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湖南大学生少尉通过QQ集团与网友约定到峨眉山跳崖，所谓的父亲李兆辉冒充女网友成功拯救了其他轻生者，但第二天李兆辉收到了警方的消息。少尉已经让别人双双从长沙跳下死亡。

这起悲剧，揭开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群体：相约自杀群。他们以自杀为主题建立QQ群、讨论死亡、相约共同赴死。有些还在讨论阶段，有些则如小伟和那个19岁青年一样，已经把潜在的隐忧变成了事实的悲剧。（成都商报客户端曾连续报道）

此前，成都商报记者卧底进了11个QQ自杀群，并全部进行了举报。然而，有群主修改了群名称，甚至新建了QQ自杀群。其中6个QQ自杀群腾讯停封，但包括记者在内又被另拉进了4个新群。仅以记者亲历来看，QQ自杀群陷入了一场被停封与改头换面或再新建的“拉锯战”。

对于这些年轻人为了自杀而在网络聚集的现象，有心理学、社会学专家呼吁，除了对网络平台加强监管外，全社会都应该对网络相约集体自杀的现象予以重视，自杀前都是有预警信号的，自杀是可以预防和干预的。

记者实测：

举报11个QQ自杀群仅有6个被停封

针对网友通过QQ自杀群相约自杀的事件，腾讯公司曾回应成都商报记者，QQ安全团队对此高度重视，一直以来，该公司持续与违规及不良信息作斗争。此类相约自杀的QQ群情况比较特殊，不易被发现，且在确定其真实性上也有难度。

腾讯公司表示，希望所有QQ用户能够积极协助，一旦发现涉嫌此类话题的群信息，请务必立即举报。一经核实，将即刻封停涉事违规QQ群，避免悲剧的发生。

之前，成都商报记者通过搜索“相约生死”“求死”“抑郁”等关键字，轻松加入了部分QQ自杀群，并且有网友将记者拉进了另外的自杀群。最终，成都商报记者潜伏进了11个QQ自杀群，并对聊天内容进行截图或下载取证。

11月30日，记者首次对11个QQ自杀群进行了全部举报，举报方式均为通过QQ群自带的举报途径。但未有任何QQ自杀群被停封。

12月5日，成都商报刊发了关于卧底QQ自杀群的调查报道。

12月5日、6日、7日，先后有6个QQ自杀群被封。成都商报记者发现，这些被封停的QQ自杀群群员都收到了提示：“因涉及相关违规条例，已被永久停封，不能使用。系统将会自动解散群组。”

有的改群名慎发言 有些转移建新群

事实上，这期间，有群里的网友将本报关于QQ自杀群的报道转发到了部分群里。为防止群被停封，有群主迅速开始修改群名字，去掉“生死”等容易引起注意的字眼，或者改成了“抑郁互助交流群”，甚至直接将群名称改为了更隐蔽的“快乐一群人”。

有QQ自杀群主发布群公告称，此群不是约死群，不约死，不要谈死。也有群主明确提醒说，最近封群太厉害了，请大家不要再谈论相约自杀的话题，等风声过了再说。不过，记者注意到，仍有多个QQ自杀群里，不少网友在大张旗鼓地相约自杀。

12月6日，有多个QQ自杀群直接添加记者为好友，并提示以防被封群，准备另建新群。另有群主则使用复制群员功能，直接将群员全部转移到了新的QQ自杀群。

截至12月7日18时，记者原来举报的11个QQ自杀群中有6个被停封，还剩5个，但记者又被其他群主和网友拉进了另外4个新建的QQ自杀群。

为何其他QQ自杀群被举报仍未被停封？

7日晚间，腾讯方面回应成都商报记者，此类相约自杀的QQ群情况比较特殊，不易被发现，且在确定其群名与群讨论内容是否与自杀相关的判定上也有难度。用户在举报过程中，可以提供被举报群的群资料和群文件等相关信息，QQ安全团队会根据这些信息来做是否违规的判定，如果举报属实并且情节严重，我们会做封号处理，并给举报人反馈。此类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受理，并且会逐个排查处理，处理结果一般会在7天内反馈给举报者。我们也将加强对此类QQ群的创建者和管理者的处置力度，一旦发现将永久封停涉事者的帐号。对于在群内教唆他人进行自杀的行为，我们将向司法机关举报。

