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2:她是罪臣之女,乔装成婢女逃过一死,却跟皇上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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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是将军独女,父亲犯了谋逆的死罪,母亲把她乔装成婢女,逃过一死,随家仆没入宫中,做了罪奴。(接上篇)
1.
锦姝伴驾侍俸不知不觉有三个多月了,过了寒冬,宫里慢慢有些生气,百花齐放,可后宫,却暗涌波涛。
今日不是良嫔来请安,明日就是淑妃送吃的来,还有一些见不得皇上面的妃嫔,也会在皇上经过的路上,假装露一下脸。
无非是皇后病重,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皇后怕是时日不多了,皇上最近都没去后宫走动,去也只是去皇后宫里小坐一会,那些妃子就等不急的想在皇上跟前争个露相了。
入夜,安庆子刚依着李翊之意,把良嫔打发了,李翊纠着眉心,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小憩。
锦姝走上去给李翊按摩太阳穴,李翊忽地睁开双目,从他这个方向往上看,刚好看到锦姝温婉的目光,他又闭上双目休息了,“锦姝,如果朕身边也有个像你这样知冷知热,知暖知寒的人,那该多好。”
锦姝垂着眼帘,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的确觉得,李翊虽坐高位,却没有一个人帮着他分担他的心思,后妃一门心思地想露脸讨好李翊,却似乎忘了,皇后才是李翊的结发夫妻,李翊对皇后用情至深,相敬如宾,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妃子能在皇后跟前侍疾,这比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李翊眼前晃着更有用。
“皇上,你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盼着皇上去与她们交心,她们哪个不是事事与皇上为主的,哪个不想体皇上冷暖,皇上给她们机会才行。”
李翊轻叹口气,“锦姝,从前你可不会这般虚与委蛇,说这些面子上的话来忽悠朕的,现在在朕身边待久了,是不是也觉得伴君如伴虎,说话都要先思量了?”
“奴婢不敢,只是……”
锦姝话还没说完,李翊忽地挪动椅子转身,没有椅把的支撑,锦姝本能的往前摔过去,结结实实的摔在李翊的怀里,李翊抱着锦姝,锦姝慌张的退出来,脸都红到耳根子处了,她低着头,窘迫的扯着衣角,这副羞怯的样子在李翊眼里,煞是可爱。
李翊心情舒展,“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锦姝咬着薄唇,缓思一下,才想起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只是奴婢是在皇上跟前当差的,肯定要知皇上冷暖,娘娘她们,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没有事事细致到位的。”
“朕也知道,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争宠,争的是帝宠,哪是争朕的真心。”李翊脸上掠过一丝冷寂,他起来,往殿外走出去,锦姝连忙跟上去,并吩咐旁边的宫女,去里殿取件披风来。
李翊走到殿外,晚风吹拂,他回头望一眼锦姝,抿下舌头,“父皇从小就立了朕为太子,可以说,朕是子凭母贵,可朕在众王子中,并不算太出色,甚至有些优柔寡断,三王兄才是最出色的,有魄力,有才学,他治国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所以,有一部分大臣,当初力谏父王改立太子的,是皇后王氏一族和母后一同把朕保了下了,皇后为朕付出那么多,却不能与朕同享这锦绣江山,是朕愧对她。”
锦姝没想到李翊会跟她说这些,但看眼前这个落漠的男子,他是世间最尊贵的天子,坐在这人人敬畏的位子上,承了多少权贵,就得受多少孤寂。
“皇上,皇后看到皇上把天下治理得那么好,她做的一切,都值得了,皇后一定是比谁都心疼皇上的。”
“的确,皇后最懂朕的心意了。”说到这里,李翊轻叹息,“其实四年前三王子与唐忠叛变那次,朕的意思,只是把三王子和唐忠处斩就行了,不连累其他人,可母后跟大臣一定要朕把他们满门抄斩,一来杜绝心思不纯的人,二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朕才坐上这个皇位,就要大开杀戒,皇后知道朕心软,她用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为由,才保住了这些家奴,在那段时间里,朕夜夜梦魇,也是皇后陪着朕走了过来,皇后看过朕最威严的一面,她也看到朕最懦弱的一面,一旦想到皇后时日不多了,朕的心,就像空了一块。”
锦姝知道,当年那件事,真的不能怪李翊,是父亲犯了罪,是父亲连累了母亲跟兄长,这事,怎么怨也怨不到李翊头上。
李翊回过头,见锦姝红着眼眶,他挪动嘴角,“怎么,这唐家对你还真是有再造之恩,让你这么思念,这么说,你应该恨朕的?”
