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陈榟宸,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筒子楼的狭小房子里,一男一女神情紧张地站在屋子中央,男人将一个挎包塞进女人手里,语气焦急地对她说道:“拿着它,快走,否则要来不及了。”

女人向包里看了一眼,里面是他们千辛万苦才偷到的宋代古物金链盏,但这一次他们玩大了。

“你也一起走吧,躲起来不要被他们找到。”女人说道。

“我已经暴露了,不可能躲得掉的。”男人说,“你快走吧,拿着金链盏,不要告诉他们两个这东西在你手里。等几年风头过去了,就偷偷把金链盏卖了,这东西价值连城,你可以带孩子去别的城市过好日子。”

女人不忍心丢下男人自己,她又说道:“可是,你会被判很久的。”

“放心,我死也不会告发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男人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快走吧,算我求你了,只要你没事,我坐再久的牢也无所谓的。”

女人满眼泪光,泣不成声,男人打开房门将她推了出去,然后说道:“快走,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从没见过,你根本不认识我。”

“阿民,我……”女人带着哭腔说道,“我爱你。”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有这三个字,我蹲一辈子监狱也值了。”

女人挎着包走下了楼,她低着头慢慢向小区外走去,在她走出大门的同时两辆警车开了进去。

房间里,看着女人安全离开了小区,站在窗边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接着他转身慢慢向门边走去,在他走到门口时恰好响来了一阵敲门声。

“你好,我们是警察。”

2

“你这事务所还不错嘛。”

庆阳街凌氏侦探事务所里,穆海棠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凌谦的这间事务所是几个月前才开业的,内部装修简单大气,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

庆阳街也算是繁华地段,租金并不便宜,但初来乍到的凌谦却租下了庆阳街中间的二层底商,一楼用作事务所办公,二楼则是自己的住处。

一旁的穆天晴则饶有兴趣地翻看着办公桌上的案件记录,“这么多案子都是你处理过的?”

坐在书桌后面的凌谦随口回答:“那些都是我来邺阳市之前的业绩。”

今天是周六,一大早凌谦刚刚开门,正在等待昨天约好的委托人上门,穆天晴和穆海棠二人却不请自来。

“你们一大早过来,应该不只是来参观的吧?”

穆天晴回答道:“说来奇怪,昨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案件委托,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求今天上午在你这里见面。”

凌谦闻言疑惑道:“难道是同一个……”

话还没说完,事务所的玻璃门便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她二十几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穿着一件红色的卫衣。

“对不起,来的有点晚了。”女孩进门后说道,“我是孙玲,是二位的委托人。”

果然,委托凌谦和穆天晴的是同一个人。凌谦请她入座后问道:“孙小姐,你怎么会想到同时委托我们两个人?”

“是音音姐让我来找你们的。”孙玲回答,

穆天晴疑惑道:“音音姐?你说段音音?你怎么会认识她?”

“我是音音姐的私人助理。”孙玲说,“上次在白鹭岛,她对你们的推理能力印象深刻。”

“那你到底有什么事?”凌谦问。

“是音音姐的事。”孙玲回答,“她失踪了。”

三人闻言一惊,穆海棠问道:“出了什么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昨天下午音音姐突然就不见了,但是她留给了我一条微信。”孙玲把手机拿给三人看,在二人的聊天记录里,段音音发给她的最后一条微信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救我,去庆阳街找凌谦和穆天晴。

“看到这条微信后我给音音姐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穆天晴问:“那你报警了吗?”

“没有,但你们应该明白为什么。”

三人确实理解,段音音这种知名度的艺人,任何行为都会受到网友的密切关注,加上如今她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如果她失踪的事被外界知道,且不说会不会断送前程,光是产生的消极影响就相当严重。

孙玲又说道:“音音姐信的过你们,我也相信你们有能力找到她,求求你们了,一定要帮帮我。”

“没问题!”穆天晴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是他第一次作为侦探接受别人的案件委托,自然是踌躇满志。而凌谦也很快回答道:“我也接了。”

穆海棠则问:“段音音现在是住在邺阳市吗?”

“市西有一栋小别墅,音音姐最近一直住在那儿。”孙玲说。

凌谦又问:“出事前有遇到什么异常情况吗,比如别墅附近有没有出现过奇怪的人。”

“上周别墅附近确实有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怪人在晃荡。除此之外,我们还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孙玲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黄色的老式信封,里面装着一张薄薄的信纸,纸上只画着一个黑色的图案,看上去就像扑克牌里面的黑桃花色。

穆天晴皱眉道:“这黑桃是什么意思?”

“我们也不知道,这封信是三天前收到的,我和音音姐当时都以为这只是个恶作剧。”

穆天晴翻过信封看了看整,上面完全是空白的,既没有邮戳也没有地址,说明这封信不是通过邮政寄过来的。

一女明星神秘失踪,她收到的匿名包裹,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

“你们是怎么收到信的?”穆海棠问。

“音音姐说,她是从信箱里发现的。”

穆天晴闻言惊奇道:“你们还装着信箱呢?”

“音音姐平时有订一些时尚杂志,所以特意在别墅门口装了一个。”

凌谦思考了一下,然后问:“别墅外应该有装监控吧?”

孙玲点点头,穆天晴接口道:“那就好了,去查一下监控,看看这封信是什么人放进去的。”

“你们觉得音音姐的失踪和这封信有关?”孙玲问。

穆天晴点了点头,“这是个很重要的突破口。”

“你们加油,我就不参与了。”穆海棠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了看时间后说:“我该走了。”

穆天晴无奈地对她说:“你还真要去啊?”

