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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秋华百日打了林一,全身胆都没了,这时太害怕了,躺在房间里盖着被子发呆。
我蹑手蹑脚钻进她的被子,从后面抱住她,轻轻喊道:「嫂嫂。」
她动了动,没有回头。
我继续道:「林鹤风有秘密。」
新进宫的婕妤怎么会怀有身孕,林鹤风自我怀孕以来,几乎日日陪伴在我身侧。
那女人又是在哪儿找到的机会?
「秋华,陪我去一趟敬事房。」
秋华连忙翻身而起,一副做好去打架的准备。
我被她这副草木皆兵的紧张模样逗笑了。
去敬事房翻看完林鹤风侍寝的册子,我整个人都傻了。
这人几乎隔一天就去后宫宠幸妃子,雨露均沾做得极好。
可他明明夜夜都与我同榻而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残月孤星,寒风刺骨。
我走在寂静的宫道,路过一座座灯火通明的宫殿。
心里五味杂陈。
到达怀孕的婕妤宫前,我徘徊了三次,才进去。
没摆皇后的行头,就我和秋华二人。
她宫里很热闹,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围成一个圈在踢毽子。
太过投入,都未察觉我来。
还是毽子落在我跟前,他们才反应过来,匆匆行礼。
我目光落在中间山眉水眼,清秀淡雅的女子身上,「听说你家室不好,特意过来看看,是否有宫人亏待你,但现在看来,是本宫想多了,罢了,本宫走了,你若有事,尽管来找我好了。」
行至宫门口,那女子突然跟了过来,盈盈一拜,「多谢皇后娘娘。」
我淡漠地点了点头,走远后,秋华说这女子不错,是个善心人。
「这后宫,善心人活得长吗?能与战战兢兢的宫人打成一片,忘了尊卑礼仪,又怎会是个善心人那么简单呢?」
不知为何,今日我火气十分大。
秋华不过提了一句,我便想也不想呛了回去。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我连忙拉住秋华的手,歉意道:「我今日有些浮躁,你别在意。」
秋华皱着鼻子,娇俏一笑,「小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秋华不怕。」
我还是让秋华嫁给了林昼,一如林鹤风所说,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好过他攀上朝中权贵。
加上我心中疑虑众多,需要秋华去帮我拨开迷雾。
赐婚的圣旨颁发下来后,秋华以郡主的身份,搬去江府。
改名为「江秋华」。
离宫之际,我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双双无言。
林鹤风在身后静静等我,待秋华走后,他上前握住我的手,搂住我愈渐圆润的腰身,轻轻揉捏,「怎么突然去敬事房了?」
「你我之间,没有半句实话,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我掰开他的手指,往侧殿走去,准备清点秋华的嫁妆。
林鹤风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见屋子里摆满了大红木箱,惊讶道:「你把你的嫁妆都给她了?」
他拿起金蚕软甲,大步走至我身前,「这是我送你的,你凭什么送别人,你忘了我为了这个东西,冲上擂台被打成什么惨样吗?」
那时,因我好奇这玩意儿是否真的刀枪不入,还是太子的他,不顾自己高烧不退,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和几位人高马大,擅长格斗的蒙古王子比赛。
最后是对方真害怕把堂堂太子打死,才放了水让他赢。
「记得啊,所以呢?」我看了一眼后,继续清点,「秋华处境比我危险。」
「我不许。」
「朕不许。」
「老子不许,你听到没有。」
我转过身,在旁边箱子上坐下,「林鹤风,萧氏是你杀的,对吗?」
他愣了一瞬,表情冷了下来。
「与你何干。」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试图在他眼中找到蛛丝马迹。
可很快,他就垂下了眼眸,躲避了我的目光。
「婕妤的孩子是谁的?」我逼问道。
「我有洁癖,除你之外的女人,从不曾碰过。」他突然抬起头,朝我走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遮住了门外照射进来的天光,「禾禾,我们……」
说不震惊是假的,可我从他第一次纳妃,第一次去他人房中,便已经在无尽的黑夜中流了无尽的眼泪。心痛过碎过,又岂会因他一句话,就又一笔勾销呢。
我看着他隐没在阴影处的侧脸,「哦?怪不得你头顶绿得冒光。」
林鹤风闻言不怒反笑,伸出手在我的右脸处轻轻抚摸,「在我心中,只有你是我的妻,我只关心你对我的忠贞。」
我哑然失笑,好豁达好深情的男子。
他轻轻圈住我的身子,按着我贴近他,「禾禾啊,其实你只做好我的妻就好了,是不是好皇后,我不在乎,就算有千古骂名,我也会帮你担着的。」
「你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我问道。