锦姝诚然的摇头,“恶人行善,不能说他改过自新,同样,好人治恶,也不能说他是坏人,皇上做了该做的事,每个人都要替自己所种的恶负责,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丧命的人。”
李翊愣了愣,轻佻嘴角,“锦姝,你这话,跟皇后说得一模一样,难怪那天在皇后宫里,皇后只是瞅你一眼,就喜欢你了。”
李翊没说出的话是,那天皇后躺在李翊的怀里,气息微弱,她看着门口处的锦姝,就动了些笑意,“皇上,臣妾这一走,怕就没人能替臣妾好好照顾皇上了,不如,把锦姝那丫头封个嫔位,那丫头臣妾一看就欢喜,她不像别人,虽有自己的主见,却心思清明,有她照顾你,臣妾走得安心一些。”
李翊没有接话,只是把皇后抱得更紧一些。
李翊盯着锦姝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她们枉死是真的,可她们也未必是无辜的,就拿唐夫人来说,她明知唐忠有谋反之心,却不阻止,也不敢告密,那就是变相纵容了,那天刀下亡魂,也不算完全无辜。”
锦姝想要争论,却似乎,李翊说得也对,她张着的口,又合了上去。
只见良嫔又来了,良嫔是来承德殿最频的那个,李翊看到她,眯起眼缝,不耐烦的说,“安庆子,去告诉良嫔,她每日若是得空,有见朕的这份心,就多抄抄佛经,替皇后诵福。”
“是!”
锦姝望着良嫔那鼓气而来,铩羽而归的样子,掩嘴轻笑,李翊瞪她一眼,她连忙抿着嘴,还是露着丝笑意。
“锦姝,你是看良嫔的笑话,还是想帮着抄佛经了?”
锦姝摇头,“皇上息怒,奴婢只是觉得,皇上从前那么宠良嫔,一下子就冷下去了,没准良嫔认为,皇上有了新欢。”
李翊环视一下四周,凑近锦姝,意味深长的说,“那依你说,朕的新欢是谁?”
锦姝紧垂着眉目,“奴婢有罪,明日自罚抄经给皇后诵福。”
李翊瞅一眼锦姝,嘿笑一下。
2.
李翊从皇后宫里出来,良嫔就挡了道,“皇上,臣妾昨晚一夜没睡,给皇后娘娘抄了十遍佛经,抄得手都麻了。”
良嫔说着,还撒娇似的在李翊眼前晃着细长的双手,良嫔是秀女入宫的,在宫里做了两年的侍女,连皇上的面也没见着,后来不知怎的,就得了皇上恩宠,她深知没有皇上恩宠,她什么都不算。”
李翊故意躲开身,从良嫔身后宫女的手上接过那沓佛经,随意的翻看一下,便把那沓经书放到锦姝手上,“良嫔有心了,皇后刚睡下,良嫔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了,朕瞧着良嫔这眼圈这么大,快回去睡一下。”
“不是,皇上,臣妾……不困!”良嫔望着圣辇已然离去,恨得咬牙切齿的说。
回到承德殿,锦姝把那沓佛经放到抽屉处,李翊拦住她的手,“别啊,良嫔那么用心抄这些佛经,连觉都不睡,诚心诚意的,待会你把这些佛经拿到各宫分发下去,让大家都多读读佛经,静静心。”
锦姝看着手上那沓佛经,有些为难,“皇上,这些佛经,发出去会落人话柄。”
“怎么就落人话柄了。”李翊打趣地问。
锦姝卷着手,她心里嘀咕着,“这些佛经一看就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了,先不说那字抄得不怎么样,可皇上让良嫔自个抄的,这佛经一发出去,会给良嫔落个欺君的罪名吧?”
锦姝不相信,李翊瞧不出来,那歪歪扭扭的字,这里面起码有五个人的笔迹,他这是故意为难锦姝,还是故意拆了良嫔的台?
