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等到李总编的车子远去，小鱼才寻到合适的机会和秦雪道谢。
“秦姐，今天的事谢谢你。”
“谢我、干吗？”
“我……”
赵小鱼总不能说，谢谢你帮我牵线搭桥找关系。她虽然牙尖嘴利，但是这样肉麻奉承的话还真的难以启齿。
不然，她一个马上奔30的人。
也不会混得如此窘迫。
赵小鱼出于本能双手在裙边搓来搓去，等到她发现时又开始心疼这条超过4位数的真丝连衣裙连忙把手放下。
秦雪拍了拍面前年轻女孩的肩膀说：“你可别开心地太早，李总编可不好糊弄。没点真才实学的本事拿出来，可没那么轻易地入他的眼。”
“我知道，我早些年刚入行的时候曾经看过他写的专栏。只是最近他隐退到幕后，很少见到他动笔了。”
秦雪说：“你心中有数就行。”
赵小鱼慎重其事地说：“我会全力以赴的。”
“那你好好加油。”
赵小鱼看了看手机说：“秦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顺便送你回家，你把家里地址告诉司机。”
“不了，时间不早了。秦姐，你早点回去休息。我自己回去很方便的。”
不再年轻的秦雪，如此这么应酬一番。
对她来说，也确实是有些乏了。
别看只是大家凑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并非易事。
有人羡慕别人天生会说话办事，随便吃顿饭就能在吃吃喝喝间轻而易举地把事情办了，把合同给敲定。
其实人前的毫不费力，都是人后的极其努力！
02
这个世界上只有半桶水的人才会去到处夸耀自己的本事，真正的大佬们都在闷声不响。
因为他们知道学费太贵，自己明白就好。
秦雪也不再坚持，说：“那行，你路上小心点。”
“好的，秦雪。”
“对了、小鱼，你最近专心写李总编的稿子。我这边的事情不急，而且我下个礼拜要出差。”
“好的。”
赵小鱼出于真心用小辈告别长辈的礼节，给秦雪弯了一下腰道谢告别。
秦雪虽然不注重这些虚礼，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张琪已经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礼袋，她递到小鱼手里说：“这是秦总之前说的香薰，你拿回家试试。”
“谢谢，张姐。”
“不客气，路上小心。”
秦雪上了车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打开车窗伸了伸手示意女孩上前，她在俯下身的小鱼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李总编和你毕业同一所大学。”
“真的？”
秦雪微微点头后就关上了车窗离去。
赵小鱼直到车远去，才在这梦幻般的奇遇中清醒过来。手里有些份量的纸袋，提醒着她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是真实存在的。
赵小鱼掏出李总编的名片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小心地把它放回了钱包里收好。
她终于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顺手就打开了手里的礼袋。因为天黑看得不甚清楚，她看到了里面有二个黑色的纸盒。
想必是张琪贴心地给自己准备了二份，赵小鱼准备明天有空的话，把这高级货分一份给华华。
03
或许是因为来得太轻巧的东西，经不起推敲。
赵小鱼把自己简陋的出租房里碰上了一点秦雪送的香氛后，在熟悉的气味中却开始失眠。
她窝在被窝里想：“难道自己真的是撞上了大运，碰上了贵人。莫非自己是秦雪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女？”
一想到这，小鱼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这天还黑着了，你就开始做白日梦。别的不说，你浑身上下有哪个地方和秦雪长得像。你和你亲妈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你们是亲生母女好吗？”
女孩想：“秦雪可能真的是和自己惺惺相惜，你自己也不觉得秦雪就像一位大姐姐。人与人之间，可能真的有气场相吸。只不过有的人成了恋人，有的人成了朋友。”
