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山日报
栏目:文棚
很幸运,高中三年语文老师始终是我的班主任。
我很喜欢老师的名字,张玲。玲,是指美玉碰撞的声音——圆润的碧玉相碰,一声轻鸣仿佛鹤唳长空。这是一个极悦耳的名词,也是一首短小却剔透的诗。
老师很喜欢红色,最常穿的便是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就像寒冬里的腊梅一般,在清冷的风中站成一束熊熊燃烧的火。她有着冬天赋予的冷艳的气质,尤其是一双眼睛,逼人的注视要比任何批评都冷好几个数量级。每当我们在课堂上讲悄悄话时,她就不漏痕迹地结束掉话题,两手撑着讲台,侧着头,绷着脸,用低于零度的目光凝滞住全班的呼吸声,直到那个同学感到气氛不对,猛然抬头,被她蓄力已久的眈眈相望撞个满怀,自觉地低下头去,老师才会收回目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讲课。她从不动手,也甚少动口,只是用一双冰晶一样的眼睛,清晰地告诉我们春天的界限,越过去,就要做好迎接万里雪飘的心理准备。
每次学期初,张老师总会担心我们放飞在假期的玩心收不回来,便时常在别的课上课的时候,悄悄走到班级的后窗,默默地注视着。发现谁闹腾得欢,就冷冷地盯着他。如果该同学过于得意忘形,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同桌就会偷偷戳一戳他,提醒他班主任在窗外。我也曾在物理课上偷偷吃包子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巴掌打在后脑勺。抬起头,老师正斜眯着眼望着我——很是尴尬。当然,后来张老师这招就不灵了。因为不知从何时起,老师迷上了高跟鞋,如果楼道很安静的话,她刚出办公室门我们就能听到她的脚步声,这样在她来的时候,我们便一个个正襟危坐,目不转睛,令她十分欣慰。
张老师虽然高冷,却十分热情。她生命的每一根枝条上都缀满了红艳艳的梅花,一簇簇的火焰汇成一个热烈的微笑,便是冬天也封冻不住这蓬勃旺盛的活力。为了陪我们,每天她都要从凌晨六点待到深夜十点半,而回去后,还要继续处理未尽的事宜。一天又一天,日子复制粘贴便积聚成了她的青春。她也早已不去区分工作和生活了,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教师这个名词下生长,她生命的意义被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论证,又不断去论证新的一届的学生,她已然把生活与工作高度地统一,只是在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感到亏欠她的家人而黯然神伤。
即便在她最忙的时候,我们去找她谈心或者批改作文,她也会倒履相迎——她时常提醒我们要照顾她的“生意”,否则办公室里别的老师那儿都围了一圈人,甚至没地方站都站到了她旁边,只有她周围一个问问题的学生都没有,那样她就会很难受。因为是理科班的缘故,一些同学都不擅长写作,她就会主动写下水作文,并以此为范本让他们去模仿和领悟,直到能“自力更生”。我也曾想要一篇老师的亲笔,却一直未能如愿,这也成了高中三年沉淀下的一个哑掉的愿望。
我想,如果把写作比作人的话,他发育成熟、终于长大成人的时间点,便是在高中。我之前的写作更像是词句的糅合,通篇都是嫁接的比喻和僵硬的想像,而在一次次的批改,一次次的推倒重来、破而后立之后,终于让语言寻找到了生发它的枝干,让海市蜃楼回归了它的本体。思维的虬根向地心探索,情感的涌泉充盈了断流已久的河道,文字蔓延成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凝实的根系结构相互攥紧,再也没有了水土流失……
如今,我已经毕业几年了,但偶尔还是会在梦中回到母校,回到那段浅吟低唱的青春,任凭幻想的鸽群在天空回环,书写一首永无止境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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