「我觉得很好啊,若我有难,你能飞多远飞多远,能飞多快飞多快。」他闷声笑道。
我叹了口气,再无力与他周旋,只想耳边快点清净。
这人根本就不会跟我说实话。
十六
黄昏时分,请平安脉的御医给我带来了一则消息。
是谢安亭传来的。
他告诉我一切已准备妥当,让我放心。
御医前脚刚走,那怀孕的婕妤披散着头发冲了进来,几个太监跟在身后拉都拉不住。
「皇上要杀我,皇后,求你救我。」她跪在地上,神色虽慌张,可说话却镇定,「皇后此次若能救下我,往后我定以皇后马首是瞻,言听计从。」
我斜靠在榻上,眯着眼睛,等她继续说。
「我与各宫的宫女相交甚好,足以形成一个严密的情报网,往后这宫里,皇后无所不晓。」
我勾起唇角,这人聪明。
别人都是巴结权贵,她倒会反其道而行之。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挑眉笑道。
她露出一刹那的羞愤表情,旋即苦笑,「这恐怕只有皇上知道了。」
我喊来宫女,带她下去梳洗。
待她收拾妥当,我带着她去找林鹤风。
林鹤风还在伏案忙于政务,头发从一侧倾泻下来,遮住了半面容颜。
见我与婕妤一前一后而来,林鹤风略有些意外,眼里涌起片刻风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皇上,臣妾今日是想来问你,到底是婕妤不能留,还是这孩子不能留?」我行完礼,朗声道。
婕妤跪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胸口。素白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隐隐在发抖。
林鹤风抬头瞟了我一眼,「孩子。」
「好,臣妾知道了。」我拉起婕妤,往外走去。
这次我没有回承乾宫,而是回到皇后居所,长春宫。
婕妤的日常用品搬来侧殿后,落胎药也送来了。我端着浓黑如墨的药汤,几欲开不了口。
婕妤却毫不犹豫地拿了过去,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苦涩一笑,「我自保都难,哪里又敢奢求保住这孩子。」
我背过身,捂住肚子,心像挨了一记重锤。
后宫的女子,要么靠母家,要么靠恩宠。
她母家势微,如今更深知自己恩宠也是假的。
做出这等选择,倒有几分魄力。
转过身,我搀扶着她躺到床上,又让门外等候的御医进来照料。
「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几乎是逃一般出了门。
纵我是皇后,我也没办法护住一个不是皇家血脉,但却是皇家嫔妃生的孩子。
差不多一个时辰,御医才开门出来,告诉我已经处理妥当。
我推门进去,婕妤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下血迹斑驳,和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谢谢皇后。」她轻声道。
我点了点头,无声坐在她身侧,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兵书,翻阅起来。
因我在,宫人不敢怠慢,妥帖细致地为她更衣,擦身,端来清淡的菜肴喂她吃下。
夜深露重,乌云遮月。
我放下书,拿起剪刀拨动烛苗,无意中看到院里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皇上。」我走出去,轻轻唤道。
他转过身,眼中云雾缭绕,看着我,轻扯唇角,笑得无奈。
「在你面前,我是林鹤风。」
「孩子处理了。」我默了一瞬,回道。
「我宫里养了一个替身,往日侍寝,都是他替我去的。」他走上前,拉住我的手,「就在御书房的密室里,改日带你去看看。兴许你也分辨不出真假呢。」
「这孩子是那替身的?」我问道。
「嗯,他对婕妤生了感情,忤逆了我。」他讥讽一笑,「对命运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也有资格动情?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林鹤风,那我们呢?」我忙问道,「我有资格喜欢你吗?」
他抱紧我,精巧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全天下,只有你有资格爱我,也只有我,才能够爱你。」
「可你杀了我哥哥啊,你觉得我对这样的命运还有还手之力吗?还能爱你吗?」我挣脱他的手,压低声音,笑得眼泪直流。
他表情瞬间变得冷若冰霜,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迸发出杀机,「江新禾,为将者,最忌拥兵自重,你不懂吗?」
「那你为何不敢让我查下去,我不信我哥哥拥兵自重,另有野心。」我毫不示弱地回道。
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渐粗,良久,才咬牙切齿地开口,「江新禾,做好你的皇后吧。」
这话他对我说了好多次,我一直不知道,在他心里,怎么样才算做好皇后。
难不成,他只想要一个对帝王言听计从的皇后?