“何况就算秦雪别有它意，她图你啥？”
这样想想，赵小鱼心中就开始释怀。
黎明破晓时，她在那股好闻的气味里沉沉睡去。一直睡到快中午时分，才依依不舍地从被子里睁开眼。
好在，今天不用上班。
赵小鱼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怀着期待的事情去查看邮件。没想到的是，那封邮件已经静静地躺在邮件里等着她的临幸。
昨晚的一切，真的不是梦。
赵小鱼惊喜地大叫，很快隔音不怎么好的出租屋里就传来了隔壁邻居投诉的敲墙壁声。
意识到失态的赵小鱼，立马闭上了嘴。
在这拥挤的出租屋里，自觉比争强好胜可要实用多了。
她顾不上洗漱，坐下来认真地研究资料。
04
一个多小时过去后，小鱼才抬起了头。
文章看似简单，但是要写得出彩极难。
不仅视角要新颖独特，还要符合眼下的流行。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越想表现出色就越是着急。赵小鱼此刻的脑子就如一团搅乱的麻烦，思绪全无。
心烦气躁的她，把那台像老爷车轰轰作响的电脑赌气般“嘭”的一声给关上了。
她瞅到床边的纸袋，给华华发了个消息。
华华一听说赵小鱼有好东西送她，立马约她出来喝咖啡。小鱼正好烦闷，想着出去逛逛也是好的。
于是华华找了个离她们家都不远的小众咖啡馆。对此，赵小鱼完全没有意见。
小资情调的华华，吃喝玩乐样样在行。
而且审美也在线，跟着她混基本不会踩雷。
出门时小鱼换上了新买的另外一套衣服，因为穿了新衣服的关系，把自己身边唯一的口红抹了抹才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经过收拾的赵小鱼，身上隐约有了点仙气飘飘的脱俗之气。
她本就身材瘦削，配上亚麻的长裙和针织的吊带背心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她走到之前法租界带点异国风情的街道上，破天荒地多了几双对她侧目而视的眼睛。
缺乏自信的赵小鱼，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错。她路过玻璃橱窗时，还特意停下脚步左右打量了自己一遍。
她没看出不妥，只能咬着牙迎着众人的目光快步走去了咖啡馆。
她一进门，就见到华华在向自己招手。
她如获大赦般赶紧冲到华华身边坐好。
05
小鱼刚坐下，华华就轻佻地冲着她吹了声口哨。还故意伸出手指夸张地拉了拉女孩肩膀上细细的吊带说：“美女，你坐错位置了吧？”
赵小鱼被华华冷不丁地“调戏”吓了一跳。
她狠狠地敲了一下那只咸猪手警告说：“别闹，一会给我扯断了就好玩了。”
“那不正合你意吗？”
“滚，和你说正经的。我穿成这样很奇怪吗？”
“没有啊，挺适合你的。你刚进门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要不是你这万年不变的破包我都不敢相信是你。”
“拜托、赵小鱼同学，你知不知道穿衣打扮讲究整体。你都舍得下血本买衣服了，就不能去整个像样点的包吗？”
“我等下陪你去逛逛吧？”
面对华华的喋喋不休，赵小鱼却在自言自语地说：“那为什么路上一直都人看我啊？”
华华没好气地说：“拜托、自信一点。有人看你，就证明你好看。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没事去看一个丑八怪。”
“你才丑八怪了！”
华华的最后一句话，立马让赵小鱼炸毛。
因为大学时代，老土的她有一次在寝室门口偷听到几个室友在讨论她。其实一个皮肤白皙洋气的女孩说：“那赵小鱼简直就是妄为女人，除了黑白两件T恤就没其它衣服了。她以为自己是在扮演黑白无常那两个丑八怪吗？”
“就是，天天穿她也不嫌腻。”
室友的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本就自卑的赵小鱼，在寝室里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大学毕业之后，她基本和寝室里的室友就断了联系。
06
华华见小鱼情绪不对，赶紧解释到：“喂、姐是夸你好看了，别那么一惊一乍好吗？”
小鱼也知道自己太过敏感了。
于是她赶紧说：“你喝什么，我去买？”
华华这时已经站起身说：“你还和我客气，我去买。喝啥？”
“珍珠奶茶。”
华华一听就乐了，她重新坐下来小声地说：“大姐，你跑人家这么专业的咖啡馆喝珍珠奶茶是几个意思啊？”