腾讯方面表示，QQ群等社交场景属私密空间，公民的隐私和通信自由受法律保护，平台同时需要保护用户隐私，在发现环节上仍然具有很大难度。同时，仅从互联网应用平台环节入手，难以从根本上消除其厌世心理，我们呼吁社会各方力量共同努力，关注该类人群，正确引导，减少悲剧发生。

分析：网络相约集体自杀多为年轻人

湖南人大学生小伟通过QQ群和网友相约集体自杀并非个案。成都商报记者搜索媒体公开报道发现，近年来有关“集体自杀”的新闻时常见诸报端，且大多是20多岁的年轻人，基本都是通过网络相约的。

在心理督导师张小琼看来，相约自杀或集体自杀都是由单个有自杀愿望的人组成的。相约集体自杀的早期行为，实质是一种隐性求助；但后期，同质单一的群体互动，反倒相互加重彼此的无助感，强化了彼此的自杀意念。

张小琼介绍说，根据自杀有关调查分析和研究发现，我国人群中最为常见的自杀原因包括5个方面：家庭矛盾、恋爱受挫、人际关系问题、失业和考试失利。从上述几起集体自杀案例来看，背后的原因都集中在家庭、工作、恋爱等几个方面。

为何相约集体自杀大多是青少年。对此，安徽宿州学院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李伟认为，对于青少年来说，其典型的心理状况就是单纯、冲动、迷茫。一是对未来的就业期望值偏高引起自我挫败感；二是家长对孩子的引导有失偏颇，造成青少年心理失衡；三是青少年把爱情神圣化，情感受挫。几个心理冲突叠加到一起，可能像骆驼背上的稻草，把他压垮。

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黄匡忠教授表示，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看青少年集体自杀，他们正处在心理发育阶段，抗压能力差，特别是生活在父母关系紧张、单亲、离异家庭等，不能得到很好的心理支持，一旦在遇到较大心理压力或刺激时，很容易选择自我毁灭行为。此外，青少年的自杀行为中有比较多的模仿成分，受网络影响较大。

张小琼、黄匡忠等人认为，除了对网络平台加强监管外，全社会都应该对集体自杀现象予以重视，更加关注集体背后的每一个个体。

提醒：记住这些预警信号 也许你能帮助到

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副主任李献云表示，从关爱身边的人做起，就要及时发现身边人的心理求助信号，才能有针对性地阻止其自杀行为。

第一，言语方面的信号。比如“我会让他痛苦一辈子”“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世界上有我没我也没多大区别”，当一个人突然这样说的时候，就说明他可能真的遇到了大麻烦，甚至有过自杀的想法，这时旁人就要提高警惕。

第二，行为方面的信号。将非常贵重的物品突然送给别人，或者做—些不合常理的安排，就连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做好的事情，也都要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行为突然变得很怪异，经常做一些危险动作和行为，比如疯狂酗酒、开快车等。

第三，情绪方面的信号。一向很开朗乐观的人变得消沉、郁闷、绝望，这也提示他可能出现问题。另外，原本很讲究生活品质的一个人，生活习惯有很大的改变，开始变得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或者一个原来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突然之间很注重打扮，因为有一些人会在临死前刻意打扮好自己，让自己得体地离开。这一切小细节可能传递着重要的自杀讯息。

第四，还有人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谈到什么样的方式去死会更好，死会不会很痛苦等。他既不是这个领域的研究人员，又不是大家最近感兴趣谈到了这个话题，无缘无故突然讲到这个，就是在提示他有一些问题。

“无论是个体自杀，还是集体自杀，在自杀前通常都会有很多征兆。”张小琼介绍说，特别要对有自杀未遂或自伤史的人高度警惕，对正在经历生活应激事件的人警惕，对患有抑郁症、精神分裂、躁狂症疾病的人重点预防，对酒精或物质滥用的人警惕。

张小琼介绍说，在接收到一个人想要自杀的信号之后，首先要对他表示关爱，坐下来敞开心扉谈谈，发生了什么事，有哪些解决办法。如果其自杀危险性很高，就有必要看紧他，同时积极寻求心理医生就诊或进行危机干预，帮助其逐渐消除自杀想法。

李献云等专家认为，自杀是一个社会问题，同时又是一个公共卫生问题，需要充分调动社会各界的力量来减少自杀的发生和自杀死亡率。防止自杀应该是一项综合工程，应逐渐建立家庭、公司、社会各个方面的立体网络，从细微处入手，并长期坚持下去。

成都商报客户端记者|顾爱刚

编辑|余孟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