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2月的一天,北京王府井的一间休息室内,记者们攥紧手中的笔记本,争分夺秒地向坐在沙发上的一位女士提出问题。
女士面容清丽,柔和的柳叶眉下藏着一双深邃眼眸,下巴偏左处那颗醒目的黑痣,令在场的记者忍不住回忆起数十年前那位挥斥方遒的伟大导师。
面对记者的提问,女士从容不迫,侃侃而谈,回忆着那些埋藏在故纸堆中的往事,那些不为人知却又令人闻之莞尔一笑的趣闻轶事。
谈话中,女士明确表示,不想活在外公的光环下。
女士名为孔东梅,她的外公正是共和国的缔造者——伟大领袖毛泽东。
作为主席唯一的外孙女,孔东梅何出此言?她又有何不寻常的人生经历呢?
接下来,请随笔者一同了解这位主席后人的故事。
生于忧难
2003年12月,伟大领袖毛主席诞辰前夕,各大新闻媒体派出记者奔走于全国各地,采访收集各类讯息输出文章、节目,以迎接这场盛大庆典,而主席家人毫无疑问是记者们趋之若鹜的采访对象。
“约她专访?不可能。”对于孔东梅,记者们如是评价。
虽然出生在主席家庭,算是不折不扣的红三代,可原本应备受瞩目的她,自出生起便被家人严密保护,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毛主席还有一位外孙女,始终坚持低调行事原则的她直到不久前才慢慢进入公众视野,为世人所熟知。
尽管如此,孔东梅还是不太愿意在媒体前抛头露面,甚至婉拒了央视的采访。
当然,还是有不少不肯服输的记者采取传统的守株待兔法,在孔东梅时常拜访的北京王府井书店蹲点守候。
经过两天的煎熬,记者们“邂逅”了孔东梅并如愿开启了对孔东梅的独家专访,循着孔东梅的回忆,一段鲜为人知的主席家事被重现。
主席一生有过十个儿女,可以称得上是枝繁叶茂,但在残酷的革命斗争以及艰苦的生活条件影响下,他们或是不幸早夭,或是托付给老乡后了无音信,或是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真正安度晚年的只有寥寥三人,而孔东梅的母亲李敏正是其中之一。
李敏出生于1936年延安时代,年仅4岁便离开父亲,被送往苏联与母亲贺子珍一起生活。
在莫斯科的冰天雪地中度过童年,与哥哥毛岸英、毛岸青一样,经历了苏联历史上最残酷的卫国战争,直到1949年夏天,解放战争大局已定后才被毛主席接回身边抚养。
李敏在1959年与过去的同窗好友孔令华结婚,13年后,孔东梅出生。
1972年,正值经济困难之际,国家领导人诸如毛主席、周总理等人,纷纷提倡节衣缩食,并以身作则主动削减自身开支,就连主席的餐桌上都鲜有肉类出现,可谓是众志成城共克时艰。
考虑到当时严峻的形势,怀有身孕的李敏心情忐忑地找到主席,是否要将这个孩子生下。
毛主席听后毫不犹豫地说道:“要,生活再困难,也是应该要这个孩子的。”不仅如此,主席还从稿费中特意拿出一笔钱交给李敏,让她在上海贺子珍处安心养胎。
如果不是外公的鼎力支持,李敏腹中的女婴恐怕就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上,毛家后人也将更加寥落。
1972年,上海徐汇区湖南路的一户人家中,一个健康的女婴降临人世,一声声清脆的啼哭令身旁守候已久的家人们忍不住热泪盈眶,多年过去,在这个萧瑟压抑的时代,家族终于迎来新生命的诞生!
不久后,家人们将女婴的照片送往北京,毛主席看着照片上婴儿圆润饱满的脸颊,想不到年过耄耋的他居然还能看到家族再添新丁,忽然感觉老怀安慰。
当即为女婴取名“东梅”,东取自他的名字,梅则是他最喜欢的花,毕竟他曾专门写下《卜算子·咏梅》来赞美梅花的精神风貌。
不过颇为遗憾的是,与哥哥孔继宁幼年时常与外公见面不同,孔东梅4岁时,毛主席便永远离开人世,直到逝世那天,主席也没亲眼见到照片上那个和他一样下巴长了一颗痣的外孙女。
高墙下的童年
听到孔东梅承认与外公素未谋面,在场记者不禁为她感到惋惜,紧接着记者又问道:“你对素未谋面的外公有着怎样的感情?”
