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QQ的分组列表，特别关心的那一栏里，只有她的名字；点开资料卡：头像依旧是她的背影，拍于高三时的操场，个性签名是心若向阳，无谓悲伤，从他认识她的那天起，没变过。这是小石在每周末手机开机时做的第一件事。对方wifi在线，适合打QQ电话的字幕跳来跳去，好像在鼓动着他按下QQ电话的按钮。还是算了吧，不打扰她了，或许她在忙，小石这样对自己说了很多次，浇灭了心里那刚冒出的勇气。

菲和小石是我的高中校友，高三因我和一群朋友相识。在那个只有试卷和书本的时代，三五成群躲在校园小竹林里是最轻松的休闲时光。男生躲在一起抽烟，女生吃着零食说着笑话。一个女生，短发，宛若一个精灵走过来，抢过小石的烟，尝了一口。她就是菲，从此便走进了小石的视线里。小石仍记得当时自己呆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生呛着咳嗽着，和旁边的朋友说笑起来着，眼神扫过小石，和他有过1秒匆匆的对视。小石通过朋友加了菲的QQ。

“你抽烟的样子真不帅”。菲给小石发去第一条消息。

“我还不帅，比你这个假小子帅多了，哪有女孩子抽烟的，以后别瞎尝！”随着高考越来越近，那片小树林安静了下来。小石和我们还是经常躲在小树林，却没再遇到菲。

但菲和小石在QQ上相谈甚欢。每个周六不上晚自习的晚上，小石会静静地倾听菲在对话框里吐槽数学老师的地中海发型，埋怨月考的失利……菲的课桌上偶然出现的早饭和巧克力，也准是小石送的。

古怪精怪的菲，体贴的小石，他们成了我们一群朋友眼中的一对。每当我们拿他俩开玩笑，菲总是说这可是我哥们，小石通常欲言又止，可以看得出小石是喜欢菲的。

高三毕业，小石被东北一所专科录取，菲则读了省内一家医学院。我与那些朋友渐渐失联系，唯独与他们依旧保持联络。石经常从东北寄来特产，除了我的一份，剩下的务必让我转交给离我大学不远的菲。

大一暑假，小石决定当兵。

我问他，喜欢菲为什么不去追啊？还等什么？说出来呗，行就行，不行大家还是朋友。

小石在电话闷闷地说：“说出来，或许连朋友也做不成。马上要去部队，我给不了她陪伴，又怎么给她幸福……”小石准备退伍以后再说的话，终究埋在了心里。

走的那天，小石带走一张我们一群朋友高三毕业的合影，也是他和菲唯一的一次同框，尽管站得还比较远。

进了部队后的小石发奋图强，无论体能还是学习都很出色。入伍第二年时，他成功考上了军校。小石说要骄傲地出现在菲面前，给她看看在部队获得的奖章，给她看看军校的通知书，给她幸福的生活。

有人说暗恋，就像是小时候在商店看到了心爱的玩具，可是钱不够；于是你决定好好攒钱，有一天终于攒够了，却发现已经被别人买走了。

小石入学前有幸得了两天假。我们聚会给菲庆祝生日，也当是给小石践行。小石精心捯饬了一番，手里带菲曾经最爱喝的奶茶。直至一个陌生男生出现，菲顺手将手中的奶茶扔进了垃圾桶，挎上他的胳膊，向我们介绍她的男朋友。小石看着菲，笑容僵在脸上。那天我以为小石坦露心声的表白没有发生，我们喝了很多酒。

我知道小石没有死心，也有隔三差五劝过他。可爱上一个人没有理由，所以找不到理由说服他放弃。

入伍第四年的某天，小石像很多次周六一样成了菲的忠实访客。点开菲的空间，照片里的她留起了长发，笑得可爱而又幸福――她就要和相恋几年的男友订婚了。她幸福的样子让人心疼，疼痛感蔓延，让人喘不过气来。小石关上手机，甚至后悔自己点开，也许不点开，他还可以像之前一样和菲聊天，装作和从前一样，那个没有爱情的时代，就可以若无其事小心打听菲对未来和另一半的打算。菲曾告诉他说要看缘份。

这就是我和你缘份吗？似是而非，有米无炊。半晌，他说出这几句话。

庆幸和你的遇见，遗憾的只是遇见。小石在对话框里删除了这些话，发去祝你幸福四个沉重字。

“谢谢了好哥们，得到你的祝福真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看着这句话，小石呢喃了一句，你知道吗？多少人以朋友的名义爱着一个人。

那天，小石抽了很多的烟，望着一地的烟蒂，想起菲曾唱过的歌：把烟熄灭了吧，对自己好一点，这样才能度过想你的夜……他拧灭了烟头，最后一口烟被无情地吐在空气里，很快就消失了。望着镜子的自己，板寸头，黑得发亮的皮肤，熬夜的黑眼圈显得更加苍老，他苦笑道，这样抽烟的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帅啊。

如今军校已毕业小石还一直单身，身边不乏战友亲戚朋友来介绍对象。他不是以工作忙或者不合适为借口纷纷推辞。应了那句，每个不谈恋爱的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可能的人。

收到菲的结婚请柬的那天，大红色的请柬惊心触目。长发飘逸的新娘满脸笑意，旁边的新郎也是阳光帅气。终于还是来了，或许可以真的放下了，小石深吸一口烟，如释重负，却呛咳了半天。

小石告诉我人的一生会遇到四个人。第一个是你爱的却不爱你的；第二个是你不爱却爱你的；第三个是你爱的也爱你却最终没有在一起的；第四个是你不那么爱却最后会在一起的人。他问我你说菲遇到的是那第四个人吗？我真希望她嫁给第三个人。

没有假期的小石给菲寄去了新婚礼物，箱子里的是用一个个子弹壳拼成的新婚快乐，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他的一厢情愿。那天夜里，小石梦到那天到今年：

黑的角落里

红的点映着两张十六七岁的脸

白的烟圈在夜里看不见

黄色的单车在记忆里扭扭捏捏

留在膝盖和心里某处化作伤痕。

抽着烟的女孩

玩滑板的少年

年轻时的爱情

与爱情无关。

一晃那么多年

最后换来我们的一句

那是从前。

想给你幸福到祝你幸福之间

只是隔了一个青春那么远。

我问小石，如果当初说出来，或许就不是这样一个结果了呢。他没回复我。

文 / 南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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