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有时是手榴弹
人到中年,万事休业。
哎,是哈,青年的血性、激情、冲动好像都没了,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太规律了,太平静了,太平淡了......六月六日是尚风生日,刚好四十四岁了。
六月六日一早七点,尚风行尸走肉一般听从了手机铃声的命令,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手机,马上,信息提醒声响起。还在睡觉的老婆喊道:“一大早,谁在发信息给你?吵死了!”
莫名的不安来袭,尚风迅速抄起手机,打开信息:“我不小心打翻了你的前世柜,所以偿还了你一段情缘。今夜,是否需要一个人伴你度过不惑之年的第四年的纪念日?”忍不住,他查看了信息发送时间,竟然是早晨六点零六分,这女子真是有心呐。尚风赶紧删去了信息。脑子里马上构思了应付谎言,假装生气地说:“晦气,一大早就收到诈骗信息!”
匆忙间,尚风开车去上班。开车时,他心里有点不高兴----老婆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自己从没忘记老婆的生日,就算是心底里没了多少激情,但是每次老婆生日,尚风对自己的表演还是比较满意的,每次都能让老婆有一点点惊喜,老婆和自己度过的10个生日,那是次次的惊喜不重样的。但是......人呐,都是这么回事,付出了总希望有一些回报,甚至是对等的回报甚至是超越自己付出的回报。
九点零九分,老婆打来了电话:“对不起,老公。昨晚没睡好,迷迷糊糊的忘了你的生日。今晚好好补偿你,行不?你想怎么补偿你都行!”老婆的声音很有诱惑力,很有意味,但是,却似乎勾不起尚风的激情。多年夫妻成亲人?或许吧。
九点二十九分,尚风的股票投资经理打来电话,祝贺他生日快乐。快乐个鬼,最近鬼股市半死不活,尚风亏了不少钱了。
九点三十九分,交通银行短信祝福尚风生日快乐。
九点四十九分,收到乒乓球球友短信祝福。
九点五十九,收到麻友短信祝福。
十点整,收到各处尅歌厅祝福短信。
短信也会出卖你的灵魂
十点十分,收到招商信诺业务推介电话:“尚先生,生日快乐!你是我们招商信用卡的金卡客户,我们为你量身定做了意外伤害以及住院保障保险.......”尚风冷静拒绝之。你不能生气,人家祝你生日快乐了,还花费了电话费,也就是为你花销了,怎能不感谢呢?
十点三十分,在湖北老家的爸爸妈妈打来电话问候。
喝,读大学的女儿可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白眼狼,我养育你容易吗?哎,当爱给予子女多了,就不是那么金贵了。给爱,也得艺术哇。
上午,老婆在qq上与尚风商量:“老公,晚上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你帮我约狐朋狗友喝酒,喝好酒,打好麻将就算补偿了!”
“你不想我单独补偿你吗?”
“老夫老妻了,有的是时间。”
“你真的不想要吗?”
