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当时18岁的罗福兴掀起了席卷全国的“杀马特”浪潮，直到杀马特鼎盛时期的2012年，22岁的罗福兴在互联网上积累了5000万名坚实的粉丝。

此后，一场由反对者发动的波及全国的“反杀马特运动”，罗福兴与他所创造的杀马特群体受到了一次堪称毁灭性的打击，由此，罗福兴也逐渐退出了网络视野。

现在，他曾经注册的新浪微博上仍旧有着数千粉丝关注，而他一手创造的杀马特文化散布在这个国家的各个“城乡结合部”，从未真正消失过。在杀马特们的交流中，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潮流天王”。

无可否认的是，由罗福兴所一手打造的“杀马特”商业帝国和“杀马特”流行文化，还是会留下它的历史印记。

非主流的更高等级

2006年，刚刚十六岁、尚且处于青春叛逆期的罗福兴第一次接触到了非主流，觉得很“时尚”，而他认为，彼时的非主流已经“即将过时”。罗福兴希望创造一点新的东西，“更加夸张的造型，让人感觉像是一种新玩意。”

这种“新玩意”，被他命名为了“杀马特”。“杀马特”是英文“smart”的音译，杀马特取其“时髦、神气”之意，除此之外，还延伸出“另类、非主流”的含义。他们大多有着夸张的造型，最为醒目的是彩色爆炸头和有着大块印花的吊裆裤，以年轻成员为主，被罗福兴形容为“非主流的更高等级”。

从提出杀马特思想到其病毒式扩散传播、以至于在全国范围内有了影响力，罗福兴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

最初，罗福兴把一个非主流QQ群更名为杀马特，这也成为了杀马特的第一个“家族”：血魔妖——杀马特群体基于一定的方式来区分家族，一个家族内的杀马特互相以亲人相称，对外也以家族成员的方式出现。

而后，罗福兴鼓动群里的人“出去”，这些“出去”的第一批杀马特开始以杀马特的名义建立更多的QQ群、发展更多的支系家族，在那一段时间内，全国范围内自发组织产生了几十个“家族”。由此，以QQ群为纽带，罗福兴实现了自己第一步的帝国扩张。

此后，第一批杀马特拍了大量造型夸张的照片，并在上面统一写着“杀马特”的大字和家族QQ群号码，在贴吧、微博等社交网络上大量发帖，一段时间内几乎刷屏式扩散传播。大量的人在宣传攻势下主动加入了这一造型奇特夸张、标榜极致个性的群体，又成为了新一轮刷屏大军的一员。

除了社交网络的宣传，罗福兴还带着人刷“百度风云榜”一类的网站，一旦上了榜，则又会吸引来一批新人的加入。

这种几乎是依赖社交网络的扩散传播，在2008年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的巅峰爆炸，罗福兴的商业帝国第一次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市场。

杀马特王国落成

此时，罗福兴购买了第一个杀马特网站。

这个“花了800多”的网站成为了第一个杀马特在QQ群之外的网络聚集地，一时间，它成为了全国最大的杀马特交流地，每天有数万次的访问。最兴盛的时候，它“在搜狗的第一页、360的第一页，百度有时候第一页”，罗福兴说。

随后，罗福兴开发了网站的新功能——杀马特人气排行榜。在网站上，会定期评选、展示入选“人气”杀马特者的QQ资料及空间，供大量的杀马特入门者学习，而能够进入杀马特排行榜，也成了群体内部的一种极大的认同感来源。

在这时，罗福兴开始将自己两年来的努力“变现”了。

“你给我200快，我可以把你设置在排行榜的前100名，可以把你的QQ什么的简介写上去。”这是罗福兴为沉浸在杀马特浪潮里的青年们所开出的条件，“可以挂一年呢。”

毫无疑问，对于这一群渴望在这一全国性网站的排行榜上留名的杀马特们，这是一笔诱人的交易。“那时候很多人想红想疯了，很多人投钱，”罗福兴回忆起当初自己的经历，显得充满了兴奋，“赚了几万块钱！”

对于罗福兴，这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也是他所打造的杀马特文化所直接带来的第一笔收益。而后，罗福兴又依赖装扮QQ空间、出售家族领导人等方式，在杀马特群体上不断收回了更多的收益。只是后来的收益，他从来不愿意轻易向人诉说。

从一个QQ群起步，依靠成员再去建立新的QQ群拉人，同时以大量夸张的照片扫荡社交网络引起关注，这样累计两年的宣传，除了将杀马特发展成为了全国范围内的流行亚文化，更为创始人罗福兴带来了数量可观的收益。

这一连串的链条，看起来像是一场规划好的商业游戏。

杀马特王国崩塌

2012年是杀马特的巅峰之际，这一年里，杀马特之风不仅在国内发展强盛，还引起了包括美国、日本和意大利在内的外国媒体重视，形成了一股几乎漂洋过海、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潮流，罗福兴的粉丝群也突破了五千万。