“毕竟答应人家了嘛,怎么也得去见一面。”穆海棠说,“你安心查案吧,不用管我。”

看着穆海棠离开了事务所,凌谦好奇地问穆天晴:“她要去干嘛?”

穆天晴叹了口气回答道:“相亲呗。”

“相亲?当真?”

“对方是邺阳市公安局丁局长的儿子,我爸答应了丁局长让海棠和他儿子见面聊聊。”穆天晴说,“没办法,他们是老朋友。”

凌谦笑着说道:“海棠去相亲,你好像很不高兴啊?”

“别说没用的了。”穆天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走吧,找段小姐要紧。”

3

庆阳街尽头的咖啡馆里,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男子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从他身上的名牌衣服看得出是个有钱公子哥。但此刻的他看上去略显紧张,不时地伸着脖子望向窗外,偶尔还看一看腕上的手表,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终于一个女孩推开门走进咖啡馆,男子脸上一阵欣喜,挥着手叫道:“海棠!海棠,这里!”

“你就是丁盛颜?”穆海棠走到桌边坐下,“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是公安大学的,就在你们学校附近。”丁盛颜回答,“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穆海棠之前根本不认识丁盛颜,这次如果不是老爸强迫,她也不会答应过来见面。看起来丁盛颜应该要比自己小一两岁,长得倒确实是很帅气。

二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丁盛颜很热情,看得出他很喜欢穆海棠,这次相亲应该也是他故意让自己老爸来撮合的。但是穆海棠对他没什么兴趣,聊了没多久她就开始心不在焉,脑子里不禁开始想穆天晴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而此时,咖啡馆外路边的一辆汽车里,一个短发女人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店内窗边的穆海棠和丁盛颜。

另一边,穆天晴和凌谦在孙玲的带领下去驱车来到了西郊外,顺着一条红砖小路向上走,尽头便是段音音新买下的二层别墅。

平日里只有孙玲陪段音音住在这儿,孙玲有私事的时候段音音就自己一个人待着,这里就她的像一个隐居处,她很少会请朋友过来。

进入别墅后,几人楼上楼下大概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说明段音音不是从家里被人绑走的。

孙玲调出了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段音音发现那封信的时候,它和新来的时尚杂志一起放在信箱里。

于是他们查看了三天前从邮递员送来杂志后到段音音去外面取杂志之间这段时间的录像内容,但是视频显示那段时间根本没有外人来过。

“两个可能。”穆天晴看完视频后说道,“一,这封信在邮递员送杂志之前就已经在信箱里了。”

孙玲回答道:“不会的,那天邮递员来之前不久我还查看过信箱,当时里面是空的。”

“那就是第二种情况,这封信的确是邮递员放进去的。”

凌谦闻言看着信封说道:“没有地址,没有邮票,但是邮递员却还是把它送过来了……看来,我们得去找找那位邮递员先生了。”

事不宜迟,穆天晴立刻打电话查询了附近一带的邮递员,这座别墅位于双林县境内,双林县的信件都是同一个邮递员负责的,从网上查到那人的姓名和地址后,三人立刻动身出发。

从段音音别墅出来后往西走十几里地就是双林县县城,按照从网上查到的地址三人来到了一座城中村小院里,小院的大门敞开着,院子中央的轮椅上坐着一个正在晒太阳的老人,穆天晴第一个走进院子问道:“您好?这儿是谢冠峰先生的家吗?”

老人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理会他们,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闻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你就是谢冠峰?”

“对啊?”

孙玲迅速走上前拿出信封说道:“这封信是你送的吧?”

“信?”谢冠峰结果信封看了看,摇头道:“不是,我送的信都是盖了邮戳的,你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凌谦拍了拍孙玲的胳膊示意她别着急,然后笑了笑说道:“谢先生,三天前你给双林县东边那座别墅送过信件吧?”

“双林县的所有信件都是我送的。”谢冠峰回答,“你说的那座别墅我知道,我每个月都会给那里送东西。”

“那你认不认识这个?”凌谦说着拿出了信封里的那张纸,谢冠峰看过纸上的图案后说道:“这不是扑克牌里面的黑桃吗?”

“你确定你没有送过这封信?”

“这年头哪儿还有人写信,如果我送过的话肯定会有印象的。”

这时院子中央的老头突然叫道:“小峰,推我回屋吧。”

怪老头像是在下逐客令,谢冠峰则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儿,不送了。”

说完谢冠峰推着父亲进了屋,凌谦三人也只好离开了他家院子,出门后穆天晴道:“这个人会不会在撒谎?”

“很有可能。问题是,我们不清楚他和段音音之间有什么关系。”凌谦眉说,“如果是他绑架了段音音,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这时孙玲突然举着手机大叫道:“你们看你们看!”

“什么啊?”

“我登录了音音姐的微信账号,看这个聊天记录!”

二人凑到孙玲的手机上,只见段音音的微信里有一个名叫李德的人,那人称呼段音音为音姐,看聊天记录像是段音音的老朋友,而且他一直在向段音音借钱,字里行间有几分无赖。

“我从来没听音音姐提过这个人。”孙玲说,“奇怪,看上去音音姐已经不止一次借给他钱了。”

凌谦拿过手机认真往上翻看了一下,发现二人有提到“北庄村”这个名字,似乎是李德住的地方。

“双林县有一个北庄村吗?”