赵小鱼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四周，几乎人人都是咖啡在手。她本想嘴硬地说：“我就喜欢喝珍珠奶茶。”
可是想到华华这人，在外极其注重形象和品味。于是她抬抬眼皮说：“卡布奇诺。”
“好的，马上就来。”
华华说完起身，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去了吧台。华华和小鱼站在一起，就像奔放的玫瑰与清雅的雏菊，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想和华华初见时，她那一脸高冷不好说话的模样。谁知道，她其实是个很有温度的人。
反倒是那些看上去友善好说话的人，背后捅刀耍阴招的事一件没少干。
赵小鱼庆幸华华，是她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朋友。
不对，现在不再是唯一。
因为这时，她心头出现了秦雪的身影。
经过昨天晚上的饭局，她不知不觉已经把秦雪当成了朋友。
有人说，人心的冷却只需要一件事。
其实温暖人心，也只需要一件事。
爱恨全在一瞬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全凭自己心中所思所想。
在和理性作斗争时，感性永远都是赢家。
07
这时摇曳生姿的华华，已经手捧托盘回来了。
没有任何意外，在咖啡馆悠扬的蓝调西洋乐曲中华华又收获了满满的注视。只是习以为常的她，一脸高冷如常地坐了下来。
盘中里有一块精致的抹茶慕斯，华华推到赵小鱼面前说：“特意给你点的。”
赵小鱼也不客气，拿起叉子尝了一口后说：“你不吃吗？”
华华用略带幽怨的眼神，瞪了眼赵小鱼难得一见的性感锁骨说：“赵小鱼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抱怨命运多舛。你看看你那怎么吃都不长肉的体质，光是这一点就够引起天下女人的嫉妒了。”
小鱼哑然失笑，说：“真的假的，我看你又不胖？”
华华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说：“天知道，为了保持身材我背后有多自律。你喝卡布奇诺，我喝美式。”
“你认识我那么久，什么时候见我见过甜食。”
正好被抹茶慕斯甜到的赵小鱼故意惊呼：“好好吃哦，你要不要来一口啊？”
“滚！”
华华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赵小鱼想起来此行目的之一，把纸袋递给她说：“秦总送我的，给你。”
“秦总，就是请你写自传的那个神秘老女人。”
“喂，说话客气一点。”
赵小鱼严肃地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口无遮拦的华华，在她眼里秦雪已经是她朋友。
如果换成秦雪对华华不敬，她肯定也会是同样的反应。
华华瘪了瘪嘴。
不过打开包装盒后嗅了一下味道的她，很快就笑出了声。
08
华华又低头闻了一下说：“好东西，一闻就知道是纯精油调制。不像市面上那些香精的大路货。”
小鱼睁大了眼说：“这你都能闻出来？”
华华自豪地说：“姐是什么人？我可是在场面里大浪淘沙的人，皮毛总能看出一点来。”
赵小鱼懒得接话，直接就“哦”了一声。
华华这时把手里的东西收好后说：“亲爱的、谢了。你这老板出手可真大方，你最近真是撞大运了。”
“可不是吗？”
华华迅速捕捉到了信息，问道：“等等，快说发生了什么？”
赵小鱼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但是她对于秦雪的第一段人生经历中的很多隐情她选择只字不提。
华华此时也顾不上是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到：“你、你………”
赵小鱼见四周的人都纷纷好奇地把头扭了过来，她尴尬地说：“你声音轻一点。”
“哦。”
华华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来回不停地打量小鱼道：“你这个女人最近气势太旺，是不是瞒着我去哪家庙里求过贵人签了？”
赵小鱼鄙视地说：“少扯些没用的。”
她接着说：“可能秦姐是想圆自己的一个文学梦吧。我看她和那位李总编相识的时间不短，想必两人是旧交。”