李翊呵笑,他随意的翻了几下佛经,看着锦姝,“良嫔原本就不会写字,朕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就露了怯,却要佯装的腹有诗书的样子,这些佛经,肯定不是她抄的。”
瞧着李翊这副玩乐的小得意神色,锦姝心里敛起一丝失落之意,“那皇上还不是宠幸她两年多了。”
李翊凝思,双手托着下巴,“良嫔唯一的好处,就是人简单,再多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跟她在一起,朕觉得轻松,可时间长了,就乏味了,毕竟朕跟她,聊不起来。”
锦姝心里嘟囔一句,喜新厌旧,可这么一想,也不对, 李翊厌旧是真的,喜新可不见得,最近在李翊身边,可没见新人。
李翊看出锦姝的小心思,敲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朕是皇上,你想指望朕对一个妃子,一心一意吗,就算有那样的心思,也只能藏着,懂不懂?”
锦姝微微吐下舌头,往后退下,“奴婢不敢妄自揣度皇上的心思。”
“罢了,你这丫头心思重。”李翊说着,打趣地盯着锦姝,“我记得,昨天晚上,谁说过,也要给皇后抄写佛经的,不知某人还记得不?”
“奴婢昨晚已经抄了一部分,没有良嫔娘娘抄得那么多。”锦姝轻吐口气。
李翊原只想逗一下锦姝,没想到她竟然抄了,好奇的说,“你抄了?拿来给朕看看。”
锦姝退出去,过了一会,拿了一小沓佛经进来,双手呈递给郴翊。
李翊翻着那些经书,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到温软,那些字迹娟秀好看,“这些,你什么时候抄的?”
“昨晚皇上睡着时,奴婢不用当差,就抄了一点。”
“那你不用睡觉?”
“睡了一个多时辰。”锦姝如实答着,觉得如此说似乎有些矫情,又补充一句,“皇后娘娘对奴婢有恩,奴婢能替她做些事,也是奴婢的福气。”
锦姝指的是皇后为唐府家仆求情那个事,李翊凝盯看着锦姝,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跟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锦姝那会连自己都护不住,还要担心他被连累。
李翊站起来,故意调侃说,“朕不相信这些是你抄的,你来抄一遍给朕看。”
锦姝还真听进去了,走到案台处,写了几句,昨晚抄的那些,她都已经记得了,不用看也能写得出来,她卷起写好的那张纸递给李翊,“皇上,这些,的确是奴婢抄的,并无假手于人。”
“朕当然知道,就算你想假手于人,也不见得会有人能帮你抄出这样的佛经。”李翊说着,把纸放下,狡黠的笑了下,“不过你这字,太小气了,笔底无力,朕教你写。”
“啊?”
“过来啊。”李翊对着一脸迷惑的锦姝说,“把笔拿起来。”
锦姝眉心轻颤,恍惚地把笔拿起来,李翊靠近她,握着她握笔的手,李翊的手宽大有力,可能是长年练箭的原因,他手指处磨着厚重的茧子,他的脸侧在锦姝的肩膀处,微微喘息,那暖暖的气息从她耳边滑过。
锦姝心里纠成一团,耳根发红,脚底也发软,“皇上,这不合适。”
“朕说合适,那就合适!”李翊说着,拿着锦姝的手,写下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锦姝慌张的丢下笔,李翊笑了,“看你这害羞的样子,懂得这几个字的意思,你读过书?”
锦姝后退两步,垂着头,“奴婢,奴婢随着小姐,读过两年书。”
“何止是两年!”李翊玩弄着笔,“四年前,唐忠的女儿凭空消失了,她是女儿身,朕便不追究了,你口中的小姐,是她吧?”
锦姝慌惶,她咽着口气,不进不出,攥紧衣裳,李翊挑着锦姝的下巴,瞅着她看了许久,“朕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想好了再跟朕说。”
3.