此后的两年里，杀马特还在持续发展壮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一群体，而罗福兴却渐渐意识到，现在的杀马特已经不是当初他所倡导的那样了。

从2006年创始到2014年的8年间，杀马特始终面临着“脑残”的骂声，后来加入的一些人为杀马特注入了更多糜颓的气息，这使得积怨已久的杀马特群体和普通网民之间的怨终于难以抑制，在2014年，网民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全民反杀（马特）”运动。

在这场运动中，大量网络上活跃的杀马特遭受了网民集中的谩骂和攻击，其中的一部分甚至被人肉搜索，愤怒的网民干涉进入了他们的生活。从网络攻击到生活上的干预，使得一部分杀马特不得不“离开家族”。

这是杀马特自建立以来遭遇的规模最大的一次重创。

与此同时，对于杀马特创始人罗福兴的质问和攻击也开始上演，一年之后的罗福兴在回忆起这件对他来说造成了毁灭性打击的事情之时，还会感慨，“成也网络，败也网络”，除此之外，他不愿再回忆。

当时的具体情况难以还原，反杀运动的结果是，罗福兴从社交网络上退出，他消失了。

“如今千夫所指，难道当年我真的错了？”这是一年后的罗福兴发出的追问。

但是没有人能够做出解答。

经历了这场全国反杀的事件之后，杀马特群体一度分崩离析。在此之前，杀马特在网络上拥有着几十个规模巨大的家族，成员间等级分明，以“树立杀家声名”为共同的追求，他们有着严明的纪律和管理，常常以网络交流带动现实聚会。

在此之后，罗福兴也在感慨着“杀马特现实里不多了，”不过，他依旧相信“网络里还有很多。”

他觉得，自己所一手打造的这一群体，不可能因为一次打击就彻底消弭，然而，杀马特的帝国却实实在在的开始坍塌了。

建立新的帝国

事实上，杀马特的被打击所损伤的仅仅是“杀马特”，而不是罗福兴，从某种意义来讲，罗福兴是杀马特的创始人和实际上的盈利者，但他并不是一个彻底的杀马特，挂在罗福兴QQ空间里的自拍照，没有杀马特标志性的彩虹色爆炸头，而是一个沉默的板寸。

“我现在想了一个更加有创意的名字，（新主流）起源于罗福兴的后兴，需要策划一些媒体来曝光，”罗福兴介绍说，“这是一种新的主流，它是小清新大众所能接受的！”

罗福兴所希望建立的“新主流”刚好是杀马特的相反面，从反杀马特兴起，搭着小清新正盛的顺风车，希望成为一次新的潮流。

“都是大众平民共同点爱好。”罗福兴这样解释自己的“新主流”。

“这样就有意思了。感觉所有人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快感。”他说。

当被问到“你享受一种引领潮流的感觉吗？”时，他的回复是“嗯呐”，后面还配了一个“可爱”的QQ表情。

“那么我能不能理解为，杀马特是你为了潮流，而刻意制造出来的一种风格呢？”

“嗯呐。”

就像现在的新主流，是借力于小清新，然后更加夸张化，借着小清新的风靡扩散出去成为潮流，然后自己做幕后大boss?”

“嗯呐。”

不过，其实罗福兴的“新主流”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提出来了，只是不像杀马特那样席卷全国而为人所熟知，新主流至今仍只是一个停留在百度百科上的概念。

“新主流发展不起来呢。”罗福兴坦言道。

尽管采用了和杀马特类似的宣传模式，“一个平常人走出去和一个夸张的人走出去谁比较有吸引力呢？”罗福兴自己解读了新主流的失败。

造型上的不够夸张，使得它在前期的宣传上少了“噱头”，也就难以像杀马特一样一经提出便带动舆论风暴，因此，新主流至今仍只是罗福兴脑海里盘绕的想法，尚且没有杀马特那样成形的“宣传——盈利”模式。

罗福兴“客串”于自己所缔造的杀马特与同样由自己提出反杀马特的“新主流”之间，

很难概括他本人究竟更加认可哪一种“潮流”，他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打造潮流帝国的快感里里，“制造主流、引领主流”。

在杀马特兴盛转衰败的数年后，再被问及对于杀马特的看法，罗福兴只简单地说，“可以理解，同样可以接受。”他认为，“80年代的双卡录音机和喇叭裤，是不是也是一种杀马特现象？时代在发展，这只是一种文化的一种变现。青春的激荡会随着岁月阅历的沉淀变得从容不迫，毕竟谁年轻的时候都屌过，非主流过。”

在百度百科的定义里，罗福兴“的出现打破了中国视觉潮流长年停滞不前的局面，开创了另类非主流自拍，并且改变了日本视觉，拓散了另类非主流，使原本另类的非主流变得更加另类，把中国另类视觉推向了潮流的顶峰。为中国非主流翻开了新的一页。”

对此，他感到满意。

◤

谷河传媒出品

作者：卫潇雨

微信编辑：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