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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莱斯的名言】一个女人引发的世纪之争

时间:2023-04-02 23:38:01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冯仑风马牛」

有一次,我与几位朋友,聊到 20 世纪的城市化,有人大胆地下结论指出,过去一百年,最伟大的城市学家分别是埃比尼泽·霍华德、勒·柯布西耶与简·雅各布斯。

我竟无言以对。没错,论名气,无人能出其右。经济学出身的人能说出这三个名字,已很不易,若让建筑师列举诺贝尔经济学或文学奖获得者名单,也很为难。

这三人,前两位是建筑学家,后一位是作家和社会活动家。三个「门外汉」主导了 20 世纪的城市观念,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简·雅各布斯丨一个引发世纪之争的女人

三人的交集出现在雅各布斯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书里。在序言里,她狠狠地批评了两位前辈。霍华德的「花园城市」和柯布西耶的「光辉城市」,在她看来,不过是资本和权利的游戏,是社会控制个人的力量,是集体的颂歌与个体的挽歌。

当然,她与二位前辈是不同的。如韦伯所言,无论东方还是西方,传统社会都是价值理性主导的社会,现代社会则是工具理性的社会。工具理性重知识,讲效率。霍华德和柯布西耶是其佼佼者,雅各布斯则选择了新的道路。

「意思」,也就是「意义」的解读,「所谓意思可以分为两种,一是智慧,一是知识。第一种重在教训,是主观的,……第二种便是科学故事,是客观的……」雅各布斯是智慧的。

▲2016年,纪念简·雅各布斯诞辰100周年

现代城市里的摩天大楼、高速公路、购物中心、大型居住区,都是时代的新章。二战后,更迎来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当不动产的利益和纪念性建筑景观的虚荣,逐渐绑架了城市发展的当权者,他们未必出于自利,即便出于公利,也会犯下顾此失彼的大错。

对于《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书,后人赞誉很高,我不再框论。但有个细节,需要做个标记与提醒,也就是这本书的成书时间,与作者的人生历程,有一些巧合,这个巧合所碰撞的火花才是整本书的灵感之源。

▲《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

1940 年代末,雅各布斯嫁给了建筑师丈夫,移居纽约格林威治村。几年后,她得知了,纽约城建主管罗伯特·摩斯要修建曼哈顿下城高速公路,新公路穿越曼哈顿,联通纽约与新泽西,但是这些宏大叙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穿越的华盛顿广场公园,就在她家附近,这是她「遛娃」的地方,也是所有邻里聚会的场地,总之是一个日常生活浓度很高的城中村。

摩斯要把它变成只供车行的高速路。她选择了,家庭主妇的抗议和公共知识分子的控诉,作为应对。这是她最初的私心,一种纯粹个人需求的立场。她们夫妇给市政府写信说,「人们一直在努力让纽约变得宜居,但是现在纽约城正在把自身变得不再宜居」。

她的故事表达了很多人的心声。社区团结了起来,名人也加入了进来,包括罗斯福总统夫人。

▲格林威治村是盛放在纽约的多元文化摇篮

1958 年,项目夭折了。同一年,雅各布斯为财富杂志,撰写了成名作《为人民的城市》。这篇名作引起了洛克菲勒基金会的注意,进而决定资助她的写作计划,才有了《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的出版。

在书里,对邻里关系、儿童的欢声笑语、城市多样性的生活方式,她从不吝惜笔墨,因为这是她所珍视的生活空间,外人不能给它做主。西方的个人主义传统,说的就是从自己做起,不自私自利,个体的存在意义是个人行为的本源。

也就是孔子所说的推己及人,抵达「人」的过程,还是要先从「己」开始。推土机覆灭的,极有可能是一群人,乃至整座城市的精神文化印记。

▲格林威治村就像一座欧洲小城,雅各布斯所要保护的是城市的本质

「只知道规划城市的外表,或者想像如何赋予它一个有序的、令人赏心悦目的外部形象,而不知道它现在本身具有的功能,这样的做法是无效的」,她在书中写道。

「从你的角度、我的角度或任何一个人的角度来看,城市人互相间某种程度的接触是有用的,或充满乐趣的」。她从自身的经验出发,提倡城市人之间「有意义的、有用的和重要的接触」。

