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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每天去图书馆?
是。
你是不是每天跟我一样爬楼梯到四楼?
是。
你是不是刚刚在贴纸条?
是。
那你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陆衔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最近的确天天来图书馆,那是因为最近的调研报告有太多关于天文方面的资料需要他找。他每天爬楼梯是因为打小就不能在狭窄的密闭空间待着,至于那杯水,他不过就是不小心碰掉了杯子上的便利贴打算粘回去而已。
这一粘不要紧,庄喜喜认定他是写纸条的人。认定他是写纸条的人也不要紧,要紧的是,陆衔一刚刚才看见纸条上写的是: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年头年轻人的告白都已经变成威逼利诱了吗?
陆衔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庄喜喜挽上胳膊大摇大摆走出图书馆了。
“你喜欢我喜欢得那么辛苦,心理出现了问题,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有主要责任,我答应你就是了。”庄喜喜一路上嘴巴都没停过,大有救其于水火的凛然大义。
“你在干嘛?”陆衔一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答应你的告白啊!”庄喜喜的小酒窝长睫毛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雀跃着。
陆衔一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旁边这位看起来文静内敛实则话唠的姑娘介绍给半路杀出来的院系导师了。
“石教授,我是陆衔一的女朋友。”
陆衔一再次对这个小不点大跌眼镜了,这句话的逻辑是不是欠缺了点?一般不都是“xxx是我的xxx”吗?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解释清楚才行,陆衔一的思绪后知后觉拉回来,然而已经迟了。
“哦哦哦!我知道的,这个是陆衔一,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老教授的一撮小胡子欢快地抖了一抖,陆衔一嘴角抽搐,这个“也”字被有意强调了,他差点忘了自己的老爹也是学校闻名,令学生闻风丧胆的教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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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被强迫中奖了吧,陆衔一回到宿舍回想了一整天的遭遇,忍俊不禁,只能用“被强迫中奖”来形容了。
老陆是在晚上十点多打来的电话,依照学校新闻传播的速度,依照石教授和老陆的基情来推断,他和庄喜喜前脚离开,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老陆的耳朵里。
这个点打来电话问八卦,难为他忍了这么久。
“我听说你小子最近有情况啊。”
“呃……情况有点突然。”
“小姑娘叫什么名儿,有没有选修我的课?”
陆衔一摊开手掌,他还真不太清楚她叫什么名字,临走的时候对方在自己的手掌心大笔一挥写下了名字和电话。
“庄喜喜,国文系,跟你的天文八竿子打不着。”陆衔一对着台灯仔细看,心想怪不得她嘴巴那么能说,敢情肚子里都是墨水儿。
“睡吧睡吧!明天带给我瞧瞧,你小子终于开窍了!”伴随着老陆爽朗的笑声,陆衔一的脑海突然浮现老公公见儿媳的画面感。他费力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将错就错了,明天去解释清楚。
那天晚上,二十三岁的陆衔一辗转难眠,这缘分也是很奇怪的,大学四年没有碰到一个让他心动的,这都读研一了,居然来一个碰瓷女朋友的,想想也是好笑。
陆衔一枕着胳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天花板上的白月光一亮一亮的,就像庄喜喜的微笑一样晃人眼。他又一次迎着月光将掌心的那几个字看清楚,回忆起女生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禁嘴角上扬,她大概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她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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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喜喜上个月被室友拉去算了塔罗牌,神婆指引,只要多去可以陶冶情操的地方,缘分自然而然就来了,神婆最后语重心长地嘱咐:缘分急不得,你要等。