“好像有,”穆天晴说,“等我查一下。”

他拿起手机搜了一下地图,果然发现北庄村就在他们南边十里外,于是三人立刻驱车前往。然而车子刚刚开动了十几分钟,凌谦就盯着后视镜皱眉道:“我们好像被跟踪了。”

开着车的穆天晴闻言道:“不会吧?你确定?”

“后面那辆黑色大众从我们离开别墅不久就一直跟着我们,现在又跟上了。”

坐在后座的孙玲闻言立刻扭头向后张望,凌谦提醒道:“别往后看!”

孙玲有些害怕,她扭回身紧张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别怕,先停车。”

穆天晴闻言慢慢把车停在路边,那辆黑色大众在稍作减速后从他们经过,然后向前开去了,凌谦见状道:“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这时穆天晴突然又发动了车子,孙玲问道:“你要干嘛?”

“反追上去!”穆天晴说着便跟上了那辆大众,但街道上车流量很大,他也不敢贸然追上前,那辆车子的主人很快发现自己被反跟踪了,他立刻将车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前方被其他车子挡着的穆天晴没法加速,等他跟着转弯拐过去以后已经找不到对方了。

“靠,跟丢了!”穆天晴拍了方向盘一把,一脸的不甘心。凌谦劝道:“算了,先去北庄村吧。”

4

时至中午,穆海棠和丁盛颜已经离开了咖啡馆,他们来到了一家西餐厅,丁盛颜说要请她吃这里招牌鳕鱼。跟丁盛颜聊了这么久,穆海棠感觉他人还不错,虽然是官二代但却没有那种纨绔子弟的傲气,所以决定按照说好的那样,陪他完成这一天的约会。

这次二人坐到了西餐厅的包厢里,穆海棠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听丁盛颜讲他自己。

可能是受到父亲的影响,丁盛颜从小就想当警察,现在他读大四,已经开始在市警局实习了,不过可能是他爸不放心他,所以把他安排在了档案室。

“其实在档案室工作也有好处,能有机会审阅那些奇奇怪怪的案子。”丁盛颜说道,“对了,上次白鹭岛那件案子我印象挺深的,你不也是目击者吗?”

穆海棠闻言道:“那次是挺有趣的。”

“真希望我当时也在场。”丁盛颜的眼神中涌上几分期待,“那种惊险刺激的局面,和罪犯斗智斗勇的过程,正是当警察的魅力所在!”

穆海棠轻声笑了笑,这丁盛颜到底是比她小几岁,身上少年气很足。

一会儿后,丁盛颜起身去了卫生间,穆海棠则拿出手机看了看,穆天晴给她发来了几条微信,把他们的查案进度和她说了说,穆海棠看后疑惑道:“北庄村?李德?这段大明星到底在搞什么鬼?”

卫生间里,丁盛颜正在水池旁洗手,一个戴着针织帽的男人走到了他旁边。

“兄弟,追女神呢?”

丁盛颜瞥了他一眼,回道:“眼力不错啊。”

“都是过来人嘛。”男子笑道,“兄弟你一看就是个富二代,怎么还有女生是你拿不下的?”

“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丁盛颜一边擦手一边说道,“人家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是吗?这女孩什么来头儿啊?”

“她可是……”说到这里丁盛颜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皱眉道:“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丁盛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了卫生间。

北庄村位于双林县北部,和附近村子比起来,它不仅人口稀少,而且经济情况也很差。穆天晴三人在村子里打听了一下,这里确实有一个名叫李德的男人。但是根据村民的描述,这个李德是个赌徒无赖,整天在村子里游手好闲。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音音姐扯上关系呢?”孙玲完全无法理解。

“可能是什么远房表弟之类的吧。”穆天晴说。他们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篱笆小院外。一眼望去,院子里杂草丛生,门边堆放着很多废品,角落里的旱厕一副快要塌的样子,正屋窗户上那几块脏兮兮的玻璃已经透不出屋里的景象了。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孙玲一边走进院子一边抱怨,这时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粗着嗓子大声问道:“你们找谁呀?”

凌谦说道:“请问,这儿是李德的家吗?”

“我就是啊。”男人回答,“你们是干嘛的?”

“你是李德?”穆天晴很惊讶,孙玲在一边小声说道:“不会吧?那个李德不是管音音姐叫姐的吗?”

凌谦想了想,对李德说:“我们是段音音的朋友。”

“段音音谁啊?不认识。”李德对突然到访的三人很不耐烦,“走走走,你们找错人了。”

孙玲有些着急,她大声问道:“你是不是管音音姐借过钱?”

“谁借钱了?我说了我不认识姓段的。你们再不走我不客气了啊!”

三人只好暂时离开了李德家,出来后穆天晴皱眉道:“会不会真的找错人了?这人明明都五十多岁了。”

“可是北庄村就他一个人叫李德的。”孙玲说,一旁的凌谦也是满脸疑惑,目前的情况让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段音音失踪这件事的背后似乎藏着更大的秘密。

眼看天色渐晚,三人暂时住到了附近镇上的宾馆里,而几十里外的市中心,穆海棠还在和丁盛颜吃晚餐。二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一天约会下来,能聊的话题都聊过了,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穆海棠只好试着找些话题。

“你在档案室工作,肯定看过很多的案件记录吧?有没有什么比较有趣的呢?”

