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从哪里惊觉时光飞逝的呢?一位母亲曾对我说,是身边那个声声唤她“妈妈”的稚儿,仿佛转眼间就成了少年。
最近,59岁的周华健与29岁的儿子同框照曝光,记忆的潮水瞬间又涌上了人们的心头。
儿子周厚安高鼻深目,帅气俊朗,俨然有“杰克船长”的风范。周华健毫无暮年之气,仍阳光洒脱。
当年,他为儿子写下《亲亲我的宝贝》,多少人在他的歌声中感受到了他的舐犊情深,转眼间,“宝贝”已届而立,他仍笑看红尘。
多年前,周华健一曲《风雨无阻》唱罢,旁边聆听的李宗盛,脸上浮起了笑容:“他真的是一个奇葩,因为和他同期出道的歌手现在早就不知到哪去了,但他还是可以屹立不倒!”
大江东去,大浪淘沙,华语乐坛多少叱咤一时的人物早已风流云散,周华健呢?从1984年进入演艺圈,算而今,他已唱了35年。
这35年,足可以物是人非,天上人间,但细细想来,他似乎从未走远。
原来,一切都已改变;原来,一切都未变。
周华健上一张专辑《江湖》的发表是在2013年。时隔六年,周华健宣布他将于12月份发表新专辑。此次新专辑,以“少年”为轴心概念。
追溯年少时光,三哥豪健是周华健的启梦人。当时他送了弟弟一把吉他,他并不知道,当弟弟手指轻拨琴弦的那一刻,此后余生都与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
周家只是一个香港的普通家庭,能让五个子女完成学业已然不易。周华健心中的音乐梦想,是父母无力承载的负荷。然而他心在远方,虽不能至,仍向往之。
国三时,他迷上了由谭咏麟、钟镇涛、彭健新、叶志强、陈友组成的“温拿五虎”。
那时,周华健常背着一把吉他,穿着一条喇叭裤,任一头长发在风中飘洒。少年的想法简单可笑,他以为模仿着“五虎”的造型,就可以如此酷帅下去。
他占用了很多本该学习的时间,去和伙伴们办音乐party。直到暑假时,母亲收到了儿子的一张令人失望的成绩单。在外打工的周华健,得知自己要留级的消息后,沮丧至极。
“我站在八楼的窗口,想着要不要跳下去,真的不能面对妈妈了,我跳下去算了。”
莽撞极端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默默收回了几欲踏出的脚步。
19岁时,他报考香港大学中文系,但名落孙山。
失意之时,他和好友三人自组成的“Dusty”乐团获得了香港无线电视台组织的第二届“业余歌唱天才比赛”民歌、流行曲的合唱组冠军,他赢得了奖金四千元港币,和为期六个月的免费歌唱训练。
捧着奖杯的周华健,心头雀跃,那一刻他仿佛明晰地看到了自己将要走向何处。
不久,他孤军奋战,独自一人参加了歌唱比赛。但这一次并不如上一次走运,他铩羽而归。
命运的大起大落,让他第一次知道了天意弄人。
他决定去台湾求学。两年后,他考取了台大数学系。
那年他读大二,春节过后的一个清晨,他坐在宿舍的窗前,耳畔传来一曲悠悠的旋律,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心扉。
于是,他借来了一把吉他,将这些年的压抑和不快随着音符一起倾泻而出。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中断学业,开始了酒吧驻唱生涯。
1985年,他加入了心声唱片公司。对方坦诚报酬并不优厚,但是他的歌以及相关费用,公司都可以承担。没什么经验的周华健一口答应了下来。
然而这个公司十分不成熟,人手严重短缺。为了自己的专辑能顺利发行,他亲自骑着摩托车,冒着雨去送唱片。每次回来,他不是湿漉漉的,就是脏兮兮的。
对于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再累再苦也愿意全力以赴。多年以后,《真心英雄》里的每一句歌词,都仿佛唱着自己风雨无阻,逐梦前行的当年。
可是他刚刚推出了第一张专辑《最后圆舞曲》几天,公司便突然倒闭了。
“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会是好事,如果还不是,那它还没有到最后。”