十七
相对无言,最后林鹤风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我艰涩地勾起唇角,对于命运,或许我有所不敌,但不死终不休。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我想了想,反身回到婕妤的房间,继续守着她,以防她出现意外。
相处半月,临近秋华婚礼时,婕妤突然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太后近来要去相国寺小住,吃斋念佛。
这让我很意外,她不是素来和林昼感情好吗,为何偏偏这个时候离宫呢?
难不成成亲那日,会发生什么吗?
婕妤答应我,让宫人继续盯着太后那边动向,我则去宫外见了秋华。
她这些时日,与谢安亭一起,训练江家护卫。
成效颇高。
「你……还适应吗?」江府后院,我同谢安亭并肩站在亭子里,看着秋华带领护卫练剑。
谢安亭抬起手,虚空放在我的头顶,俊秀的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连皮肤上的绒毛都带着温柔的光泽。
这样一个少年,却瞎了,我不忍看,忙别开眼,「谢安亭,是我亏欠你,你放心,我会还的。」
他的手轻轻落在我的发间,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没关系的,禾禾,若这样能让你一辈子将我放在心上,我觉得是值得的。」
我拧着眉头,一颗心像被钝刀反复绞着肉。
「禾禾,你还在查我眼睛的事吗?」他的手还在我的发间,像是舍不得离去一般。
「是,那些你接触过的大臣,都有让人监视,但并无线索。」我终究忍不住,躲开了他的手,「不过……我觉得林昼有些奇怪,具体哪儿,我又说不上来。」
「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谢安亭哑声回道。
我连连点头,「是,我也发现了,从前他是个爱耍性子易冲动的人,现在好像太沉得住气了。」
轻薄秋华一事,他死不承认不说,竟能在我不信他的情况下,沉得住气不来找我继续解释。
包括定期和太后请安这事,放在往常,他可没耐性陪太后那个难缠的老太太扯东扯西。
谢安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额头,「禾禾,林昼留在京城的这段时日,好像一直在赚取民心,又是当街救人,又是照顾孤寡老人,已经有人在背后称他为贤王。」
「且看着吧,过几日秋华嫁过去,记得让她得个什么看着瘆人的病,别让王府里的人碰她。」
想到这事,我尤为不爽地叹了口气。
秋华的委屈没帮她讨回来不说,还要把她送到那人身边。
「放心,禾禾,我在宫外会帮你照顾好秋华的。」谢安亭安慰道。
我感激地冲他一笑,想到他看不见,忙拍了拍他的手臂,「谢安亭,你的委屈我也会帮你讨回来的。」
从宫外回来,婕妤又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了我一个劲爆的消息。
萧贵妃的孩子,可能,也许,大概是林昼的。
曾经侍奉萧贵妃的宫女曾无意听到,林鹤风逼问萧贵妃,肚子里孩子是谁的。
而萧贵妃宁死不说。
又有曾经在萧贵妃寝殿外巡视的太监说,曾看到林昼半夜出入萧贵妃寝殿。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看着婕妤那清淡素雅的五官,因谈论这些八卦而大放光彩,我陷入了深思。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不知道林昼的外表下,藏着怎么一颗心。
空穴不来风,这些事,值得我去深挖。
我带着甜品来承乾宫见林鹤风。
他嘲讽道:「不会又是白水吧。」
我给他看了一眼,而后坐在旁边,一口一口吃掉。
林鹤风也不恼,放下手中的奏折,唇角带笑地看着我,目光中流露着几分宠溺和无奈。
「唉,今日听到一桩宫闱秘史,皇上想听吗?」我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笑问道。