孔东梅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打小就觉得外公既熟悉又陌生,既远又近。这一次通过写书、办展览,我感触很深,觉得自己开始真正走进他的世界。我很高兴自己的身上流着他的血,打心底里尊敬他。”
作为毛家人,孔东梅自幼便受到身边人不断地提醒,在各个方面都需要格外注意,尤其是父母特别叮嘱她,在外面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当自己是寻常老百姓。
不居功自傲,抵制特权其实一直都是毛家人所恪守的家规家风,当初毛岸英、毛岸青回国后没多久,便分别化名为杨永福、杨永寿,被主席派往地方农村开展土改工作。
哪怕两人都是留苏高材生,喝过洋墨水,毛岸英甚至还有坦克装甲部队的指挥经验,但主席都不打算立刻将他们委以重任,而是让他们隐姓埋名深入群众,与寻常党员同志一样从基层做起,脚踏实地。
直到后来毛岸英在朝鲜战场光荣牺牲,主席除了黯然神伤外,也只能道一句:“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中国人民志愿军,已经献出了那么多指战员的生命,他们的牺牲是光荣的。岸英是一个普通战士,不要因为是我的儿子,就当成一件大事。”
成为主席的家人,不仅仅是一种荣耀,更多的是责任,承担传承红色精神的千钧重任。
上海市湖南路262号,孔东梅对这个地址再熟悉不过,因为外婆贺子珍在此间生活了三十余年,而孔东梅从小便被外婆带在身边养大,对那座素有沪上名宅之称的法式建筑,孔东梅印象深刻。
如今回忆起来,她始终记得当初每天上学回家,因为门铃太高,所以她都需要将书包置于脚下,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得着门铃。
一方面是作为孩子,另一方面是由于孔东梅成长的时代,国家已经开启改革开放的新纪元,在物质条件方面比较充足,所以政府对于主席后人还是多有优待。
据孔东梅所述,当年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将各方面照顾得滴水不漏,至少能做到衣食无忧。
不仅如此,在那个一条巷子可能都凑不出一台电视机的年代,孔东梅却能在屋子里独享一台电视机。
但是,相对优渥的物质条件,却难以弥补孔东梅精神上的孤寂感,时常出现在身边的陌生的工作人员,在孔东梅眼中262号巍峨如山的围墙。
父母远在北京工作难以时时照顾,言行举止方面的诸多限制,诸多因素导致孔东梅的童年出现残缺,只能靠着电视屏幕上不断跃动的黑白影像勉强弥补一部分寂寥。
因此,孔东梅的童年与普通孩子间产生一种异样的割裂感,一定程度上重蹈母亲李敏当年的覆辙,使她的性格变得有些内向。
这也促使她在未来面临人生转折点时,毅然决然作出选择:摆脱外公的光环,摆脱红三代的身份,成为一个更加独立自主的人。
思想的摩擦与转变
与此同时,尽管未曾与外公见面、相处,但从小在贺子珍身边长大的她,从外婆口中得知许多关于外公的故事,耳濡目染下,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骨肉亲人,一个伟岸而又亲切的形象在年幼的孔东梅心中慢慢树立起来。
孔东梅向记者们提起,哪怕外婆贺子珍与外公多年前便已断绝夫妻关系,但外婆从未埋怨过外公一句,这不仅仅是因为“一日夫妻百日恩”,更源于外婆对外公的如滔滔江水般的崇拜之情,每次提起外公,外婆语气里都充满自豪与敬佩。
贺子珍与毛主席相识于井冈山,当时贺子珍与哥哥贺敏学在家乡永新发起农民暴动,说起来永新暴动的时间还早于“八一南昌起义”,因此贺敏学也被主席称为“武装暴动第一”,从那时起,贺子珍便活跃在革命战线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巾帼英雄。
后来,主席带着队伍上了井冈山,因工作上时常接触,贺子珍与主席的关系日渐熟络,并最终走上婚姻殿堂。
1935年,长征路上,为保护伤员免遭国民党空军的狂轰滥炸下,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贺子珍只身飞扑至担架前,用血肉之躯挡住象征死亡的弹片,她自己则因此身受重伤,后来被评为三级甲等残疾,直到逝世那天,身体里还有弹片没能取出。
这一次负伤在贺子珍心中蒙上阴影,间接导致她负气离开延安远走苏联治病,并与主席结束夫妻关系,而她与主席先后生下了6个孩子,其中只有孔东梅的母亲李敏存活下来,其余都在战火中早夭或失踪。
虽然贺子珍与毛主席断绝夫妻关系,甚至于贺子珍回国后十余年都未能与主席见上一面,可在孔东梅记忆中,两位老人遥隔万里却始终保持着对对方的关爱,他们以李敏作为桥梁进行联系。
孔东梅回忆道,有一次外国友人从国外带来一条香烟送给外公,主席始终记得外婆同样有抽烟的爱好,于是就拿出一包洋烟抽了一半,将剩下的香烟派人打包送给远在上海的外婆。
而每到母亲假期结束准备从上海回到北京前,外婆都会准备许多南方蔬菜,让母亲送给外公。
因此,比起其他人心目中那个扶大厦之将倾的伟大领袖形象,孔东梅眼中的毛泽东则是一位熟悉而陌生的和蔼长辈,一位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真英雄。