这个话题的丁盛颜很感兴趣,他说道:“有啊,有些我还给它们起了名字,比如红沙案,紫衣案,黑桃案……”

“黑桃案?”穆海棠注意到了这三个字,她追问道:“什么是黑桃案?”

“这是二十年前的悬案了。”丁盛颜说,“这案子挺奇怪的,那时候双林县有一个女人叫徐紫凤,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封没有邮寄人信息的信,信上什么都没写,就画了一个黑桃,就是扑克牌里面的黑桃。之后这个女人就突然失踪了。”

穆海棠大吃一惊,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徐紫凤的父母报了警,警察查了很久都一无所获,后来徐紫凤的女儿提供了一条线索,她说自己听到过妈妈和一个男人打电话,还见那个男人来找过妈妈,妈妈还曾经拿钱给他。”

“那个男人是谁?”

穆海棠的语气很急,这让丁盛颜觉得有些奇怪,只是讲故事而已干嘛这么激动?但他还是回答道:“警察后查到那个男人住在北庄村,叫李德。”

穆海棠目瞪口呆,“你……你当真?”

“当然,我记性很好的。”丁盛颜说,“警察去找了李德,但是没查出什么线索,徐紫凤失踪那段时间李德没离开过村子……海棠,你没事吧?”

丁盛颜的话让穆海棠一时愣住了,他口中徐紫凤的案子和如今段音音的遭遇一模一样,而且两件事整整间隔二十年。

这只有一个解释,在二十年之后,有人企图复刻当年的那起悬案,不只是手法,还有每一个与案子相关的人物。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失踪案。

夜色覆盖了北庄村,李德家那杂草丛生的院子在夜色里显得更加荒凉。半睡半醒的李德被尿意憋醒,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院子里,厕所就在眼前,他却懒得再多走几步,站在墙角便解开裤子准备小解。

李德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正蹑手蹑脚地慢慢接近他。黑影手中攥着一根麻绳,突然之间将绳子缠住了李德的脖子,然后双手使劲,一下便将李德勒倒在了地上。

“是你杀了她吧?是你做的吧?”

黑影在李德耳边低语者,但李德已经没法回答了,他在黑影身下拼命地挣扎着,双脚四处乱蹬,两只手胡乱抓着身边的杂草,但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很快,李德的挣扎动作越来越小,手脚一点点没有了力气,终于他双腿一蹬,彻底没有了反应。

5

“你说真的?”

宾馆里,接到穆海棠电话的穆天晴大吃一惊,他连忙叫来凌谦和孙玲,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凌谦听完后说道:“复刻当年的悬案?这倒是有点意思。”

“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孙玲完全无法理解,她最关心的还是段音音的安全,“那音音姐会不会有事?”

“还不清楚。”

“但现在可以确定一点了。”凌谦说,“我们没有找错人,那个李德就是当年徐紫凤案的嫌疑人。”

穆天晴突然站起身说道:“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再去找一趟李德,这次一定要把一切都问清楚!”

三人于是离开宾馆,又一次开车往北庄村驶去,然而开到半路他们却听到了一阵警笛声,两辆警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

孙玲看车前方警车疑惑道:“都这么晚了,这些警察要去哪儿?”

凌谦没有说话,但却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二十分钟后他们又来到了李德家院外,之前那两辆警车就停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前方篱笆院子里灯火通明,很多村民都围在外面看热闹。三人挤上前去隔着篱笆看到李德的尸体横呈在草地上,早已没了生息。

“我们来晚了。”穆天晴说。

这时一个小警员走到一个微胖的中年警察身边说道:“钱队,我们发现了这个信封。”

这句话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只见那位钱队长接过信封看了看,然后一边打开一边疑惑道:“里面装着什么呀?”

众目睽睽下,钱队长从信封里取出了一张白纸,纸上没有字,只有一个大大的黑桃图案,这个图案在别人眼里没有什么,但在凌谦三人看来却分外刺目。

“又……又是黑桃。”孙玲脸色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穆天晴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发来一条短信,上面是简短的一句话,却让穆天晴如遭雷劈:

“想找到段音音,就到北庄村西部二十里外的石桥下来。”

身边的孙玲看到信息后大喜,“有线索了,太好了,我们快走!”

但是穆天晴却还是愣在原地,凌谦见状问道:“你怎么了?”

穆天晴抬起头看着孙玲,轻声说道:“之前海棠告诉我,二十年前警察在调查李德无果后不久就在一天夜里接到群众报案,在北庄村西部二十里外的石桥下,发现了徐紫凤的尸体。”

孙玲和凌谦都愣在原地,一会儿后孙玲摇着头说道:“不会的,音音姐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四十分钟后,三人开车来到了目的地,他们眼前的这座石桥已经在此地伫立了二十多年,饱经风霜却屹立不倒,哪怕桥下的河水都早已干涸。

他们打着手电筒走进石桥下的桥洞里,很快看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垃圾,在几张展开的废纸片下,隐约能看到人的形体。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孙玲已经吓得不敢上前了。她眼角含泪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

穆天晴和凌谦走上了前,离得这么近,二人已经可以确定纸片下面是一个人。凌谦蹲下身慢慢将纸片掀开了,待看清那人的面貌后,他们却呆住了。

那是一个塑料假人。

“这……这……”看到是个假人后,孙玲的情绪一时不知该作何表达,她一方面很高兴这不是段音音,另一方面也感觉自己满头雾水,完全看不懂此刻的形势。

“那是我妈妈。”就在三人疑惑不解之时,一个声音出现在桥洞尽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脚步声,有人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位置上,躺在纸片下的是我妈妈。”

待看清来人的脸后,孙玲心中的疑惑被推向了顶峰,但是穆天晴和凌谦却在这一瞬间隐隐猜到了真相。

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失踪的段音音。

“音音姐!”孙玲惊讶地大叫,她快步跑上前去抓着段音音的胳膊问道:“我们找你一天了,你没事吧?”

