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像扎根于冰晶深处无边无际的彼岸花,染血一般的艳红,嗜血一样的杀戮,花叶没有相见也没有别离,可就是和纯洁白净的雪莲花沾着千丝万缕的情愫。云澜坐在特调处的大长桌上,双手抱胸:“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祝红先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把郭长城之前的对话录放在桌了上:“我按照你的话,仔细翻看了这笔记本。”祝红皱起细细的眉头,“我发现,向梅每的每一句话都很普通,那晚的回忆也很平淡,就是四个大学女生晚上睡不着玩碟仙的事儿。李茜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关心王绘。关键就是宛洪,她的室友死了,死得那样恐怖,我是就从开头看出来她的恐惧、惊慌,惨白,但后来开始诋毁王绘,更往后竟然开始勾引你了!”祝红越来越生气,拍起桌子叫起板儿来了。

赵云澜撇吧撇吧嘴,看向郭长城:“你连这个都记了?”

郭长城一看领导盯着自己呢,话又说不整齐:“是……您、您让我……全都记起来的……”他虽然怂,但是并不傻,好歹他记的都有用。

“这样说来,这个宛洪确实有问题啊……”赵云澜的大拇指抹过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来一点,“嘶——她之前还找沈巍约会,这种时候……还能不害怕,只能说明,这起案件,宛洪有问题。不过你还真肯按我说的做也是佩服你了。”他最后还不耍贱一把,朝着祝红挖苦着。 祝红不生气,抿嘴笑起,朝赵云澜走去,指尖划过他的肩膀,满脸期待:“这没什么,只要……你和我睡一晚,我什么都肯干。”“你这发情期还没过呢?别又拿我当笑话,我可配不上您这样的。”赵云澜不理睬她的动作,下桌往沙发上一躺,嘴里咬着糖棍,“之前李茜和我说王绘一个月之前就开始性情大变,爱喷香水,穿厚衣服,洗澡时还关灯,你也是女的,来分析分析。”

祝红翻了个白眼,靠在桌子旁:“我除了第一个不知道外。女人喷香水是为了让自己有女人味儿或者盖住自己的一些异味;不过这三伏天穿厚衣服是掩盖自己身上的某些事物,比如腿粗的人就不会穿短裤;洗澡关灯这个……大概是为了不让别人透过卫生间的纱窗门看到些什么,不过一群姑娘还这么顾忌,估计保守得很……”

郭长城一听掩盖异味就突然想到了那天在楼道和卫生间里闻到的腐烂味,瞬间扭头就吐,一旁的楚恕之往后躲了躲。

赵云澜看到郭长城一副不出息、不成气候的样儿也想起了那天不该出现的的所有东西,开始大胆推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特调处的所有人看向他,“就是王绘其实已经死了,她性情大变说明在她身上的不是王绘的魂魄,她喷刺鼻香水是为了掩盖尸臭味,穿厚衣服为了不让人看到尸斑,洗澡关灯也许是想洗掉身上已经生的蛆。”

赵云澜看到郭长城一副不出息、不成气候的样儿也想起了那天不该出现的的所有东西,开始大胆推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特调处的所有人看向他,“就是王绘其实已经死了,她性情大变说明在她身上的不是王绘的魂魄,她喷刺鼻香水是为了掩盖尸臭味,穿厚衣服为了不让人看到尸斑,洗澡关灯也许是想洗掉身上已经生的蛆。”

这一下特调处的人除了楚恕之,都想到了那种洗澡时身上莫名其妙地钻出蛆,然后一掉一大把,地上软软的都是蛆,脚上爬的,肩上趴的,身上扒的,身体里涌动着厚厚的蛆潮。脚上手臂上出现尸斑,又是因为三伏天尸体臭得更快尸水流一地,那种感觉,不禁让活人从心里毛骨悚然。

“王绘,李茜,向梅每,宛洪,校长,雯子怡,这一切的一切,一定有联系。”赵云澜闭着眼来回慢慢踱步,“事情不会偶然出现在一起,人们不会偶然连接到一块。有因必有果,有果就会牵系到因。找到因或果,顺着思路一步一步寻找。大胆结论,运用一切的线索,把它们用所有的顺序方法连到一起,最后会有因有果,有头有尾的,一定就是真相。”

“我再来说一说思路,说一说短句,快,你们也捋一下,按个顺序一直排下去。”赵云澜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王绘的死,宿舍的鬼天气,向梅每的怂恿玩碟仙,校长的神秘见面,约会的情景,李茜的关心,宛洪的不对劲,雯子怡的掩护,不明黑雾人,郭长城陷入迷阵,与沈巍的初次见面,美色勾引的宛洪……”赵云澜一下子讲出来了许多短句,“你们都看看这些那个没想过。”

这么多,特调处的人都脑疼地思考着——这次的案件,水很深……

“既然王绘都死了,那王绘的魂魄呢?”楚恕之一番不冷不热的话敲醒了所有人。

“对啊,人死了还有三魂七魄呢,一个月了,头七呢?魂早该回来了,你这么一说,真的是很奇怪呵……”赵云澜突然如梦初醒,一拍手,“对了,我们问一问他怎么样?”

