夜也没有跟她多提面基一事,只说CV见面会在十点半,她不用太早起床。
蒲桃瞒着自己要提前过去帮朋友布置的事,置应声好。
男人跟以往一样道晚安,用来结束今日闲聊。
可蒲桃却如身处密罐般窒息慌乱。
这种慌乱窒息感一直持续到她早上醒来。
化了个妆,蒲桃艰难地黏上假睫毛,可怎么看怎么怪异,最后还是扯掉。
本打算穿的连衣裙也遭遇滑铁卢,上身后,她努力与它在镜子前磨合五分钟,仍不合眼缘,最后只能脱下,换上相对日常的穿搭出门。
打车到目的地时,辛甜已经在1号门等她。
她给她一个可以自由出入的工作牌,蒲桃一边戴上,一边跟上她步伐,焦虑难安道:“我是不是打扮的很敷衍?”
辛甜停步回头:“有吗。”
蒲桃蹙眉:“跟平时没差。”
辛甜多打量她两眼:“我完全看不出来,可能因为你长得不敷衍,所以穿什么也无所谓。”
“谢谢你的安慰。”蒲桃无力道。
辛甜强调:“我在说实话。”
到达声息工作室的展区后,这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忙,有男有女,都很年轻,其中一位还是个lo娘。
她最先注意到她们,冲她们招了下手。
“锦心!”辛甜喊:“我们的帮工又来了。”
那个lo娘粲然一笑,往摊位摆放着可爱的Q版钥匙圈:“可算盼来了,我快累死了。”
她声音清甜得像是打翻了青椰水,能在空气里留下淡香味。
蒲桃愣了一下,女生音色格外熟悉,名字也似曾相识。
辛甜给出答案:“她是给《钟情》女主配音的,你还有印象吗?”
“噢,是她啊。”蒲桃反应过来。
辛甜拉着蒲桃走过去:“她也是从山城过来的,昨天下午到的。”
锦心扬脸:“也?还有谁?”
蒲桃突地就脸红了。
辛甜圆场:“云间宿啊,你没跟他联系?今天估计有不少粉丝奔着他来的。”
锦心“哦”了声:“有问,但不是同班车,他应该是晚上到的。”
蒲桃心漏半拍,他昨天就已经在蓉城了么?怎么完全没跟她讲?
是怕她紧张到彻夜难眠吗……她忍不住多想。
见蒲桃走神,辛甜把她拉到一旁:“就这个妹子,跟云间宿私底下关系不错,我是从她那套来的云间宿还是单身的消息。”
蒲桃心头发苦,羡慕喃喃:“她声音好好听……”人也好可爱。
“收起你那副丧脸,她前年就结婚了,别给自己增加假想情敌了。”
蒲桃:“啊?完全看不出来。”
“她都29了,”辛甜留意到她瞬息万变的神色:“有必要吗?唇角快翘上天,你在表演川剧变脸?”
蒲桃撇了下嘴,偏开头,不做辩解。
辛甜哼一声,抱来一只纸箱,吩咐道:“像他们那样在摊位上摆好就行了”
蒲桃接过,点了下头:“好。”
她敛目,开始排列那些精致的徽章。
但全身心投入到摆摊也不能缓解她一丝一毫的焦灼感。
云间宿现在在干嘛?
怎么办。
她每一秒都会想到他。
思及此,蒲桃取出手机,刚要垂眸看一眼微信。
辛甜忽然高喊:“ 蒲桃!挪个地!”
蒲桃忙把手机揣回去,掀眸找她。
辛甜正搬着一个等身立牌,“这个放你站的位置,你稍微让一下。”
“好,给我吧。”蒲桃接过去,仔细稳好后回头问:“这样行吗?”
