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溥言 文

蟋 蟀

【内容提示】

这不是反映晋人性格的最好例证吗？晋人勤俭耐劳，已成习性。虽然也知道韶光易逝，人生几何，岁暮闲暇时也应当及时行乐；但不敢放怀痛饮，更未歌舞狂欢，已觉享乐过度，就战战兢兢地以“好乐无荒”警诫自己。

《蟋蟀》是一篇晋人的岁暮述怀诗，我们从这诗中，对晋人可有所认识。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

今我不乐，日月其除。

无已大康？职思其居。

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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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译】

蟋蟀进到屋里啦，一年又到了年底下。如今我们不享乐，时光就空过去啦。不是太享乐？只要想想我们的职责。享乐不能太过分，贤士都知要戒慎。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

今我不乐，日月其迈。

无已大康？职思其外。

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

【今译】

蟋蟀进到屋里啦，一年又快消逝啦。如今我们不享乐，时光过去不留情呀！不是已经太享乐？只要想想什么事情还没做。享乐不要太过分，贤士都知道要勤谨。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

今我不乐，日月其慆。

无已大康？职思其忧。

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

【今译】

蟋蟀进到屋里啦，役车也该休息啦。如今我们不享乐，时光飞逝快快过。不是已经太享乐？只要想想什么事在烦恼我。享乐不能太过分，贤士才会放宽心。

【评解】

这是《唐风》十二篇的第一篇，《左传》记吴季子到鲁国去观周乐，给他歌《唐风》，大约就是唱的开头这一两篇。季子批评说：“思深哉：其有陶唐氏（帝尧）之遗风乎？不然，何其忧之远也！”

《毛诗序》以为这篇是晋僖公时（西周共和宣王年间）诗，也说：“此晋也，谓之唐，本其风俗忧深思远，俭而用礼，乃有尧之遗风焉。”周初虞叔被封于唐尧故都晋阳，本称唐侯，后改称晋国。但《诗经》所辑歌谣仍称为《唐风》。

唐之遗风，是指忧深思远，俭而用礼。所以《汉书· 地理志》也说：“其民有先王遗教，君子深思，小人俭陋。”诗中描写一年勤劳，过年时应该及时行乐，但马上又怕太享乐了，以“好乐无荒”自我警戒，这就是本诗的特色。

本诗先写时序变化，天气寒冷了，野外的蟋蟀就跑进屋里来了。（《豳风· 七月》诗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才知道光阴易逝，倏忽已经到年底，理应寻欢作乐一番了。到此才表现心胸开旷，人生达观。

文笔一放纵，还没有叙怎样寻欢作乐，放怀畅饮，歌舞狂欢等都还一字没提，却已笔锋陡转，出人意料，紧接着一连串地说：“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来紧紧地束缚住自己。

这种不忘职责，刻苦自励，战战兢兢，不许稍存放纵之念的作风，固然是晋人的性格，也是晋国强盛的基本条件，而且也形成了我们中国民族性的一部分。

与欧美民族的工作时专心工作，玩乐时只管玩乐，略异其趣。以前华侨所以能立足于海外，也靠这一点能时时刻苦勤奋的长处。可是西俗之工作玩乐两不牵挂，才完全符合“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我们不赞同西方人以追求工作效率为目标的生活，但我们今日工作效率的提高，正当休闲生活的提倡，还是得特别注意的。

选摘自 | 《诗经：先民的歌唱》

编撰 | 裴溥言

出版 | 九州出版社

《诗经》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内容多在吟咏恋爱、宴会、农事、狩猎、战争、祭祀等生活全貌，是后世文学的主要源头。本书从趣味性和启发性入手，解读了《诗经》中最精彩的篇章，并将《诗经》中的故事重新演绎，使之更加清晰动人。其中还有原文中一些词句的注释，是现代人入门《诗经》的理想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