「难得皇后想与我分享趣事。」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坐下,脸上笑容明艳了几分。
「你被自己弟弟绿了。」我贴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顿道。
他笑容不变,只是目光中掠过一抹深色,「有趣。」
「萧氏的孩子是林昼的对吗?那看来他很早之前就偷偷进京了,不知皇上有没有查出他进京都干了什么?」我直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林鹤风亦回望着我,眼底慢慢沁出悲色。
我继续说道,「萧氏至死未供出林昼,想来萧家已经站定了他,你真可怜,自己的亲娘,亲舅舅就这么不喜欢你?」
林鹤风紧紧捏着拳头,骨节咯吱作响,但面上依旧一片平和之色,他轻轻一笑,声音低缓:「那又如何,我有你喜欢。」
心尖狠狠一抽搐,我忙稳住思绪,「林鹤风,林昼是我徒弟,若他有叛变之心,我当亲手惩处。你让我参与吧。」
「好。」
十八
太后在林昼秋华成亲的前一日出发去了相国寺,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宫。
我站在皇宫最高处,久久凝望着他们的队伍。
他们一走,后宫空荡了许多,宫人们也生了懈怠之意。
一时间,皇宫竟显露出几分萧瑟之感。
翌日,我早早梳妆好,前往林昼府邸。
鞭炮声不绝于耳,全府一派喜气。
我同林鹤风端坐在高堂之上,等待林昼迎亲归来。
眼见吉时就要过了,还不见动静。
管家派人去查看,那人浑身是伤地跑回来说林昼遇刺了,这会儿下落不明。
听到这消息的林鹤风,并未表现得很惊讶,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俯过身轻笑道:「是你抢的人?」
我心蓦然一沉,他以为是我派人伪装刺杀,借此带走秋华。
可不是我啊。
我霍地一下站起来,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林鹤风却死死拽住了我,眉眼间漂浮着沉沉杀意。
「坐下,成何体统,你是皇后。」
眼眶一红,包着一汪热泪泫然欲滴,我硬生生忍着,手藏在袖中,死死掐着掌心。
「老臣想借今日良辰吉日,和皇上说两句掏心窝的话。」
老国舅重重一咳嗽,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向地面。他浑浊的目光如蛇一般冰冷,直直盯着林鹤风怪笑。
后院突然涌出一大批官兵,将前厅的人团团包围。
太后带走了一部分御林军,如今护驾的兵力比平日少了许多。
我一颗心被提了起来,林鹤风到底有没有算到这一步呢?
为何林昼会突然被人刺杀,那林昼到底是好还是坏?
「危机之际最见人心,今日护在朕身前的人,朕铭记于心。」他站起身,牵起我的手,走至大厅中央,面带淡然的笑容,环顾四周,「舅舅想说什么,是想告诉朕,你自小就喜欢林昼多于朕,还是想告诉朕,是你帮助林昼偷爬上你女儿的床肆?」
「你倒是有几分魄力,真是可惜,你太狠了,为了独揽大权竟要削弱萧家。我可是你的亲舅舅。」老国舅迈着坚毅的步伐,破开人群,夺过身侧人的长剑指向林鹤风,「你连个皇家血脉都不肯给我萧家,竟拿个替身诓骗我。」
听他这话,是知道宠幸后宫妃子的不是林鹤风。
真是可笑,世代帝王谁希望外戚独大。他也好意思把这事拿到明面上说。
好歹也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原来舅舅盯我盯得这般紧。」林鹤风仰着脸,浑身散发着帝王的威压,「今日,国舅是要反了吗?」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连发丝都在熠熠生辉。
国舅举剑欲刺,林鹤风抱着我旋转后退。
有几位老臣冲上前护驾,被官兵毫不留情杀害,相继倒地。
林鹤风眼中一痛,握着我的手,微微发颤。
原来他是在乎自己臣子的啊,那我哥哥呢?
他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哥哥为他冒过多少险,流过多少血,他还记得吗,数得清吗?