锦姝还没想好怎么跟李翊说,那天晚上,皇后突然就没了,那晚,李翊站在凤梧宫,一滴泪也没流,他只是坐在那宫里,像丢了魂似的,红着眼眶,谁也不敢靠近。
皇后刚去的那一个月,李翊茶饭不思,时常一个人发呆,太后过来时,他勉强陪着太后吃了两口。
后来,这段时间,宫里上下都看得出来,皇上似乎很乐意跟锦姝说话,锦姝一下子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可锦姝嘴巴也紧,不管旁人如何问她,她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那日淑妃拿着兰心来发难,锦姝不得已,才稍稍松了口,皇上对皇后的人选,一直没开口。
也就是锦姝这句话,妃子们才觉得,没底才有希望,每天层出不穷的讨好皇上。
转眼先皇后去世一年有余,前朝后宫,动辄就提立后之事。
李翊盯着那堆全是立后的劝谏,心里窝火,他把那些谏书全丢到地上,锦姝蹲下去,一本一本地捡着。
“别捡了,都是一个意思,朕不用看都知道了。”
淑妃是丞相之女,又有三王子傍身,都不用丞开口,那些大臣们就附和着,称淑妃是继后最合适的人选,可淑妃跋扈,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事,当初皇上赐淑这个封号时,就是要她温淑。
李翊瞅一着还在捡谏书的锦姝,嘴角轻佻,“锦姝,要你说,谁最合适当皇后?”
锦姝倏的跪下,“奴婢不敢妄议后宫之事。”
“起来吧!”李翊眉心紧皱,使个眼色,“安庆子!”
安庆子明白的把殿里的人都打发出去,李翊认真的看着锦姝,“锦姝,说说吧,你对这事是怎么看的?”
“皇上,奴婢……”锦姝张着的口,看着李翊认真的模样,把那些话又咽了下去,“那,奴婢就说说自己的拙见,皇上听过就罢。”
“说吧!”
锦姝咽口气,缓缓地说,“奴婢记得,先皇后的葬礼上,王家还有一位嫡女,王家在青川那一带势力那么大,还一直拥护着皇上,婢女觉得,先皇后的嫡妹,就挺合适的,还有就是,王家的姑娘,才会真心实意地待太子,况且,立王家的姑娘为后,朝廷内外都无话可说。”
李翊拍案呵笑,“锦姝,朕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你说的这些,都是朕的想法,王家那位姑娘,朕也打探过了,跟孝贤皇后一样的品性,朕担心的是,她才年过十六,太年轻了,压不住后宫。”
锦姝上前福身,“皇上,民间有句话, 妻威则妾怯,这话用到宫里,也不过如此,皇后要的是威言,不是年岁,再不行,不是还有太后娘娘吗,皇上大可让太后娘娘先理着后宫三两年,哪天王家的姑娘能独当一面了,才让她主持后宫。”
锦姝说着,把话搁了一下,“皇上,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太子才六岁,换作谁做了继后,难免会动别的心思,到了那会,王家的手,会不会伸出青川。”
李翊走到锦姝跟前,严谨的说,“锦姝,你知不知道,单凭你这几句话,就可以治你死罪了。”
锦姝惊呛,她刚想下跪,李翊握住她的手,她本能的想往后退,李翊没放开她。
锦姝低眉,“皇上,奴婢失言了。”
李翊把锦姝拥入怀里,他怀里很结实,可锦姝心里不安,李翊拥得更紧一些,“别动,让朕抱抱你,你一直在朕的跟前,可朕却觉得,你那么的远,摸不到。”
锦姝眼眶微微灼红,没有挣脱。
4.
新后入宫那晚,李翊没让锦姝到前头当差,锦姝在凤梧宫门口转了一下,落寞地走了。
锦妹去了尚织室,好像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容姑姑给锦姝端来一盘凤和酥,那盘子上面贴着一个双喜,那么咯眼,“锦姝,来吃一个这个,新后入宫,内务府赏下来的,平日里可没得吃呢。”
锦姝拿了一块凤和酥,大口地咬了一下,没嚼就硬生生地吞了进去,卡在咽喉,容姑姑连忙递杯水给她,“吃慢点,哪有像你这般吃的。”
锦姝喝着水,呛得两腮通红,眼泪都逼出来了,她喃喃地说,“好吃,姑姑,这个真的好吃。”
“你在殿前,什么好吃的东西没吃过,这个算什么。”容姑姑给锦姝拍着后背,锦姝顺了口气,她才坐下来,瞧着锦姝样子有些不对劲,“锦姝,你没事吧?”
