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剧本《状元媒劝妹》(全折) (齐海棠演出本)
《状元媒.劝妹》
剧中人物
柴郡主—— 旦 赵德芳——小 生
吕蒙正——须 生
(四宫娥、柴郡主上)
柴郡主:(唱)柴郡主在深宫笑容满面,阵阵喜气上眉尖。
那夜晚突围遭凶险,傅公子追车救命还。
怪不得中了雀屏选,果然是才貌非等闲。
梨花枪,似雨点,杀得番兵心胆寒。
自那日阵前见郎面,雄姿常绕梦魂间。
又只见桂子飘香黄花绽,亭亭玉立傲霜寒。
秋卉更比春花妍,孤芳自赏许谁攀?
你是花中魁,侬是女中贤。
愿你常将奴陪伴,倩郎折来压鬓簪一簪。
幸喜得配英雄汉,夫妻们与叔王保立江山。
(斜倚绣榻,拈花微笑,神思飞驰。赵德芳上)
赵德芳:(唱)实服了吕蒙正才高无比,一席话说得我顿开茅塞。
他那里劝杨将我劝御妹,玉成了这婚事再好破贼。
(进)唔嘿!
柴郡主:(闻声起迎)原是皇兄到了,快快请坐。
赵德芳:那我兄妹一同坐了。(同坐)
柴郡主:请问皇兄破辽之事怎么样了?
赵德芳:诸事俱已安排妥当,单等各路军马到齐,便可进兵。
柴郡主:但愿此番一鼓歼敌,为妹妹报仇雪恨。
赵德芳:御妹被掳,不独御妹一人之恨,实乃我朝奇耻大辱。
幸喜叔王这次英明果断,采纳忠言。坐镇铜台,亲自督师,
必能大破番兵,永除边患。
柴郡主:果能如此,可算社稷之福,苍生之幸。
赵德芳:御妹此番虽然饱受惊恐,却也因祸得福。
柴郡主:皇兄,此话从何说起呀?
赵德芳:御妹,看那追车小将,人才武艺如何?
柴郡主:(羞)他是个好的。
赵德芳: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好的,但不知御妹赐他珍珠宝衣的意儿呢? 柴郡主:(不胜娇羞,低头弄衣)皇兄,……小妹不过遵从先皇遗命而已。
赵德芳:御妹可知那小将他是谁?
柴郡主:若非傅家公子,姻亲之好,谁肯乱马军中,舍命救人!
赵德芳:御妹,不是的!
(唱)昨日里是杨将追回车辇,他本是天波府英雄少年。
柴郡主:皇兄,这么说他不是傅家公子?
赵德芳:(唱)傅金魁哪有此忠心赤胆,他父子未上阵逃回中山。
柴郡主:(将信将疑)皇兄,小妹全然不信,明明探马报到,傅家兵马到了铜台,
与皇兄合力进攻,才救下叔王小妹;就没听见杨家兵来,怎么说是杨家将呢?
赵德芳:御妹不信,可宣杨将进宫。宝衣现在他手,御妹当面验看。
柴郡主:呀,不好也!
(唱)听罢言倒教人疑信参半,却怎么他不是傅家儿男。
赵德芳:着着着!不是傅家儿男。
柴郡主: (唱)将宝衣赐杨将有失检点,羞得人满面红坐立不安。
赵德芳:哎,御妹呀!
(唱)御妹不必羞满面,愚兄把话说心间。
叔王铜台身蒙难,傅鸾袖手壁上观。
杨将舍命追车辇,看哪家忠来哪家奸。
曾不记老王晏驾叮咛话儿千千万,招东床要选个好儿男。
六将军御妹你亲眼见,你看他一表人才一身武艺好威严。
自古道三军容易得,要选一将难。
他不单是御妹的终身侣伴。也算是为国纳英贤。
错了就按错处办,且莫可错过了这好姻缘。
柴郡主: (唱)听皇兄他对我细讲一遍,低下头儿好作难。
傅家公子未见面, 那杨家是忠良英雄少年。
心儿里只把老王怨,为什么将儿许中山。
一家凭的先君命,一家凭的珍珠衫。
这事叫人难判断,不由我低下头暗把泪弹。
赵德芳:御妹不必忧虑。愚兄昨日已托吕状元为媒,将御妹终身许配六将军了。
柴郡主:(唱)自幼儿生长在皇宫内院,女孩儿自择配落名不贤。 赵德芳:御妹通古博今,曾不记季芋嫁忠建之事。今日若不通达权变,
不惟误了御妹终身,而且坏了破辽大计,还望御妹三思!
柴郡主:(唱)皇兄做事欠检点,婚姻事当做了儿戏一般。
赵德芳:御妹错怨为兄了!珍珠宝衣乃是先王赐婚表记,御妹亲手赠给杨将,
怎的怨起为兄来呢。
(内喊:吕贵人进宫!)
赵德芳:来的好!来的妙!快快有请!
宫 娥:有请吕大人!
吕蒙正:来来来了!
(唱)费唇舌苦奔波任劳任怨,为的是宋王爷锦绣江山。
那一个不识劝离职逃窜,又恐怕这一个也有麻烦。
参见郡主、千岁!
柴、赵:(同)贵人少礼请坐!
吕蒙正: 为臣谢坐。
赵德芳:贵人来的正好,你家郡主正为婚姻之事,愁烦得要紧。
你可将傅、杨两家为人,奏与郡主得知。
吕蒙正:千岁,傅杨两家为人,为臣知之甚深,只是一件?