辛甜竖起一个大拇指。
蒲桃笑起来。
九点整,日光明烈,准时开馆。
人流鱼贯而入,一下将同人祭会场灌满。
辛甜戴上定制头箍,开始发工作室的宣传小册。
她们准备得当,展区布置的很用心,因而也很吸睛,驻足的游客跟coser不在少数。
蒲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懵懂与新奇。
二次元氛围绚烂而独特,她沉迷其中,主动取出手机,对内存不管不顾地拍下大量短视频。
直到,辛甜扯她一把,低声提醒:“快十点了,你可以去启程2的展区占位置了!你男人要登台了!”
蒲桃一下子被拉回现实,那种心跳急到卡喉的密闭感再次来袭。
蒲桃攥紧辛甜小臂,央求:“陪我。”
辛甜知道她性情,虽嫌弃,但还是答应:“知道了,陪——你。”
毕竟她也好奇云间宿本尊如何。
两人赶往目标地点。
蒲桃已分不清是自己心跳更急,还是脚步更急。
远远就能望见启程2的展区,排场很大,布置相当豪华,其他展区在其衬托下,只能算参天古木脚边上不起眼的小野花。
展区内看客攒头,人声鼎沸。
一是因为CV见面会开场在即,二事因为游戏本身就有着相当庞大的玩家群体。
辛甜是参展老人了,对这边轻车熟路,领着她绕道去视野较好的位置。
蒲桃心砰砰直跳,呼吸都变得紧促。
两人终于停下。
台上是身穿游戏角色服饰的萌妹们在群舞,宅男们兴奋挥手,顺着节奏伴唱。
辛甜突然撇开蒲桃的手:“你至于吗,手心全是汗。”
后者吞吞吐吐,搓了搓,掩饰着灼热的慌张:“热、热的啊。”
等跳舞的女孩儿们下去,主持人上台故作玄虚地宣布,CV见面会马上就要开始。
话音刚落,台下女声尖叫完全盖过宅男。
蒲桃听见人群中有女生在高喊“云间宿”的名字,声嘶力竭,几乎破音。
她耳膜发痒,心更是难耐,有千百个小爪在抓挠。
她交握着手,指节互绞,难以镇定。
主持人退场。
大荧幕上,开始播放年初出圈的那个堪比西幻大片的游戏CG视频,里面邀请了许多知名CV为角色配音,卡司极强。
开场是奶甜奶甜的萝莉音。
大屏上,一个身披叶衫手执法杖的矮个自萝莉滚倒在草野,花瓣飞溅。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拿着麦克风从幕布后走出,她身形高挑,凤眼上挑,与这音色极有反差。
台下叫声起伏。
辛甜也激动起来:“啊啊啊是月见女神!这声音绝了!!!我恋爱了!!”
……
伴随着一个接一个CV出场,耳畔齐啸一波高过一波。
蒲桃捏紧了手,她提前预习过这个视频。
云间宿在里面为一位祭祀配音,是同样使用法杖的优雅长衫男性。
如果她没记错,就是下一个。
包裹过来的整齐呐喊声证实她猜想,女生们都扯着嗓子疯狂嘶喊,“云间宿!云间宿!”
“我靠我靠我靠要出来了注意看啊!”辛甜猛拍她胳膊,在她的仓乱上添砖盖瓦。
蒲桃人已至沸点,意识都跟着凌乱散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男人的声线,被麦克风扩大,多了些穿透性、空灵感,在燥热的场馆里布下一片清凉绿荫。
台下躁动的小动物们瞬间就安分下来,这就是云间宿的魔力。
是他。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都会出现在她枕畔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就快有实体。
蒲桃心率遽地快到站不直身体。
她猛低下脑袋,完全不敢再看。
粉丝们的尖叫再度弥漫开来,能将她淹没殆尽。
蒲桃立于其间,近乎溺毙。
她听见辛甜哇唔的惊叹,再难按捺,下意识仰起脸来。
下一刻,她的世界,声潮尽褪,唯剩怦然。
蒲桃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天啊,他为什么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