“我,”锦姝一点一点地扒着凤和酥,“姑姑,我觉得,我喜欢上皇上了,我竟然喜欢皇上了,是不是痴人说梦话?”
容姑姑惊讶的握着锦姝的手,“什么时候的事?”
锦姝凝思一会,摇摇头,她扯了丝笑意,“就是觉得,有的时候,很心疼他,有的时候,又恨不得时时伴在他身侧,刚才从凤梧宫转一圈,我的心,就很痛,真的很痛,有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缓不上气。”
容姑姑摸着锦姝的头,“丫头,姑姑是心疼你啊,这一年来,宫里也有些传闻,皇上待你有些不同,可那终究是皇上,伴君如伴虎,况且,你这身份,纸怎么藏得住火。”
锦姝倒抽下鼻子,她用手背擦把脸,“姑姑放心,我不做他想,只是想着,能伴他左右,便也知足了,只是,新后进宫,兰心那里,恐怕不好过,淑妃娘娘从前找过我好多次,都想从我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这新后突然进宫,她那口气,肯定压不住了。”
容姑姑叹息,她捋着锦姝额发,目光悲怆,“锦姝,跟你这么说吧,当你进宫的那一刻起,你就身不由己了,想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只能倚着圣宠,当年我入宫,没能选在先皇身边,后来到了出宫的年纪,我才知道,在我落选为宫女的第二年,我小娘就给大娘子逼死了,如果我能选在先皇身侧,小娘就不会受这样的屈辱了。”
“所以,这才是姑姑不出宫的原因?”锦姝心疼的看着容姑姑。
容姑姑点点头,“这宫里虽然冷薄了一些,但好歹自己没付出真情,不像外面,人心的龌龊,远比宫里难堪,在外面,我举目无亲,不如老死宫中,还能守得住自己的一份尊严。”
锦姝眉目轻卷,脸上露着一丝愧意,“姑姑,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开心的往事了。”
容姑姑婉笑,“都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开了,只是你还年轻,往后的路,你还要走,姑姑是想说,这宫,你是没机会出的了,你想要保护兰心,只有自己想法子,没有谁能一辈子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的,奴才就是奴才,没了皇上的庇护,就是任人打骂的那条狗。”
锦姝望着那轮半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李翊曾经跟她提起过,唐府那个逃过一死的唐小姐,她心一横,以其让人捏着软处,牵着鼻子走,不如自己把这软处,无遗的露出来。
锦姝心里哆嗦着,李翊知道她的身份,会怎么样?
5.
锦姝一直忐忑不安,她寻思着,该怎么跟李翊开口说明自己的身世,平白无故自己把这事说出来,把自己折进去不说,若是连累了卫国军,那该怎么办?
“锦姝,这两天你心不在焉,可有什么事?”李翊看着奏章,他不经意的抬目,看见锦姝又走了神。
锦姝回过神来,“没,没事,多谢皇上关心。”
李翊放下奏章,有些生气的说,“都失魂落魄了,还说没事,敢情, 你在糊弄朕?”
锦姝紧握着拳头,她走到李翊跟前跪下,“皇上,奴婢有罪。”
“哦,说来听听,你犯的是哪条罪,把你吓得荤素不分了。”李翊语调轻转,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锦姝抿着嘴,把头伏在地上,“皇上,奴婢,奴婢,奴婢就是唐忠那个逃过一死的女儿唐玉姝,当年奴婢装成婢女,才逃过一死的。”
李翊半蹲下去,“抬起头,看着朕。”
锦姝惶惶的抬着头,看着李翊,她小唇抿得紧紧的,薄唇透着一丝青紫,她虽在李翊身边侍奉一年多,可她猜不了此刻,李翊的心思。
半晌,李翊才悠悠的说,“你是笃信,朕不会杀你,你才敢这么轻飘飘的把这话说出来吧?”
锦姝目光颤颤,她想过李翊可能不会杀她,但也没有李翊说的那般笃信。
“奴婢不敢,奴婢自知有罪,不敢求皇上饶命。”
李翊忽然就扯着嘴皮笑了一下,扶着锦姝起来,“起来吧,瞧你平日里那淡定的神色,没成想,今日也吓得脸都青了,你是朕心尖上的肉,朕怎么舍得杀你呢!”