他再去餐厅驻唱。
有一天,李宗盛正在他驻唱的餐厅打麻将,当一个如绸缎般丝滑的男声传来时,正在摸牌的他停了下来,他叫来了这个驻唱歌手。
“你好,我之前在一间唱片公司,后来公司倒闭了,就来这里当驻唱了。”
李宗盛求贤若渴,便说道:“你挺有潜力的,跟我去滚石公司吧。”
少年接过李宗盛的名片,见上面写着:“滚石李宗盛”。
千里马遇到了慧眼识珠的伯乐,便找到了可以纵横驰骋的草原。
在“滚石”做助理一年半后,他受到了齐豫的赏识。
也经齐豫举荐,他接唱了一些广告歌曲。
哪知这些短短几十秒的广告歌曲,在周华健的歌声中,成了撬动地球的支点,风靡一时。
四个月的时间里,他唱红了四十多首广告曲。
人们流连在他春风拂面的歌声里,更沉醉于歌曲中阳光和煦的味道,遂以“阳光游子”冠之。
1988年,李宗盛就为他量身定制了首张个人专辑《心的方向》。
“我的心不断地飞翔,路不断地向前伸展,我的方向就在前方……”
是的,路在不断向前伸展。
1991年,一曲《让我欢喜让我忧》横空出世,有些淡淡的喜悦,又间杂浅浅的忧伤,朗朗上口的节奏,悲欣交集的共鸣,让整个华语乐坛记住了周华健这个名字。
两年后,专辑《花心》的发行奠定了周华健华语歌坛“国民歌王”的基础。这张专辑连续数十周稳坐音乐排行榜前三,与《吻别》、《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涛声依旧》合称为“四大国民歌曲”。
这张超白金唱片在当年的销量是400万张,让周华健再攀事业的巅峰。
他用柔情似水,又温暖向上的声音驱散了无数人心头的阴霾。
其后,他陆续唱了很多歌,但都没能掀起更大的波澜。他沉寂了一段时间。
面对事业突然到来的“冷场”,他眉眼间没有慌乱,他说:“人生能够遇到一个低潮,其实是很美满的。”
有些低潮,正是为了走向下一个高峰。
1997年,个人专辑《朋友》以一种老友叙旧的画面浸湿了很多人的双眼。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这12个字里,是聚散无常的唏嘘,更是彼此祝祷的珍惜。
此后,离别的场合总会想起《朋友》的旋律。
一曲《朋友》将他推到了天王的位置。此后,他再唱的歌,他再做的音乐,都只服膺于他内心的召唤。
第二年,他38岁,在亲友的一片反对声中,他拿出所有积蓄成立了“摆渡人录音室。”
同年,他为成龙电影《我是谁》制作音乐,叩问与追寻心灵的自我;后来的一曲《最近比较烦》,将老男人的烦心事唱得举重若轻,人到中年,所有的难,也许已经不再以紧蹙的眉头示人,而是嘴里轻轻吐出的烟圈......
那些年,华语乐坛还是四大天王的天下,但他凭借《让我欢喜让我忧》《花心》《风雨无阻》《爱相随》等专辑杀出一条生路,得了个“天王杀手”的封号,也难怪90年代被称作是周华健的。
有人说,每一个有故事的人,心中都有一首周华健的歌。
失意时的陪伴,伤怀时的慰藉,江湖梦的侠肝义胆,追逐爱情时的喜忧参半......
他欣赏的歌星齐豫曾说过:“记得大伙儿曾玩过一个心理测验,一种颜色得想出一个人名,而说到蓝色,华健的名字就脱口而出。是大海的蓝、是无边天际的蓝、是只有在晴空万里时才看得到的那种蓝!还没听说过有谁不爱蓝天大海的!”
那种一碧如洗的蓝,那种清亮辽阔的远,那种情深似海、丝丝入扣的动人,属于“被上帝吻过的歌喉”——周华健。
让周华健声名鹊起的专辑《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文案里曾有这样一段文字:“有时欢喜有时忧,生命是一首怎么唱都唱不腻的好歌。在歌里,我们一直在一起。”
曲诉衷肠,唱给有情人。
《让我欢喜让我忧》感动大江南北时,他已和妻子康粹兰结婚5年。
他记得事业低潮期时,是妻子的的安慰与鼓励让他义无反顾地坚持了下去。
“我父亲也是搞艺术的,当年很多人都觉得他的选择不可思议,可是你看他现在很出色。你也绝不能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
他还记得,求婚的戒指是地摊上买的,没有婚纱,没有新房。一个女孩向往的梦幻婚礼,他无力去提供。
“你愿意嫁给家徒四壁但热爱音乐的穷小子周华健,并爱他一辈子吗?”