赵德芳:哪一件?
吕蒙正:先求郡主、千岁赦臣无罪,使臣讲得透彻,讲得痛快。
赵德芳:御妹,就该赦他无罪,畅所欲言。
柴郡主:尽在皇兄。
赵德芳:贵人,你家郡主宽宏大量,有话尽管讲来,但有一件?
吕蒙正:哪一件?
赵德芳:本御爱的是忠臣良将,恶的是权奸谗臣。
柴郡主:皇兄,你爱忠恶奸,难道妹妹就爱奸恶忠不成!
吕蒙正:哎呀好!
(念)好一个郡主、千岁爱忠良,听臣与你表傅杨。
一家三关为总镇, 一家官封中山王。
那傅家权倾中外压朝堂,怎比得杨家威名震八方!
(唱)提起来杨家将人人称赞,他父子保定了宋室江山。
东西杀南北剿战袍血染,三关口领人马威震幽燕。
若不是六将军英雄虎胆,哪一个乱军中追车回还。
柴郡主:贵人,怎么追车的少将,当真不是傅家公子?
吕蒙正:傅家公子一到铜台,观见番兵势大,他父子就悄悄地溜了。
追车搭救郡主的,实是天波府六将军,名叫杨延景,没有一些儿差错。
赵德芳:御妹,你看愚兄刚才说的可是实情?
柴郡主:贵人,但不知傅家究竟如何?
吕蒙正:唉,郡主,这还用问吗?这次圣驾巡边,原是他与王钦若一再怂恿,
言说辽虏远遁,边境安宁。谁知万岁、郡主一到铜台,便遇番兵劫驾, 诸主被虏。他父子拥兵不救,临阵脱逃,论其情由,就该问斩。
圣上念起先王老臣,不忍加诛,责令他戴罪立功,以责前愆。
似此不忠不义之人,怎作皇亲国戚也!
赵德芳:贵人,那傅家公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吕蒙正:谁不知傅金魁乃膏粱之子,纨绔之徒,文不能作檄,武不能杀敌,
比那追车的杨将,真有天渊之别!
柴郡主:贵人,到底是耳闻,还是眼见的呢?
吕蒙正:为臣若非眼见,怎敢侃侃而谈,欺骗郡主、千岁,都不怕丢了状元?
(唱)傅金魁纨绔子文武不谙,怎比得杨延景战将魁元。
先君爷未见过金魁之面, 因此上鸳鸯谱错点姻缘。
唉!可叹哪!可惜呀!
赵德芳:贵人可叹什么?
吕蒙正:可惜一位才貌双全的贤德郡主,竟配了那样一个驸马;
可叹杨六将军舍命杀敌,却落了一场空喜!
赵德芳:唉!老王当年酒席宴前,实不该出此许婚之言!
吕蒙正:是呀!非是为臣妄言,老王当年许婚,实实铸成大错呀!
柴郡主:唉!唉!苦……(哭泣介)
赵德芳:事到如今,还得御妹拿番主意。
柴郡主:(唱)听罢言来心伤惨,满腹委屈口难言。
权当被虏把命断,披发入山了尘缘。
赵德芳:御妹莫忧,就该与贵人从长计议。
吕蒙正:郡主莫要烦恼,千岁且休着急。为臣现有三本见驾,保管柴杨结亲。
赵德芳:哪三本呢,我先问这——
吕蒙正:请听!傅鸾老儿拥兵自重,专横跋扈,假报军情,诓奏欺君,其罪一也。
赵德芳:这头一本先讲的大大的有理。这二——
吕蒙正:圣驾被围,郡主被虏,私自撤兵,不肯用命,其罪二也!
赵德芳:这第二本讲的越发有理。这三呢?
吕蒙正:万岁有诏,国家全师破辽,傅鸾老儿不知先公而后私,竟然率众迎亲,
六礼尚未告成,勒逼郡主下嫁,欺君罔上,大罪三也!
赵德芳:哎呀好!有此三本,足动叔王之心。来来来,你我一同进宫。
吕蒙正:慢着,千岁莫忙!常言贱不欺贵,疏不间亲,傅鸾不才,总算皇亲国戚;
学生动本参他,先有以下反上之罪。
赵德芳:依贵人之见?
吕蒙正:依臣之见,还是郡主、千岁一同进宫,见了万岁,婉言陈词,
万岁疼爱郡主,必然回心转意。为臣还要调集各路军马,安排军务。
赵德芳:如此御妹随兄一同进宫。
吕蒙正:千岁慢走,为臣还有话讲。
赵德芳:贵人讲说什么?
吕蒙正:那六将军留下小书一封,回上三关去了。
赵德芳: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柴郡主:皇兄,杨将已回三关,还见叔王做甚?
赵德芳:御妹,郡马是傅三公子,杨将走与不走,御妹何必着急呀? 柴郡主:皇兄……
吕蒙正:郡主、千岁勿忧,他这一走,走的好,将来只有咱说的,没他讲的。
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德芳:怎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吕蒙正:郡主、千岁!那六将军此一回去,令公必然见责,兵符一到,
他必要来。那时亲事一成,他却无有宝衣,失了凭证,
管保他又来恳求千岁。这岂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哈哈哈!
赵德芳:好好好!贵人回营理事,御妹随我进宫。正是:
贵人才学世间稀,运筹帷幄数第一。
吕蒙正: 笑谈商定破辽计,
柴郡主: 进宫奏与叔王知。
(同下)
——剧 终 (责任编辑:田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