锦姝惶惑的看着李翊,“皇上,你不生奴婢的气?”
“不生气,朕等这天,等许久了。”李翊轻笑,目光一下子温软了许多,这目光,锦姝似乎见过,很久以前,先皇后去世之前,李翊跟她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似乎,他也这么看着她。
“这事,朕早就知道了,朕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对朕坦诚相待。”
锦姝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翊,“皇上怎么知道的?”
李翊转过身,从案台深处寻出那颗兰花耳坠,“还记得它吗?”
“皇上还留着?”
“当然,这么值钱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李翊说着,锦姝窘迫的笑了笑,又止了笑意。
李翊挑眉,缓缓的说,“你说这个耳坠是从前你的旧主赏给你的,可这上面刻着一个姝字,既然不是你的东西,这个姝字,就不是指你了,唐忠有个叫唐玉姝的女儿,她年纪与你相仿,朕猜测,这个耳坠原本应该是唐玉姝的,既然刻了自己的闺名上去,就不会轻易赏给别人了,除非,你就是唐玉姝,这耳坠原本就是你的。”
锦姝不依的说,“那皇上单凭这一点,也不能断定,奴婢就是唐玉姝吧?”
“虽说你有些小聪明,可骨子里的东西,呈现于人前,从来都不会掩饰,唐府并不是书香门第,唐忠粗人一个,你说你是唐府的家仆,可你那舞跳得甚好,那字也是写得极好的,哪是做粗活的样子。”李翊转眸,盯着锦姝看了半晌,调侃的说,“一年前,你刚到朕身边,朕看到卫大人经常跟你说几句话,卫大人抄了唐府满门,你们却有深加,这说不过去,所以,朕在卫大人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锦姝抿着嘴,她跪下,“皇上,千错万错,是奴婢的错,跟卫大人无关,望皇上明察。”
“锦姝,起来吧,这事,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追究。”李翊皱紧眉头,“倒是你,今天怎么想起把这事说开了?”
锦姝试探着问,“奴婢斗胆,想跟皇上讨一个人。”
李翊来了兴趣,“这就有趣了,原来,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来求朕,说吧,是谁?”
“静华宫一个叫兰心的婢女!”
李翊凝思着,心里盘算一下,“这个不难,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怎么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锦姝想起容姑姑说的,倚宠而生,她煞的羞红了脸,垂着脸,“奴婢身份卑微,不敢有别的想法。”
李翊隐着笑意,“这么说,你还是想过了?”
“啊,想过什么?”锦姝假意装糊涂。
李翊一把把锦姝抱在怀里,挑着她的下巴说,“想过承宠。”
锦姝咬着薄唇,“皇上,不可,奴婢这身份,会给皇上惹麻烦的。”
“锦姝,是你先惹了朕,已经没有退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母凭子贵,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翊吐着浑浊的气息,炙热的吻着这片薄唇,果然是轻车熟路,三两下的,就把锦姝撩拔起来,生涩地回应他。
春闱暖帐,鸳鸯交缠,好是满足。
云雨过后,李翊拥着锦姝,轻昵的说,“锦姝,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
锦姝钻在李翊怀里,摇头,“朕觉得,跟你在一起,是最轻松的,在你面前,朕从来都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朕一个抬目,你都能猜到朕心里是怎么样的,难得的契合。”
锦姝心里还是有些迷糊,一切来得太快了,患得患失的,“皇上,你这么抬举奴婢,往后你若是厌弃了奴婢,又该是别的说法了。”
李翊侧过身,敲下锦姝的额头,锦姝调皮的吐着舌头,娇羞一笑,李翊看愣了,“哪有人一承宠就想着给朕厌弃的,你就不相信朕能一直喜欢你?”
锦姝浅笑,皇上的诺言,听着当然是美好的,可他是皇上,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她娇怯的说,“皇上,如果哪天你不喜欢奴婢了,那你放奴婢出宫,好不好?”