「太后在我手上。」我抽出手,将林鹤风推远了一点,而后扶正头上的步摇,沉声道。
太后出发相国寺那天,我便传信秋华和谢安亭,让他们派人去突袭。
老国舅挥手喊停,士兵收回兵器,站立原地不动。
「皇后娘娘,皇上可是杀了你的哥哥,你还帮他?良禽择木而栖,你不该糊涂。」老国舅沉吟了一会儿,笑得奸诈。
「太后若死,萧家还能上下一心吗?」我不答反道。
果不其然,在场有些人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大丈夫谁甘居人后呢?谁不想为那泼天富贵争一争?
有些与太后利益挂钩的人,等太后一死,自然会生出别的心思,到时就不是国舅,或是林昼能满足的。
国舅目光猛地尖锐,扫了众人一眼后,厉声呵斥道:「杀了他们,他们在拖延时间。」
可惜已经晚了。
窗格上有数十根细巧竹管探进来,管中有浓烟喷薄而出,屋顶有人扔下数个烟幕弹,浓雾炸开,我飞快捂住林鹤风的口鼻。
与此同时,府外冲进一批官兵。
我目光一凌,心中紧张了起来,直到听到震耳欲聋的护驾声,才松下一口气。
屋内的人除却我和林鹤风,都已轰然倒地。
我急忙冲着门外喊道:「别进来。」
话音一落,刚刚冲进门的将领已然晕倒。
我捂着林鹤风的口鼻,带着他出门。路过晕倒的将领时,发现他竟然是我哥哥的旧部。
「皇后与朕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见他笑嘻嘻的,我忍不住挖苦他,「若只有你的人,照这速度,你已经死了。」
昨日我便让谢安亭的人,带着药谷众人在周围埋伏,以防有异动。
不承想,林鹤风也留有一手。
他漫不经心地点头,突然一把将我搂进怀中,长臂紧紧环着我的身子,「禾禾,以后有任何危险,你都不要管我,自己逃。」
他是真的在怕,整个身子都在抖,胸腔里的心跳得又乱又快。
十九
国舅一党谋反,已成铁板钉钉的事。
但林昼因当日被刺客绑架,事后才一身是伤的回府,无法定罪。
和林昼一起被绑架的秋华,被刺客所杀,只剩一具遍体鳞伤的尸体。
巨大悲痛之下,我冲进林昼府邸,将他按在墙上,匕首抵在他的脖颈,殷红的鲜血沿着刀刃流出。
「师父,你要杀便杀吧,是我没保护好秋华。」他闭上眼睛,一副坦然受死的模样。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人事到如今,还要装无辜吗?秋华伴我多年,寸步不离,我对她从不曾有疑心。
林鹤风闯了进来,他逆光而站,远远看我,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那道目光异常沉重。
手下力气渐渐松懈,理智找回,我松开林昼,转身就走。
林昼身后的党羽未查清楚,此时他还不能死。
经过林鹤风时,他牵住我的手,带我一起回宫。
一路上,他絮絮叨叨说起了往事,我一句未应。
直到将我妥善扶到床上睡着,他才离去。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后,我重新振作起来,着手去查上次刺杀林昼的那批人。
线索被清理得很干净,我一无所获。
但林鹤风那边却找到了一具刺客的尸体。
他知我重视,特意过来告诉我。我提出要去看,林鹤风拗不过我,带我去了。
平平无奇一男人,死于金钗插破喉咙。
应该是秋华所为。
我忍着恶心查看其他地方,发现这人脖颈后方有一个小图腾。
这图案我认识,哥哥曾经俘获的敌国细作身上便有。
林昼通敌叛国了。
这一想法冒出来时,我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险些没站稳。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喊了我多年师父的人,真会通敌叛国吗?