一刹那,赵云澜的话使得特调处的everyone都出了一身冷汗,特调处沉寂了,就是郭长城这个呆呆的小伙子还不太明白。 赵云澜说的‘他’就是人见人怕,神见神避,鬼见鬼乱窜的“斩魂使”。

这斩魂使,是个从古至今神不神、鬼不鬼的人物,要说他是鬼仙,却也不尽然。

传说他本来是九幽阴冥处最深的一抹煞气与罡风相携化成,生而不详,血光冲天,但又有罡风护体,化成一把斩魂刀,按着戏文里的说法,就是能“识善恶、辨忠奸”,因为这把刀,后来他也被称为“斩魂使”。

上呈三十三天,下去十八层狱,天地人神,一切魂魄但凡有因,皆可斩于刀下。

也许是因为这个,所有人都畏惧他,躲避他,唯独赵云澜,他觉着自己大概是皮糙肉厚脑袋少根筋的缘故,不但没觉得斩魂使有多骇人,反而觉得对方温文尔雅、为人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写信老夹带点“之乎者也”,文艺腔太重,废话略多。

不过说起文艺腔重,赵云澜的脑中又想起来某个人。

不过说起文艺腔重,赵云澜的脑中又想起来某个人。

怎么?都不说话的意思就是我可以问了?”赵云澜斜眼环视特调处的人鬼尸妖们。

“很好,那我去点蚊香。”赵云澜起身进办公室,拿香炉。

所有人,就是只有郭长城全程保持着一股不太明白的小眼神,不是很清楚‘斩魂使’这个词的涵义。

“楚哥,斩魂使是什么……”郭长城后靠问楚恕之。

“斩世间万物,除三界罪恶,任何人,任何物都逃不过斩魂使的斩魂刀下。他是一切的终结者,我活了几百年,还没听说过没有不怕斩魂使的人,特调处处长赵云澜例外。”祝红不等楚恕之回答,冷着眼,精致的脸蛋上是蛇的杀戮与无情。

郭长城这一听,立马心又咚咚跳起。

赵云澜点了蚊香,放进小香炉中,盖上炉盖,躺在沙发上,所有人低着头,气氛霎那间凄清得让人窒息。

不一会儿,一种诡异的寒冷袭来,连空气都凝固了,办公室里的空调冷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这正值三伏天,但整个办公楼里的温度急剧下降,窗户上冷得甚至结出了细小的白霜。

原本就凄清的气氛更加冻结了,郭长城觉得自己都难以移动,压迫感巨大,就像身上压了一座泰山一样,喘不过气,他身后的楚恕之也一样,依然看起来难以移动。

一大股寒气从特调处内大门猛得闯进,渐渐地,稀薄一点的在空气中晕染开来,浓厚的愈加弥散,加大它能所触及的任何地方。但是这寒气没有触及到一个人或一个鬼,可能是会给人一种碰到之后都会结冰的错觉。一开始的已经接触的大门已经结出了六角透薄冰晶,形态之美,感觉是隆冬的所有雪晶加起来都比不起上的美,洁白透明,却散发着来自九幽阴冥处死亡的威胁。

清晰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从大门处传来,在大家的耳边回响,穿过走廊,似乎那一霎那,就只听得见那回荡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出现在寒气中,他全身都裹在一件黑袍里,手脚全部都被遮住,脸也隐藏在一片黑雾下面,被黑袍低拢着掩盖,整个人除了一团漆黑,不露一点端倪,所有的寒气全从他身边周围空气冰化而成,持续晕散。

斩魂使一直走到赵云澜跟前,身上飘出一股味,不是上次在宿舍闻到的腐烂味,而是清香,若隐若现,非常淡,淡到令人无法察觉,可就是一下子就能闻得出来。就好像这斩魂使,生来就应该是带着这种清香,走过万世繁华,斩下无尽灵魂,却从不回眸忆味,留下淡到失心的痕迹。

那清香从来没有除了特调处的生人闻过,郭长城也是第一次,但他却又觉得不是第一次,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遇见过,久到是前世,或者几百年前,又或者几千年前,他都有那种错觉,错到那么长,那么久的时间,他都没有忘记。

那种香在人间是觉得闻不到的,它不属于活人,也不属于死人;不归于神,也不归于鬼。

它仿佛就来自忘川若水深处,源于死人灵魂的干涸,得到人间的美好夙愿和冰封的死寂凝结下终年不化的白雪,干净,又冰冷到极致。

像扎根于冰晶深处无边无际的彼岸花,染血一般的艳红,嗜血一样的杀戮,花叶没有相见也没有别离,可就是和纯洁白净的雪莲花沾着千丝万缕的情愫。

郭长城有预感,这次闻了,下一次,很可能就是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