李翊心里微微抽卷,深宫后院,哪里困得住她这只凤凰的,“说到底,你还是想出宫,你的心里,压根没有朕。”
锦姝怔忡,她双手环上李翊的脖子处,“皇上,奴婢全心全意爱慕你,可如果奴婢入不了皇上的眼,奴婢在宫里看着皇上都会心痛,不如出宫,还能对皇上有些留恋。”
李翊转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不会有出宫那一天的。”
李翊说着,两人又抱在了一起,如饥若渴,自从先皇后过世,李翊对宫闱之事,总是无心无力的,是锦姝让他又找到了幸福的感觉。
6.
李翊那日在淑妃那里看到兰心,夸她细心,向淑妃把人讨了过来,淑妃虽吃了黄莲,可有苦难诉。
李翊并没给锦姝封号,他除了去凤梧宫,就在承德殿,那日他们在一起写字,锦姝忽感身子不适,请了太医,太医唯唯诺诺,紧张兮兮的说,“皇上,锦姝姑娘,这是喜脉。”
宫女私通怀子,那是死罪,太医屏着气息都不敢看李翊。
谁料李翊高兴得抱着锦姝,“赏,大赏,安庆子,承德宫上下,赏一个月俸银。”
承德殿这边的大喜,很快就传到了后宫,自从淑妃小产,孝贤皇后有病,宫里很久都没有妃子遇喜了,太后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太后看着锦姝,笑得嘴都合不上,“这丫头哀家看着也喜欢,从前哀家还说,皇上待你这般好,怎么没给你个名分,原来,你们这是暗度陈仓啊!”
锦姝娇羞又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翊,李翊便知道她的意思了。
李翊把人打发下去,扶着太后坐下,“母后,有件事,儿臣要跟你坦白。”
“什么事,这么紧张兮兮的?”太后疑惑的看着这两个人。
锦姝跪在太后跟前,太后急了,“别跪啊,现在初怀子,胎儿还不稳呢。”
“母后,”李翊扶着想要起身扶锦姝的太后,“母后,锦姝,她是从前,唐忠的女儿。”
太后脸色凝住,那笑意很是难堪,其实锦姝是有意让李翊把这事捅破的,一旦将来,李翊不宠爱她了,也不会再有层身份压逼着她,现在她肚子里有个孩子,还有皇上帮着说情,太后那里,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太后冷着脸,“皇上,你是打算给她一个封号?”
“当然,锦姝怀了朕的孩子,怎么能无名无分,这事,还请母后成全。”李翊诚然的说。
太后瞟一眼锦姝的肚子,半晌,才吃力的说,“起来吧,别动了胎气,哀家刚好有一位唐姓表亲进京,哀家让他进宫,把你认作义女,这事,就这么过了,可哀家有一点要说明白,不管你肚子里的是王子还是公主,你要安分守己,别有别的念想!”
锦姝高兴地笑着,“奴婢感谢太后指点,一定安分守己。”
太后离开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两人已经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样子,太后嘴角露了些笑意,“苏姑姑,你看,皇上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皇上终于从孝贤皇后那里走出来了。”
“太后,皇上是有福之人,一路总遇贵人,这锦姝小主,也是陪着皇上走过了一段坑,你就放心吧,奴婢瞧着,她也是个安心的主。”
太后轻笑,“她若像淑妃那样,心头大,哀家也容不下她!”
7.
李翊赐兰字给锦姝,封其为兰嫔,后宫喧哗,那日去给皇后请安时,淑妃瞪着她那个肚子,又酸又恨的,她摸着自己的肚皮,竟红了眼眶。
傍晚时分,太子被查出中毒,所幸毒药不多,没生命危险,皇后带着锦姝送给太子的凤和酥,气势汹汹地来到兰轩宫兴师问罪。
李翊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到了一些大概,他来到兰轩宫,只见锦姝跪在地上,淑妃抢先挽着李翊的手,“皇上,你瞧瞧这个毒妇,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坐稳,是男是女都不可而知,她就对太子下了毒手,觊觎太子的位子了,还好太子命大,若不然,看她有几条命陪葬的。”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锦姝一个劲的摇头。
李翊拿着那合凤和酥,“凤合酥宫里又不是没有,用得着你大费周章的给太子做吗,如果你不是别有用心,那你给朕一个理由。”
锦姝没想到李翊竟然不相信她,她失望的望着李翊,咽着口气,冷薄的望着李翊,“皇上,太子说臣妾做的凤和酥放有薏仁,他最喜欢吃了,如果皇上不信,大可去问太子。”
皇后走到跟前,捏碎一个凤和酥,“兰嫔,你别拿太子来说事,太子年少,他懂什么,太子毕竟是吃了你做的凤和酥中毒的,你死罪难逃。”
锦姝泪目潸然的望着李翊,“皇上,你不信臣妾?”