段音音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还带着一顶鸭舌帽。她看着眼眶泛红的孙玲,轻声说道:“对不起啊小玲,害你担心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绑架了你?”

“她没有被人绑架。”凌谦走过来看着段音音说,“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孙玲茫然地看向凌谦,“什么意思?”

穆天晴回答道:“刚才不是说,有人在复刻二十年前的黑桃案吗?那个人应该就是段音音小姐自己。”

“没错,都是我的计划。”段音音坦白道,“你们看到的那封黑桃信是我自己画的,和李德的聊天记录也是我伪造的。”

孙玲愣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音音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音音看了看四周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先回家。”

回到别墅后,段音音让三人等在客厅,她则去卧室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塑料盒子,穆天晴问道:“这是什么?”

段音音打开盖子,出现在几人眼前的是一个暗金色的酒杯,酒杯高不过两寸,杯壁上还雕刻着龙纹,整体一副古旧之态。

孙玲好奇地说道:“这是个什么?”

“这是宫廷器皿,名叫金廉盏,存放于邺阳市文物研究所。”段音音讲述着,“后来金廉盏失窃,警方调查一个月后将盗贼抓获,但那时赃物已经被他卖掉了。此后金廉盏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见到过。”

凌谦问:“那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小时候我爸走得早,我和妈妈一直都跟姥姥姥爷住在一起。两个月前我姥爷之前的旧房子要拆迁,我就回了一趟老家。”段音音解释道,“在我妈妈当初的房间里我翻出了一个木箱,里面塞满了稻草,这个金廉盏就藏在下面。”

三人面面相觑,穆天晴皱眉问道:“金廉盏怎么会落到你妈妈手里。”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段音音说,“我怀疑它和二十年前我妈妈的死有关,所以我托人从警局调出了当年的案件记录,然后复刻了案情,把你们两个引了进来。”

穆天晴闻言忍不住问:“如果你想让我们帮忙查案,直接说不就行了?干嘛要费这么大劲儿呢?”

段音音对他说道:“如果我直接去委托你们,你们会接这件案子吗?”

穆天晴犹豫了一下,然后没有说话。是啊,这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不要说证据,就连相关的人都不一定还活着,没有任何一名侦探会愿意接这样的委托。

凌谦又问:“这么说跟踪我们的人就是你喽?”

段音音点点头,“我今天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的行踪。”

“那那个李德呢?”孙玲急着问道,“他不会是你……是你杀的吧?”

“当然不是了,李德的死我也很意外。”段音音回答。

“这样看来,不止你一个人对二十年前的黑桃案感兴趣。”凌谦边说边思考,突然他又道:“小玲说过,上周别墅附近有个怪人,这点不是假的吧?”

“确实有人经常出现在附近。”段音音说,“你觉得那个人和案子有关?”

凌谦说:“不能确定,但时间确实太凑巧。恰好在我们找到李德之后他就被杀了,这样想来凶手说不定也一直在跟着我们。”

“很有可能。”穆天晴说道,“但那个杀害李德的人,为什么要留下一封信黑桃信。”

“也许是某种仪式感。”凌谦说,“那个黑桃,或许代表着什么东西。”

段音音又对穆天晴和凌谦说:“天晴,凌谦。我做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当年杀害我妈妈的真凶。我已经用最直观的的方式让你们了解到了当年案件的来龙去脉,你们愿意帮我吗?”

凌谦笑了笑说:“放心吧,都到这一步了,我们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

“这件案子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当年那个因为偷金廉盏而被抓的家伙了。”穆天晴说,“明天一早我就联系一下柳队长,查查当初那个犯人的下落。”

6

在段音音的别墅里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上午穆天晴给邺阳市警局的柳心瑜打去了电话,询问后得知那个偷金链盏的人名叫郭学民,当初因为盗窃文物被判了二十年,原本该三个月后出狱,但他不幸患上了癌症,所以最后被提前放了出来。

拿到郭学民的住址后,四人又一次开车去往了双林县。路上,凌谦和穆天晴向段音音问起了二十年前黑桃案的更多细节。

“你是说,当年你也是在邮递员送来的报纸里发现那封黑桃信的?”穆天晴对段音音说。

“没错。只不过当年没有监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偷偷人把信塞进去的。”段音音回忆着当初的事件经过,“现在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妈妈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只是她经常会把我丢给姥姥姥爷好几天,回来以后家里的日子就会好过一段时间。”

凌谦闻言道:“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段音音沉吟着:“是啊,我也担心她当初会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会不会是因此引来的杀身之祸。”

看到段音音神色落寞,孙玲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音音姐,你别担心,有他们两个在,一定能查到真相的!”

段音音冲着孙玲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眼前这个女孩无论什么事都愿意陪着她,二人和亲姐妹没什么两样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双林镇,那郭学民入狱前没有成家,二十年过去了,他的父母也早已去世,如今的他孤身一人住在老旧的筒子楼里,考打零工的微薄收入勉强度日。

穆天晴敲了敲房门,好半天后才打开了一条缝,二十年的监狱生活在郭学民脸上留下的深深的印记,可能是因为癌症的原因,年过半百的他看上去异常萎靡,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你们是……”郭学民的目光扫过四人,但当他看到段音音时却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是认出了这位女星。

“您是郭学民先生吧?”段音音说道,“我们有些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我不认识你们,快走快走!”说着郭学民就要关门,段音音却紧跟着问道:“你认识徐紫凤吗?”