“我愿意。”
妻子对这一切甘之如饴。始于一见钟情,终于相濡以沫。
从初相见,到最终嫁给他,拥有艺术和西班牙文学双学位的妻子一直都是他忠实的拥趸。
那一年,他在餐厅里高唱《龙的传人》,富于磁性的声线让激昂的曲风充满了强烈的感染力。一位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美国姑娘和着音乐的节拍,高举双手,热烈响应。
待一曲终了,她走上前去,认真地搭讪道:“你正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多少人醉心于他的歌声,却只有一人认可并追随他做的事情。
接连几天,这个姑娘都来捧场。她坐在第一排,笑意盈盈地陶醉在他醇厚美好的歌声里。后来,在一次闲聊中,两人才发现竟然是同一天生日。
“这在中国人看来,就是缘分。”
“我知道,中国人的缘分就是男女相爱的意思。”
默契的对白预示了幸福的开启。
第五天的演出结束后,他送她回家,途中,这位美国姑娘大胆告白。
她明亮的眼睛里像游弋着欢快的鱼儿,等待着他的召唤,跃出水面。
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信里曾说过,他一下子就爱上她,是因为她对他有一种“山呼海啸般的响应”。
唯有在山呼海啸的响应里,我们才能遇见怦然心动的爱情。
婚后,周华健靠着太太的工资交房租。在租来的旧公寓里,家徒四壁,连一件家具都没有,夫妻晚上睡在地板上。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患难与共的经历却让他们情比坚金。
周华健在《开讲啦》里曾说:“很多风光的时候我都不太记得,反而是低潮时的事会记一辈子。”
但随着周华健的事业一路长虹,他陪伴妻子却越来越少。
有一天,康粹兰在电话里难过大哭。
愧疚不已的周华健写下了《不愿一个人》:“我真的并不愿意 让你孤单单凄清清一个 也不愿让你流泪 让你想我的心悬挂在半空......”
此后,他减少了演出,更多地陪伴在妻子身边,不论去哪,他都会给她打电话,因为他不想让她担心;下了节目,会给她买一大束美丽的鲜花,看到妻子笑逐颜开,他也快乐得像个孩子。
但少年子弟人未老,红粉佳人鬓先斑。
因为巨大的压力,粹兰曾患上抑郁症,十年前就已经满头白发。
面对很多人的蜚短流长,他公开回应:“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在我眼里她永远漂亮。
如果你们知道这些年来她对我的付出,就不会有人指责她丑。”
儿子出生后,为了让妻子能睡个好觉,只要孩子一有声响,他马上醒来去哄孩子,换尿片。
对于这个懂得感恩的男人来说,不是拥有了整个世界他才拥有了所爱之人,而是拥有了所爱之人,才拥有了全世界。
“我觉得我有成功的事业、美满的家庭、一双小儿女和大批忠实的歌迷,人生中该有的我都拥有了。”
知足于已拥有,不觊觎未得到。大抵惜缘与惜福之人,才会福泽绵长。
英雄会老去,但梦想不会。
千禧年后,周华健和罗大佑、李宗盛、张震岳组成“纵贯线Super Band”乐团。四个老男人在乐队成立之初就订下了解散的日子。从台北,到北京,从多伦多到旧金山。
万里关山,52场演唱会,四把迥然相异的嗓子,和着一个共同的旋律,在海内外47个城市的上空,激荡飘扬。
有人曾说,这四个老男人加起来有200多岁。
但这四个老男人“纵横贯穿华语乐坛盛世”,他们代表 “一群人一起无止尽的追求 ”。
“每个人生命中都上下过数不清的爱的月台 ”;每个人生命中都曾沸腾着血脉偾张的激情,潮涨潮落,花谢花开,致敬逝去的青春,追忆似水年华的情怀......
136万人次的观看,创下了当年华人演唱会的记录。
2010年1月30日,男人帮的约定到期,乐队解散。
三年后,当大多数歌曲还沉迷于痴男怨女,滚滚红尘时,他的一只脚又踏进了江湖中。
他的这张被称为华语音乐“新古典”的《江湖》展现了几千年的时空和文化,耗时三年完成的专辑堪称心血之作。
很多人说,“这不像周华健!甚至不像流行音乐!”
你无法给他贴上固化的标签,因为出现在下一张专辑里的周华健,也许又令人耳目一新。
人生易老,不如任性活过。
在12月底即将推出的新专辑里,主题是“少年”。
历尽千帆,未必倦极而归;少年意气,仍沉淀在眉宇间。
小哥费玉清封麦之际,他无限惋惜:“以小哥的实力和状态,再唱10年都没问题。”
他也曾向家人承诺,再唱五年就好。花甲如约将至,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音乐就是生命最充实快乐的事,根本停不下来,快乐的人很难退休。”
古龙在《英雄无泪》里曾写道:“歌者的歌、舞者的舞、剑客的剑、文人的笔、英雄的壮志,都是这样子。只要是不死,就不能放弃。”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但有你在,就好。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记得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