尽管她与外公未曾见面,但从外婆、母亲、舅舅等亲人身上,她都能感受道外公的影子,他们的处事原则,他们的生活作风,都深深受那位老人的影响,坚韧如梅,高洁如兰。
由于贺子珍晚年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情绪也并不稳定,所以孔东梅又被接回北京生活、学习,她也没有辜负毛家后人的身份,凭借自己的努力于1994年考上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主修英美文学。
受英美文学展现的资本主义小情调,以及当时改革开放思潮的影响,大学时期的孔东梅一度幻想过“开个小书店、读着海明威、喝杯咖啡、养一只猫”的佛系生活。
虽然有平凡普通,毫无锐意进取的意思,但这也符合她摆脱外公的光环,低调度日的愿景。
为此,在大学毕业后,孔东梅远赴重洋,在美国开启留学生活。
尽管家中给予她足够的经济支持,但她依旧坚持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为了找到合适且便宜的住所,她在半年内搬了三次家才慢慢稳定下来。
身在异国他乡,感受着截然不同的文化环境,这里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那些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长辈和工作人员,孔东梅获得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宁静与自由。
可生活就如同米诺陶诺斯的迷宫,当你推到眼前的樊笼时,迎接你的往往并非广阔天地,而是更大的牢笼。
安逸的生活没过多久,孔东梅便愈发感觉到不自在,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美国是这样,中产阶级的群体极为庞大,这些人每天所做的就是上班下班,车子、房子和票子,对我来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彼时的美国刚刚战胜了纠缠半个世纪的强大对手——苏联,经济危机尚未爆发,双子塔完好如初,美国继续扮演着“自由灯塔”和“世界警察”,城市的白领们穿着体面的西服上下班,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繁荣。
可在孔东梅看来,美国数量最为庞大的中产阶级,他们的精神内核却被逐渐抽空,他们如同行尸走肉,如同提线木偶,每个人身上仿佛都绑着一根看不见的线,延伸至无穷高处,在一只名为资本的大手操控下上演一场盛大的牵丝戏。
2000年,正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孔东梅,收到母亲撰写的回忆录《我的父亲毛泽东》,初读此书时,孔东梅便为其中的故事感动得热泪盈眶。
当晚午夜时分,孔东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一晚她终于明白,作为毛家后人,她不应该就此销声匿迹,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她要在学成后回到祖国,回到那个外公缔造的国家,将红色精神传承给下一代。
不堕家风
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获得国际传播与媒体研究硕士学位后,孔东梅回到国内,创办了北京东润菊香书屋有限公司,其名取自于主席在中南海丰泽园的菊香书屋,而在创办公司之初,孔东梅便明确了公司将以收集、整理、研究和传播“红色经典文化”为己任。
2003年主席诞辰前夕,孔东梅在北京拉开《领袖家风———纪念毛泽东诞辰110周年展览》的帷幕,一时间引来京城轰动,不少健在的老同志,哪怕拖着行将就木的身体,也要到现场参观,而孔东梅也因此再次回到公众的视野之中。
不久后,主席诞辰110周年纪念日在一阵红色浪潮中度过,但孔东梅传播红色经典文化的脚步没有因此停下。
此后的日子里,她走遍外公、外婆、母亲生活过的每一个角落,寻访过不少人。
其中不乏有老人见到她后神色激动,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将她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尤其是下巴那颗醒目的痣,令不少人仿佛从她身上看到那位逝去的伟人。
孔东梅深知,她如今的工作不仅不能令她得到不菲的收入,甚至可能在日新月异的时代逐渐与主流文化脱节,可她却坚持要将这条路走下去。
因为,为缔造这个国家流血牺牲的先辈,那些逐渐被年轻人所遗忘的红色故事,才是这个国家的根,是这个国家赖以生存的信仰。
而孔东梅立志于研究与传承红色文化,正是对主席,对那些革命先辈最好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