现代城市的功能分区思想却对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赋予了极大的约制。所有功能区都是对城里人的安置,有序的生活在功能区之间流转,这是承接快速城市化的应对之策,但是,随着中产者的壮大,人们需要被安顿,拥有自己的个性天地,与最私人的公共空间。

▲格林威治村有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万圣节游行

城中村里的多样性满足了当下城市的需求,最纽约的地方,正是那些出于私心被拯救的西村、格林威治、苏活等,那些被定性为要铲除的贫民窟。她最终成了拯救纽约本原文化的带头人。

霍华德和柯布西耶都是理想主义者,雅各布斯也是。但是理想主义在不同时代是不同的,是有前后相承的进阶关系的。

如同黑格尔对浪漫主义的评价,从理想到愉悦的过程就是浪漫主义,事物的新生阶段是理想者的天堂,当理想的风格需要向现实世界再前进一步的时候,则要转向愉快的或取悦于人的风格。

▲纽约的高线公园串联起让·努维尔、弗兰克·盖里、尼尔·德纳里等大师巨作

《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里就叙述、穿插和强调了许多喜人的生活场景。为了讲明白「街道芭蕾」,她把家门口的那点事,娓娓道来,行人、邻居、宠物、孩童、装置都在进行着生活的表演。

从一大早,作者扔下垃圾袋落下的叮当声,初中生扔出去的糖纸,洗衣房开门的锁,熟食店的椅子,五金店老板女儿的曼陀铃,男男女女上班时高雅的姿态……

这些看似无关联的事物,是更大意义的一小环,也是更大城市的一个小结,但是,如舒尔茨所说,它们为自己收集了意义,成为有价值的空间场所。

▲格林威治的华盛顿广场公园成了学生们表演喜剧的舞台

或许对城市意义的挖掘和思考,正是要发现早已存在其间的意义。雅各布斯以她在此地的私心,找到了值得奋斗一生的意义。

这种私心或许与王阳明所说的「良知」,有共通的一面。

虽然我十分崇敬王阳明,但对他的思想一直是敬而远的。雅各布斯的事迹给了我启发。良知是人心自然的结果,不是外在事物的体现。他说,「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

「不假外求」就是不需要被告知、被强迫、被引诱、被欺骗,你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该怎么做,你的小心思装得下整个世界。

▲西村是纽约最具邻里精神的地方,值得任何标榜邻里的社区学习

大纽约需要一名大妈来抗争推土机,很遗憾,后人会或追问其他人都去哪儿了。就像哈佛大学教授费正清对清朝末年中国知识者的遗憾一样,他指出「以整个中国历史来说,也许从来没有一个时期,在社会上处于领导地位的知识分子曾像现在一般,这样无能,在决定中国命运上,这样无足轻重」。

苏格拉底最牛的一句话是「我知道我不知道」。每个人对自己的生活是熟悉的,对外在世界难免无知和误判。

英国建筑学家塞德里克·普莱斯有一句名言:「所有人都不应该对桥梁的设计感兴趣,他们应该关心的是如何抵达彼岸」。拆除城中村首先应该考虑的是为何拆除,而不是跨一步给一个拆除后的图景。至于为何拆的理由是所有人生活的集合,私人经验的互动是不可重建的。孟子说,「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如果物齐了,这将是多么乏味的世界。

▲西村的多样性是对纽约包容精神的最好注解

后人关注的是成名后的雅各布斯,她思想的光辉,可我认为,我们应该回到起点,在她第一次振臂高呼的情景,看到人的力量。

你以为城市的发展都是大手笔,其实小私心里更有大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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