庄喜喜从神婆那儿回来之后,琢磨来琢磨去,发现能够陶冶情操的地方就只有图书馆这样的知识的海洋了。
学校的大小图书馆分别靠近南北门,就算是直线距离也得步行个十分钟,庄喜喜每天下课直奔图书馆,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多奋进的女学霸。
前前后后加起来,庄喜喜在图书馆待了十多天,毫无进展毫无艳遇的气息,就在她快要灰心丧气的时候,陆衔一的身影跃入眼帘,这样一枚样貌气质俱佳的美男子,就连周身都好像散发着金光。
庄喜喜突然想到了袁湘琴看直树时的一句心里对白:全部的星星洒在你的头上。
这时候还等什么呢?矜持是漂亮的人才有的奢侈,她庄喜喜身材娇小,并不性感,成绩一般,并不出色,矜持什么的就是浪费和不作为。
于是庄喜喜一路跟着陆衔一开始了一天的尾随,像个变态侦查员一样在小本本上记录了陆衔一一天的行程。幸运的是,陆衔一这家伙并不是来图书馆突击的学渣,他每天准时到图书馆报到。
庄喜喜正愁不知道怎么进攻的时候,机会就这么阴错阳差地掉在了她的面前,本来是她准备告白陆衔一的纸条被陆衔一碰掉了,她灵机一动,这才正大光明地赖上了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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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喜喜这种猴精儿的人怎么可能让男神跟自己撇清关系呢?何况消息已经以光速传开,她怎么着也要弄假成真。
于是庄喜喜一不做二不休,课还没开始,她主动跑到陆衔一的大课上坐到陆衔一的边儿上,包包里各种零食外加防蚊驱虫的利器,以至于周围的同学们纷纷甩来哀怨的目光,同是在研究生院里挣扎的社会青年,凭什么你老牛吃嫩草被供奉到如此地步?
陆衔一忍受不了一旁室友的复杂目光,刚好教授也还没来,索性不如把这个自来熟的“女朋友”拉出去解释清楚。
“我们谈谈吧,庄喜喜同学。”
庄喜喜充耳不闻继续对陆衔一的室友们大献殷勤:“同学同学,我们老陆有劳你们照顾了……”
陆衔一真的是没见过如此这般上赶着的姑娘,本来还想和和气气,现在只能生拉硬拽。
只不过好巧不巧,教授拿着茶杯悠闲进来的那一秒,两个人推搡的姿态不紧惹人联想,陆衔一认命地抓牢了庄喜喜的胳膊,事已至此还讲究什么先礼后兵,干脆扛出去好了。
这下整个阶梯教室更是一片起哄声:没想到冰山陆衔一谈起恋爱来如此生猛,激情四射啊。
陆衔一嘴角抽搐,气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讲台上的教授虎躯一震,老陆家的孩子都恋爱了,可怜我闺女对他死心塌地。
“你这上着课呢,去哪儿?老陆知道你堕落成这样又得气得好几天不吃饭……”教授追上来谆谆教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教授,老陆要是真的知道了,估计得多吃几碗,不信你中午吃饭的时候跟他说。”
教授的一撮小胡子抖了三抖,世风日下啊。
“教授,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庄喜喜终于有机会说了一句话,陆衔一一个白眼砸过来,她有点后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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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喜喜,二十四小时之内,你是我女朋友这件事人尽皆知了,你怎么看?”
“那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庄喜喜仰着脸那叫一个天真无邪。
“当然……不是。”陆衔一迟钝了零点儿三秒。
“那你生什么气?搞天文的这么沉不住气,能观察得好哪个行星?”
陆衔一人生第一次被人怀疑自己的专业性,怒火中烧,这小不点儿人不大,倒是很会折磨人。
他向前一步逼近,大有要把庄喜喜吃掉的气势,庄喜喜胆战心惊小鹿乱撞神志不清……这许许多多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最后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色令智昏了。
庄喜喜因为陆衔一的超近距离,心跳加速,这雕刻美男的五官果然是让人神魂颠倒,反正成不成今天是一定会有个结果了,陆衔一女朋友的名头在这儿,不亲一下岂不是很亏?
于是庄喜喜闭着眼睛踮着脚就往陆衔一的脸上吧唧一口,亲完了发现位置有偏差,不理对方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继续生猛地扑上去,对着可人的嘴巴又啄了两下。
这个剧情陆衔一是越来越搞不懂了,拉出来解释清楚的,何时变成了拉出来恩爱的戏码?