“想,只是今天喜庆,得有人群才热闹。你遂我的心愿我就高兴、快乐、幸福。”
“好吧。那你自己通知你的狐朋狗友,好吗?”老婆发了一个失望的QQ头像。
“好。”
尚风用QQ等联系工具联系了狐朋狗友,商定今晚六点六分在上岛咖啡集合,会议议程是先喝酒,再搓麻将。
中午,草草用了工作餐,继续下午的教育工作,教师是个良心活,是个高危工作品种。 尚风也听过同事吹嘘自己受到家长的生日礼物,但自己从来不艳羡。滨海市是一个很富裕的城市,家长荷包鼓鼓的,和家长走得近,或许会有一些钱物收获。但是,和家长走得近未必是好事。教好孩子是自己的天职,和家长关系不大,和家长搞好关系也不大。
下午,上了两堂语文课,心情还不错。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时,有个孩子恰巧询问尚风的生日,尚风没有告诉那个孩子。
六点差六分,尚风从学校走到了上岛咖啡,定了一个房间。不久,与会的5个人到会---尚风夫妻,陶老师、李老师、成老师。为了不浪费资源,大家直接坐到了麻将桌上开始战斗。快七点了,尚风接到了就读广州美院的女儿尚婕的祝福电话,尚风的夫人文丽接过电话和女儿聊了一会儿,挂了。文丽开始点菜,陶老师说:“帮我多点两个套餐。”“好的”尚风的夫人文丽说。尚风忍不住调侃:“陶老师真是好爸爸、好老公,每次出来打麻将都安排好母子俩的膳食。”
“那是,后方一定要稳固,不然,我怎么能在前方心无旁骛的作战!”哈哈哈,大家笑了一会。
鏖战了一会儿,饭菜上齐了。陶老师马上吩咐服务员把两份快餐送到两个地点,给了的士费。有人又调侃了陶老师一回。陶老师憨憨的干笑。开饭,尚风要了一瓶蓝瓶的泸州老窖,两百多元一瓶,四个男人开始喝酒了,免不了恭喜尚风生日快乐。
吃着和着乐着,不知怎么的,焦点就聚焦到了尚风夫妻身上了。李老师先起哄:“尚风、文丽,你们夫妻交个杯!”成老师、陶老师跟着应和。尚风一脸淡定:“老夫老妻了,交什么交。”文丽则是无所谓。
有些秘密要消灭
三个人继续起哄,尚风和文丽只得应景,表演了一会,动作眼神还算相互配合到位。
饭后,尚风叫文丽上桌搓麻将,文丽不是很熟练,兴趣也不浓。尚风说自己要上厕所,上了厕所。尚风一直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复柳影的电话,想到人家昨晚或者更多时间在想念自己,说不定昨晚一夜未睡,回想和自己一起的甜蜜呢,更何况一大早给自己一份惊喜:六月六日六点零六分的祝福邀请短信。盛情真的难却,还是要回复电话。尚风找了一个没人的麻将房,关上门,拨通了那个有心女人的电话:“柳影,谢谢你的今早的短信,真是有心,很感动。”
“感动?我倒希望你敢于行动。哎......想一个人好累呀。”
“我们都是有家的人,人到中年万事休,还是互相淡忘了吧。”
“我倒是想忘记,可是脑子里都是你,你的影像我怎么都赶不走,甚至梦里都有你......”
“忘了我吧,我没那么美好......”
“我一定要今晚看看你,一定!”
“这个不好吧?我现在和文丽以及一帮朋友在一起打牌。”
“我想最后一次抱你,听你的心语,记住你的味道.......你在哪里,我过来。马上!”
想想当初也是自己主动撩拨了人家的春心,尚风有点不忍心拒绝:“你到上岛咖啡附近的晒布天桥上吧。”
尚风跑回了麻将房,看文丽打牌。大家取笑尚风:“喂,设备不行了吧?尿不出了?你这泡尿有几公里长啊。”尚风只是应付。按照约定,柳影十分钟后打电话,尚风借机离开。尚风的电话响起:“喂,你好。哦,是汪洋爸爸呀?有什么事情吗?送什么?两瓶酒?不用客气,算了吧。到哪里见面?哦,要不你开车到晒布天桥好吗?你马上可以到吗?好的。我一会儿到。”和文丽说了一声后,尚风不急不慢地走出咖啡厅。
初夏的风有些凉爽,扬起了他稀疏的头发,他习惯性地用右手拢了拢头发,走向一公里之外的晒布天桥。公路上,车流如鲫,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公路两旁的霓虹灯在不断闪烁,人行道上的人流,来来去去。尚风步行脚步轻快,偏瘦的身体没有步行负担。不一会,离天桥很近很近了。一个熟悉的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子倚着天桥栏杆凝望着自己,一如金庸笔下的小龙女,但是,眼神里盛满了哀怨,那哀怨自柳影的眼摄入尚风的眼。原本想决绝了断的尚风心头的激情呼啸而至,心潮上头的一只巨手想要抹平这奔涌的潮水,他仿佛看到了大手上的两个金灿灿的大字:“理智”。凝视填满了时间,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哀怨的眼睛粘住了歉意的眼。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一行行行人匆匆而过,一切似乎都和此凝固的时段无关,空气里弥漫着哀怨、眷恋、抱歉......一世纪很长,在时间长河却那么渺小;一分钟,很短,却在有些人的生命里永恒......无名的恐惧袭来,这或许是一种令人毁灭的爱,我必须强迫自己淡忘,不然毁灭的是两个家庭,有几对再婚夫妇能背着沉重的道德十字架让婚姻轻快前行?......