“秦姐言谈举止能看出来文学造诣不低，她可能年轻的时候忙工作放弃了梦想。正好看到我就想顺顺帮帮我，也圆圆她的梦。”
“人不都是这样吗？自己做不到的事，帮别人完成那也是很开心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赵小鱼你老实和我交代。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赵小鱼摇了摇头。
09
华华灵光乍现说：“你好奇吗？”
“嗯。”
“那你就回去奋笔疾书，好好发挥。把你的毕生修为全拿出来，争取考进那个编辑社。”
“你想呀，你考进去后不就成了那个总编大人的下属。他和秦雪既然是熟人，然后你在某个恰当的时候，再去问问秦雪的身份。”
“这样谜底不就揭晓了吗？”
赵小鱼想想是这个道理，可是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她颓废地吐出一大口气说：“可惜我现在什么都写不出来。”
华华安慰道：“你肯定是太紧张了。这样、等下你和我一起去逛逛街放松一下。”
赵小鱼似乎兴趣不大，上次剩下的2万钱。
她买了几套体面的衣服花了5千，剩下的这点钱她无论如何不敢乱花了。
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发生点什么事。
华华一看赵小鱼这样子就说：“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机会是可遇不可求。这次错过了，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
赵小鱼没精打采地说：“我知道。”
这时旁边有一位个子不高的外籍男人慢慢地走到了她们桌子边，男人用生硬的中国话地对着赵小鱼说：“请问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啊？”
吓了一大跳的赵小鱼，惊慌失措地说：“No，不能。”
男人看赵小鱼神情坚决，只能讪讪地离开
华华笑得花枝乱颤地说：“赵小鱼，你这老铁树也要开花了。”
“你………”
从来没在华华面前败过下风的赵小鱼，一时词穷。
华华很享受大仇得报的感觉，继续说：“我就说让你多打扮，别一天到晚舍不得钱………”
10
那天和华华分手后，赵小鱼一个人去了熟悉的书店。最近的奇遇大多，还是书店比较适合她。
第一次被人欣赏，第一次被异性搭讪。
这些30岁女人之前人生里缺席的精彩，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血液里有种叫沸腾的感觉，正在她的身体里汹涌澎湃。而这个魔盒的开启者，正是秦雪。
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让赵小鱼打定主意：“我无论如何都要拿出全身的本领，帮秦姐完成一本史诗级别的自传。”
不为别的，因为她值得拥有自己最大的敬意！
赵小鱼想：“秦姐这么能干，为人又低调。她也许只是想把自己白手起家的奋斗史，留给自己的子孙万代作为纪念。”
“又或者是，这世界上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的成功。秦姐之前有许多不欲人知的往事，她说给与她没有利益关系的我听才放心。”
“而作为回报，她在人前提点我。就是希望我能守口如瓶，帮她保守秘密。有钱人说话行事都爱只说半句，这样方便留余地不授予人把柄。”
在书店熟悉的油墨味道里，赵小鱼激动的心情倒是一点点沉浮了下去。她靠着墙角，把一天杂乱无章的思绪，慢慢给归纳整理了出来。
古人常说说：“月光下谋爱，文字里谋魂。”
果真如此。
理情绪思绪的小鱼，放下了对秦姐的防备。
世人本就如此现实，见到温情包裹下的利益都会不知不觉地沦陷。赵小鱼本就是平常女子，自然不能游离尘世之外。
既然命运已经给了自己恩赐，那就顺势而为。
赵小鱼翻着翻着书，在饥肠辘辘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些许灵感。她赶紧从随身的大包里掏出纸笔，一一记好！
等走在书店的大门才发现，外面的夜色比她想象中要深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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