陆衔一干咳一声缓解尴尬,只觉得这姑娘的小嘴唇也过于柔软温暖了吧。庄喜喜亲完之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又上演了一次撒腿就跑的剧情。
陆衔一对着仓惶逃窜的背影忍俊不禁,一路回味猝不及防的亲吻,进门的瞬间全班哄堂大笑。
老教授扔下粉笔一脸不悦:“哎呦喂,你这脸上就不能擦干净了进来?”
这下好了,被庄喜喜狂亲这事儿估计又要成为热点了,陆衔一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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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节课刚开始的五分钟,阶梯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开始坐不住,什么选题什么课程论文,枯燥的学术报告哪里会比得上头条八卦有意思?
陆衔一后知后觉在学校网站上看见庄喜喜和自己热吻的标题,老脸一红总觉得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陆衔一点进去一字一句往下看,除了附上了高清大图还有GIF动图,这连着亲了两下还是被动得像个傻子,他怎么一见到庄喜喜就显得迟钝和木讷?这是基于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课老师讲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倒是老师那句听腻了的口头禅在脑海中盘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那么,如何检验感情呢?要怎么实践?
陆衔一埋头苦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感情这种事真是比他考研还要难。
这边小陆纠结苦恼,坐在办公室里的老陆蠢蠢欲动想去看看是谁拯救了陆衔一,儿子二十三岁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一度以为是性向有问题,不知道愁得他长了多少根白头发。现在突然有了桃花,还是张扬的大桃花,老陆激动得差点睡不着。
想他堂堂一个985院校的研究生导师,老来得子本就把这个子看得比命还重。隔壁办公室,隔壁的隔壁的办公室,这些个教授的子女大多已经结婚甚至抱上了大胖孙子,他看着眼馋却也只能努努嘴。陆衔一这小子从小不爱跟女孩子玩,他一个从事大学教育的工作者经常鼓励他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
比如十七八岁就该来一次纯洁的早恋,他不,他到处参加比赛,闷在家里捣鼓他老子的天文学资料。眼看五年过去了,陆衔一依旧是不近女色,多少让他有些担忧。
如今有姑娘死缠烂打上了,他只希望这姑娘千万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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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陆特意去国文系走动了一番。庄喜喜迟到进来,正瞧见一位身躯凛凛的中年男人和教授相谈甚欢,猫着腰蹑手蹑脚尽量不引起注意,没想到还是被教授点名了:庄喜喜,你过来。
庄喜喜那叫一个心虚,她最近为了堵陆衔一,不知道翘了多少灭绝师太的课,现在终于要被拎出来当典型了。
“你这恋爱谈得怎么样?”灭绝师太严肃脸,一旁的男人饶有兴致地望过来。
“不怎么样。”庄喜喜如实回答。
“不怎么样?”中年男人率先发问。
“人家都没怎么理我,是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的,根本就是隔着沙漠。”
“那……那你也不能放弃,你千万不能放弃!”中年男人激动地说道。
“对对对!你你你不要放弃,只要你追到陆衔一,我这科你要是挂了,我给你开小灶补课。”最后这句话是灭绝师太身体前倾小声说的。
庄喜喜不敢相信暗戳戳自己的腰,又拼命保持了内心的镇定,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挚和炽热。她没想到现在的老师已经这样开明并且充满了人情味儿。
“可是老师……”
“怎么怎么了?”