郭学民关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慌张,接着又低头否认,“不认识,没听说过。”

“那你一定熟悉这个吧?”众目睽睽下段音音从包里掏出了金链盏,郭学民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从我妈妈那里。”段音音回答,“现在可以重新回答一下上一个问题吧?你认识徐紫凤吗?”

——

狭小的房间里一片凌乱,纸箱堆的到处都是,郭学民在旧沙发上腾出些地方让几人坐下,然后看着段音音问道:“你是徐紫凤的女儿吗?”

“没错。你是怎么认识我妈妈的?”段音音反问。

“我们二十多年前就很熟了。”

凌谦问道:“金链盏是你给她的?”

郭学民点了点头,段音音又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

郭学民低着头没有回答,段音音又坐到他面前认真地问道:“请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也参与了金链盏盗窃案?”

“你不要怪她。”郭学民对段音音说,“她不是个坏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段音音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苦笑道:“呵呵,我就知道,她真的做过贼。”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穆天晴说,“你被判了二十年,只要你肯说出金链盏的下落,一定能争取减刑的。可是这二十年里你却守口如瓶,为什么?”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郭学民选择了沉默,此时孙玲突然开口道:“因为你爱她,对吗?你爱她,所以不愿意把她供出去。”

郭学民还是没有说话,但这次等于默认了孙玲的猜测,凌谦接着说:“徐紫凤在你入狱后不久就去世了,但你不可能知道。二十年了,对你来说她杳无音信,没有给你写过信,更没有去探望过你,可你还是坚持为她保守着秘密。”

“我也想过,她会不会已经结婚了,已经彻底忘记我了。”郭学民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沧桑落寞,“可我就是做不到,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无论她怎么对我,我就是狠不下心出卖她。”

所有人都沉默了,段音音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但她看向郭学民的眼神却极其复杂,既有对这个痴情人的敬佩,也有对这个可怜人的同情。

“言归正传吧。”段音音说,“当年偷金链盏的肯定不止你们两个,同伙还有谁?他们会不会是杀害我妈妈的人?”

孙玲紧跟道:“还有还有,那个李德到底是什么人?黑桃图案又是什么意思?”

面对眼前几人的质问,郭学民犹豫许久后,终于说出了他向警方隐瞒二十年的秘密。

“我们是一个盗窃组织,黑桃是组织的标志。”郭学民讲述道,“说是组织,其实也就四个人,我、紫凤、李德,还有一个名张明辉的人。我们四个平日里完全不来往,如果有了目标,张明辉会负责联系我们,联系的方式就是一封信,信上只画一个黑桃,一个字都不会写。看到信以后我们便会集合在某个地方,然后开始盗窃计划。”

凌谦闻言赞叹道:“很聪明的方式,警方不会想到四个毫不相关的人会是一个团伙,就算其中一人暴露,只要嘴够严,其他三人也是绝对安全的。”

郭学民点头道:“没错,不仅不联系,我甚至都不知道李德和张明辉住在哪里,这是一种保险机制。”

段音音又说:“可那个李德还是会偷偷找我妈妈借钱。”

“李德是个无赖,好赌成性,他不敢向我和张明辉借钱,所以就去找你妈妈,你妈妈不想你们一家被他骚扰,只能借给他。我警告过李德很多次,可他还是死性不改。”

“原来是这样。”

郭学民继续道:“我们行事一直稳妥,直到盯上了金链盏。”

“这种物件,盗窃难度不小吧?”穆天晴说。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得手,但我还是暴露了行踪,我知道警察很快就能查到我头上,所以我偷偷把金链盏交给了紫凤。入狱后我对此只字不提,李德和张明辉也不知道金链盏在哪儿。”

“如此宝贵的东西,他们不可能就那么算了的。”凌谦一边思考一边说,“他们两个知道你对徐紫凤的感情吧?”

“知道。”

“那就对了!”穆天晴叫道,“李德二人很容易就能猜到你会把金链盏交给徐紫凤,所以他们把徐紫凤约出去谈这件事,用的还是寄黑桃信这个老办法。徐紫凤不想赴约也不行,因为李德二人知道她的住处,她担心家人会被骚扰。”

听到这里段音音突然站起了身,“是他们,是他们做的。他们为了拿到金链盏而逼死了我妈妈。”

穆天晴对她说道:“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还不能确定。”

段音音直接问郭学民:“那个张明辉,他现在在哪儿?”

“他还在双林县,我听说他现在成了一名消防员。”

听到郭学民的话,段音音起身就向外走,孙玲赶紧追出去拉住了她,“音音姐,你要去哪儿?”

“消防局,找张明辉。”段音音脸色冰冷,“我不会再让他逍遥法外了。”

凌谦和穆天晴也很快来到了楼道里,凌谦说:“你不要心急,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我们还不知道是谁杀了李德。”

“我不在乎是谁杀了李德,我只想知道是谁杀了我妈妈!”段音音甩开了他的手,又问道:“你们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穆天晴和凌谦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好,我们陪你去。”

四个人迅速向楼下走去,而郭学民则倚着门站在屋里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之前佝偻的身形突然站得笔直。

7

开着车离开郭学民的小区后,穆天晴正在用手机导航消防局的所在,不经意地一抬头,他看到了小区大门口提着的消防宣传海报。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东西却让他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确定了消防局的位置后,穆天晴正要转向,凌谦突然一把抓住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停车!”