李翊背过身,没有看锦姝,“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让朕如何相信你,兰嫔,你就是不知足,太让朕失望了。”
锦姝吃笑,豆点大的泪水滑落,“执子之手,以子偕老,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李翊居高临下的望一眼锦姝,“安庆子,传旨下去,兰嫔无德,毒害太子,其心可诛,禁足于兰轩宫,没诏不得出兰轩宫半步,等她生下孩子,另作处罚,念在兰嫔怀有孩子,让兰心留下,兰轩宫其他宫人,即刻搬离。”
“是!”
“皇上,”锦姝原本想说,我恨你的,那句话堵在咽喉,终是说不出来,全心人意爱着的他,怎舍得恨他?
夜寂星稀,锦姝席地而坐,从他们离开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到现在,坐了几个时辰了,兰心心疼她,叫了几次,她像一个没有魂的木头人,一动不动,不声不响。
李翊进来时,眼眶红红的,他从兰心手上接过披风,披在锦姝身上,他的手背划着锦姝的脸庞,锦姝忽的转过身,看到李翊,好不容易干了泪痕,又流了新泪。
锦姝扯下披风,“皇上还来做什么?”
“起来吧,地上寒凉。”李翊没有说话,想去抱起锦姝。
锦姝推开李翊,冷薄地盯着他看,“皇上何必故作深情的样子,不过是等臣妾生下孩子,再另行处罚。”
“锦姝,朕相信你。”
李翊这么一句话,让锦姝心里的防备土崩瓦碎,她惶惑的看着李翊,“皇上,什么意思?”
李翊擦一下锦姝的泪水,轻笑,“行啦,别哭了,先起来。”
李翊把锦姝抱去床上,给她掖好被子,“朕相信你, 你不会害太子的,你心思不在那上面,不过,今天天这一出,让朕突然意识到,是要保护你了,把你禁足,也是把别人禁足,你就安心地在这里把孩子生下来,这宫里人混杂,明日安庆子会挑几个信得过的宫女再来你宫里服侍你,其他的,你就别想了。”
锦姝抽着鼻子,钻进李翊的怀里,“皇上,对不起,臣妾不该误会你的。”
李翊抚着锦姝的头,心里暖暖的,“你不知道,看到你哭,朕有多心疼吗,朕以后会多来陪陪你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由心。”
“那还不是皇上纵容的。”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李翊说着,轻轻吻着锦姝的唇。
尾声:
景兴十年,兰嫔生下七公主,同年,淑妃因毒害太子,嫁祸于兰嫔,罪大恶极,降为答应,打入冷宫。
景兴十二年,兰嫔生下五王子,晋为妃位。
景兴十六年,兰妃生下十公主。
景兴三十三年,李翊重病在榻,留了遗诏,跟孝贤皇后合葬。
那日李翊撮着最后一口气,殿前跪着一屋子的妃子王子,李翊唯独唤了兰妃上前,他摸着锦姝的脸,慈笑着,“锦姝,朕要给你应诺了,朕不爱你了,放你出宫,你随永俊去丰州,好好安度晚年吧,你这只凤凰,终于要飞出宫去了。”
锦姝哭红着眼,握着李翊的手,“皇上,不要丢下臣妾,臣妾只想守着你。”
李翊吃力的笑了下,“不哭,锦姝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朕好久都没见你跳舞了,你再跳一次给朕看,好不好!”
李翊看着锦姝慢重的舞步,安祥地闭上了双目,他是笑着离开的,享年六十二岁。
(完)
上篇:罪奴1:那夜将军府满门抄斩,母亲把她装成丫环,入宫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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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梦,90全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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