理智的大手渐渐抹平了心头的冲动,尚风艰难起步,走向天桥之上,他强忍着不去捕捉柳影的眼睛。在柳影的两步外,尚风站定了,他可以想象---有一双眼睛粘在了自己身上,从出现在她的视野到如今。那双明亮的、聪慧的、哀怨的眼睛,痴痴地望着尚风,尚风平静自己的心迎视。
“生日快乐。”原本应该用快乐语气说的祝福却变成了谈谈的哀婉。
“谢谢。”
“靠近我,让我抱抱你。”
那声音充满了魔力,尚风情不自禁的靠近柳影,柳影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尚风的身体,似乎想把尚风揉进自己的身体,她左脸贴在尚风的左胸,尚风左手轻轻搂着柳影的小蛮腰,右手抚着她的头发。
“我想再听听你的心跳,你的心语,这是我永远不会厌倦的节目......”
借着天桥的灯光和霓虹灯的光辉,尚风看到柳影右眼角留下的晶莹的泪珠儿,滴下,滴下......
时间对于此时的两人,似乎不存在,良久,柳影松了手,转头就走:“我们都换个手机号码吧,好吗?”风中传来了这么一句。
尚风不由自主点头。目送那个曾经令他激情飞扬的娇俏的曼妙的身影,迅速删掉手机短信和通话记录,来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两瓶52度剑南春,匆匆拎着两瓶酒赶往上岛咖啡。
“怎么去了这么久?”成老师问。
“哦,在车上和家长聊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尚风随机应变。
“我累了,火气很不好。你来吧。尚风,你来了一定要占尽上风!”文丽说。
打牌话语空档,尚风说:“成老师令人羡慕,女儿上北大了,真有出息。”
成老师戴眼镜的瘦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过奖了,过奖了。尚婕也不错,广州美院。”
陶老师说:“老成,后天星期天中午再次召开四人136会议如何?”
“周日,我女儿从北京回来了,我绝对陪她,绝对不参加活动,她也不允许。”
真是好爸爸,大家表扬了成老师一回。接近十一点,陶老师打电话给儿子:“妈妈睡了吧?该睡觉了,不要玩电脑了。”尚风心不在焉,打牌自然占不了上风,输了八百,加上文丽输了六百,总共输了一千四。成老师心态最好,赢了不少。陶老师、李老师平手。十一点半,李老师说今天终于持平了,因为李老师答应老婆此时回家。大家散了。
尚风开车和文丽一起回家,车上文丽说了一件事情:在尚风处理感情问题的时间段内,成老师收到了李老师老婆电话,成老师问李老师,接不接电话。李老师说,和老婆说好了,不接电话。一会儿之后,一个陌生电话来了,成老师接了电话---原来是李老师老婆用女伴的电话打的!成老师只好把电话给了老李,老李说:我们在上岛咖啡,你来吧。十分钟之后,李老师老婆来了。站在门口,眼神犀利地看着老李:最近输了多少钱,你算过吗?一万多!简直不知死活!!老李尴尬的辩解,不是有点额外收入吗。成老师站起来把她拉到饭桌前坐下:消消气,今天算了,尚风生日,不要说他。文丽则道歉,说不知道情况。大家都在劝说,算是说定十一点半结束战斗,老李老婆才离开。
晚上,两人洗簌完毕,文丽俏皮地说:“老公,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我不行了,没力气接受你的补偿了。”
“不行,今天日子特殊,必须接受!”
“可是现在已经十二点二十,生日过了。”
“你忘了,六月七日是我们结婚十九年纪念日,正好两个好日子一起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