穆天晴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车停住,后座的孙玲后问道:“怎么了?”

凌谦手指车窗外说道:“你们看。”

三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小区对面有一家麻辣烫门店,上面的牌子上写着“老张麻辣烫”几个大字,而在它旁边是家超市,名叫“明辉超市”。

“张……明辉。”段音音轻轻呢喃着,“怎么会……”

“我们上当了!”穆天晴大叫一声,他立刻发动汽车开回了小区的筒子楼下,下车后飞快向楼上跑去,然而当四人闯进郭学民家时,郭学民已经离开了。

孙玲说道:“我们快追,他身体那么弱,肯定走不快的。”

“怎么追啊?又不知道他往那边走了。”穆天晴说,“而且他恐怕一直在演戏,也许他的身体根本没有那么虚弱。”

“是他杀了李德,对吗?”段音音说道,“他想为我妈妈报仇。”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第四个人是谁?”孙玲想不明白,凌谦说道:“只有一个可能,他想亲手杀了第四个人。”

段音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第四个人,不然就来不及了!”

闻言孙玲略微吃惊,“音音姐,你……你想保护那个人?”

“我没想保护他,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段音音说,“我只是不希望郭学民再平添罪孽了。”

凌谦和穆天晴都看向段音音,她面对自己的杀母仇人还能如此识大体,这不由让二人对她刮目相看。

“音音说得对,我们必须在郭学民再次犯错前找到第四个人。”穆天晴有些心急了,明知一场凶杀案即将发生,他们却对此无能为力,这种无奈之感让他颇为愤怒。他不停地挠着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快想快想快想,一定有什么线索的。”

凌谦的表现更为冷静,他沉吟道:“张明辉这个名字虽然是郭学民编造出来的,但是第四个人负责联系其他人这一点应该不假。想一想,他要用什么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三封信送出去呢?”

这时段音音突然问道:“按照我之前的复刻,如果当年的黑桃案真的发生在今天,你们两个最怀疑的人是谁?”

凌谦和穆天晴相互看了看,接着双双恍然,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一个答案。

“我们是对的,从一开始我们的调查方向就是正确的!”穆天晴扭头看着段音音和孙玲说道,“邮递员,二十年前双林县的邮递员,一定是他。”

此时,谢冠峰家的小院里静悄悄的,五十多岁的谢江像之前一样坐在轮椅上安静地晒着太阳,儿子去上班了,只留儿媳妇在家里照顾他。

十年了,谢江已经在轮椅上坐了十年。多亏儿子儿媳孝顺,他这些年才不至于太过凄凉,但有时谢江也会想,会不会是自己年轻时候作恶太多,如今才遭此报应。

今天上午来的那几个陌生人提到了黑桃图案,二十年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黑桃信,这是个预示吗?有些早该来的东西似乎终于要找上门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慢慢走到了谢江身边,“阿秀,”谢江闭目唤着身旁儿媳的名字,“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待一会儿就挺好。”

然而身旁之人没有任何回应,谢江觉得有些奇怪,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一旁,接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二十年不见了,老谢,你还好吧?”

此时,后方的院子大门被反锁了,本该站在谢江身后的儿媳阿秀正晕倒在门后的廊道上。

“你是说,那个邮递员谢冠峰的父亲,就是盗窃团伙的第四个人?”

汽车里,听到凌谦的话后段音音大吃一惊,而穆天晴继续解释道:“黑桃组织的几个人虽然都住在双林县,但是距离很远,能多次把黑桃信送给他们却不被人怀疑,只有邮递员才能做到。我刚才找人帮忙查了一下,谢冠峰是子承父业,二十年前他父亲就是双林县一带的邮递员。”

“那老头可是个瘫痪,郭学民想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孙玲说,“我们还赶得上吗?”

凌谦深吸一口气说道:“希望来得及。”

谢家小院里,谢江见到出现在眼前的郭学民惊讶万分,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出来两个多月了。”

谢江强挤笑容说道:“老郭啊,二十年前你被捕入狱却没有告发我们,兄弟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告发你们,我是为了保护紫凤。”郭学民说,“可你们呢?我出狱以后才知道,紫凤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紫……紫凤的死是宗悬案,凶手现在还没抓到呢。”

“少跟老子扯淡!”郭学民突然爆发,他一把扯住谢江的衣领冲着他的脸大吼道,“我知道是你和李德害死了她,就为了那个金链盏!”

谢江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狡辩,他和郭学民对视了一会儿后,轻声问道:“李德是你杀的对吗?你还在他身上留了一封黑桃信,是想警告我吧?”

“没错,那封信就是在告诉你,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呵呵,呵呵呵。”谢江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低笑容,“老郭,你杀错人了,那件事和李德无关。是我用黑桃信把徐紫凤约出来的,然后在逼问金链盏下落的过程中失手杀了她。”

对此郭学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无所谓的,你们两个都是该死的人,老子替你们白蹲了二十年的牢,现在该是你们还我的时候了。”

谢江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就算是二十年前,你应该也不知道我的住处吧?”