可若没有,他为什么又能从细作手中逃出,只死了我的秋华。
我带兵冲进林昼府邸,空余一地尸体,不见林昼。
而这满地尸体中,有不少人脖颈处刻有图腾。
如此看来,林昼是被敌国带走了。
他的藩地临近边关,若林昼回去,与敌国里应外合,一切都晚了。
一只羽箭破风而来,堪堪擦过我的脸颊,带落一簇长发,深深扎进木门之上。
箭头处带有一封信,取下看完后,我的心情竟毫无波动,甚至在交给林鹤风时,我还能吃进去几块糕点。
倒是林鹤风,一张脸上爬满了慌张。他全身紧绷成一根弦,好似下一瞬就会断裂一般。
「没事的,林鹤风。」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笑盈盈地说道。
他更紧张了,薄唇微微翕动,面上的血色越来越淡。
我朝他摇头,「你何时这么软弱了?」
信中也没写其他的,林昼不过是告诉我,他没有假传圣旨,他只是把发出又半道截回的圣旨,送到了我哥身边而已。
还说他自小同我和哥哥亲近,就是为了得到江家支持,他用了很多阴狠的语句责怪我和哥哥。没有选择他。
全然不像我认识的林昼。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鹤风不愿让我查,他是怕我知晓,他曾下了诛杀我哥的圣旨。
虽生了悔意,但到底还是害死了我哥。
「帝王多疑,我理解的。林鹤风,你别怕啊。」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着一眼眶热泪,故作轻松地走出御书房。
殿外日光太盛,刺得我头晕目眩。
婕妤从一旁小跑过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感激地对她笑了笑。
没事吗?林鹤风。
怎么会没事,我只是厌倦了再跟你说狠话了。
二十
黄昏时分,我坐在长春宫屋顶,极目远眺。
夕阳似血,彩霞浓烈,一如我初做皇后那一年,和林鹤风手牵手站在摘星楼看到的一样。
「万里江山为聘,一颗真心为礼,娶你做妻,不负不离。」我细细回想着当年他红着脸求娶我时的场景,情不自禁念出了声。
时过经年,我与他早已不是当初少年,再执着于当初的情意是真是假,没意义了。
我从袖中掏出匕首,放下发髻,割断一缕头发,往风中一扔,「林鹤风,我要休夫。」
身穿明黄龙袍的林鹤风站在屋下,沐浴在暮光之中,仰头看我,眼里波光荡漾,扯了几次嘴角才勉强勾出一抹温柔笑意,「生同寝,死同棺,你是我的妻,你逃不掉,这万里江山,权力之巅,我要你陪我共享。」
我静静看着他,脸上笑容不变。
久久的僵持中,到底还是他先露出了怯色。
他输了。
我背过身,收敛笑容,突然想到该怎么折磨他了。
哥哥,你曾告诉我,一个好君王,未必是一个好夫君,让我万万不要贪心。
如今,我懂了。
林昼还是逃回了封地,与敌国里应外合,破了边关防护。
战乱起,可朝堂刚刚经历过一次动荡,官员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无人可用。
我在婕妤的帮助下偷溜出宫,前往边关带兵。先斩后奏下,林鹤风没有办法,只得紧急任命我为将,调遣粮草北上。
边关驻守的军队,曾是我哥哥麾下。他们对我哥哥的死,都耿耿于怀,此时见我,纷纷热泪盈眶。
接连战败,我趁这会儿士气高涨,忙同其他将领制定偷袭计划。
接连操劳,我腹中孩子胎像不稳,下体流出淡淡血迹。
军医乱作一团,我沉声制止。
一男子掀开帐帘走进来,月光清冷,他身姿单薄,步履平稳,唇角带着平和的笑意。
「禾禾,我来了。」他声音清亮,带着淡淡温柔。
「谢安亭,我还是甩不掉你。」我无力地靠在床榻之上,肚子发出阵阵绞痛。
谢安亭走上前,摸索着握住我的手,替我诊脉。
「孩子……很难保住,需要落胎,不然损母体。」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千里奔波,殚心积虑,我早就做好了这般的准备。
我闭上眼睛,轻轻笑着,没有说话,努力平息内心一波比一波汹涌的难过。
喝完落胎药,我赶走了所有人,独自躺在床榻之上,感受肚子里绞来绞去,下体的血迹越来越多,我扯着被子,死咬下唇,不让自己喊叫出声。
脑海中涌现出林鹤风的脸,他对我笑,对我恼,对我忧,对我愁。
其实离京那日,林鹤风一直跟在我身后,可他不敢喊我,直到出了京城千里,他才放弃跟我,奔马跑上山丘,喊道:「江新禾,你带我一起走吧。」
山间的风带着他歇斯底里的声音钻进耳朵,我勒住马,一颗心浮浮沉沉,最终没有回头。
他以为是我弃他而去。
哪有那么简单,林鹤风,你还没付出代价呢。
你看,你的孩子没了。
疼得几欲昏厥时,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模模糊糊看到有人踉跄着倒在我床边,一遍一遍唤着我的名字。