“我刚刚强行亲了陆衔一,我没脸见他了。”庄喜喜眯着眼睛不敢看教授们惊恐的表情。
一阵寂静之后,中年男人说:“好样的,我帮你。老李,我不管了啊,我带这姑娘走了。”
灭绝师太点点头,庄喜喜全然不知,这前头走着的其实是她最该拍马屁收买的陆衔一的老爹陆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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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对陆衔一二十三年的了解,这孩子吃软不吃硬,你哭给他看。”中年男人说。
“真的?可是我哭起来不好看。”
“那就表情做到位,很委屈。我每次有什么报告需要让他查找资料,只要动之以情,他都会答应的。”男人表情得意。
“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也不能赖着。我本来就够耍无赖了,今天还耍流氓了。”往事不堪回首。
“谁说的,他喜欢你,特别喜欢。”老陆的嘴角抽搐,这辈子都不是爱撒谎的人,为了儿子也是难为自己了。
“你怎么知道?”庄喜喜一脸天真。
“我是他爹啊!庄同学,我看好你。”老陆觉得这姑娘真的挺好的,除了不怎么聪明这件事,他也是可以包容的。他陆家基因强大,娶个没多少天资的媳妇儿也没啥怕的。
庄喜喜心花怒放,追陆衔一的那个劲头又足了。她在男生宿舍门口徘徊来徘徊去,酝酿了多少复杂的情绪都没有排得上用场。
因为……下雨了,电闪雷鸣的雷阵雨,叫了一声陆衔一的名字,窗口没有任何回应。
雨那么大,她这眼泪再多再猛也是看不清的,庄喜喜总觉得是上天的某种暗示:你俩没缘分,别费工夫了。
庄喜喜一路淋着雨回到宿舍,极其委屈,这可是她的初恋啊,也算是轰轰烈烈极其悲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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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喜喜重感冒在校医室连着挂了几天水,灭绝师太对此无比同情惋惜,让她好好疗伤,尽快从失恋的阴霾中走出来。
至于陆家的父子俩人,老陆干坐在办公室里着急,听闻小姑娘已经好些天没去找陆衔一,多少有些扼腕叹息。而故事的主人公陆衔一同学,在教室等不到庄喜喜,又跑去图书馆打算偶遇,没想到庄喜喜人间蒸发根本没了踪影。
总觉得被姑娘戏耍了一回,心里是又气又恨。又想起庄喜喜写在手心的联系方式,早就被洗掉了。
陆衔一觍着小脸跑到老陆的办公室求支援:“老陆,能不能帮我问问国文系庄喜喜的联系电话?”
陆秋人抖着手拨通了国文系相关教授的电话:“喂喂喂!你帮我找一个学生的电话,庄喜喜,是老李的学生,没怎么……不是不是,这孩子跟我儿子处对象,闹脾气了,我这老头子想偷偷当和事佬……好好好,一定请你吃酒。”
陆衔一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电话号码几分钟之后发过来了,陆衔一纠结了半天,还是他老爹拨通了号码。
“庄喜喜同学,我是陆衔一的父亲。”
“您好,我喜喜的室友。”
“庄同学不方便接电话吗?”
“他被您的混账儿子伤透了心,现在卧病在床。”
“你说什么?”陆衔一一把夺过电话。
“她在校医室。”
陆衔一撂下电话一路狂奔,老陆露出老父亲的慈爱笑容,这事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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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衔一刚踏进校医室的大门,只听一声长啸吓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护士在第三次扎针的前一秒,庄喜喜泪流满面地求饶:“护士姐姐,我不扎针了,我好了,我想回家。”
“你这婴儿肥,白胖白胖的胳膊确实也难找。再来一次啊,不行就算了。”
“不了真不了,我这手都青成这样了。”庄喜喜求饶。
“乖,再扎一次。”陆衔一走过来,庄喜喜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医生,我是不是病入膏肓出现幻觉了?”庄喜喜泪眼婆娑。
“没有没有,确实有个帅哥让你乖一点。”
“陆衔一你怎么会来?”
“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又不是大夫。”
“你这纠缠了我几天突然没影子了,我来确认一下死活。”陆衔一嘴硬。
庄喜喜被戳中了心事,再加上高烧不退心里难过,下一秒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你哭得也太丑了吧。”
“啊!!!”庄喜喜哭声更猛。
“美美美,梨花带雨。”庄喜喜瞬间止住泪腺。
“那你来,是干嘛来的?”
“庄同学,我来跟你谈谈。”
“谈什么?你又要拒绝我一次?”话音刚落,一声尖叫再次冲破云霄,护士姐姐一脸欣慰。
“我发现我跟你谈什么都没用,事情总是往意料之外发展。”陆衔一一本正经。
“所以呢?”庄喜喜嗓音颤抖。
“所以没什么好谈的,”陆衔一掰正了庄喜喜的脸,深情告白猝不及防,“我们只能谈恋爱了。”(原题:《庄同学,我们谈谈吧》,作者:茧里。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