“是紫凤的女儿,我一路跟着她和她的朋友,才找到了你和李德。”郭学民说,“李德已经还了债,现在该你了。”

说完这句话,郭学民掏出藏在衣服里的麻绳,然后向谢江的脖子伸出了手。

外面的街道上,穆天晴的车被迫停在了巷子口,一辆货车堵住了过道。好在谢江家就在巷子里,几人果断下车向前跑去,孙玲边跑边说道:“恐怕真的来不及了。”

其余三人没有说话,脸上都是焦急地神色,很快他们来到了谢家院外,凌谦上前一把推开了街门,儿媳阿秀就躺在他们脚边。

段音音问道:“她没事吧?”

凌谦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后说:“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此时穆天晴已经抢先一步冲进了院子里,但接着他便愣在原地,紧跟着过来的三人也都大吃一惊。

谢江依旧坐在他的轮椅上,但他的脑袋无力地向后斜靠着椅背,脸色呈现出骇人的紫青色,脖子上缠着一条长长的麻绳,在他的双腿上还放着一个信封,不需要打开,四人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啊!”孙俪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扭头躲在了段音音背后,凌谦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后说道:“他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死了。”

“我们还是来晚了。”穆天晴道,“可是,郭学民去哪儿了?”

这时外面突然出来一阵警笛声,几个警察飞快地跑进了院子,为首的正是之前处理李德案件的钱队长,他看着眼前四人疑惑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人正要解释,一个声音出现在钱队长身后,“他们是侦探。”

循声望去,只见郭学民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押在中间,“他们想来阻止我杀人,可惜晚了一步。”

穆天晴指着郭学民问道:“警察同志,他……”

“他去警局自首了。”钱队长说,“而且还承认之前北庄村的案子也是他做的。”

段音音慢慢走到郭学民身边,轻声说道:“你真的不用做这些的,法律会制裁他们,你何必要让自己满手鲜血呢?”

郭学民看着眼前的段音音,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他这一辈子都爱而不得的女人,在那二十年的牢狱生涯中,她是自己坚持下去的唯一希望。

“你的眼睛很像你妈妈。”郭学民的语气很温柔,“出狱之后我得知你妈妈去世了,就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后来发现你居然成了大明星,真是厉害。前段时间我经常在你的别墅附近看你,你一定吓到吧?对不起啊。你妈妈是个很好的女人,可惜老天爷对她太差了。现在看来,生活亏欠她的,都在你身上补回来了。”

“你是因为我,才决定杀了他们两个为我妈妈报仇的吗?”

“我一直都想报仇,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郭学民说,“你的失踪让我很担心,所以我也在暗中跟着你这几个朋友,之后老天开眼,让我到了谢江和李德。”

穆天晴也走上前说道:“真的值得吗?你的癌症显然只是初期,你原本是有希望好好活下去的。”

郭学民低头笑了笑,然后对穆天晴说道:“小子,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穆天晴没有说话,郭学民继续道:“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那个人你就会明白,没有她的生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8

警察带走了郭学民,这个刚刚出狱两个月的痴情男人将继续在监狱里走完他短暂的余生。

时隔二十年的黑桃悬案终于高破,凌谦和穆天晴虽然并没有阻止得了郭学民,但这一次的合作也让二人变得更加默契,穆天晴开始认真考虑加入凌谦事务所的事。

段音音终于查清了那困扰自己二十年的母亲死亡的真相,她将金链盏交给了警方,然后替郭学民去母亲坟前献上了最后一朵花。

一切尘埃落地,但是另一个隐患却在悄悄生根发芽。

晚上九点,刚刚看完电影的穆海棠和丁盛颜走出了电影院,丁盛颜对穆海棠说道:“谢谢你答应出来陪我看电影。”

“呵呵,这次天晴的案子也对亏了你的提示,就当是我替他向你道谢了。”穆海棠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

听到穆海棠的话丁盛颜一脸地失落,“你这,算是拒绝我了吗?”

穆海棠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丁盛颜说道:“丁盛颜,你人不错,长得也帅,但是我们两个不适合。再说你这么好的条件,追你的女孩一定很多吧。”

“是很多,可没一个能跟你比的。”丁盛颜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子一样看着穆海棠,“我们,真的没可能吗?”

“我要回去了,再见。”穆海棠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向前走去,丁盛颜突然对她喊道:“所以传闻是真的吗?”

穆海棠疑惑地回过头:“什么?”

“你和穆天晴,大家都说你们之间不只是兄妹之情。”丁盛颜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关系。我只想知道,你喜欢的真的是他吗?”

穆海棠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回答:“这个……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离开丁盛颜后,本该打车回家的穆海棠心不在焉的一个人走在路上,刚才丁盛颜的话揭开了一个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这个问题她早就意识到了,但却一直故意无视它。

她对穆天晴是什么样的感情呢?第一次被带回穆家的时候穆海棠只有五岁,之后的十八年里,她和穆天晴都成为了彼此生活的一部分,或许从很早的时候,他对她来说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家人了。

就在她沉思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穆海棠。”

她回过头,见到一个带着帽子的黑衣人影站在她身后,来人看不清容貌,但听声音是一个女人。

“你是谁?”

“我可是你的老朋友了。”女人说着抬起头来摘下了帽子,见到她后穆海棠瞬间惊讶地愣在原地,接着那个带着针织帽的高个子男人出现在了穆海棠身后,一掌下去便将她打晕在了地上。

“把她抱上车吧,”女人轻笑着说道,“但小心点哦,可千万不要伤到她。”(原标题:《罪夜前行:黑桃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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