意识逐渐模糊,再醒来时,肚子已经平坦。
没有时间修养身体,谢安亭为此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但发完之后,又颓败地垂下头,像蔫了的茄子。
我无暇顾及他的心情,全力研究如何作战。
自幼时起,我便跟着哥哥一起学习兵法,时常感叹自己是女儿身,不能上战场。
如今阴差阳错,倒是圆了少时的梦想。
若能以一己之力,换得两国百姓长久的和平,死又何妨。
二十一
「娘娘,城破了。」
将领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激动得双眸含泪。
这一战打得太难了。当今皇后带兵,无数双眼睛等着看我笑话。
承认一个女人不输男人,好像对他们来讲,很难。
我站在堪舆图前,轻轻一笑,视线突然模糊,有水渍落在我的手臂上。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当年我哥哥便是仗打得太漂亮了,所以才让林鹤风起了杀心。
如今,我这仗打得更是精彩,不仅收复先帝手上丢的失地,还攻下了敌国咽喉之地。
不知我那多疑夫君会如何对我?会不会看在我是皇后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思及此,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哥哥,我圆了你的梦想,也算替自己那薄情寡义的夫君给你赔罪了。
谢安亭走上前,歪头轻笑,「禾禾,假死好吗?如此便能永远逃离了。」
我侧目静静看着他,边关的风粗粝了他的皮肤,他黑了,瘦了。
好像遇见我之后,他就没再过过一天好日子,但记忆中的他,却总是扬起细长温润的眉,对着我笑。
我本也想笑给他看,但想到他已经看不到了,于是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好。」
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如孩童。
我扬起手,狠狠一个手刀劈在他的脖间。
他的身子软软往下倒去,我伸手接住,唤人将他送去了江南富庶之地。
很早之前,我便在那儿购置了房产,本想着有机会和林鹤风去小住一段时日,体验一下普通夫妻,烟火缭绕,平淡充实的日子。
现在是没机会了。
不日敌国便交了降书,赔偿款一应事宜也都谈妥了,还奉上了林昼的项上人头。
这场动乱,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班师回朝的路上,百姓夹道相送,纷纷磕头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是千岁千岁千千岁,可林鹤风却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见我与他从来都不可能白头到老。
当着满城雀跃的百姓面,我牵着九五至尊的手走上城墙。目光悲切地看着远处巍峨雄伟的皇宫,那里有一头蛰伏的凶兽,富丽堂皇的宫门就是血盆大口,背后连着深渊。
它吞噬了我所有视若珍宝的东西——亲情,爱情,友情。
如今,我再也不要回去。
林鹤风轻柔地揽着我的肩膀,与我四目相对。
午日的光细碎地洒在他的眼波中,我在里面看见了自己苍白呆滞的面容,一丝苦涩自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可我哭不出,也笑不出。
他勾唇一笑,温柔得能溢出水来。
「禾儿,你做到了。」
我点了点头,狠狠一掌将他击退,而后翻身跃上护城墙。
「如今三军皆是我的盛名,你是不是也要像猜忌我哥哥一般猜忌我,你要杀我吗?」
「林鹤风,思来想去,我觉得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你爱而不得,愧疚一世。你看,我比你狠吧。」
他不敢靠近我,呼吸停滞了一般,下一瞬,他敏捷地冲过来拉我。
我决绝一跃,身子如落叶一般,向高墙之下坠去。
为了不看他,我甚至选择了脸朝地,将一个女子的体面全放弃了。
林鹤风,午夜梦回时,我想这就是你挣脱不了的梦魇。
哥哥,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一个男子,可只有这样,我方能用我这刚立下的战功,为你,为江家,换取一个史笔如刀中的忠义。
再不给林鹤风,污蔑、怀疑我们的机会。
——完——
文章名称:《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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